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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蛋蛋1113 -【天亮了,說再見】《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21 PM     標題: 蛋蛋1113 -【天亮了,說再見】《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6-22 01:58 AM 編輯

【書名】:天亮了,說再見

【作者】:蛋蛋1113

【內容簡介】:

  沒有辦法愛,北北,我原諒你。

  努力的,含著淚,笑著說成不了情人

  回不去兄妹,沒有找到適合的位置,我們只能這麼心痛的彼此尷尬。

  天亮了。

  梳粧檯上,離婚協議書,早已經簽好我和他的名字。

  我吻了吻他沉睡的睡顏,不意外的,吻到了一滴眼淚。

  我的北北,在假裝睡覺。

  只因為,我說過,天亮了,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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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23 PM

楔子
  
  「依依,我不是故意的,我從來不希望我們之間變成這樣……我不知道,我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痛苦,我們不該結婚的……」
  
  第一次,我看見臉上表情永遠是平靜和疏離的沈易北,眼裡帶著太多的懊悔及心疼。
  
  努力了這麼久,我們的婚姻只剩下傷痕。
  
  心靈比身體更傷。
  
  努力的,含著淚,笑著說。「北北,我原諒你了。」象小時候每一次鬧他一樣,我喊他北北。
  
  沒有辦法愛,北北,我原諒你。
  
  從來,這就是我一個人的愛情。
  
  曾經以為,我能毫無所求的永遠留在他的身邊,結婚前,那番豪言壯語依然在腦海盤旋,此時,卻已經連呼吸都會陣痛。
  
  「天亮了,我們就分手吧。」深深的,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膝蓋間,再一次用力的呼吸他清新的氣息,像小時候的每一次一樣,總是這麼依戀他的氣息。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任性一次。
  
  「依依,真的決定不再聯繫?」他的眼裡滿是痛楚,修長漂亮的手,靜靜的撫摩著我的頭髮。
  
  「不了。」我輕輕搖頭,「我想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了。」
  
  成了不了情人,回不去兄妹,沒有找到適合的位置,我們只能這麼心痛的彼此尷尬。
  
  「有一天,如果你不痛了?你會回來嗎?」他的指間沾著我的眼淚,一直僵著一直僵著。
  
  「會的。」我笑了,淚光依然在閃爍,「沈易北還是我最愛的哥哥呢。」
  
  如果我們永遠是兄妹該多好。
  
  如果我永遠站在偷偷戀慕的位置,不靠近,不逾越,該多好。
  
  只記住對方的好,不試圖得到更多,那該多好。
  
  「北北,我只是遺憾,好遺憾……」
  
  他知道,我在遺憾什麼。
  
  「真的很想要一次?」
  
  我點頭,閉上眼睛,眼淚依然會流出來。
  
  我是處女,卻和他有過一個孩子。
  
  多麼可笑的笑話。
  
  但是,我笑不出來。
  
  我的遺憾,應該不可能會實現吧,畢竟,他永遠沒有辦法喜歡女人。
  
  這個城市,大家都瘋了,所以心靈才會這麼隱痛。
  
  「依依,好,我們做。」
  
  我猛得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聽到了什麼。
  
  他答應了?!!
  
  隨後,慢慢的,慢慢的,我的唇角一點一點揚起,努力給他留下最妖嬈的微笑。
  
  沒有半點羞澀,我站了起來,手指一點點輕羅衣裳。
  
  易北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心疼、愛憐……卻沒有情慾。
  
  所有衣裳全部落地。
  
  我笑著,笑得妖治的像一個蠱人的小妖精。
  
  「別笑,依依,我的依依,不適合這樣的笑容。」他撫上我的笑臉,眼裡的疼惜更濃了。
  
  不,我想做妖精,能夠把他迷得昏昏噩噩、忘記自己愛得是誰的妖精。
  
  北北,我最愛的北北,呵呵,他這一次,鐵了心,想成全我。
  
  「北,吻我。」閉上眼睛,我耐心的等他落下吻。
  
  北北,我最愛的北北,如果內疚是一種手段,那麼讓我自私、任性一次。
  
  果然,他細細的吻一一落下。
  
  我的眉毛、我的眼斂,我的鼻子,我的紅唇。
  
  我想笑,卻笑出了眼淚。
  
  北北,謝謝你。
  
  我的頭向後仰,身體向後傾倒,順勢倒在了大床上。
  
  那是我們的婚床,今晚,卻才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很諷刺。
  
  但是,我捨不得責怪他。
  
  他開始脫自己的衣服,不急不燥,不猶不豫,北北把自己當成了祭品,填補依依遺憾的祭品。
  
  即使如此,我也只想任性,讓自己刻骨銘心的初戀,填上最圓滿的句號。
  
  將自己的小手放入北北的掌心,他的大手,馬上握住了我。
  
  暖暖的溫度。
  
  北北,我好愛你。
  
  碰觸到天堂前,我最後一次瘋狂的吶喊。
  
  溫熱的唇睹住了我的不斷吶喊的話語,我嘗到了眼淚的滋味。
  
  是北北的眼淚。
  
  ……
  
  天亮了。
  
  我已經穿好了衣服。
  
  房內笨笨老土的大皮箱早已在牆角靜候主人,梳妝台上,離婚協議書,早已經簽好我和他的名字。
  
  北北,再見。
  
  我吻了吻他沉睡的睡顏,不意外的,吻到了一滴眼淚。
  
  我的北北,在假裝睡覺。
  
  只因為,我說過,天亮了,說再見。
  
  
  
卷一<戀慕>  楔 子
  
  我叫童紫依,出生於亥年亥月亥日亥時。
  
  這種命格叫支元一氣格,很特別,易走極端,五行以流通為好,是偏旺或偏枯之命,在際遇上總是起落較大的,在不好的流年,災也會較常人大。
  
  四亥的人,克父母,卻矛盾的是個旺夫命格,真是很奇特。
  
  所以,在不好的流年裡,疼愛我的家人一個又一個離去。
  
  所以,在八歲那年,沈家從孤兒院裡領養了我。
  
  亥年亥月亥日亥時出生,是他們領養我唯一的理由,我記得很清楚,那對夫婦並不是很喜歡我,他們不喜歡我有一雙太過倔強的眼睛。但是,因為我是這個時辰出生所有孤兒中,長得最清秀的一個。
  
  於是,我見到了他。
  
  沈易北。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24 PM

第一章 比夢想更珍貴
  
  「童紫依——」
  
  一聲尖叫非常清晰的傳來,我假裝害怕的顫抖一下身體,趴住那雙修長的腿,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拿剪刀把玩著自己分叉的髮尾。
  
  「童紫依,你這騷狐狸,你死到哪去了!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找不到我,找不到我,就是找不到我。
  
  任你像潑婦一樣,喊怕嗓子,咬碎牙齦,也找不到我。
  
  躲在書桌底下的我,賊賊的偷笑。
  
  「沈易荔!夠了吧!要找依依別到處亂吼,我在複習功課!」清冷的聲音在我的上方微揚,不高不低,剛剛好制止住沈易荔的瘋吼。
  
  馬上,周圍立刻恢復寂靜。
  
  一會兒。
  
  一個穿著毛絨絨拖鞋的腳,點了點我的肩膀,「依依,出來。」
  
  「不要!」我悶聲拒絕,誰知道那個瘋子有沒有跑遠。
  
  「地板很冷。」
  
  「我不怕冷。」
  
  「我要複習。」
  
  「你復啊,我又沒打擾你。」比臉皮,我天下第一厚!
  
  他沉默了一下,沒有再堅持。
  
  一分鐘後,書桌上方塞下一條薄薄的毛毯。
  
  我趕緊包裹住自己,最近冷空氣,真的是冷的凍牙啊。
  
  隨後,空氣一片寂靜,只聽到我的頭頂上方翻書的聲音,和沙沙的寫字聲。
  
  沈易北高三了,諒沈易荔膽子再大,性子再刁,也不敢闖她哥哥的房間。
  
  所以,嘿嘿,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分叉的頭髮已經剪無再剪,沒人搭理我,我開始很無聊,於是下巴擱在膝蓋上,開始觀察沈易北優雅交疊的雙腿。
  
  他有一雙很修長的腿,和他的手一樣,漂亮極了。當然,漂亮的不光是腿和手,沈易北非常非常漂亮,不是那種娘娘腔的漂亮,而是非常優雅的那種漂亮。沈易北的笑,總是淡淡的,多了同齡人的沉健與疏離。
  
  也正是這種氣質,這傢伙從小收巧克力收到手軟。
  
  他從來不會刻薄的直接拒絕別人,也從來不會給別人幻想的空間,於是,大家都知道了,精心製作的巧克力,少女情竇初開的情懷,全部落入他身邊名義上的妹妹這個垃圾筒嘴裡。
  
  對,我是沈易北的垃圾筒!
  
  從八歲那年開始。
  
  「媽,這個我不喜歡吃!」一塊牛肉甩到我的碗上。
  
  「薯片是垃圾食品,我才不吃,小荔,你也不要吃!對身體發育不好!給依依解決!」於是,我第一次嘗到了薯片的味道。
  
  「不好意思,我從來不吃甜食。」於是,夜裡我從來不會發餓,因為送給沈易北甜品的女孩真是太多太多了!
  
  ……
  
  「砰!」對面傳來氣鼓鼓的甩門聲。
  
  「小荔回房了,你可以出來了。」語氣永遠淡淡的,起伏不是很大。
  
  書桌的椅子隨著他的身體,拉開了。
  
  唉,好像再也沒有賴下去的理由了。
  
  我只好撅著屁股,慢吞吞的爬出來,故意將一雙被那些臭男生們喻為美腿的小腿露出來,在他面前刻意的秀啊秀。
  
  沒錯!我承認沈易荔這點說對了,我是只騷狐狸,只是這股騷勁,只針對沈易北。
  
  他重新拉回椅子,專心的做作業,連眼斂也沒有抬一下。
  
  「我想喝水!」其實,我只是想多待一會兒。
  
  他用筆指指旁邊的冷水壺,繼續與他的數學題奮戰。
  
  也對,怎麼可能指望他這大少爺伺候我這孤女。
  
  倒水在他的專用杯上,我捧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沈易北很介意很別人共用東西,但是,我臉皮厚,沒辦法。
  
  「你不好奇,為什麼沈易荔一副恨不得殺了我的樣子?」他也太不關心我了吧,好歹,我也是他妹妹,估計橫屍街頭了,他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你又搶了她的第一名?或者什麼事上又扯她後腿了?」他翻書的手沒有停,眼皮連瞟也沒瞟我一下。
  
  「喂!我哪有什麼時候扯她後腿?拜託,都是她每次過來招惹我,欺負我耶!」
  
  這次,他連說話都懶的說了。
  
  顯然,我不適合扮演備受虐待的小可憐。
  
  「北北——」我拉著嗓子,叫他的小名。
  
  果然,他馬上臉色變樣。
  
  「別叫這麼噁心的名字!叫哥!沒禮貌!」
  
  我掩著嘴巴偷笑,估計這世界上唯一能令沈易北抓狂的,就是他的小名了。
  
  記得剛進這個家,這個穿戴華貴整潔的小男孩,從樓梯上走下來,看我的眼神是直接用斜睨的,高不可攀。
  
  「媽咪,為什麼她要做我的姐姐?我不幹!我才不要找個乞丐做我姐姐!」與我同齡的沈易荔則直接指著我的鼻子叫罵了出來。
  
  才比她大幾天,突然多了個刁蠻妹妹,我也很冤耶。
  
  我挺直背脊,毫無懼怕的回瞪,我只是比他們貧窮,靈魂並不比他們低下。
  
  沈媽媽悠然的慢條斯理的繼續吃著自己的飯,只有沈爸爸喝斥了一句,「夠了!小荔,我們家又不介意多雙筷子。」
  
  多雙筷子,對,我只是他們家多出來的哪雙筷子,並不是家人。
  
  於是,我從來沒有意圖高攀的叫他們爸爸媽媽,也拚死不改姓。
  
  這樣倔強的我,是我不討喜的。
  
  所以,在這個家裡,我只有拿著筷子的資格,沒有伸手要零花錢,伸手要洋娃娃,伸手要零食的資格。
  
  只有那個叫北北的男孩,總是隨手丟過他尚未動過、不吃的東西,所以,連瑞士巧克力我也嘗過,肯得基什麼更是常吃……北北……那個我以為冷傲的傢伙……北北……
  
  啊,忘記了,他最厭煩別人叫他北北,曾經他在餐桌上重重拍下筷子,「媽!以後不許再叫我北北!聽的我想吐,別人還以為你叫BB!我受夠了!」
  
  那時候,我的反應是簡直沒形象的想噴飯。BB?!虧他想的出來。
  
  不過那次以後,倒真的沒人敢再叫他「北北」,當然,不包括臉皮如此之厚的我。
  
  「哥。」我急忙改口,賴在他旁邊撒嬌,「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和小荔發生什麼事了?」
  
  在他面前的我,就像一隻愛撒嬌的小貓,很奇怪,對他撒嬌總是這麼自然,如果把這份討好放一點點在沈家其他人身上,我的處境也不會這麼不討喜吧。
  
  「好吧!」他放下書,無奈的說,「你想說就說吧。」其實,他真的沒什麼興趣聽。
  
  但是,我故意自動忽略。
  
  「小荔喜歡上了班裡一個男生。」我趕緊抓住時機當個壞小孩,壞心眼的告狀,他才上初二的妹妹犯花癡病了。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矜淡的聲音便飄過耳畔,他顯然,興趣真的不大,對自己親妹妹想早戀的心態,一點也不關心。
  
  不過,我很開心,他終於踏到了重點。
  
  「問題是,那個男孩子喜歡我,還向我表白了。」故意把自己搞成很嬌羞的樣子,呵呵,我的虛榮心很重,老是希望北北知道,其實我非常的有「市場」,非常的「可愛」。
  
  「所以,現在是三角戀?」他終於有一點點感興趣的樣子了。
  
  「嗯。」我趕緊迫不急待的點頭。
  
  「你也喜歡那個男生?」他旋著手裡的筆,問道。
  
  「沒有。」我趕緊搖頭,眼巴巴可憐兮兮的對他說,「但是,人家想談戀愛。」可憐到,就差對他擠出一滴眼淚來了。
  
  其實,那時候我根本理不清自己的心態,早熟的心,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但是,遐想的對象,根本不是班裡那些連毛都還沒長齊的小男生們。
  
  「依依,你的夢想是什麼?」突然,他話題一轉。
  
  「夢想?」
  
  「就是你希望你將來從事的行業。」
  
  我好努力好努力的想,突然非常興奮的叫起來,「有!有!我有夢想!」
  
  不等他接話,我非常興奮的說,「我希望將來當個女秘書,然後嫁給又年輕又帥又多金的總裁!」
  
  顯然,他被我這「偉大」的夢想嚇到,臉上的表情怪異極了。
  
  「有什麼好奇怪?書上不是都寫了嗎,近水樓台先得月,我做了他的秘書,他才能發現我的好,知道我不光有魔鬼身材,更有天才頭腦,然後我披荊斬月,殺出一條血路,把壞心女配角們踢一邊去,再再然後,我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我手舞足蹈的還想再說下去,額頭一陣疼,原來被他修長的指頭用力敲了一下。
  
  我摀住額頭,恨恨的瞪他。
  
  「出去,出去,別浪費我的時間。」他像趕小狗一樣的趕我,「再不出去,以後我就再也不借你電腦,不讓你上網看些亂七八糟的小說。」
  
  冷血的壞傢伙!
  
  「那你幹嘛問我夢想?!問了又不讓我說完!」我好委屈,還有一大篇的「夢想」還沒說完呢。
  
  「唉,我本來只是想告訴你,以後你可能會遇見比夢想更珍貴的人,所以,在那個人沒出現前,別輕易談戀愛。」他歎了口氣,一副不想雞同鴨講的樣子。
  
  比夢想更珍貴的人。
  
  心房突然像被什麼觸動了一樣,有一顆石子仍進湖面,蕩起了漣漓。
  
  「所以,別和小荔搶男朋友,以她的性格,可能一氣之下,哪天偷偷埋了你也說不定。」什麼嘛,說來說去,還是替自家親妹子出頭。
  
  我恨恨的跺跺雙腳,用鼻孔說話,「哼,我走了!」
  
  手還未碰到門把。
  
  「回來。」淡淡的語氣,帶點命令。
  
  還沒訓夠?是不是想直接替他妹子埋了我這情敵?
  
  氣歸氣,我還是乖乖的回頭。
  
  他已經繼續埋首解數學題,筆尖順手指指床頭櫃上的皮夾。
  
  「自己抽幾百過去,幫我花掉,省得媽媽又嘮嘮叨叨說我都不花錢。」
  
  錢?啊,我剛好沒零花錢了!
  
  我樂得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毫不客氣的抽了好幾張。
  
  花北北的錢,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安理得。
  
  「謝謝BB,我走了!」拿著鈔票對他非常親切的擺手。
  
  一本書飛過來,險險的擦過我的耳際。
  
  我趕緊快速的逃出房門,驚險的直拍胸部。
  
  唇角的笑意卻依然揚得很高。
  
  我一直沒有告訴北北,十歲那年,我聽到北北對他的父母說,既然領養了依依,就應該對她好,你們不能對她這麼冷漠。
  
  所以,我願意喚北北,為哥哥。
  
  
  
第二章 北北,你騙我
  
  那年高考,北北以非常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醫學院,家裡鬧翻了天。
  
  在他父母的眼裡,性格有點內斂的北北應該報考商學院,畢竟,沈家雖然算不上那些家大業大的豪門,但自己家生產的本土品牌服裝,在這個城市裡也算的上家喻戶曉。
  
  他是家裡的獨子,在老一輩的思想觀念裡,理應像每一個商人之子一樣,將公司代代傳承下去。
  
  但是北北就是這樣,每一步,都非常有自己的想法,也從來不與別人過多討論自己,考試、放榜、遞志願,到一切塵埃落地,接到錄取通知書時,大家才嚇了一大跳。
  
  當然,他的父母自那一日以後非常努力說服他,整天唸唸叨叨,想要通過關係替北北換一家學校。
  
  「夠了,我的人生,我自己負責。」北北說這句話時,聲音甚至沒有揚高半分,不急不緩,沒有半分起伏,但是,沒有人敢再多說一句了。
  
  這就是北北,他的人生是堅定的。
  
  對於我來說,北北成不了小說裡那種威風凜凜的大總裁,確實有點小小的失望,不過,失望很快被喜悅代替,北北讀的是當地一家重點醫學院學校,學校離家裡只有公車三站的路程,所以北北沒有住校。
  
  一年很快過去了,北北依然是我的北北,直到那一天……
  
  ……
  
  我和小荔快要中考了,家裡幫小荔請了家庭教師,在小荔非常嚴重的「排斥」下,我當然只好樂得輕鬆的自食其力。
  
  和以往每一次一樣,我拿著根本會解的數學題,藉故跑到了北北的房間。
  
  不過,今天,他卻不在。
  
  百無聊賴,我趴在大魚缸前面,拿著魚食餵食著北北的魚,北北的魚五顏六色,躺在床上也能看見那些尾巴擺動著,煞是好看。
  
  北北很愛他的魚,所以,有時候,我會忍不住在心裡吃醋,功課擺第一,他的魚擺第二,那我呢,我在他心裡擺第幾呢?唉,還不如做北北的寵物算了,起碼,北北對著那些寵物時,臉上的表情遠比對著我溫柔多了。
  
  不解溫柔的北北!
  
  恨恨的在他房間的地毯上重重的踩了好幾下,等了好久,他依然沒有回來。
  
  我只好跑到陽台上,吹著微風,晃著雙腿,等著北北歸家。
  
  他的陽台正對著那條林蔭小道,我可以第一時間看到歸家的他。
  
  如果看到他,我準備在陽台上跳可愛的熊步舞給他看,北北雖然看起來總是清冷,但是,其實,看到滑稽的東西,他會笑,他笑起來的時候左邊有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出奇的孩子氣。
  
  每次看到他笑,我的心情也會格外愉快。
  
  但是,今晚,天上的星星早已經被我一二三數遍,我的小嘴也越翹越高,肚子也開始餓的呱呱叫,北北還是沒有回來。
  
  近12點了,對於一個臨近中考的學生來說,實在不適宜等待,於是,我沮喪著腦袋,準備把熊步舞留到下次再秀給他看,我轉身,剛好想關上陽台的門。
  
  這時候,有一輛不認識的黑色房車停在了家門外。
  
  「謝謝你請你家的司機送我回來。」北北溫和的聲音傳來。
  
  我趕緊三步並做二步,在陽台上探出了頭。
  
  「哥——」剛想喊他,我的聲音僵在了喉間。
  
  北北的面前,站著一位非常高佻、溫宛、氣質清雅的女孩,那個女孩靜謐笑的樣子,居然比月光還要迷人。
  
  她讓我輕易想起,最近網絡上熱播的偶像劇〈流星花園〉裡的籐堂靜,氣質如此相似,美好到能讓周圍所有的女孩自慚形穢。
  
  而她,站在北北面前。
  
  北北的眼神裡,有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
  
  那麼柔,那麼柔,不再像我認識的北北。
  
  他會微微笑著,任那淺淺的酒窩,泛著迷人的風姿。
  
  原來,不需要刻意的逗弄,北北也會笑……
  
  這樣陌生的北北,讓我的心好慌好慌。
  
  「很遲了,早點回去吧。」北北修長的手指,幫那個女孩將留海挽到耳後,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了幾分,聽起來,近似溫柔的喃呢。
  
  「好,你也早點睡。」
  
  他們的對話,就像一對戀戀不捨的戀人。
  
  突然,我覺得心臟一陣悶窒,我轉身快速跑出了陽台,沒有辦法再看下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那不是北北,不是告訴我,沒有遇見比夢想更珍貴的人之前,不要輕易戀愛的北北。
  
  北北,你騙我……
  
  魚缸上的水面,漾起了漣漓,魚兒爭先吞噬著。
  
  那是我的眼淚。
  
  連被小荔欺負,摔破了膝蓋,也只會拍拍手的依依,居然開始學會了掉眼淚。
  
  ……
  
  隔壁的房門終於開了又關。
  
  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手裡依然抓著初三的數學課本。
  
  就這樣躺著,一動也不動,眼睛一眨也不眨。
  
  天漸漸亮起來,我才知道,原來童紫依失眠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26 PM

第三章 北北的童養媳
  
  那個女孩名字叫崔若涵,宛如大海裡最明亮的一顆珍珠。
  
  沒有課的時候,我按捺不住,偷偷跑了好幾次北北的學校。
  
  每一次,聽回來的消息,心情總是額外沉重。
  
  「兒科系的若涵同學啊?她家是開外貿公司的哦,聽說是家裡非常寶貝的獨女。」
  
  和他門當戶對。
  
  「涵學妹啊,性格很溫柔,性子一點也沒有千金小姐的嬌縱,從來不會對誰大聲說話呢。」
  
  這點,我早就看出來了。
  
  「啊,崔若涵啊,她一入校就被捧為我們校園公主了,真的沒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孩了。」
  
  「她一進來,我們那些學長學弟們,眼裡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孩子了,聽說還分了好幾對呢。」
  
  ……
  
  「喂,你們聽到新消息沒?聽說大一外科系的沈易北在和她交往呢!」
  
  北北真的交女朋友了?
  
  「哇,那個長得非常好看,很斯文,功課又好的沈易北嗎?怎麼可能??」
  
  「哪不可能啊,大家都好幾次看到兩個人牽手了呢!」
  
  「天那,怪不得這麼多人追沈易北,他都沒有反應,原來情系若涵同學啊!」
  
  「你們的消息都落伍拉,我聽說啊,沈易北和崔若涵以前就是同班同學,沈易北就是為了她不讀商學院,而報考醫學院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北北不是這麼膚淺的男孩,不可能為了一個女孩子,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但是,他以前和你說過,他要當醫生嗎?沒有,從來沒有……
  
  不!一切都是八卦,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我不信!我不信!
  
  北北沒有交女朋友!
  
  他還沒有等依依長大呢!
  
  腦袋象被千萬顆炸彈轟炸了一樣,我呆呆的坐在他學校操場的看台上。
  
  等下回家,記得要若無其事的笑,北北不喜歡太無理取鬧的女孩子,不喜歡別人企圖窺視他的秘密,所以,我要笑,一定要笑的自然。
  
  但是,呆呆的,牽動唇角,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好難。
  
  於是,我只能繼續坐在那裡發呆。
  
  天有點暗下,開始下著很小的毛毛細雨。
  
  我的睫毛上,有點凝結的水珠。
  
  世界,好像開始在起霧。
  
  操場上,突然小跑著一對修長的身影。
  
  那個男孩有一雙非常修長的雙腿,那個女孩,有一雙格外迷人的眼睛。
  
  女孩的腿很修長,不像我,雖然小腿長得非常漂亮,但是因為個子太過小巧,變得有點先天不足。
  
  女孩的樣貌沉魚落雁,不像我,只是靠天生觸手如花瓣般柔潤的肌膚博得清秀兩字而已。
  
  女孩即使連小跑著,也這麼優雅,不像我,喜歡毛毛燥燥,蹦蹦跳跳。
  
  男孩用自己的外套,擋在女孩的頭頂,為她遮風擋雨。
  
  我站了起來,默默把自己退到了看台昏暗的角落。
  
  那件外套,我認識,我曾經故意將茶水倒在它上面,非常踴躍的告訴北北,依依會洗衣服了,會把它洗得乾乾淨淨。
  
  突然,男孩和女孩停住了小跑的步伐。
  
  濛濛細雨圍繞著他們,操場上剛剛點亮的街燈,被一團霧氣圍繞,散發著柔和浪漫的光芒。
  
  男孩俯首,不知道在女孩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麼,女孩的頭低得更低了,明明看起來像在嬌羞,卻依然那麼優雅迷人。
  
  男孩的手掌輕撫在女孩精緻的臉孔上,氣息點點俯進……
  
  我的淚,在無聲無息的流著。
  
  北北,真的,交女朋友了。
  
  兩人柔情的擁吻在寂靜的操場,畫面那麼美那麼美,就像一出最精緻的偶像劇。
  
  可笑的是,看著這一幕,會流眼淚的我。
  
  ……
  
  不記得自己怎麼離開,只覺得全身象被掏空了一樣。
  
  我沒有告訴過北北,十三歲那年,我無意偷聽到,原來,我是北北的新娘。
  
  有一個非常出名的命格大師,曾經告訴北北的父母,北北一生情路坎坷,如無亥年亥月亥日亥時出生的女子從小養在身邊,那麼五代單傳的沈家,必將絕後。
  
  亥年亥月亥日亥時,全國幾十萬的孤兒中,只有十九人這樣的命格。
  
  八個年齡不符合,六個身有殘疾,三個奇醜無比,一個早幾天前剛被人領養走,唯一剩下的只有我。
  
  所以,我不是北北的妹妹,是他的童養媳。
  
  ……
  
  木然的往著好幾站外的學校方向走去,我的書包還在那裡。
  
  雨勢漸漸轉大,雨水混著淚水,一起滾落下頜。
  
  我的書包裡,還有很多北北給的巧克力呢,我必須快點找到我的書包,把裡面的巧克力全部都吃光,那麼就沒有一個女孩子可以搶走他……
  
  但是……為什麼,這麼多巧克力的精美包裝外,沒有一個名字叫崔若涵?!
  
  
  
第四章 那年夏天
  
  雨勢很大,我淋得像落湯雞一樣,明明臨近夏天了,卻覺得很冷很冷。
  
  我顫抖著身體,背著書包,任手裡捏著的巧克力變得粘呼呼。
  
  我很狼狽,心靈比身體,更狼狽。
  
  雨越下越大,學校空蕩蕩的球場上,有一個矯健的身影,以及籃球不斷拍動的聲響。
  
  那個男孩的球打得很激烈,好像在發洩著過剩的精力,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的心情很和我一樣紛擾。
  
  但是看清楚男孩的臉以後,我馬上領悟到,這只是我的錯覺而已。
  
  他是韓少羿,高三的學長,學校出了名的問題學生。
  
  他的出生不是很高貴,好像僅僅只是個車廠機修工的兒子,他的功課也很爛,翹課、打架、生事有如家常便飯,但是很奇怪,喜歡他的女生能從學校這頭排到那頭。
  
  他的五官不是很精緻,卻有獨特的味道,很粗礦、不羈,非常有男人味,他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能令女人瘋狂沉淪的浪子氣息。
  
  我的眼,微微一亮,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公主配浪子……
  
  我的拳頭微微握攏。
  
  「韓學長!」一身濕淥的我,在雨中,微笑著向球場中央的人揮手。
  
  「韓學長!」
  
  「韓學長!」
  
  喚了他好幾聲,韓少羿根本不搭理我,
  
  「韓學長!」我竄到了他面前,硬生生攔住了他投藍的姿勢。
  
  韓少羿非常不爽的瞪著我,語氣更是惡狠狠,「不管你犯什麼花癡,給我閃開!」很顯然,如果不是常常被女生這麼煩,就是今天他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韓學長,你聽我說,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話還未說完,我已經被韓少羿粗暴的推開,整個人狼狽的摔在了泥濘的球場。
  
  雨下的很大,我白色的校服早已經被泥水、雨水沖刷的污穢不堪。
  
  我不在乎,因為真正污穢不堪的,是我的想法。
  
  「神經病!」韓少羿揀回藍球,毫不猶豫的想揚長而去。
  
  這真的是韓少羿?傳說中亂搞男女關係,來者不拒,甚至已經睡大好幾個女同學肚子的韓少羿?顯然,傳聞不可盡信。
  
  但是,我沒有細細考察與思量的時間,全憑著一股勇氣,我糾纏住他。
  
  伸開手臂,擋在他的去路,我不許他走,其實更不許的是,自己後悔。
  
  「韓學長,我只是希望你能幫個忙!對你也有好處!」在雨中,我大聲說著,理直氣壯。
  
  「快給我滾開!」很顯然,他今天心情真的非常不好。
  
  大雨中,我們互瞪著雙眼,彼此僵持著,比著耐心。
  
  倔強,從小就是我的強項。
  
  終於,他投降,怒吼道,「媽的,三八,有屁快放!」
  
  我咽咽喉嚨,嚥下的都是雨水,澀的。
  
  「學長,我有一個男朋友,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我甚至連他的孩子都有了,但是他逼我打掉,因為,他喜歡上比我漂亮,比我有錢的女孩!學長,你可不可以幫我?幫我把那個女孩從他身邊搶走,也讓他嘗嘗被人拋棄的滋味?!」心裡有一個惡魔不斷在猙獰,謊言對我來說,就像吃一盤大白菜那麼簡單。
  
  北北,對不起,我真的容忍不了你被別人搶走。
  
  「關我屁事,我又不是種馬!你們這些白癡被人騙到死騙到老,也不關老子的事!」韓少羿的聲音冷颼得能讓人凍結。
  
  他不容質疑的推開我的手臂,眼神裡的冰冷,讓我一股可怕的寒意自脊髓悄悄竄起。
  
  這是個不好惹的男人。
  
  但是,我沒有更好的選擇。
  
  「你要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只要你把那個女孩弄走,讓他回到我身邊!」我瘋狂的大喊,眼淚也滾落。
  
  但是顯然,韓少羿並未所動,他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把推開再次擋過來的我,把我重重推落在泥地上,「你這三八再敢纏過來,不管你是不是女人,我照扁!」
  
  惡狠狠的說完,他旋身大踏步離開。
  
  「為什麼你不幫我?!崔若涵有什麼好!北北……」我絕望的大喊,不是演戲,我是哭得真的很傷心很傷心。
  
  以至於,那雙原本要離開的腿,重新站在了我面前,也不自知。
  
  「你再說一次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韓少羿冰冷的聲音混著大雨的聲音清晰的傳來。
  
  「崔—若—涵。」我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醫學院兒科系?」
  
  「嗯。」我有點驚訝,他怎麼知道?難道崔若涵真的這麼出名?
  
  「好!我幫你!」突然,他痛快的點頭,眼眸裡彷彿多了一樣堅韌的決心,「最多一個星期,我會把到她,讓她爬上我的床!你可以滾回去,好好安慰你的男人了!」
  
  我極度錯鄂,不知道為什麼會峰迴路轉的這麼容易,只能不知所措的喃喃,「那,我該怎麼報答你?」
  
  「先欠著。」說完,他甩著自己濕潞潞的外套,毫不眷戀的走掉。
  
  ……
  
  ♀☆♂……♀☆♂……♀☆♂……♀☆♂……♀☆♂……♀☆♂……♀☆♂……♀☆♂
  
  這幾天,過得混混噩噩,食不滋味。
  
  「依依,你幹嘛拿叉子喝湯?」當北北莫名其妙的問我時,我一陣心虛。
  
  「依依,你很擔心考試?如果真的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我來幫你補習吧。」然而,我卻一反常態,沒有乘機粘住他。
  
  ……
  
  北北……
  
  連望著你的勇氣,我也沒有。
  
  ……
  
  這幾天,初三的學生很熱鬧,大家都在興致勃勃的討論著填報的志願。
  
  只有我,依然心不在焉。
  
  「童紫依!你到底交不交志願!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你是不是準備故意讓我這班長難堪?」毫不客氣的話,劈頭砸來,不用抬頭,我也知道是誰。
  
  「對不起,小荔,我忘在家裡了,待會兒我會回趟家,晚自習的時候拿給你吧。」我依然將下巴巴在桌子上,病焉焉的回答。
  
  我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自然也沒有和小荔吵架的熱情。
  
  「喂,你這騷狐狸,是不是失戀了?」叉著腰,一向傲慢的沈易荔一臉的譏諷。
  
  我的臉頓時刷白。
  
  一言不發,我開始收拾課本。
  
  「你幹嘛,接著還有二節課呢!喂,你幹嘛!不會逃課吧!喂——」
  
  「喂!你不會晚自習也不上了吧?你真的不交志願,不想考高中了?!喂!死女人!」
  
  不管身後的尖銳的大喊,我背著書包,走出了教室。
  
  我只想找個地方,安靜一下。
  
  天漸漸暗下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後,我將腳步停留在學校的情人林裡。
  
  所有學生都去晚自習了,這裡很安靜,剛好可以理清我紛繞的情緒。
  
  曾經毫不猶豫的準備報考第一重點高中,離家近,不用離開北北去住校,而且以我的成績,根本沒有問題。
  
  但是,現在,我真的不確定了。
  
  想著,想著,突然一陣細語,打斷了我的思緒。
  
  「羿,別這樣……會有人來的……」好嬌羞的聲音傳來。
  
  「我想摸你,我不管!」刻意壓低,卻依然很霸道的聲音。
  
  「羿,別……別……」
  
  「不管!」
  
  ……
  
  我有點臉紅,不該待在這裡的,情人林裡常常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只是我本來以為晚自習時間,會沒人而已。
  
  旋身準備離開,我的腳步卻僵住了。
  
  不可置信,我的眼睛越睜越大。
  
  即使燈光很昏暗,我也認出了那不遠處,美得無可抑制的女孩。
  
  崔若涵。
  
  她閉著雙眼,兩腮都是羞紅的潮紅,她的身上覆著一個男孩,只需要看到背影,我已經知道是誰,那個男孩的手,早已經伸進了她的上衣……
  
  愣在那裡,我如被雷亟。
  
  湧上心頭的,居然不是喜悅,而是憤怒。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背叛北北?
  
  北北,那麼美好的北北……
  
  指甲嵌入掌心很深很深,直到刺痛傳來,我才驚覺,我居然把自己嵌出了鮮血。
  
  ……
  
  狼狽的,我從情人林裡逃開。
  
  心情複雜的不知所云。
  
  失魂般的遊走,直到,我被一個同學攔住。
  
  「同學,這是你哥哥讓我交給你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親手交給你,只是說待會兒,你會從情人林裡走出來。」那個陌生的同學聳聳肩膀。
  
  我困惑的拿起已經填好的志願表。
  
  童紫依,第一志願,市第一高中……
  
  是北北的筆跡……
  
  ……
  
  我摀住嘴巴,驚慌失措。
  
  ……
  
  那年夏天,我借住同學家,很少回家。
  
  那年夏天,我中考失利,只是勉強考上了普通高中。
  
  那年夏天,我毀掉了北北的初戀。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27 PM

第五章 北北變了
  
  北北變了。
  
  即使已經住校,我很少回家,他的消息也輾轉傳來。
  
  北北開始翹課。
  
  北北開始抽煙。
  
  北北開始不停的找人打架。
  
  ……
  
  19歲的北北在少年的最後一年,轟轟烈烈的引來了他的叛逆期。
  
  每一個人,都看出了北北很憤怒,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性子淡泊的他會突然變得這麼激烈。
  
  只有我知道,所以,這樣的北北,我更加無顏面對。
  
  ……
  
  一夕之間,我和北北好像疏遠了很多。
  
  我不再纏著他,他也沒有到新校園找過我。
  
  兩條原本密密交加的長線,突然變成了平行線。
  
  沒有北北的日子,我的笑容也變的很沉黯。
  
  北北,北北……一直好想好想對你說,對不起。
  
  ……
  
  半年後,關於北北的消息更加觸目心驚。
  
  北北殺死了所有他心愛的魚。
  
  北北和他的姑姑一言不合,將她從樓梯上推了下來,害得他姑姑腳骨開裂被送進急診室。
  
  北北拒不道歉,第一次被他爸爸家法伺候,他悶聲不吭的默默承受。
  
  ……
  
  北北的學校也出了最後通牒,如果北北繼續這樣墮落下去,將被請退。
  
  ……
  
  那一年的冬天,特別冷。
  
  因為,在北北最艱難的日子,依依沒有立場虛偽的陪在他身邊。
  
  ……
  
  寒假,我在學校賴到除夕才回家。
  
  意外的,家裡格外的冷清。
  
  原來北北的父母和小荔都受不了家裡的低氣壓,今年直接旅遊過新年去了。
  
  坐在北北的房間裡,我一等再等。
  
  北北的房間沒有了那一尾尾五顏六色的魚,諾大的雙人床變成了單人床,很多傢俱都渙然一新,聽說,都是被北北摔壞了。
  
  整個房間比以前空蕩了很多,一點人氣也沒有,看起來格外的寂寞。
  
  我在他的房間裡,走來走去,不斷練習著,「HI,哥,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HELLO北北,想死我了。」
  
  「哥,我們半年多沒見了吧,為什麼你都不到學校找我呢?」
  
  「啊,北北,我想吃肯得基,反正今晚就我們兩個人,我們一起出去吃吧,順便看完煙火再回來!」
  
  但是,為什麼每個招呼,每句話,都這麼彆扭呢?
  
  我挫敗。
  
  鎮定,鎮定,童紫依!
  
  過了今晚,你就十六歲了,沒有什麼可以難得到你……
  
  ……
  
  勉力的鎮定著、鎮定著,直到一通電話將所有努力都粉碎。
  
  「喂,我這裡是XX公安局,沈易北是你的家人吧?他涉嫌鬥毆,請過來局裡保他吧。」
  
  手裡抓著身份證,下了出租車,我整個人依然在顫抖。
  
  北北,我的北北……
  
  交了五千元押金,北北從羈押室裡走了出來。
  
  他看見我,顯然愣了一下。
  
  我們走在大街上,一前一後,彼此許久都沒有說話。
  
  「幸好哥以前告訴過我你的提款密碼,要不,今天我只能在警局門口幹著急了呢。」我努力著,笑著打破僵局。
  
  北北沒有說話。
  
  「哥,你吃過沒有?依依餓了呢。」好想,好想哭,我拚命的壓抑著眼淚。
  
  對不起,北北,如果知道崔若涵在你心裡,比夢想更珍貴,那麼、那麼……
  
  北北,對不起,我真的發覺自己不知道何時,只想全心全意自私的佔有你。
  
  北北,原諒我……
  
  「依依想吃什麼?」他回身,平靜的問,眼裡沒有那些大人們指責的暴戾。
  
  我壯大了膽子,像以前一樣勾住了他的手臂,撒嬌著,「哥想吃什麼,依依就吃什麼。」
  
  但是北北不再像以前一樣,淡淡的笑。
  
  他從我的懷裡抽離了自己的手臂,平淡的臉,看起來那麼疏離,「你想吃什麼?我買給你。」
  
  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我又想流眼淚,拚命的,拚命的壓抑住。
  
  「哥,我想吃熱狗呢!」我指著街邊的小販,非常興奮的說。
  
  「好。」他點頭,從口袋裡翻出零錢,大踏步向小販走去。
  
  我注意到,北北原本永遠整潔乾淨的衣服袖口,是灰濛濛的,北北遞鈔票的修長手指膝蓋上,有乾涸的血漬。
  
  心,好沉,再也無法假裝。
  
  「哥,為什麼要打架?」我沒有接過他遞過的熱狗,喃喃的問。
  
  心臟象被一條細細的鐵絲勒著,兩頭都生疼著。
  
  他一僵。
  
  「哥,為什麼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我真的錯了,懲罰到的卻是我最愛的北北。
  
  熱狗,從北北手裡滑落。
  
  第一次,我見到北北的眼瞳這麼冰冷,好像要把自己深深的鎖在無人的島塔裡。
  
  不再相信別人,不再讓人接近。
  
  「哥!」我心慌了,想握住他的手。
  
  卻被他重重甩開。
  
  「我不是你哥,你只是個撿來的孩子,所以,收起你虛假的關心,我不需要!」冰冷的話,從北北嘴裡吐出。
  
  第一次,北北對我說這麼重的話。
  
  彷彿,他決意把所有人從他的世界推開。
  
  即使,依依有被打擊到,也決不放棄。
  
  「哥。」我不顧他的抗拒,執意握住他的手掌,向自己的眼斂撫去,「依依會難過!依依不知道哥發生什麼事情了,但是,依依的心,好痛。哥折磨自己的時候,就是在折磨依依啊。」
  
  我的眼淚,叭答叭答,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滴滴滾落在他的手背。
  
  這些眼淚燙傷了北北。
  
  他望著我,眼裡有著震驚,因為,他第一次,看見依依哭得這麼傷心。
  
  「你回去。」他冷冷的說。
  
  原來,眼淚打動不了北北。
  
  他轉身離開時,我在笑,笑著自己的眼淚原來這麼廉價。
  
  北北的心,原來已經封鎖,決心從此以後只有自己。
  
  但是,我是誰?我是依依,詭計多端,一心只想霸住北北的依依。
  
  我向著路邊一點又一點後退,一咬唇,腳用力一拐,我摔出了人行道。
  
  「吱——」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心扉。
  
  北北聽到我的尖叫聲回頭,已經看到我被一輛速度不是很快的轎車,撞到彈飛了二三米。
  
  「依依!」北北再也無法冷漠,驚恐的向我跑來。
  
  望著順間腫得老高的腳裸,我苦笑,「哥,我沒事。但是,怎麼辦,依依總是這麼笨,離開哥總是不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痛不痛?」他緊張的問。
  
  我燎燎牙,扁扁嘴。
  
  「看來哥要照顧依依了,沒辦法再出去惹事生非了。」
  
  那年除夕,我扒住北北的脖子,終於成功扒住了北北的人生。
  
  
  
第六章 絕不放手
  
  北北抱著我去大醫院就診、拍片、開藥,他一再的向醫生確認,我真的並無大礙。
  
  北北真傻,依依只是條狡猾的小狐狸,怎麼可能讓轎車真的傷到?!
  
  當包著象粽子一樣誇張的右腳,我一跳一跳,跳上了北北的背。
  
  有得必有失,這點腳裸小小的痛楚,我挨得住。
  
  背著我回家,北北的背一直很僵很僵。
  
  「哥,你好高。」我撒嬌的摟緊他的脖間,順勢將自己柔軟的胸部故意若有若無的磨擦著他堅硬的背部。
  
  快16歲的我,個子不到一米六零,骨架非常纖小,比修長的北北足足矮了一個頭,但是身材發育的相當好。
  
  北北的背更僵了,我埋首就可以看到,他頸間微肅、細軟的毛髮和微滲的冷汗。
  
  北北會對我起反應了呢!我賊賊的偷笑,將自己的頭頜甜蜜的埋在他的頸間。
  
  好幸福,好幸福,如果能這樣一直走下去,該多好。
  
  ……
  
  北北將我放在了我的床塌邊,詢問,「想吃什麼?我去買。」
  
  啊,原來太過幸福,能讓人忘卻時間呢。都九點了,即使依依不餓,哥也該餓了。
  
  但是,我是任性的依依。
  
  「哥,我想吃麵,哥親手煮的面。」我甜甜的笑,彷彿已經聞到了麵條的香味。
  
  他一愣,「依依,哥不會煮東西啊……哥從來沒有下過廚……」
  
  「哥,你知道嗎?依依最喜歡會煮美食的男人,依依希望將來自己喜歡的人,能甘心為依依繫上圍裙呢……哥,你也一定要成為這麼完美的男人啊。」我笑嘻嘻的說。
  
  哥,我在向你表白,你聽的懂嗎?
  
  顯然,他沒聽懂,他苦笑,「我去外面買麵條給你吃,不許再胡鬧。」
  
  我把臉一沉,撅起嘴巴,「不吃了,就讓我這瘸子餓死好了。」
  
  他有點淡淡的不悅,為我的無理取鬧,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
  
  「我出去買,很快就回來。」他站了起來,不搭理我的彆扭。
  
  「哥!是不是因為依依是撿來的,所以,哥都不屑下廚給依依煮麵吃?」我拿他的話,嗆他,表情卻依然很可憐。
  
  他僵了一下,回頭,表情果然有點內疚。
  
  「好!我去煮,算我道歉好了吧。」一副無可奈何的認命。
  
  「好。」我馬上變臉象變天一樣快。
  
  十幾分鐘後,北北端著兩碗麵上來,表情很無奈。
  
  「我說了,我不會煮。」
  
  確實,麵糊的一塌糊塗。
  
  「哇,好香,餓死我了!」我開心的撲過來,拿起筷子就開動,「哥還加了雞蛋呢,好好吃!」
  
  我吃的很快,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一邊吃一邊不住的讚歎,「哇!哥,真好吃!你是天才耶!」
  
  「真的好吃?」北北被我誘惑的吃了幾口,表情哭笑不得,「我怎麼覺得這麼難吃?!」
  
  我意猶未盡的喝下碗裡所有的湯後,打了個飽嗝,斬釘截鐵的笑咪咪回答他,「那哥一定是味覺出問題了呢!」
  
  終於,北北的嘴角有點上揚,他會笑了,即使笑得很淡很淡。
  
  「依依,你回來了,真好。」一邊吃著面,他一邊若無其事的說著。
  
  他的表情,很平靜。
  
  我的心,卻溫暖的一塌糊塗。
  
  我非常小心,非常小心的試探,「哥,為什麼放掉魚缸裡的水將那些魚活活幹死?我記得,你最疼它們了。是小荔亂說,對不對?」
  
  他吃麵的筷子一僵,很快,他回復平靜,他面無表情的回答,「是我做的。我不喜歡它們,不想再看到它們了。」
  
  瞬間,北北的心,很快又築起了高牆。
  
  失去她,真的讓你這麼痛嗎?這句話,我梗在喉間,嚥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終於,我換一個方式,問,「哥,為什麼?」
  
  筷子被北北重重的拍下,這是我第二次看見北北生氣的重重拍下筷子,這一次,我被驚嚇到,有點害怕。
  
  「不斷打聽別人不想說的事情,能讓你很得意嗎?如果是,我告訴你,我討厭那些魚的眼睛,每一雙,都好像在譏諷我,都會刺痛我!這樣你滿意了嗎?!」
  
  第一次,我看見被怒意攫住的他,他的音量不高,讓我清楚,沒有當場咆哮,已經是他的善待。
  
  他的眼眸裡,有我從來沒見過的陰騖,讓我忍不住呆呆的顫抖一下。
  
  意識到自己嚇到了我,他悶聲不吭,重新拿起了筷子,繼續食不滋味的吃著麵條。
  
  他漂亮的睫毛在麵條的霧氣下以一種脆弱的姿態微微顫動,像是欲飛卻已經折斷了翅膀的小鳥。
  
  我的心臟開始緊縮。
  
  緩緩的,我握住了他另一隻垂在腿間的大手,緊緊的包裹住。
  
  他驀地一僵,「放開我。」聲音很低,卻有點冷淡。
  
  我握得更緊了。
  
  「放開!」他有一點點的惱怒。
  
  「不!依依不放!」我的聲音很低,一字一句,卻很清晰,「除非依依心臟停止跳動,否則,依依一輩子也不放開哥哥的手!」
  
  許久。
  
  僵持著。
  
  他冰冷的手,依然僵著,卻開始漸漸有點溫度。
  
  他淡淡的笑,彷彿已經折服,「放開我。」
  
  「不放。」我咬著唇,決不屈服。
  
  「依依,你真的很倔。」他的眼睛,突然有了不符合年齡的深沉,「這樣倔,不好。」
  
  我的下唇已經被牙齒咬得泛白,我的手,和他漂亮修長的手指也開始握得泛白。
  
  突然,他抬頭,望著我的眼睛,說,「依依,我不會再折磨自己了。」輕輕的,他笑,「因為,我終於明白了,我折磨自己的同時,也會折磨到你。」
  
  鄂然,我的手一點一點鬆開。
  
  「你說得很對,我不應該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他頓了一下,說,「依依,我會去看心理醫生,我不會讓那個女人打敗我、毀滅我。放心,依依,我會一點一點找回自己。」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29 PM

第七章 孤注一擲
  
  那個新年,過的很溫馨。
  
  北北買來食譜,學著燒菜,照顧我這自稱不好好保養可能會一輩子做瘸子的懶人。
  
  害得我一直希望,那個年,能長一點,再長一點,該多好。
  
  那個年以後,北北再也沒有出去惹事生非了,他漸漸的找回了自己。
  
  只是,他還是有點變了,變得更加的內斂,深沉。
  
  他慢慢的,會開始淡淡的笑,但臉頰上,那個淺淺的酒窩,卻再也沒有浮現。
  
  而我,週六週日,校園的美景再也留不住歸心似箭的我。
  
  還是像以前一樣,我常常耍賴的賴在他房裡,趕也趕不走。
  
  北北比以前更努力了,好像恨不得把那半年所有荒廢的學業馬上一次補回,每週,我在家的僅有兩天,也常常看到深夜,他的房裡依然瀉著光亮。
  
  我常常看到他趴在桌上睡著,第一天,有點淡淡的氣惱。
  
  於是,我開始學著煮咖啡。
  
  太淡、太濃、太苦、太甜,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後,終於成功的作品,在他的書桌上,散發著濃郁的香味。
  
  他專心著課本,心不在焉的拿起咖啡杯,輕嘗咖啡,唇角有時候會無意留下,淡淡的咖啡漬。
  
  這時候,不吵不鬧,將下巴擱在膝蓋,貪婪的盯著他的我,就會有一股,非常衝動的想法,想用自己的舌,舔去他唇角的漬跡。
  
  當然,我將這麼情色的念頭沒有發芽之前,馬上呃殺在腦海裡。
  
  只是,渴望接近的心,會幹,會燥。
  
  於是,我會在幫他換下冷卻的咖啡時,偷偷的在他唇沾落的位置,吮上自己的紅唇,心裡,就會很滿足很滿足。
  
  這樣間接的接吻,是少女的心事。
  
  不能出口的心事……
  
  ……
  
  北北的成績越發的優異,幾乎每一科教授提起他,都讚不絕口,希望納為翼下。
  
  他成功的以刻苦,淹沒了那半年頹廢的形象。
  
  他的氣質,比同齡人沉健很多,斯文、淡煦,幾乎成了他的個人名詞,於是他也成了,學妹學姐們,競相追逐的對象。
  
  只是,我再也吃不到巧克力,因為,據說,北北都直接當著同學的面,把它們送進垃圾筒,如果遇到白目的強悍追求者,聽說,北北的手段絕不留情……
  
  於是,各種各樣的流言也開始囂然而起,有人說北北心裡只有崔若涵,容不下其他女人,也有人說北北有厭女情緒,更嚴重的說法是說北北其實是GAY,更加有板有眼的悱聞主人翁都出來了,據說是一位已經畢業的心理學系學長。
  
  唉,流言啊,流言,北北從來不關注,我也不好意思太八卦的「伸張正義」。
  
  反正,最具威脅性的崔若涵據說人間蒸發了。
  
  那個寒假,據說,剛剛20歲的崔若涵在一個假期學校組織的義診活動中昏厥過去,送往醫院後,被查出懷有二個月的身孕。
  
  隨後,爭執、流產、被惡意拋棄,韓少羿絕情的遠走他鄉……
  
  一朵大伙心裡最聖潔的百合花,染上了污穢,成為了那個冬天的笑話……
  
  頂不住流言,不聲不響,崔若涵和家人在一個夜,人間蒸發……
  
  ……
  
  後來,隱約聽說,北北通過很多關係在找她……
  
  ……
  
  我的青春,就在這麼多傳說、據說、聽說中渡過。
  
  轉眼,我18歲,高中畢業了,考上了名校中文系。
  
  北北22歲,大四了……
  
  ……
  
  ♀☆♂……♀☆♂……♀☆♂……♀☆♂……♀☆♂……♀☆♂……♀☆♂……♀☆♂
  
  一邊聽著音樂,我一邊在北北房間擺弄著手提電腦。
  
  這部手提電腦是北北的,他的電腦和他的人一樣,乾乾淨淨,裡面沒有一點正常這個年紀男生該有的「東西」。
  
  對!我很惡作劇。上一次借用他的電腦,調皮的下了部A片,放在他的桌面上,果然,這一次,連回收站也找不到此片了。只是這一次開機後,意外的在屏幕上砰出一個炸彈,轟炸四方,一片廢墟後,一句留言慢慢浮出桌面:童紫依,下次再敢看A片,你完了……
  
  「哈哈哈哈。」我笑到差點厥氣,那傢伙,居然以為是我看了後,忘記刪除。
  
  決定了!將玩笑升級!
  
  我非常興奮的在網上找到「人與動物」的A片,按下了下載鍵,再狂笑著開始動手寫非常引人熱淚的「讀後感」,並寫上「望北北閱後,也附上觀後感,以供探討!」。
  
  「叩、叩!」門口有人敲門,我趕緊關上手提電腦。
  
  不等我說請進,房門已經逕自打開了。
  
  「阿……姨。」我硬著頭皮喚人。
  
  那個有點貴婦氣質的婦人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算是招呼了,「看到易北了嗎?」
  
  「哥說,醫院有個臨床手術,教授找他當助理……他出去了。」有點尷尬,我起身,「阿姨,那,我也回房了。」
  
  和北北的父母,我很少說話,正確的說,在這個家,他們基本當我是隱形人。
  
  「沒關係,我可以找你先談。」沈媽媽制止住了我向外移動的腳步。
  
  「依依,你也18歲了,我希望這一兩個月內,幫你和易北把喜事辦一下。」沈媽媽開門見山,面無表情,說出去的話,卻像平原的轟雷一樣。
  
  「阿姨,你的意思不會是?……」我的心在狂跳,即使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可是不知道它會到來的這麼早,這麼突然啊。
  
  「有些話,我和易北也沒提,就先和你提下吧。你也知道,我們家已經有一兒一女,原本根本不可能會去領養孩子的,這都是為了易北,命理大師說我們家易北一定要早婚,其他大師說的有些話,不提也罷。其實,我和我丈夫已經暗中觀察了你幾年,你對我們家易北肯定是有意思的吧?」
  
  我沒有回答,即使答案是肯定的,此刻,我也不想輕易承認。
  
  「我們一向不認為問題會在你身上,倒是易北,我們不知道他對你是持什麼態度,他很維護你,但是又不像男女之間的愛慕,所以我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如果易北對你有意思,我們就把婚事早點辦了。但現在也不是舊社會,我們也不可能會逼迫兒子,所以如果易北對你沒有意思,老實說,我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手掌傳來一陣刺痛,原來,我差點將指甲嵌入掌心,勒出條條紅痕。
  
  「雖然說家裡多個人只是多雙筷子而已,你也從來沒有向我們要過零花錢,不過既然如果你成不了我的兒媳婦的話,我也不想再拿閒錢去養一個無關的外人。」
  
  我死命的咬住嘴唇,咬住自己的衝動。
  
  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我最愛的北北……
  
  我好想、好想,沖那個「高貴的婦人」高傲的大喊,:「我才不稀罕留在這裡!」
  
  「所以,如果北北對你沒有意思的話,請你離開我們家吧!」沈媽媽的眼神很冰冷。
  
  我輕輕的笑,「好的,阿姨。」保留尊嚴,是我最後的底線。
  
  對我平靜的反應,她有點詫異,很快,她恢復自若,「那就這麼說定了,易北回來後,我會問他的意思。」
  
  她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阿姨。」我叫住了她,清秀的臉蛋笑得異常怪異,「阿姨,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
  
  「說。」她有點淡淡的不耐,顯然不想與我多說話。
  
  「阿姨,如果北北不願意娶我的話,那麼,怎麼說,沈家養了我十年,也不能白養啊,所以,請你幫我安排個人家嫁了吧,只要對方出的聘金夠高,多老多醜,我都無所謂。」
  
  在沈媽媽震驚的眼瞳裡,我看到自己笑的很燦爛,很燦爛,一種賭徒孤注一擲,最後的笑容。
  
  
  
第八章 他的選擇
  
  北北回來時,我依然在他的房間裡擺弄著他的手提電腦。
  
  「何嫂說你沒下去吃晚飯?」他和我說著話,一邊放下書包,一邊去臥室裡面的浴室沖涼。
  
  北北,有點潔癖,比較愛乾淨。
  
  「嗯,不餓。」我有點心不在焉。
  
  再次站在我面前時,他隨意套了件T恤,身上散發著沐浴液,清淡的芳香,頭髮濕淥淥的往下滴水,性感極了。
  
  「我來幫你擦頭髮。」抽過他手裡的毛巾,我笑盈盈的想要接近他。
  
  「不用了。」他身體傾斜一閃,避過了我的接觸。
  
  我愣住了。
  
  我忘記了,北北這兩年裡越來越不喜歡和異性有肢體接觸。
  
  也許不是忘記,是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例外的。
  
  氣氛有點微僵。
  
  為了緩和這種微妙的氣氛,北北轉過我手裡的手提電腦,看到又下來一個新片,看也不看就直接刪掉,「又下什麼亂七八糟的片子?還讀後感哩,童紫依,你皮癢啊!」
  
  氣氛頓時有點輕鬆起來。
  
  「哥,人家也是想和你共同探討一下嘛。」我調皮的眨眼,努力掩飾著剛才心裡的不舒坦。
  
  「少來,別和男生討論這種話題,想被佔便宜嗎?!」他拿著毛巾胡亂擦拭著頭髮,不經意的說。
  
  我的唇角,微揚,「如果哥想佔我便宜,我樂意配合看看。」
  
  非常非常直接的性暗示,北北的手僵了一下,隨後,他胡亂笑笑,當自己沒有聽到。
  
  這兩年裡,他都是這樣打發我。
  
  但是,這一次,我不想這麼輕易被打發。
  
  「阿姨讓哥回來以後,去她房裡找她呢。」
  
  「媽找我?好的,待會兒我先把今天的報告整理好了再過去。」
  
  「哥還是先過去吧,阿姨有急事。」我微笑著說。
  
  他挑眉,「哦?急事?」他放下手裡的毛巾,「那好,我先過去。」
  
  他站了起來,向房門走去。
  
  「哥,我可以先告訴你,阿姨想和你說什麼,以免你被嚇到。」我還在笑,不是平時那種爽朗的笑容,也許,因為笑得太複雜,北北終於注意到了。
  
  「什麼事?」
  
  「阿姨想問你,要不要娶我。」我平靜的說著。
  
  「什麼?!!」他的表情好像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問題。
  
  「哥,那你要不要娶我?」我平靜的笑著問他。
  
  我的掌心濡濕一片。
  
  「依依,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的表情好像真的錯鄂到了極點,不再平靜,一副很挫敗的樣子。
  
  「哥,其實你一直明白我在說什麼,對嗎?哥只是不想懂。」我淡淡的笑,唇角有點淡淡的苦澀。
  
  「哥,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久到都與自己的血肉融合在一起了,哥難道真的感覺不到?」
  
  他僵住,很僵很僵。
  
  並不是因為意外,而是因為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事實,被我這樣輕易的戳破。
  
  「依依,別說了,說了……我們可能會回不去……」他的聲音很澀,很澀。
  
  「不,哥,這分鐘開始,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哥,你可以拒絕,因為,你也有喜歡與否的權利。但是,我也有說完的權利。」我第一次笑得這麼淡,很飄忽的淡。
  
  「依依……」
  
  「哥,14歲那年,你問我的夢想是什麼,其實,哥,依依沒有夢想,依依唯一的、全部的夢想只有哥。」
  
  他全身一震。
  
  「依依,我們是兄妹啊!!」
  
  「哥,我叫你哥,不一定真的把你當哥哥看,其實,你一直懂的,只是你不想懂,對嗎?」
  
  他鄂然,回答不出來。
  
  「這兩年,我對你的暗示越來越明顯,如果你不懂,那麼真是笨蛋了。」淚光,有點孬的浮現,「但是,哥不是笨蛋,所以,哥其實早已經心裡明白,不是嗎?」
  
  他沉默了,眼神很複雜。
  
  「那麼,哥可以給我答案了嗎?」我在笑,心卻好痛。
  
  因為,我知道,答案。
  
  「對不起,依依……我只想和你做兄妹。」他很複雜的望著我,怕傷害我,又不忍心欺騙、敷衍我。
  
  果然。
  
  「那麼,哥,你去找阿姨吧,把你的答案告訴她。」我轉過身,背對他,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
  
  ♀☆♂……♀☆♂……♀☆♂……♀☆♂……♀☆♂……♀☆♂……♀☆♂……♀☆♂
  
  沈媽媽的房間裡,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正確的說,沈媽媽的聲音很低柔,只聽到北北刻意壓低了音量的怒吼聲。
  
  我站在房門外,淡淡的笑。
  
  「媽,夠了!什麼把依依送走,這樣的話,我不想聽!」
  
  ……
  
  「什麼養閒人?!你可不可以不要把話說的這麼難聽?!」
  
  ……
  
  「依依對我來說不是別人,她是我妹妹啊!」
  
  ……
  
  「媽,如果你硬要這樣,我也不想把依依留在這裡受委屈,她的大學學費由我來出,以後她的生活由我來照料!我會和依依搬出去住!」
  
  ……
  
  房門怒然驀地打開了,望著倚靠在牆壁上的我,北北一向平靜的臉,有片刻的慌亂。
  
  「依依……」
  
  「……別怕,有哥在。」明白我可能聽到了一切,他眼裡的疼惜那麼明顯。
  
  我靜靜的笑,像一朵又一朵地迎著風雨開放的薺萊花。
  
  「哥,我不怕。」我笑著搖頭。
  
  我不怕,因為,將來的路,可能要一直獨行,我不能害怕。
  
  「走吧,到我房裡,我有話和你說。」他主動想攬過我的肩膀。
  
  但是,這一次,傾斜一閃,避開的是我。
  
  他愣住,手頓在半空中。
  
  「不了,我還有話和阿姨說呢。」我解釋道。
  
  沈媽媽已經站在了房門口,「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北北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可能擔心他的母親又說出什麼讓我難堪的話。
  
  「阿姨,我想哥把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他不要我。」
  
  我的臉上始終帶著平靜的笑容,沒有哀怨,沒有憂傷。
  
  反而,北北頓在空中的那隻手,慢慢垂下,有點澀然的僵硬。
  
  「是的。」沈媽媽點頭,語氣有點冷淡。
  
  「那麼阿姨可以幫我安排相親了,我希望入大學之前可以盡快嫁人,畢竟,我沒有那麼多錢,可以負擔高昂的學費。」
  
  北北一震,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望著一臉自若的我。
  
  「沒問題,這兩天我馬上幫你安排。」沈媽媽冷淡的馬上答應下來。
  
  「你們在開什麼玩笑?」北北用力板過我的肩膀,非常冷靜的說,「依依,別鬧!你的學費,你的生活費,哥還有積蓄,會幫你解決,你別胡思亂想!」
  
  「不了,哥,你已經不再是我的誰了。」
  
  我笑著,這麼對北北說。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30 PM

第九章 賭 局(上)
  
  一個星期以後。
  
  今晚,餐桌上,菜式依然很豐富,興致勃勃的說著話的,依然只有沈易荔。
  
  「媽,我跟你說哦,今天我逛街看中了一款高跟鞋真的超贊耶!」
  
  ……
  
  「媽,人家想買……」
  
  ……
  
  「哥,你不是答應人家,只要考上名牌大學,就送個名牌包包給我嗎?我的包包哩?!」
  
  「我已經托朋友到歐洲帶了,這兩天就會到。」
  
  他回答著妹妹的話,目光卻一直望著我。
  
  「阿姨,易北,小荔,你們慢用,我吃好了。」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碗筷,禮貌、疏離的向他們點頭。
  
  他張口想留我,卻不知道說什麼。
  
  我知道這段時間他很忙,醫院、學校兩頭跑,這兩天準時回家吃飯,也許是因為我。
  
  「依依,你留一下。」倒是沈媽媽,主動叫住了我,這一次,語氣有點和藹。
  
  「好。」我乖巧的坐了回來,挺直著背脊,就像個虛心受教的孩子。
  
  「今天晚上和嚴先生有約會?」
  
  沈媽媽的問題,讓北北一震。
  
  「是的,阿姨。」我恭敬的回答。
  
  「決定就這個了?也許……阿姨可以幫你多介紹幾個……」
  
  「不用了,阿姨,我很滿意嚴先生。」我的回答,令沈媽媽鬆了一口氣。
  
  「其實……嚴先生也滿好,雖然死了一個老婆而且有個兒子,不過家境非常殷厚,你嫁過去,也算嫁入豪門了。」
  
  「是的,阿姨。」我點頭,一臉的平靜。
  
  「媽,你們在說什麼?騷狐狸要嫁人了??不會吧,才18歲耶!」旁邊傳來小荔興奮的嚷嚷聲,「對方帥不帥?怎麼個有錢法?」
  
  我微笑著轉頭面向小荔,不經意的正好對上北北複雜的目光。
  
  我對他微微一笑,一臉的疏離。
  
  「騷狐狸,說說你未來老公拉,快拉,說說!」顯然,小荔很興奮,完全忘卻了我是她最討厭人物榜的榜首。
  
  「待會兒他會來接我去看電影,你應該看的到。」我和氣的回答。
  
  「哇!太好了,18歲就嫁人耶,想想就浪漫!」
  
  但是,顯然,小荔的幻想浪漫情緒沒有維持到五分鐘。
  
  當有點禿頂,頂著啤酒肚的中年「成功」男人,滿身「金光閃閃」,開著豪華大奔,站在家門口前,小荔的反應簡直比吞了只蒼蠅還噁心。
  
  「騷狐狸……你不會吧……受什麼刺激了……」
  
  北北的臉色,很難看很難看。
  
  我心裡,突然有一股痛快,於是,踏著高跟鞋,走向「大肚男」,我的心裡驕傲一片。
  
  為自己驕傲。
  
  「大肚男」扶著我的細腰,幫我打開車門時,北北矜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依依,前兩天你不是早答應今天陪我去看畫展嗎?你忘記了?」
  
  我轉過身,對上他平靜的眼睛。
  
  我沒忘,因為,我根本沒和他約好看什麼畫展。
  
  「哥,不好意思,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改天吧。」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鑽進了「大奔」車。
  
  在車裡,倒視鏡上,我看到了北北一直站在那裡凝視著車子離開……
  
  「大肚男」在我耳邊碟碟不休的說了什麼,我一字也沒聽到……
  
  ……
  
  一場很文藝的愛情片,在「大肚男」電話不斷、鬼吼聲中,變得要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我吃著爆米花,想著,北北也曾經陪我看過一次電影,那次,看的也是文藝愛情片,是我不斷央求來的。
  
  北北看得索然無味,但是非常好風度的陪我看完整場,當我嘮嘮叨叨的抱怨,對那個片有多失望,假得可怕,早知道不去看諸如此類的話時,他也沒有落井下石的反駁,只笑著說,什麼事都要試過了,才知道是否好壞。
  
  北北……
  
  我的淚無聲墜落。
  
  原來還沒有分開,卻已經開始想念。
  
  「哭什麼啊?」大肚男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沒有,只是沙子入眼了而已。」我淡然笑著回答,答案諦笑皆非。
  
  大肚男用完全看白癡的目光審視著我。
  
  ……
  
  「你什麼時候可以搬過來?」送我到了家門口,大肚男迫不及待的問。
  
  「那你什麼時候下聘?」我微笑著反問,眼角的餘光,看見二樓的陽台上,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
  
  「這……你知道錢不是問題,明天我馬上送一百萬給沈家作為你這幾年在這的生活費,如何?」
  
  「好的。」我點頭。
  
  那個身影一僵。
  
  「結婚的事……你還太小……我們先同居,過幾年再說,好吧?」
  
  顯然,對方已經完全把我當胸大無腦的白癡女看待。
  
  「好的。」我點頭應承。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明天早上搬過來,到了我家以後打個電話給我!」看來大肚男現在已經決定完全用錢來忽視我了。
  
  「好的。」我再次點頭,極度溫順。
  
  「那我走了!來,親一個。」
  
  肥唇對著我那張長得最自信、非常好看的粉唇點點印來。
  
  我的臉微微一閃,肥唇不偏不倚的印在右臉頰上。
  
  陽台上,已經不見了身影。
  
  我微微歎息,知道這點刺激,已經足夠。
  
  揮別大肚男,轉身間,我的手腕被一股怒氣攫住。
  
  對上他震怒的臉,我知道,果然,這點刺激,已經非常足夠。
  
  「依依!遊戲夠了!你還要鬧多久?」他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氣,以免颱風掃尾般,嚇壞了我。
  
  「哥,痛。」我望著自己發紅的手腕,紅著淚眶,喊疼。
  
  他聞言,馬上鬆開了我的手腕。
  
  「哥,真的好痛。」我卻依然望著失去他餘溫的那圈紅暈,開始掉眼淚。
  
  大顆,大顆的眼淚。
  
  
  
第十章 賭 局(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依依,別哭……都是哥不好。」他侷促的用拇指撫著我臉頰上的淚,輕哄著,「依依,我們別吵架了,好嗎?明天哥帶你離開這裡,我們搬出去,租一套房子,我還有些積蓄,應該可以撐過大學這幾年,好不好?」
  
  我搖頭,「不了,哥。你有你的人生要走,我也有我的人生要完成,明天,我就搬到嚴先生家了。」
  
  「依依,別再胡鬧了,別用自己來懲罰我,好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全然無力。
  
  「哥,你已經做了選擇,不是嗎?我的人生已經與你沒有任何關係。」我笑得沒有溫度。
  
  「依依,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難道男女之間一定要是愛情嗎?難道如果不是愛情,就非得把我對你的感情全部抹殺掉嗎?不是愛情,難道所有的感情都變成虛假、廉價了嗎?我是真的把你當成妹妹,比對自己親妹妹更加疼愛,難道你都感覺不出來嗎?難道在你的眼裡,我的感情,真的這麼一文不值嗎?」總是淡淡的,不太愛說話的北北,第一次,這麼激烈的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一連反問了這麼多問題。
  
  沉默許久,一種難以言喻的惆悵幾乎要打敗我。
  
  是的,即使只能把我當成妹妹,他的感情也從來不是廉價的。
  
  只是……「哥,從小就很多人喜歡你,這一次,也只是眾多雷同事件中的一起而已,不用太在意。」很多事情,一旦戳破,已經沒有辦法若無其事。
  
  迎著風,迎著他,我灑脫的微笑。
  
  心,在隱痛。
  
  原來,我也只是雷同被拒者而已。
  
  這樣的想法,幾乎要磨去我所有的心神。
  
  沒有辦法再繼續若無其事的與他呼吸同一片空間,在眼淚又將決堤之前,我與他擦肩而過。
  
  我必須,找一個沒有他的地方,躲起來,慢慢舔淨內心的傷口。
  
  「雷同事件?她們沒有一個人名字叫做童紫依!」意外的聽到了身後低沉、帶點痛楚的聲音。
  
  「我最愛的,妹妹……依依……」我越走越遠,他的話語越來越輕……
  
  北北……
  
  眼前霧氣瀰漫……差一點,差一點,我幾乎要放棄……這場賭局……回身擁抱他,告訴他,我願意一輩子只做他的妹妹……
  
  但,也只是差一點而已。
  
  如果結局不是我要的,那麼就讓我放棄所有吧。
  
  ……
  
  那一夜,我失眠,因為,賭局將要揭曉,而贏面低得可怕,幾乎毫無勝算。
  
  半夜,在北北的房門口,我盤腿倚牆而坐,留戀著,可能是最後的靠近。
  
  天亮了,我才起身離開。
  
  一牆之隔。
  
  那一夜,那個房間始終透瀉著光亮,有人和我一樣,徹夜失眠……
  
  ……
  
  早上八點多,我穿著高中校服,提著一個非常小巧的旅遊包下了樓,裡面除了貼身衣物外,並無其他。
  
  意外的,這個時間,沈家所有人,居然都還在客廳裡。
  
  「騷……狐狸,你真的想清楚了?」更意外的是,第一個跑來關心我的,居然是我的死對頭。
  
  「嗯。」我點頭,算是暫時化干戈為玉帛了吧。
  
  「咦,你怎麼什麼也沒帶?」她望著我小巧旅遊包,好奇的問。
  
  我笑笑,「我所有衣服都是你的,不好帶走,不是嗎?」因為從小到大,我都是穿小荔不穿或穿舊了的衣服,真正屬於自己的,在整理的時候,才發現,居然一件也沒有。
  
  「依依,你別這樣拉。」反倒不好意思的成了小荔,「我那些給你的衣服也算滿新的拉……不過,也對,那個禿頭……」小荔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摀住了嘴巴,不好意思的說,「我的意思是,你也確實不用帶什麼舊衣服拉,那個、那個……嚴先生這麼有錢,應該什麼都會買給你。」
  
  我淡淡一笑,點頭,「我想也是。」
  
  我的眼角餘光瞥見客廳裡的北北,一直面無表情坐著看報紙,心一陣刺痛。
  
  這一局,終歸還是賭輸了。
  
  只是,我的牌品一向很好,願賭服輸,輸了也絕不賴場。
  
  「阿姨,叔叔,再見。」我向沈家父母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雖然沒有感情,但是終歸還是他們領養了我,恩情總是有的。
  
  「去吧,如果受了委屈……你……也可以選擇回來。」畢竟將要離別,其言也善,一向冷漠的沈爸爸,說出去的話,也溫情了很多。
  
  「謝謝,一定。」我再次鞠躬,卻知道,這次離開,我再也不會回沈家了。
  
  即使被虐、被拋棄,我也都再也不會回來了。
  
  尊嚴是我僅剩的。
  
  北北把報紙折疊好放下,面無表情的走向我,卻對他爸爸說,「爸,車鑰匙借一下。」
  
  沈爸爸馬上點頭,將自己的車鑰匙交給他。
  
  他抽過我手裡的旅遊包,率先向外走,「走吧!」
  
  我愣了一下,意識到,他是想送我。
  
  但,會不會覺得這樣的關懷有點過份了一點?這樣只會讓我更加難受而已。
  
  不過,既然如此,我還是跟著他的步伐踏出了沈家大門。
  
  坐在副駕駛座裡,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偷瞄他。這一次相見以後,就算再見,估計彼此也已經面目全非了吧。
  
  我怔怔的望著他放在方向盤裡的手,手指那麼修長那麼漂亮,天生好像一種藝術的傑作。他流利的打轉方向盤,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卻這麼優雅,好像在演繹一場精心的演奏一樣。
  
  同樣是「大奔」車,與那個禿頭的大肚男相比,連車的氣質也好像變得猶如天泥之別。
  
  這就是我的北北,不愛說話,卻優雅的過分。
  
  這就是我的北北,連離別,也不願意和我多說一句貼心的叮囑。
  
  我苦笑,笑得有點寂寞。
  
  他抬頭用眼斂不經意的望了我一眼,交叉路口,方向盤向右拐。
  
  我硬著頭皮,我不得不提醒他,「你開錯了,嚴先生家應該向左,再開一點就到了。」
  
  但是,他依然不說話,半點停下來掉頭的意思也沒有。
  
  連空氣,都那麼尷尬,我不敢再多說什麼,只能屏著呼吸。
  
  五分鐘後,他停下車,開始解安全帶。
  
  傾斜過來,他清新的氣息拂過我,早已屏住呼吸的我一陣窒息。
  
  他幫我解開安全帶,卻沒有急著下車。
  
  「不擺酒席,就一家人吃頓飯,可以嗎?」
  
  我被突然冒出來的問題,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們做外科醫生的,不太適合戴婚戒,所以,我沒有買,不要生氣。」
  
  婚戒??我,我,真的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如果你以後遇見真正喜歡的人,發現對我只是錯誤的迷戀,那麼不要告訴對方,你結過婚,這樣好點,如何?」
  
  那時候,我的樣子一定可笑極了,我僵著脖子,半天才反應過來,轉過視線,才發覺,我們車子停的地方剛好在民政局門口。
  
  「我有很多不想說的秘密,可能無法成為正常的丈夫,但是,我會努力,如果以後做的不好,傷到了你,害得你流眼淚,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不要偷偷躲起來哭。」
  
  他笑得很淺,卻很坦誠。
  
  「哥……」我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眼裡的霧氣在非常孬的蔓延。
  
  「不要再叫我哥了,今天開始,不再是了。」他徑直打開車門,「身份證一定帶了吧?我們去登記吧!」
  
  「嗯!」我趕緊點頭,抹掉再次奪眶的眼淚。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31 PM

本帖最後由 o863 於 2012-2-3 11:31 PM 編輯

第十一章 我們的婚禮
  
  婚姻登記處,我們這一對,有點可笑,最重要的是因為我穿著高中校服。
  
  反之,他神情自若。
  
  填表格,交工本費,等待,每個動作都很沉著,沒有一絲猶豫與焦躁。
  
  「沈易北,童紫依!」聽到工作人員叫喚著我們的名字,我「砰」的一聲站了起來,差點踢倒椅子。
  
  「別緊張,還不是登記。」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我濡濕的小手。
  
  聽到那溫和的聲音,我的心稍稍安下,幸福來的太快,一切都太不真實,我太怕,下一秒發現自己只是在作夢而已。
  
  「這裡!」他已經向前,拿過一張單子。
  
  「你們準備一下,待會兒拍二寸合影,需要租借婚紗還是穿自己的衣服?」工作人員快速的問。
  
  他有點為難的看了一眼到處扔在地上又舊又髒的婚紗,回頭用眼神無聲的詢問我,在看到我眼裡並沒有花癡一樣的期待後,他笑笑,回答工作人員,「穿自己的衣服吧。」
  
  我鬆了一口氣,有點松下,又有點失落。
  
  其實,每個女孩都希望自己能穿一次婚紗啊,但……這麼髒的,還是算了吧……
  
  「那你們進來攝影吧!」工作人員半分不客氣的對我們說。
  
  「等等。」他把我拉到前面,「至少找個化妝師傅幫她化一下妝吧,總是結婚。」
  
  心一陣暖流湧過,原來北北懂……
  
  「要加錢的哦。」
  
  「沒關係。」
  
  「好好好,那你先在外面等你一下,這位小姐,你先進來吧。」工作人員的態度馬上不同了。
  
  我被工作人員牽住小手,不安的回頭,北北在對我溫和的笑,彷彿在說,依依別怕,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
  
  頓時,我所有的不安,消失彌盡。
  
  ……
  
  化好妝,我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有點小小興奮,雖然依然穿著校服,稚氣未脫,不過真的開始有點大人的樣子了!
  
  雀躍著心情,我像個孩子一樣躡手躡腳的和化妝小姐噓著,慢慢的走向站在門口走廊上等待著的北北。
  
  北北背對著我,眼睛望著窗外,沉靜的目光,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他壓低了聲音在講電話。
  
  我越走越近,也越來越觸目心驚,因為,我聽到……
  
  「我知道我是個可恥的背叛者,我也對我的行為無話好說,非常抱歉……」
  
  ……
  
  「對不起,看著她傷害自己,我做不到!」
  
  ……
  
  「你冷靜一點好嗎?……不!……對不起,我暫時不會再見你了,依依一天沒有長大,沒有喜歡上別人,我就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娶了她還和你交往,這樣對你們都不公平……」
  
  ……
  
  「對不起,我們的事,等過幾年,依依有了喜歡的人,再說吧,好嗎……」北北的聲音聽起來好累好累。
  
  ……
  
  我的手腳一片冰冷,原來,不知道何時,北北又戀愛了,而我又一次毀掉了北北的愛情。
  
  這個婚禮該繼續下去嗎?
  
  ……
  
  「我知道你不介意我結婚的事實,但是背著她和你繼續下去,我真的做不出來……」
  
  ……
  
  「那是我們的事……夠了!……性對我來說,沒有你以為的重要!……」
  
  ……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北北整個人僵住,深呼吸一口氣,再開口時,他的語氣有點冷淡,「不要這樣要挾我!你覺得你自己有你以為的這麼愛我嗎?如果有的話,我們交往的一年多來,你怎麼還會和其他人糾纏不清?……我一直沉默,不代表我不知道……不是我對你不用心,是我的佔有慾沒有這麼強,才可以容忍這些……所以,你和依依不同,她的世界只有我,我不能傷她分毫……你如果敢拿我們的事,傷害她,我也絕不客氣!」
  
  說完,他掛上手機。
  
  他依然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眼裡有著我從來沒見過的淡淡憂愁。
  
  我一點一點向後退,催眠著自己,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聽到……我是任性、自私的童紫依……
  
  我想要這個婚禮……只要,我當做什麼也沒聽到,那麼,他還是我的北北,我一個人的北北……對,就這樣……
  
  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不斷的在響,不斷的在響……
  
  我的心在恐懼的顫抖,害怕這一刻,他會動搖,他會不顧一切的棄下我。
  
  北北說對了,我的世界只有他……只有他……而已……
  
  我握緊拳頭,努力裝出最最快樂的笑容,調皮的大聲叫喚他,「哥!我好了哦!」
  
  他一震,轉過身來。
  
  眼裡已經一片平靜。
  
  他慢慢的向我走來,那催命符一樣的鈴聲不斷的響著。
  
  我的笑容,快撐不住了……
  
  「傻丫頭,還在叫哥……」走近我,他揉揉我的頭髮,「隨便叫什麼都可以,只是別叫哥了,很怪。」
  
  「嗯。」我拚命的用力點頭。
  
  「走吧,輪到我們拍照登記了。」他牽過我的手,向裡面走去。
  
  我注意到,拐角,他順手將自己的手機扔進了垃圾筒……
  
  ……
  
  那年,沒有戒指、沒有婚紗、甚至,沒有任何祝福,有的,只是一顆彼此莊重的心,我們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卷二<償愛>  楔 子
  
  他問我,依依,你願意跟著我嗎?
  
  我說,我願意。
  
  於是,他牽著我的手,離開了那個家。
  
  他,用他單薄的手臂為我支撐起了一片天空,他,對我極好極好,如果這個世界有神話,那麼,我想,他會寵到為我登上雲梯,只為摘下那一顆最明亮的星星。
  
  但是,這個世界沒有神話,於是,在我以為未來與幸福有關時,才明白,他的寵,他的愛,無關愛情。
  
  ……
  
  因為,渴望永遠觸摸不到的「愛情」,驚慌中,我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32 PM

第一章 我的婚姻
  
  「依依,起床拉!」
  
  「七點了……懶豬……」
  
  「乖,起床了,會遲到的!」
  
  魔音繞耳啊,消失,消失,快消失……
  
  但是北北的聲音不斷的在旁邊努力著,「再不起床,我掀你被子了……」
  
  現在又不是冬天,是快夏天了耶,笨北北,居然企圖使這麼笨的招數。
  
  我橛著屁股,更往被窩深處鑽。
  
  「學號115013號!童紫依,到了沒?!」那個無奈的聲音,居然開始在裝我最怕的古代文學老教授的嚴肅聲音。
  
  但是,他不知道,同樣的招數,我被迷迷糊糊的唬弄過幾次後,他就成了放羊的小孩了嗎?!
  
  不搭理他,我繼續流著口水,睡我的大頭覺。
  
  「半分鐘內,醒過來,讓你抱一下好不好?」無奈,他出了最後一招——美色。
  
  此招一出,風雲變色,誰與爭鋒!
  
  果然,我馬上被窩裡跳了出來,蹦到了他懷裡,親暱的在他頭上一按,撒嬌道,「滴答!安靜!大鬧鐘,你的主人醒了!別吵!讓你的主人,安靜的抱幾分鐘……」摩擦著他寬厚的胸膛,我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抱著他,繼續著我的酣睡。
  
  顯然,他沒有發覺我的無賴,靜靜的抱著我的腰,讓我依偎在他懷裡,抱了將近十分鐘,他才低頭在我耳邊,低柔的說,「傻丫頭,再抱下去,真要遲到了。」
  
  「遵命!老公大人!」眼睛快睜不開,不代表腦袋也睜不開,如果抱了以後還耍賴,將來且不是沒有這樣的「福利」了?
  
  「換一下衣服,去洗臉刷牙,我去幫你的早餐先打包起來。」他已經鬆開我,退出了房門外。
  
  我垂著頭,依然與周公奮力掙扎著。
  
  拉開衣櫥,我從滿滿的、眼花繚亂的女裝中,隨手抽出了一件,胡亂套上,跌跌撞撞的撞向有點簡漏的洗手間,果然,和以往一樣,嗽口水早已經倒在杯子裡,不溫不熱,牙膏早已經擠好,擱在杯子上方,甚至連毛巾也疊好,放在了我隨手可以拿到的位置。
  
  我快速刷好牙,往臉上胡亂的撥水幾下,擦好臉後,將毛巾擱到原來的位置。
  
  那個原本有點生銹的不銹鋼橫桿,不知道何時,已經被北北換成塑料橫桿,夢幻的粉紅色,我最愛的顏色。
  
  「依依,可以了嗎?」北北的聲音不高,卻從客廳清晰的傳到洗手間裡。
  
  因為,我們的家,只有五十個平方大。
  
  而且,是租的。
  
  「好了,好了!」我放下梳子,看了一下手錶,已經七點三十分,確實該出發了。
  
  跑出去,看見北北已經一手提著我的書包,一手提著早餐,等在房門外。
  
  「下次我起早一點!你會不會趕不上上課的時間?」我的語氣很內疚,表情卻有點不知悔改。
  
  果然,是被寵壞的小孩。
  
  「沒關係,我開快一點就可以了。」
  
  他對我,永遠是寵溺、耐心的。
  
  「那快走拉!」我從他手裡抽過書包背起來,順勢挽住他的手臂,哼,怎麼能讓書包霸住我最甜蜜的位置呢。
  
  他由著我,關門,落鎖,一氣呵成。
  
  爬下了五層樓梯,我們走向了停在路邊的白色賽歐車。
  
  等待著他開車門,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的眼斂下,有淡淡的陰影。
  
  「昨天晚上,你又沒有睡覺?!」我蹙著眉頭,表情不舒服極了,其實,我是太心疼他了而已。
  
  「有份教授的專業報告要趕一下,醫院有些臨床見習心得要寫一下,太專注了,沒留意,就天亮了。」他幫我扣好安全帶,口氣依然很矜淡。
  
  他又熬夜?心裡不舒服極了,對,醫科學制七年,現在是第六年了,功課是相對很繁重,但是,那些功課佈置的時候,教授都是考慮到了學生的作息時間了啊,因為北北……為了房租、為了水電費、為了我那一櫃子不斷在增加的新衣服,甚至為了養這輛車,不停的在打工、家教中消耗自己所有的休息時間。
  
  他很忙碌,很忙碌,結婚快兩年了,從來沒見過他舒適的睡個懶覺。
  
  「北北,我也去打工好不好?」我央求著,不只一次。
  
  「不行!」他斷然拒絕,毫無商量的餘地。
  
  「為什麼不行?!我的同學也有很多在打工啊!你不覺得你太霸道了嗎?!」我的聲音在揚高。
  
  「我不喜歡你半工半讀。」開著車,他的音量沒有一點起伏,依然溫溫的,卻代表話題結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停車!!」我生氣的尖叫。
  
  他沒有停下來,當我是個在鬧彆扭的小孩。
  
  「我叫你停車啊!!我要去搭公車!!買什麼車啊!搞得你這麼辛苦,我受不了了!!」尖銳的叫著,眼眶裡有淚在飆飛。
  
  我的北北,應該是舒適的坐在大房子裡,當著他的大少爺,而不是現在這樣,為了生活四處奔波。
  
  「又鬧什麼情緒啊?」他將車停在路邊,啞然失笑,語氣就像對話的是沒長大的小孩。
  
  「我要去搭公車!不要坐你的車!」眼淚滴答滴答,大顆的在掉。
  
  唉,我扁著嘴,委屈的樣子,確實很像小孩子在無理取鬧。
  
  「又哭?」他在笑,很疼溺很疼溺的笑,「怎麼越來越像小孩子了,我的依依怎麼越來越長不大了。」
  
  確實,這兩年,我越來越像小孩子,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已經完全不懂得掩飾情緒。
  
  也許,潛意識裡,我是希望自己永遠長不大,因為成長的代價,可能代表他安心的離開。
  
  「我要去搭公車!」抽涕著,我拿著書包,打開車門,就準備下車。
  
  手,被一隻修長的手臂拉扯住。
  
  「你忘了一年前那個公車色魔了?!你想再害得我幾天吃不下,睡不著?!」語氣依然是溫和的勸慰,他的臉色卻有點微沉下來,代表,他有點不高興了。
  
  對!就是一年半前,那個公車色魔,在公車開到位於郊外的學校附近時,威脅司機,準備對車裡的女學生進行施暴,很倒霉,我就是他挑中施暴的第一個對象。
  
  「又沒被強暴成功……」我的音量很低,明顯的有點底氣不足。
  
  「你說你那時候受了多少傷?!整個臉都腫得跟豬頭一樣,身上都是淤傷!如果你不是反抗的這麼激烈,連命都不要了一樣,那個司機會鼓起勇氣救你們?!」每次一說起這件事,他的語氣就會開始激動,神情怒得想殺人,「媽的,別提了!」重重的忿忿拍了一下方向盤,一貫優雅稱譽的北北,居然說髒話。
  
  那次以後,北北就拿餘下的積蓄買了車,堅持送我上下課,即使再忙,也從來沒有落下一次。
  
  也正因為買了車,我們都是學生,所以,北北的生活在不停的打工中度過。
  
  「北北,別生氣、別生氣……」他一生氣,我的心就慌成一片,哪還管剛才的小孩子脾氣啊。
  
  「回來!坐好!」他命令我。
  
  甘心被征服,我像小媳婦一樣乖乖的坐好。
  
  
  
第二章 每一句話
  
  車子又啟動了,向著我學校的方向跑去。
  
  他的唇緊抿,看的出來,還是不是很開心,我晃著他放在檔位上的手臂,撒嬌的哄著,「北北,北北,都是我不好拉,別生氣拉。」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生你的氣。」他的臉色緩了一下,「快點吃早餐,你第一堂那個教授很凶,不吃飽了,怎麼應付?!」
  
  「哦。」我趕緊翻著他帶上車的手提袋。
  
  保鮮盒裡是三明治,還是熱的。
  
  我美滋滋的吃著,他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有沒有做的太甜?」他看了我一眼,一邊開車一邊詢問。
  
  「沒有啊,好好吃,好好吃!」我拚命的點頭,吃完三明治,連手指頭都差點舔乾淨了。
  
  「喝點果汁,別噎著了。」顯然我的讒樣取悅了他,他淺淺的笑,笑容裡有點不易察覺的幸福。
  
  「嗯。」
  
  保鮮杯裡是鮮炸橙汁,他加了冰塊,很爽口。
  
  另一個同款保鮮杯裡,只放著一包尚未拆封的三合一咖啡,速溶的,是他的。
  
  「早上喝果汁對身體好,別老喝咖啡。」我非常狗腿的將自己喝了一半的橙汁吸管遞到他面前。
  
  他低頭看了一下吸管,淺笑搖頭,「你喝就好。」
  
  「什麼嘛!就是嫌棄我的口水!」我忿忿的轉過身來,火大,準備到學校之前,都不搭理他。
  
  紅燈處,他停了下來,在我來不及反應下,抽過我手裡的保鮮杯,吸了一口,然後遞還給我。
  
  綠燈,他繼續啟動車,但笑無語。
  
  我的臉紅了,心,在幸福的四處飛揚。
  
  去年,我的生日,他對我說,依依,你如果非我不可,那麼等等我,等我慢慢跟上你的步伐。
  
  所以,即使是等待,也是幸福的。
  
  ……
  
  車子,在校園門口停下。
  
  「小心點,下午我來接你。」他從車後座,遞過我的書包。
  
  「好。」我點頭,順手收拾了一下早餐垃圾。
  
  「今天早上來不及,我沒有做便當給你,學校的飯再難吃,中午也熬一點下來,懂嗎?」低柔的,他提醒著。
  
  「算你識相。你昨天熬夜,早上如果還敢做便當的話,是存心不給自己找活路了?!」我揚揚拳頭,一臉的凶巴巴。
  
  「依依,是你自己說,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每天煮東西給你吃。」他笑著,笑的很溫柔。
  
  心房,像被誰撞倒了熱茶一樣,暖暖的,暖暖的。
  
  好想,好想,吻他……
  
  我呆呆的望著他,不敢造次,也不捨下車。
  
  他靠過來,氣息俯進,輕啄了一下我的小臉。
  
  吻,代表,他要走了。
  
  這是我去年的生日願望,希望,每一次,他要離開的時候,都對依依吻別一下。
  
  ……
  
  他,幾乎記得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要求。
  
  ……
  
  「小童!花癡!回神!」有人用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聲震破耳膜的大吼,「你男朋友走了已經快半個小時了,麻煩你回神!噴火龍教授快要點名了!」
  
  我非常沒有氣質的翻翻白眼,順便掏掏自己被虐的耳朵。
  
  剛才吼得山搖地晃的是我的好朋友,童樺,很巧吧,我們都姓童,我深信,我們三百年前肯定是一家人,因為,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好喜歡她,毫不猶豫的與她結拜為姐妹,可惜啊,她不這麼想,據說當時她肯主動找我搭話,是因為看上了我的「哥哥」。
  
  別懷疑哦,哥哥指的是北北。
  
  當時入學第一天,北北陪著我,因為有時候常常口誤,太過習慣,順口叫了他一聲「哥」。
  
  隨後……有點汗,隨後的一段時間,我的人緣超好,很多人都主動過來和我做朋友,「啪、啪、啪」解決掉了身邊好幾個居心不良的大蒼蠅後,居然把最大的「花癡」尚毫無知覺得留在身邊。
  
  等到那個大花癡非常白目的鼓起勇氣跑過去表白時,我臉上的表情比北北還豐富……
  
  一直將與現在北北的關係不好定義,我都沒有告訴她,他不是我哥哥。
  
  那麼,我和他算什麼呢?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已經領了結婚證的夫妻,卻連初吻都還保留著。
  
  「我是她男朋友,我們交往很久了。」第一次,我看見北北拒絕一個女孩拒絕的這麼小心翼翼。
  
  果然,我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的死黨童樺忿忿難耐,幾乎與我絕交。
  
  不過真正的友誼是經的起考驗的,終於有一天,她跑過來又摟著我的脖子說,「小童,我愛死你了!」
  
  但是她有時候也會發發神經,痛定思痛,還有一次,喝醉了酒,我們K歌時,掐著我脖子,咬牙切齒的說,「童紫依,你哪天要是負了我最愛的沈易北,我一定殺了你!」
  
  在強大的壓迫下,我只好咬牙、吐血、發毒誓,「英雄所見略『童』,放心吧,不會有這一天!」
  
  我後來才知道,她大小姐肯突然放我一馬和我和好如初,是因為北北找她談過,具體談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小童!小童!你的頭號追求者江孟麒來了!」大童(童樺暱稱)帶著幸災樂禍的聲音飄來。
  
  我趕緊將自己的臉埋在高堆的書堆裡。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顯然,老天沒聽到我的碎碎念。
  
  「我親愛的依依!我來陪你上課了!」一個非常興奮的聲音傳來。
  
  老天!古代文學耶,沒記錯的話,他讀的是企管吧!
  
  有誰可以幫我把這只非常非常粘人的蟲子抓走嗎?!
  
  「依依、依依、親愛的依依!」這只蟲子非常奮力的在我肩膀上拍啊拍啊,我不停的抽動肩膀,臉依然埋在課本裡。
  
  沒聽到、沒聽到、沒聽到!
  
  「哈哈哈哈!」旁邊的大童,已經非常沒有氣質的笑歪了腰。
  
  老天,誰來幫幫我!
  
  「一百塊錢,跟你換依依旁邊的位置!」耳邊突然飄來交易的聲音。
  
  「喂!江孟麒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陰魂不散?!」我飛身,一個課本甩了出去,但是,還是遲了一步!
  
  交易完畢。
  
  「小童,午飯我請哦!」大童已經非常愉快的晃動著手裡的紅色票票,對我調皮的眨著眼睛,坐到了好幾步遠的位置。
  
  朋友!朋友!媽的,朋友就是用來出賣的!
  
  我吐血。
  
  偏偏江孟麒就是硬生生看不懂我的大便臉,還非常討好的過來邀功,手裡揚著我剛才飛出去的書,「依依,你看我多棒!」
  
  多棒?我還好棒哩!為什麼他每次說這個字眼,都像在拍A片一樣?!
  
  左右環顧了一圈,發現已經沒有其他可以讓我飆逃的空位子,只好恨恨的坐下。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33 PM

第三章 青春很鬱悶
  
  「依依,吃過沒有?這是我讓我家大廚特意做的營養均衡早餐哦,快吃吃看!」一坐定,他就非常非常慇勤的一樣樣秀出精美絕倫的便當盒。
  
  「吃、過、了!」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是、我、的、男、朋、友,早、上、特、意、起、來,做、給、我吃、的!」生怕他聽不懂,我咬字清晰極了。
  
  「哦,沒關係,那這個我來吃好了!」那張非常英氣勃勃的臉,依然笑得很璀璨,彷彿絲毫也不介意我已經有個同居男友的信息,還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一邊認真的說著,「依依,你男朋友雖然看起來悶了一點,不過對你還真是好!所以,我決定了……」
  
  我白他一眼,非常明白他接下要說什麼。
  
  「以後,我要對你更好!」果然。
  
  我不再搭理他,逕自翻著課本準備上課。
  
  他也很識相,不再吵我,翻出自己的漫畫書,開始津津有味的讀著。
  
  但是,他一坐在我旁邊,流言是絕對不想放過我的!
  
  誰叫人家是多金又帥氣的校園王子!
  
  「江孟麒耶!他好帥啊!他又過來追童紫依了?」
  
  「就是嘛,真搞不懂,怎麼這麼多人喜歡童紫依!長得又不是很漂亮,就臉蛋清純一點,傲得要死,私生活又不檢點,就只會對男人放電,簡直一騷狐狸!」
  
  咦,咦,咦,小荔聽到這話一定很開心,終於有人與她用同一個名詞了!
  
  「對啊,真噁心,明明有個每天盯得這麼勤、早晚接送的男朋友了,居然還能分神搭上江孟麒,太讓人倒胃口!」
  
  北北,有人嫌棄你盯我盯得這麼緊哦!
  
  「她們在說我嗎?」身邊那個據說在別人眼裡,帥得一塌糊塗的帥哥,放下來自己的漫畫書,蹙著眉問。
  
  「對!」我沒好氣的回答。
  
  拜他所賜,我已經成了劈腿一族了。
  
  「哦,說我帥耶!」他抬頭,一本正經,說出的話,能令人吐血。
  
  「你這白癡!」我恨恨的將一本很厚很厚的字典用力砸到他腦袋上,「還不快滾的話,本姑奶奶不客氣了!」
  
  「哇!謀殺親夫啊——」一聲殺豬一樣的嚎叫,四周「浪女」們的箭更加狂射,一箭又一箭非常準確的射中我的心窩。
  
  嗚呼,我不掙扎了!由著這笨蛋耍寶好了。
  
  「親愛的依依,你為什麼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呢?哪怕是一點點也好。」這死變態,居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本小姐字典裡,沒有『溫柔』兩個字!」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即使咬牙切齒也全身無力了。
  
  北北,我好想你!!
  
  但是,他聽說了江大少爺的追求行為後,整個表情當八卦新聞聽,不鹹不淡到令人抓狂。
  
  「騙人!為什麼差那麼多?!你明明對你家那個什麼北的,輕聲細語,溫柔到可以滴出水來,對我就這麼凶!不公平!」
  
  「我和你很熟嗎?!」再也受不了了,我大聲質問。
  
  「熟啊,熟啊!」他拚命點頭,「我們認識有兩年了耶!」
  
  我無力的跌回位置上,MY』GOD!我這是遇見剋星了嗎?!
  
  「看看,兩個人又打情罵俏了,簡直受不了!」
  
  看吧,流言又開始了。
  
  「所以我說啊,她假仙的受不了!你看,她有什麼吸引男人的?不就是胸部比別人大一點嗎?」
  
  江大少爺,居然順著別人的話,眼睛描向了我的胸部,然後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的大叫,「哇!依依,我第一次發覺原來你很有料耶!胸圍多少?快說來聽聽!」
  
  「江孟麒,你再看,你死定了!」我恨恨的堆起課本,支起手臂,整個人撲在桌子上,擋住他企圖研究的目光。
  
  我提醒自己,人類就算到死亡那一刻,舌頭也是最後停止運轉的器官,所以,我不可以生氣。
  
  「你看她穿的衣服,還蕾絲呢,簡直把自己當公主了!」
  
  這一點,我可以解釋!
  
  我所有所有的衣服,都是來自於沈易荔的Taste!因為我不乖,北北拉我出去買衣服的時候,我總是說這個不要,那個不要,其實只是心疼他賺錢不容易,於是,北北無奈下,聘請了他的妹妹當我的服裝代言人。
  
  衣服,北北在他妹妹的指導下,一件又一件的買,其實……說實話,沒有一件是我喜歡的……
  
  但是,讓我沒有鼓起勇氣制止他把我當洋娃娃擺佈的是,他的一句話,他說,依依,我永遠記得,結婚那一日,你穿著校服,說,沒有一件衣服是自己的。
  
  「對了,我上次還看到她被人家包養呢!」
  
  哪裡?我怎麼不知道?!
  
  連江大少爺也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是啊,我也親眼看到那天有個開大奔的中年男人,拿了張三百萬的支票,低聲下氣的要她收下呢!」
  
  哦,原來如此,是北北的爸爸,我的公公!
  
  「她還故意擺姿態,裝成態度很誠懇的拒絕,明明很捨不得的樣子!真是有手段啊!」
  
  這點我承認,拒絕的時候,我的神情是很掙扎……其實,我和北北的父母一樣,真的見不得北北吃苦……那筆錢,足夠我們買房以及到大學畢業的生活費了……但是,沒有北北的同意,我怎麼敢收?
  
  「大奔車中年男人、連江孟麒的摩托車據說都要三四十萬呢,這麼看來,她現在男朋友還真是條件很一般啊!」
  
  「可是,她的男朋友長得真的超有味道耶!」
  
  「連校草江孟麒居然也喜歡她,超沒天理!」
  
  後來她們得出一個結論。
  
  「簡直一公共汽車!」
  
  我聳聳肩膀,不是很在意,舌頭長在人家嘴上,想怎麼翻是別人的自由。江大少爺也一點挺身而出的意識也沒有,繼續埋身在自己的漫畫小說裡。
  
  這時候,突然……
  
  「你們這些八婆夠了沒有!你們敢再說一句依依的閒話,我把你們個個腳筋手筋都挑斷了餵狗!」
  
  一個很凶悍很凶悍的聲音,接著一片撕打的哀嚎聲,再接著,教授的叫罵聲……
  
  於萱瑩。
  
  我和江大少爺同時顫抖了一下。
  
  「親愛的依依,你還真是男女通殺!」江大少爺不安好心的調侃聲,涼涼的傳來。
  
  鬱悶啊!鬱悶!我的青春,太鬱悶了!
  
  
  
第四章
  
  「變態啊、變態!簡直太變態了!」出了校門口,我還不斷的心有餘悸的碎碎念。
  
  北北的車已經在校門口外等待,駕駛座裡的人一邊耐心等候著,一邊研究著國外專業書籍。
  
  所以說,優秀從來只眷顧肯付出的人。
  
  我坐上了副駕駛座,他馬上放下了手頭的書,溫柔的笑,「下課了?!」
  
  「嗯。」我點頭,他的身體已經傾過來,幫我扣上安全帶。
  
  明明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我和他已經習慣了這麼短暫的肢體接觸。
  
  北北沒有馬上啟動車,一會兒,車的後座,利落的被打開,是大童。
  
  放學的時候,大童搭乘我們的順風車,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人齊了,北北扭動車鑰匙,啟動了汽車。
  
  剛準備入檔,「吱——」刺耳的煞車聲傳來,隨後是重型摩托「轟、轟」好聽的引擎聲。
  
  像金剛一樣魁梧的重型摩托上,騎手在向我們興奮的揮手,「拜拜,依依、拜拜童樺!」
  
  江孟麒!
  
  我沒好氣的對他扮鬼臉。
  
  沒想到江大少爺倒樂了,還下車拍拍駕駛座的玻璃。
  
  北北放下了窗戶,對著他禮貌的笑。
  
  「依依今天心情不好,幫我好好哄哄她哦!」
  
  「嗯。」北北淺笑點頭回答。
  
  明明不認識的人,搞得好像多熟一樣,更令人氣絕的,好像我的男朋友是江孟麒一樣!
  
  「喂!江孟麒!屁放完了就快滾拉!」我沒好氣的嗆他。
  
  「依依,別這麼沒禮貌。」北北蹙眉,輕聲的責備。
  
  江大少爺無所謂的聳聳肩膀,摸摸鼻子走人。
  
  一肚子火,無處發洩,我知道江孟麒無辜,可是……真的很不舒服……
  
  悶悶的靠回椅背,後視鏡上對上了大童有點訕訕、有點同情的眼神。
  
  「小童,是你家北北天生如此,從不吃乾醋,還是因為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已經熟到連嫉妒的衝動也沒有?」大童曾經這樣問過我。
  
  老實說,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卻沒有勇氣問。
  
  為什麼別人這麼大張旗鼓的追求他的老婆,他不憤不怒也就算了,可是為什麼可以這麼和氣的面對情敵?!
  
  真的很令人有挫敗感。
  
  車子在奔馳著,狹小的空間,氣氛卻有點僵。
  
  北北不時轉頭看看我,估計,他根本不懂,我為什麼突然好像被抽離了所有力量一下。
  
  「很累?」他溫和的問。
  
  我搖頭。
  
  「心情不好?」他的聲音更溫柔了。
  
  我再搖頭,很沉默,卻依然沒有擺臉色給他看。
  
  他已經問不下去了,氣氛更僵了。
  
  「學長,你不用理依依拉,她只是被嚇到而已拉!」大童趕緊出來打圓場,緩和氣氛。
  
  「她被誰嚇到了?」北北寵溺的騰出一隻手來,揉揉我的髮絲,就像對待一個被寵壞的小孩。
  
  「一個死變態。」悶悶的說著話的是我,捨不得和北北冷戰,所以,我順桿爬下,回他話。
  
  「對對對!真變態!」大童連忙應聲。
  
  「比蟑螂還討厭。」依然很鬱悶。
  
  「應該說,比蟑螂還恐怖!」大童掩著嘴笑。
  
  北北笑著沒有插嘴,女人的話題,他一向只聽不插嘴。
  
  「她居然說愛我!」
  
  「死變態!」大童順勢呸了一口。
  
  「還過分的攔住我,對我說,不一定男人才可以給我性高潮!」當著學校這麼多八卦、不安好心的人面,於萱瑩居然說出這麼噁心的話,真令我反胃到了極點。
  
  從來沒這麼討厭過一個人。
  
  北北的笑容僵住了,顯然,他也被嚇到了。
  
  「蟑螂!討厭的蟑螂!真想一掌拍死它!」我忿忿的說。
  
  「對!我們絕不姑息養奸!」大童在亂用成語。
  
  「死同性戀!」我越罵越起勁。
  
  北北的臉色開始蒼白。
  
  「死同性戀!死變態!得艾滋死掉好了!」我越罵越惡毒。
  
  我剛才不注意下居然被於萱瑩偷摸了一下胸部,這種惡人的感覺差點令人早飯、午飯都嘔出來。
  
  「對!以後那個三八在東,我們就逃到西去,有多遠避多遠,省得被染上艾滋病!」果然是我的姐妹,舌頭一樣毒。
  
  北北的臉,開始蒼白的有點透明。
  
  「同……性戀……只要生活檢點……不會得艾滋的……」他的聲音很低很低的辯駁,臉色蒼白的可怕。
  
  那時候,我的心情很不佳,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什麼啊!同性戀本身就是一個混亂群體,雙性戀、三P啊,越亂越得意,根本就缺乏道德觀,怎麼還可能還有檢點的性生活?而且就算個人本身是檢點的,怎能保證情人也是一樣檢點?所以,同性戀是愛滋病的高發人群!」
  
  「小童說的好,說的棒!」後座的大童,耍寶的用力鼓掌。
  
  「你……歧視同性戀?」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破碎。
  
  我描描剛被同性戀偷吃了豆腐的胸部,一陣反胃,心情不爽到了極點。
  
  「NO!不是歧視。」我頓了一下,瞇起眼睛,表情非常非常認真,惡狠狠的說,「是討厭,比討厭蟑螂這種生物更討厭!」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35 PM

第五章 答應我,別討厭我
  
  一路上,北北好像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一樣,混混噩噩的。
  
  「小心!旁邊有車耶!」
  
  「北北,你闖紅燈拉!」
  
  「北北,你幹嘛綠燈停著不走?!」
  
  「北北,你幹嘛開到人行道上?!」
  
  ……
  
  爬下車時,連一向勇者無懼的大童,也偷偷抹冷汗。
  
  ……
  
  他的出狀態,一直出到廚房。
  
  油鍋裡已經冒著滾滾大火,他居然依然愣愣的站在那裡,失神到,靈魂好像出竅了一樣。
  
  在客廳清潔地板,發現濃煙的我,趕緊跑到了廚房。
  
  「喝!北北,你放火哦?!」經我提醒,他才大吃一驚,迅速的蓋上鍋蓋,滅掉熱火。
  
  「北北,你怎麼了?」我很擔憂的問他。
  
  他沉默的搖頭。
  
  他有心事,但是,他不想讓我知道。
  
  於是,我也不敢問。
  
  「晚上就兩個菜,可以嗎?我有點累。」他放下手裡原本準備炒的青菜,淡淡的詢問,臉上的神情,很疲憊。
  
  「恩、恩、恩。」我趕緊點頭,心被揪得生疼,他總是再累再疲憊,在我面前的樣子總是輕快的,現在,他的身體已經疲憊到偽裝不下去了嗎?
  
  「我們趕緊吃飯,吃了你好好睡一覺。」我急忙擺佈著碗筷,恨不得自己多生出幾隻手來。
  
  「不了,吃完了我要出去,今晚還有一個家教。」他搖頭,眼眶下,淡淡的陰影,看在我眼裡已經觸目心驚。
  
  「北北,你總是這麼霸道。」瞬間,我的眼裡已經起了水霧,壓抑很久的水霧,我低聲指控,「我討厭這樣的你,更討厭這樣拖累你的自己。」
  
  「你討厭我??什麼意思?而且,你也沒有拖累我啊!」他的神情有點慌了,「我做了什麼讓你難受了?我可以改啊!」他握住我的手,急切的問,「依依,你要什麼?我還有什麼做的不好?你告訴我啊!」
  
  就是做的太好,我的心才會這麼痛。
  
  「我什麼也不要,我只要你好好休息,健健康康。」我搖頭,聲音很低,頭低得更低。
  
  他愣了一下,許久,才緩過來。
  
  「那好,我晚上向學生請個假,不去了,在家陪你。」他淺淺的笑。
  
  他總是對我千依百順,順從到,令我常常有種錯覺,他好像在彌補一樣。
  
  在彌補什麼呢?償愛?但我想要的並不是如此啊。
  
  和我一起擺好了碗筷,他夾了一口自己炒的牛肉,隨後苦笑。
  
  我知道,沒有放鹽,而且牛肉火候太過,老到嚼都嚼不動。
  
  他有心事。
  
  我沒有主動詢問,他的性格,我瞭解,如果他不想說的事情,一再的追問,只能把兩個人的關係僵持掉。
  
  其實,我們的關係看起來很牢固,實質上很脆弱,因為,觸不到心靈最深的那個角落。
  
  ……
  
  洗好了澡,他濕淥淥的從狹小的浴室裡出來。
  
  我正躺在床上,心不在焉的翻看著小說。
  
  他坐在我的床沿上,凝視著我。
  
  從我們第一日搬進這個家開始,他就把最大的那個房間給了我,自己住在隔壁那個只能放下一張單人床的小臥室裡。
  
  我彎起眼睛,咧咧嘴巴對他笑,只要看見他,總是這麼幸福。
  
  我拿起他手裡的毛巾,親暱的幫他擦拭著濕發。
  
  這是結婚後,他賦予我的權利,從僵硬到適應。
  
  以往,我們總會說說話,只是今晚,他特別沉默。
  
  「擦乾了!」我大功告成,非常興奮的嚷嚷。
  
  他沉默著,沒有像以往一樣,回房休息。
  
  「想和我聊什麼?」我親暱的用雙臂扒住他的脖子,就像一隻無尾熊。
  
  他還是沉默著,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麼時,他開口,「今晚,我留下和你一起睡吧。」
  
  我想我那時候的表情一定比見到恐龍更加驚訝吧,我一點一點鬆開自己的手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買這張雙人床時,我曾經期盼著他能在這張床上要了我,但是,當他定下另一張單人床時,我也終於明白了,他要的不是這樣的關係,等我長大,等我愛上別人……他就會走開……
  
  「北北,你……想要?」我非常小心翼翼的問著他,一顆心不爭氣的狂跳不止。
  
  「再……給我……一些時間……」他聲音很低,說得很艱難。
  
  「那……」我不懂了,是蓋棉被純聊天的意思嗎?
  
  「我想……先……適應,適應你……」他說的很掙扎,很猶豫,「只是……依依,別太主動,我怕……我會嚇到你……」
  
  我的臉駝紅一片,別太主動?!這句話,真的很毒耶,說的我好像隨時想上他一樣。
  
  「你去死吧!」我羞紅臉,用枕頭輕輕的打他,「我也會怕的耶,聽說第一次很痛的!」
  
  他淺淺的笑,彷彿要把所有不安都掩飾掉,「我也聽說了,所以,我們都慢慢來,好嗎?」
  
  他的意思是,他會和我發生關係,只是需要時間?
  
  心,被一股甜蜜佔滿,我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
  
  「那還不快上來。」我臉蛋燙的可怕,把自己翻到床的裡側,一顆心,依然跳的很快。
  
  北北他說要我,雖然不是馬上,但是,他要我!
  
  這樣的意識,令人太過愉快。
  
  他掀開被子,在外側躺下。
  
  空間裡,只有我和他的氣息,我淡淡的沐浴露的芳香圍繞著他海洋一樣自然的氣息。
  
  心,如同小鹿亂撞一樣,不能自制。
  
  怕尷尬,於是,我捲起被子背對著他,在我轉身那一刻,居然有一種錯覺,他鬆了一口氣。
  
  很久,很久以後,夜深了,我已經適應了他的氣息,於是,呼吸不會再亂。
  
  夜,安靜到,彷彿身邊並沒有多出一個人來。
  
  於是,我的眼皮越來越重。
  
  恍然間,有誰,幫我拉好被子,倚靠在枕邊,凝視了我許久,然後,喃喃,「答應我,依依,別象討厭蟑螂一樣討厭我……我真的會努力……」
  
  
  
第六章 天堂、地獄
  
  清晨,陽光才微微探出頭,我已經睜開了眼睛。
  
  對於習慣賴床的人來說,真可謂是一個奇跡。
  
  而今天,我的奇跡睡在我的身旁。
  
  我轉過身,與他面對著面,他的睡顏很恬然,安靜的就像一個天使。
  
  他弓著身體,幾乎有一半的身體露在被單外面。
  
  他的睡姿很奇特,弓屈的樣子像一個受傷的小孩,一個倔強極力掩飾傷口的孩子。
  
  內心最柔軟的地段被觸動,我很溫柔很溫柔的撫摩著他垂落額前的髮絡。
  
  他的髮,很柔軟,就像他的人一樣,明明12歲那年,從樓梯走下的那個男孩看起來那麼高傲,卻有這麼柔軟的心。
  
  再輕柔的動作,也吵醒了他。
  
  他帶點睡意的睜開雙眼,迷糊的對我笑,「依依,早。」酒窩若隱若現。
  
  我的心,頓時被一股力量打中,那股力量叫做幸福。
  
  ……
  
  原來枕邊人就是這樣的感覺,一大早,醒過來就能見到喜歡的人,是任何物質也代替不了的滿足。
  
  掩飾著那種「砰砰」小鹿亂撞的心跳,我對著他扮鬼臉,將自己的鼻子推豬豬逗他玩。
  
  他大笑,笑聲中昨晚魂不守攝的心事,一點點消散。
  
  「別鬧了。」他將自己的臉埋在枕頭上,悶笑不止。
  
  我玩心大起,扮著各種高難度的鬼臉,還硬要板過他的臉,逼他「欣賞」。
  
  「八怪!別鬧!」他大笑的用手掌推開我的恐怖「醜臉」。
  
  咦,居然敢罵我醜八怪!
  
  我決定反擊到底。
  
  我整個人趴在他身上,開始用貞子一樣的聲音,喊他,「悟能,是我,大師兄啊,悟空啊。」
  
  他笑得已經沒有力氣了,由著我整個人趴在他身上。
  
  「你這猴子,你才是豬八戒!」
  
  「不要當悟能,那當唐三藏?哈哈,那我變蜘蛛精好了!」
  
  說著,我馬上變身,開始作怪要舔他的臉。
  
  「哈哈,你走開啊!再不起床要遲到拉!」他笑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奮力」推擠著,無奈我這蜘蛛精「纏」功非常好,他怎麼推也推不下,整個人被我騎在身下。
  
  ……
  
  那個早上,拿了六年全勤獎的北北,在快期末考時,第一次遲到了,沒有任何可以解釋的理由。聽說,在教授失望的眼神下,他唇角的笑容依然揚的很高。
  
  ♀☆♂……♀☆♂……♀☆♂……♀☆♂……♀☆♂……♀☆♂……♀☆♂……♀☆♂
  
  終於考完期末考,我和北北的感情也越來越漸入佳境,炎熱的七月,要靠每日每夜空調的涼風才能降低室溫,然而,我和北北晚上的距離,卻開始越睡越近。
  
  今天早晨醒來時,他的一隻手甚至已經搭在我的腰上。
  
  ……
  
  晚上快九點,北北家教尚未歸家。
  
  今天,江孟麒介紹了我一個打工的機會,在他家族企業一個附屬工廠,有個數字分析員快臨盆生子,又不願意放棄高薪工作,所以想請人代班二個月。
  
  雙休,一個月3千工資,而且剛好和暑期時間吻合,這麼絕好的機會,我實在不想放棄。
  
  所以,我準備好好撒撒嬌,讓北北可以點頭答應。
  
  當然也要點輔助工具!
  
  我在便利店買了幾瓶啤酒,忍不住得意的笑,我真是太聰明了,把北北灌迷糊了,只要他一點頭,就沒有任何反悔的機會了!
  
  提著有點重的啤酒,我緩慢的往回家的方向走著。
  
  正好,我看到北北將車停在家的樓下,我欣喜滿手的重物終於找到了「勞動力」,剛想揮手。
  
  這時候,一個修長高窕的身影擋在了我和北北之間。
  
  北北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對方激烈的拉扯著他,北北的動作有點怔楞。
  
  隨後,我看見他指指我們大樓旁邊昏暗的小巷,指示到那裡談。
  
  是他朋友嗎?為什麼不請對方進去?
  
  那個修長的背影,長髮披肩,不會是女人吧?
  
  不會是……我們結婚前,那個女人吧?!……
  
  我的心有點隱隱害怕,於是,我抱著啤酒,也跟到了小巷口,掂著足,揣著不安的心,偷偷探望。
  
  「我以為,我那天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北北帶點壓抑、冷靜的聲音。
  
  「北,我不同意我們就這樣結束!」是個男人的聲音,我愣住了,頭腦開始罷工,一片空白。
  
  「我等了你兩年,難道就等來這樣的結果?!」
  
  不同意……結束??等了你兩年?……什麼意思??……
  
  寂靜的巷,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辰,我開始渴望正常的人生……」北北的話,沒有說完,那個修長高窕的身影意外的吻住了他。
  
  我傻傻的站在那裡,手裡捧著的冰啤酒,冰點,點點沁入心肺。
  
  我愛的北北就這樣站在那裡,離我這麼近,卻又這麼遠。
  
  他寂靜的站在那裡,彷彿在他唇上放肆吞噬纏綿的並不是另一個男人的唇,他沒有迎合,也沒有推拒,彷彿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又彷彿站在那裡的,只是他的軀殼。
  
  真的是夏天嗎?望著眼前的兩個人,為什麼我覺得提早進入了冰凍的冬天,凍到麻痺的我甚至連抬腳離開的勇氣也沒有。
  
  很久很久以後,我看到那個男人,終於放開了他。
  
  月光下,我看清楚了那個男人,他有一張很俊美卻邪佞的臉,長髮飛揚,美得看起來像一個精靈,一個偷穿了精靈外衣的魔鬼。
  
  站在那個精靈面前的北北,陌生的,我好像,從來都不認識了。
  
  我好像無意中闖進了一個嶄新、陌生、充滿詭異的世界,曾經那個世界,在我眼裡,遙遠的只是一個代名詞,但是,現在,它真實的展現在我面前,而,我最愛的北北,居然站在那裡。
  
  我的胸口一陣反胃。
  
  「北,你可以讓你的那個妹妹這麼吻你嗎?」那個俊美的男人,用最柔情的姿態,環住了北北的腰,靠在了我曾經肖想很久的胸口上。
  
  北北沉默著。
  
  「北,你能像我們以前碰觸彼此一樣,碰觸她嗎?」
  
  北北的眼睛閃爍了一下,他抬眼,想開口說話,又梗在了喉間。
  
  「北,你騙不了我,你不可以,你心裡的坎,如果那麼容易過去,那麼當初我們又怎麼會相識?我是你的心理醫生,我比誰都瞭解你,你的心事,只有我,能懂,而不是你那個傻乎乎,只知道說愛的妹妹。」那個男人的聲音低低柔柔,像一道蠱惑人心的唸咒,不斷的在北北的耳邊輕柔的說著,「北,你是個正常男人,你有你的需要,難道就因為她愛你,所以,你要犧牲一輩子?」
  
  北北努力拉回了心神,矜淡的說,「我想和她過一輩子,我想努力看看。」
  
  「努力?」那個男人嗤之以鼻,「北,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為什麼能忍受她粘在你身邊?因為你完全把她當妹妹看待,而不是當女人!」
  
  北北僵住了,沒有反駁。
  
  「維繫夫妻生活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和諧的性生活!你能忍受的了和女人做那檔事嗎?你忘記了那種骯髒到令你絕望的感覺了嗎?沒有性生活,你們的婚姻又能維繫多久?」
  
  北北的臉色開始越來越蒼白。
  
  遠處的我,臉色更加蒼白。
  
  一瞬間,我的世界全部都倒塌了……原來,這就是從天堂跌到地獄的感覺……
  
  巷子,死一樣的寂寞……
  
  終於,「砰」的一聲,打破了寂靜。
  
  地上冒著四濺的酒泡,玻璃碎片一地。
  
  啤酒清涼的酒香四溢,每一個滾滾而出的泡沫都那麼密那麼濃,彷彿一切只是酒醉的一場夢。
  
  如果,這是夢,為什麼我清醒到醒不過來?
  
  如果,這不是夢,為什麼我有宿醉後,後腦被撕裂一樣,無法思考的感覺?
  
  如果,這是夢,為什麼望著他驚慌失措的眼睛,心臟有同樣被撕裂的痛?
  
  如果,這不是夢,為什麼被碎片扎入手心的我,手掌毫無刺痛的感覺?
  
  ……
  
  「依依!」我聽到,那個平時總是淡淡的笑的他,用慌亂的聲音叫喚著我的名字。
  
  靈魂被抽離的那瞬間,我看到自己,轉身,狂奔而逃。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36 PM

第七章 我只對你有感覺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坐上剛好經過的出租車。
  
  當他拍著那輛出租車的窗戶,不斷的叫喚著我的名字時,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司機說,「請開車,請快點開。」
  
  當那個總是穿著白色棉襯衫,笑起來總是溫溫的他,執意拉著已經被鎖上的車門,重重的被快速啟動的出租車甩了出去後,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不會疼。
  
  我睜著眼睛,只重複著,「請開快點,請再快點。」
  
  我知道那個白色身影已經根本無法追上,卻依然喃喃的不斷重複。
  
  我的手機開始響起,一直重複著那首為他特定的歌。
  
  ……
  
  眼淚再苦再鹹有你安慰
  
  又是晴天
  
  靠的再近再貼少了擁抱
  
  就算太遠
  
  全世界只對你有感覺
  
  玩的再瘋再野你瞪一眼
  
  我就收斂
  
  馬路再寬再遠只要你牽
  
  就很安全
  
  我會又乖又黏溫柔體貼
  
  絕不敷衍
  
  我只對你有感覺
  
  ……
  
  怎麼承認我非你不可
  
  ……
  
  為什麼曾經這麼喜歡的一首歌,每一次他一來電,聽著總是這麼甜蜜,而現在聽著,只覺得冰涼的水混雜著一點一點的熱氣滑下臉頰……
  
  「姑娘,別哭了,先說說你要去哪裡吧。」司機小心翼翼的問著。
  
  原來,我哭了,原來,滑下的,那不是水……
  
  「半山別墅區。」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木然很木然的說著。
  
  ……
  
  「叮咚——叮咚——叮咚——」
  
  我站在那棟別墅的大門前,手指按著門鈴,已經重複了不止半個小時。
  
  「崔若涵,你開門,崔若涵,求求你,快開門……」
  
  我的嘴裡不斷喃喃著。
  
  但是,那棟別墅好安靜,好安靜,每一道窗,燈,都是暗的。
  
  「崔若涵,求求你,快開門,我錯了……」
  
  「我再也不會拆散你們兩個了,求求你,開門,我會道歉,我會好好道歉……」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不斷的傳來無人應答單調的響聲。
  
  我的衣服口袋裡,那首〈我只對你有感覺〉一直在響著。
  
  ……
  
  「我把北北還給你,你開門……我再也不會搞破壞了,依依會乖,會很乖……」
  
  我改用手拍著門,一下又一下。
  
  「崔若涵,你回來,好不好?我會幫你,我會幫你們兩個……」
  
  手心,好痛好痛。
  
  ……
  
  那個夕陽下,依依跟在北北的後面,他低著頭微笑著,身邊並肩走著那個笑起來溫婉得像一顆凝珠的女孩,夕陽重疊著他們的身影,看起來那麼唯美……於是,依依躲在角落瘋狂的嫉妒……但是,她怎麼忘記了,即使,那兩雙手沒有牽在一起,硬生生扯開的時候,也會疼痛……
  
  「崔若涵……求你……救救北北……」
  
  「崔若涵……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我慢慢的蹲下,眷縮起自己,不斷的喃喃著。
  
  那首〈我只對你有感覺〉終於止停了。
  
  我不斷的顫抖著,沒有雨,沒有寒流,我卻依然覺得好冷好冷。
  
  豪邁的一首〈朋友〉劃破夜空,震耳欲聾的響起。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話一輩子
  
  一生情一杯酒
  
  ……
  
  「喂。」我顫著聲音接了起來。
  
  好冷,好冷。
  
  「小童!你在哪裡?!你們吵架了嗎?為什麼易北學長說找不到你?你在哪裡?要不要我聯繫學長?……」
  
  「別叫他過來!別叫他過來!」我聽到自己的尖叫聲,以及狼狽的眼淚墜落聲。
  
  「好好好!我不通知他!我和江大少一起,我們馬上過來,你在哪裡?」
  
  ……
  
  十分鐘後,我被尚戴著頭盔的大童緊緊的擁在懷裡。
  
  「為什麼蹲在這麼陌生的地方?這裡是哪裡?誰的家?小童,你怎麼了?」
  
  終於,終於,我有一點點回暖。
  
  「大童……」我放聲大哭。
  
  另一個同樣帶著頭盔,總是笑嘻嘻的臉,不遠處,帶點擔憂的望著我。
  
  哭了許久,許久。
  
  哭累了,倦了。
  
  大童才輕聲問,「你們怎麼了?吵架了嗎?」
  
  我輕輕搖頭。
  
  「那發生了什麼事?我從沒見過你哭得這麼厲害!小童,我們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你告訴我啊!」
  
  我張張嘴,話梗在喉間,我發覺,即使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也無法把北北的秘密告訴她。
  
  「沒有,只是突然發覺,原來勉強真的沒有幸福。」我蒼白的笑,淚滑過臉頰。
  
  那個站在不遠處的男孩,走向了我們,歎了口氣,「走吧,太遲了,天塌下來,總有比我們高的人頂著,睡一覺,明天什麼事也沒了。」
  
  「對啊,先到我家睡一個晚上吧。」大童拉扯著一直蹲在地上的我。
  
  我搖頭,「我不走。我在等人。」
  
  「等誰?」他們一起問。
  
  「崔若涵,她住在這裡。」
  
  江孟麒大吃一驚,「我也住在這個區附近的啊,這棟別墅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啊!」
  
  「我不管!我要等她回來!」我將自己的臉埋在膝蓋處,不願讓他們看見我的眼淚。
  
  「小童,你怎麼了?」大童擔憂的拉扯著我的手臂,「我們走吧,晚上這裡真的安靜的有點害怕。」
  
  「我不走!你們不明白,你們誰也不明白!」我哽咽著,「你們誰也不明白……我要找她……我要和她道歉……我要她回來……這樣北北……這樣北北……」話說到一半,已經泣不成聲。
  
  「小童……」
  
  「她可能在裡面!只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可能只是躲在裡面!」我突然像想起什麼一樣站了起來,「對!她一定還在裡面!」我瘋狂的拍著門,啞著嗓子大喊,「崔若涵,你出來,求你出來,你一定可以和北北很幸福很幸福的,求你出來!你要打我,你要罵我都可以!你出來……」
  
  「小童別這樣……」
  
  「不,她一定在裡面!」我用力的拍著門,絲毫不理原本已經刺入了碎片的手掌,已經刺痛到冒著點點刺眼的紅腥。
  
  「夠了!」江孟麒拉住了我自虐一樣的行為。
  
  「你走開!別管我!我們不熟!一點也不熟!」我哭著推開他。
  
  「我樂意關心陌生人!不可以啊!」他用力瞪了我一下,隨後,摔下頭盔,「你們待在這,我爬進去看看!」
  
  不等我們有任何反應,他已經開始攀爬著鐵門。
  
  「江孟麒你瘋了啊?!這是裡高級住宅,會有警衛巡邏的!」大童驚慌的大叫。
  
  「與其你們在這裡哭,我還不如進去看一下!」他的聲音消失在圍牆內。
  
  「江孟麒你小心點,聽說那些別墅都有電擊什麼反盜系統!」大童對著圍牆內大喊。
  
  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我呆呆的愣住了。
  
  江孟麒,對不起……
  
  一會兒,這個大男孩拍著髒得亂七八糟的褲子,爬牆出來了。
  
  「裡面真的沒人,所有傢俱都蒙著很厚的灰塵。」
  
  我的心,頓時涼透了。
  
  「依依!別急!我去隔壁問問!」江孟麒按了按我的肩膀。
  
  隨後,那一個小時裡,雞飛狗跳。
  
  有個男孩不顧深更半夜別人的白眼,一次又一次,一家又一家認真的訊問著。
  
  「請問,知道那家叫崔若涵的女孩嗎?」
  
  「請問,認識崔若涵嗎?」
  
  「我朋友有急事找她,請問,見過那戶人家的女兒嗎?」
  
  「可以告訴我,那戶人家搬去哪裡了嗎?」
  
  「全家移民去法國了??請問有聯繫地址嗎?」
  
  「沒有?拜託再想想拉,拜託、拜託……」
  
  ……
  
  那個夜,大童的眼眶紅了。
  
  同樣,我的眼眶也紅了。
  
  江孟麒……
  
  
  
第八章 只想逃開
  
  清晨,我醒過來,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摸摸臉頰,冰的,全是水。
  
  大童穿著睡衣,一臉擔憂的坐在床頭,「依依,你哭了一個晚上,連夢裡,也不斷叫他的名字。」
  
  「是嗎?」我擦乾淚痕,有點狼狽。
  
  「今天這個樣子,你怎麼去見工?要不要請假一天?」
  
  「開什麼玩笑呢,第一天就請假,人家不把我掃地出門才怪呢!」我裝成很輕鬆的樣子,「我很好拉,真的很好!」
  
  在大童家,我洗刷了一下,然後將故意關機了的手機開機掃進背包。
  
  沒有任何關機,未接來電電話。
  
  「那我走了哦!」揮揮手,我的語氣依然很輕鬆愉快,隨手打開了大門。
  
  「等等……江孟麒說過來接你拉……」話,蘧然而止,大童和我一樣,愣在了門口。
  
  北北坐在她家門口的台階上,白色棉質襯衣有點髒。
  
  見我們走了出來,他站起了身體,怔怔的望著我,神情像個犯錯的小孩。
  
  「我……過來……接你……回家。」
  
  我的心徒然像被尖銳利器猛然的紮著,一下又一下。
  
  那個把熬夜經常只當少睡了一個午覺的他,此時眼睛佈滿了點點血絲,連下巴也冒著點點青澀的鬍渣。
  
  我從沒見過這麼茫然、疲憊的他。
  
  「等了很久?」我輕聲問。
  
  他搖頭。
  
  但是,我知道,他在撒謊,因為,他穿著昨天一樣的衣服。
  
  「我先不回家了,我今天第一天見工。」努力的,我用非常平板的語氣對他說。
  
  「見工??為什麼,我不知道……」他問的很輕,很輕,彷彿內疚到連大聲說話的資格也沒有。
  
  「本來昨天想告訴你的……」剛說到一半,我和他的臉同時蒼白了。
  
  彷彿「昨天」這個名詞,是個忌諱。
  
  於是,我只想逃開。
  
  「我真的上班要遲到了,我先走了,拜拜。」我想要落荒而逃。
  
  剛好,此時,「喂,依依,上車,我過來帶你一起去上班了!」摩托引擎「轟轟」聲,江孟麒總是歡快的聲音傳來。
  
  暑假,江孟麒也會去那家工廠見習總經理助理,不管是無意還是刻意,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看清站在門口僵著身子的北北,江孟麒也愣了一下。
  
  「我、我……走了!」不敢看他,我朝著江孟麒車的方向而去。
  
  上車,戴頭盔,我的動作很快,彷彿不許自己後悔。
  
  「好了?那我開車了。」江孟麒詢問的聲音傳來。
  
  「嗯。」點頭。
  
  江孟麒拉動油門,踩檔。
  
  空氣,只聽到引擎的聲音,太過安靜,太過安靜。
  
  於是,我不由自主的回頭,望他。
  
  他站在那裡,很安靜,很淡然,眉宇間,卻悄悄傾瀉著一抹,努力的極力掩飾傷口的神情。
  
  我咬了咬唇,用力到,嘗到一絲血腥。
  
  摩托衝了出去,我卻用力扯了江孟麒一下衣裳,「停一下,好嗎?」聲音很輕,江孟麒卻聽到了。
  
  摩托,停了下來。
  
  我爬下了摩托車,將頭盔還給他,「我能遲一個小時去嗎?」
  
  「好!我幫你說一聲。」江孟麒痛快的點頭。
  
  北北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一向安靜的他,此時卻讓我覺得無比的壓力。
  
  「北北,我先跟你回家換身衣服再去上班好了,沒換衣服怪難受的。」我努力,對他笑。
  
  「好。」他點頭,原本緊抿的唇角,一點一點鬆開。
  
  「我的車停在那邊。」他指指不遠處,「我開過來,還是我們一起走過去?」
  
  「一起走過去吧。」我微笑著說。
  
  轉身,我先行一步。
  
  他跟著我,始終沒有敢像以前一樣,自若的牽住我的手。
  
  打開車門,我依然扯動唇角努力的對他笑。
  
  因為,無論他的世界與我怎樣的遙遠,愛一個人的習慣,沒有辦法更改。
  
  因為愛,所以,他的眉頭開了,我才能自若的微笑。
  
  ♀☆♂……♀☆♂……♀☆♂……♀☆♂……♀☆♂……♀☆♂……♀☆♂……♀☆♂
  
  一到工廠,我就到人事部報道了,第一天上班,交接工作很繁瑣。
  
  從來沒接觸過的陌生數據報告,看得人昏乎乎,交接人員快速的講解,聽得人愣乎愣乎。
  
  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希望馬上溶入工作中。
  
  於是。
  
  「午飯吃了嗎?」
  
  我沒回。
  
  「第一天,工作怎麼樣?適應嗎?」
  
  我也同樣沒回。
  
  直到快下班的時,我又收到了他的短信。
  
  「晚上去看電影好嗎?待會兒,我來接你,我們早點去買電影票,然後去吃你最喜歡吃的KFC,好嗎?」
  
  他曾經說,KFC是垃圾食品,只有我撒嬌很久,硬磨硬拉,他才肯點頭買給我吃。
  
  望著昨晚已經被大童挑出碎片的手掌,我閃神了很久。
  
  原來,即使碎片已經挑出來,一沾上水,手心還是會疼痛。
  
  「不好意思,晚上新同事們為我辦了迎新會,不去不太好意思,下次吧。對了,晚上不用等我門了,我可能很晚才能回家。」
  
  給臨時代班人員辦迎新會,可能嗎?我知道,我的理由很爛。
  
  但是,我只想逃開。
  
  原來,童紫依的堅強早已用完,剩下的,只是個懦弱、只願逃避的靈魂。
  
  逃開,彷彿只有逃開了,北北依然才是我的北北。
  
  許久,許久。
  
  他只發來一個,「好」。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36 PM

第九章 開 戰(上)
  
  清晨,依舊是七點。
  
  「懶豬起床拉、懶豬起床拉、懶豬起床拉……」
  
  魔音依然繞耳。
  
  卻是鬧鐘機械式不停重複的鳥叫聲,不是那個溫潤如玉的聲音。
  
  睜開眼睛,首先,水霧跌落。
  
  這樣的日子已經不記得過了多久,一周或者二周?也或者已經是第三周了。
  
  起初,我早出晚歸,我的躲避,那麼清晰,那麼明瞭,北北又怎麼能不明白?!於是,漸漸的早出晚歸的人,變成了他。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們開始連碰面的機會也沒有。
  
  只除了,每天深夜,他歸家,洗完澡,任著濕淥淥的水珠從頭髮上滴落,他坐在我床頭,凝視著我,彷彿在默默期盼著,某一天,我會像以前一樣對他甜膩膩的微笑,「來,北北,依依來幫你擦。」
  
  但是,我留給他的只是一個背部,及努力裝成沉睡的平穩呼吸。
  
  他,還是躺在我身邊睡覺,但是,把自己的身體離我很遠很遠。
  
  其實,我們都在害怕。
  
  ……
  
  沒有溫暖的懷抱可以撒嬌,可以依靠。
  
  七月,實在是不適合賴床的季節啊。
  
  我穿戴整齊後,步入了洗手間,漱口水依然已經倒好,卻早已經失溫,牙膏也早已經擠好,三厘米天空一樣的藍,居然,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點憂鬱。
  
  我甩甩頭髮,笑笑,看來讀中文系真是失策,居然學會了古人為賦新詞強說愁。
  
  對著鏡子,我慢條斯理的刷著發,反正,不會有人提著早餐催促的等在房門口。
  
  「我買了陳記包子過來,放在微波爐裡,你熱一下就可以了。」
  
  「橙汁已經搾好,放在冰箱裡,記得涼一下再喝。」
  
  兩張便條一左一右,貼在鏡子上。
  
  我歎口氣,放下梳子。
  
  真是個傻瓜。
  
  我開了冰箱,取出橙汁,一滴也不剩,倒在水槽裡。
  
  包子我熱了一分鐘取了出來,陳記包子店開車都要半個小時的路程,只因為我說,這麼香的滋味,再遠也值,所以,他常常會早起,開過去買給我吃。
  
  只是,今天的早餐照樣會落入那個吃什麼都一個味的江大少嘴裡了。
  
  無力去承受他的好,他的體貼,卻又不忍心傷他。
  
  於是,每天的早餐,都變成了這樣的結局。
  
  ……
  
  我沒有生氣,只是茫然無措。
  
  ……
  
  我不是勇敢的童紫依,所以有時候,能希望,愛或不愛片刻就能收放自如。
  
  那樣,我就不再是他的負擔……
  
  ……
  
  早上,我是坐公車上的班。
  
  北北一直以為,接送的工作變成了江大少的專屬,是我,故意給了他這樣的錯誤信息。
  
  只是,我依然沒有辦法坦然去接受別人的慇勤。
  
  愛情,不是一加一,就能等於二。
  
  ……
  
  九點,上班已經一個小時。
  
  遲到大王終於珊珊來遲。
  
  「給,我的早餐交換你的早餐。」江大少從背包裡取出熱呼呼的便當盒後,理所當然的拿過我擱在位置上有點冷卻的早餐。
  
  今天很巧,同樣是陳記包子,甚至連肉餡都是一個口味的。
  
  因為,江大少也打聽到,這家包子店,是我的最愛。
  
  只是,明明一樣的早餐,為什麼要交換,大家都刻意心照不宣。
  
  「童紫依,會客室有人找。」一個女同事跑進我的辦公室,她見到正在吃早餐的我們,曖昧的笑笑,「一大早就這麼甜蜜啊。」
  
  我沒有解釋。
  
  因為,從來不必為無須有的事情解釋。
  
  「會客室來找你的那位,也是位好帥好帥的帥哥哦,童紫依,你想羨慕死我們這群老女人嗎?!」那個女同事打趣道。
  
  好帥好帥的帥哥?難道,是北北?……
  
  他來公司找我?
  
  心,在不爭氣的侷促起來。
  
  「想什麼?還不快去!冷戰也該結束了!」江大少推了一下我。
  
  是該到面對的時候了嗎?
  
  好吧!
  
  我深呼吸一口氣,也許……也許……我該開始喝那些橙汁了……也許,也許……我該和他看一場電影,修補一下感情……也許,也許……
  
  這麼多也許,在見到會客室裡的那張臉後,全部都沉下。
  
  那張俊美、乾淨的貌似精靈一樣的臉,正在對我無聲邪佞的譏笑。
  
  他一點一點走進我,我的背脊越聳越挺直。
  
  「我想,我們見過面了,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於燮辰,是易北的……」情人兩字,他故意沒有說出。
  
  說完,他對我微笑,那抹微笑,彷彿是對一個戰敗的弱者,假意憐憫,又忍不住得意的微笑。
  
  在那樣的微笑下,我反而開始不再緊張。
  
  我也同樣微笑,笑得璀璨,笑得無所謂。
  
  「您好,我也正式介紹一下自己,我是童紫依,北北的妻子。」
  
  
  
第十章 開 戰(下)
  
  「妻子?」他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放肆的朗聲大笑。
  
  我依然將唇上揚,定格在最完美的幅度上。
  
  突然之間覺得,原來沈媽媽貴婦一樣溫和卻冰冷的微笑,也並不是太難摹仿。
  
  「你真行啊,用那麼狠的招,逼一個男人娶你,然後現在在別人面前面不改色,驕傲的稱自己為那個男人的妻子,童紫依,你比我想像的厲害啊,我還以為我今天能『安慰』到一個哭哭涕涕的女人。」他的神情充滿譏諷。
  
  「讓你失望了,我是個不需要『安慰』的女人,我很少掉眼淚。」我冰冷的笑,神情自若的撒謊。
  
  「看來,我低估了你嘛,我們還一直以為你是纏繞他而活的樹上籐棠。」
  
  「我們」這個字眼,很刺痛。
  
  我笑,將那刺痛壓抑而下,「抱歉,你又說錯了,我就是一朵頑強的菟絲花,需要依附才能生存,所以無論你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你都可以請回去了,對於我的男人,我童紫依絕不放手!」
  
  我語氣不憤不怒,悠哉的找了個座位坐下,看起來一片自若淡定。
  
  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手心在冒著冷汗。
  
  「你的男人?」對方嗤之以鼻,「你以為,住在一個屋簷下,甚至榮幸能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就是你的男人了?」
  
  「起碼,結婚證書上,我是——沈太太。」我將下頜抬到45度,傲慢的看向對方。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面對這樣的局面,有個狐狸精過來叫陣,而最可笑得是,那個狐狸精居然是個男人!
  
  「但是,他、不、愛、你。」對方一字一頓笑著說,眼睛精湛的象利刃一樣,企圖將我刺到遍體鱗傷。
  
  但是,我是誰?我是絕不在敵人面前屈服的童紫依!
  
  「不愛又如何?」我笑咪咪的說,語氣卻像寒冰一樣回擊著對方,「起碼我們能假裝相愛,但是你呢,如果他愛你,今天你會站在這裡,企圖讓我離開?」
  
  我很聰明,即使北北真的是同性戀,他淡泊的性子決定他無法對任何人燃起狂熱如飛蛾撲火一樣的愛,所以,那晚北北提出分手,這個男人急了。
  
  「你看看我!」我步步向敵人逼進,「我是女人,我有胸部,你有嗎?我有可以站在陽光裡的身份,你有嗎?我有能為他生兒育女的能力,你有嗎?」
  
  「生兒育女?」他諷刺的冷笑,彷彿終於找到了可以攻擊我的武器,「他不碰你,你們怎麼生兒育女?!」
  
  我一僵,語氣依然強悍,「我們夫妻的『性』福生活,好像不關你這外人的事吧!」
  
  一隻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曖昧的開始用拇指來回撫摩著,「你說怎麼辦,偏偏你丈夫的『性』福,只有我才能給,要不要我好心告訴你,他喜歡用什麼樣的姿勢做愛?」
  
  一陣反胃湧上喉間。
  
  「可以放開你的手了嗎?這樣佔你所謂情人的老婆便宜,很得意嗎?」我冷冷的盯著他撫摩著我臉頰的手指。
  
  「我和易北不同,男人是我的最愛,但是,女人,我也能偶爾『愛愛』。」邪佞帶點放蕩的笑容。
  
  我真的猜得沒錯,一個私生活不檢點的GAY!
  
  「你覺得你自己有你以為的這麼愛我嗎?如果有的話,我們交往的一年多來,你怎麼還會和其他人糾纏不清?……」果然,結婚前和北北通電話的是他。
  
  「你又知道我的老公不能對女人偶爾『愛愛』?」我反譏著。
  
  「我說了……」他陰柔的語氣在我耳邊吹著風,「你老公的『性』福,只有我才能給……」
  
  我大笑,毫不示弱。
  
  「你可以滾了!今晚,我會讓我老公嘗嘗什麼叫做真正的女人,放心好了,保準我老公再也不會找你這啃起來毫無滋味的假女人!」
  
  他的唇上揚,勾畫出最蠱人的笑容,「那麼……我就靜靜期待,你這『真女人』激情上演了!」
  
  說完,他優雅轉身,準備離開。
  
  「對了。」我悠哉的開口,諷刺道,「同性戀不可恥,不過做成你這樣變態的,還真不容易啊!」
  
  優雅面具頓時被我撕裂,他離開忿忿的步伐,我甚至能聽到地板在怒吼。
  
  貌似我贏了一局,我痛快嗎?
  
  我可以告訴你,我很痛快,痛快到跑到洗手間,痛哭了一場。
  
  抹乾眼淚,我突然發覺,所有勇氣又回來了,我又是勇者無懼的童紫依!
  
  ……
  
  「這件可以嗎?」我站在琳琅滿目的情趣內衣店,勾起一套黑色惹火的情趣內衣,柔聲詢問身旁的大童。
  
  大童嚥了嚥口水,不斷的問,「你真的確定你要穿?」
  
  「是不是不夠性感?」我頓時嫌棄的拋下那套內衣,朝更惹火的情趣內衣撫去。
  
  這件黑色的,是整個網絲狀的,穿起來就像一條困在網裡的美人魚。
  
  我略為滿意的拿捏到手裡。
  
  「你真的確定?媽呀,這衣服能穿嗎?!你會不會害得男人太噴鼻血啊?!」
  
  是嗎?為什麼我總感覺不夠滿意?不夠自信?
  
  我蹙蹙眉頭,推一下的大童,「把外面那個礙眼的叫進來。」
  
  外面,正站著原本死皮賴臉跟著我們來逛街的江大少爺,此時他正尷尬的站在門外,看著天上繁星一顆顆。
  
  我抖抖手裡的網狀情趣內衣,凶巴巴的問被大童推擠而入的「人質」,「以你男人的目光來說,這件夠火嗎?」
  
  江大少眼睛都直了,臉上的表情悔得像被逼吞了一斤砒霜一樣。
  
  「喂!我也是男人耶,你們太過分了吧!」他抗議。
  
  抗議無效,我凶巴巴的說,「就是男人才問!」
  
  他頓時垮下了肩膀,覺得丟臉透頂了,「好吧,好吧,我回答拉,可以拉,這件非常可以拉,我們可以走了吧!」明顯的敷衍。
  
  但是,我不容許他敷衍,因為,今晚對我太重要。
  
  「容許你肖想一下,本姑娘穿著這件是否夠男人熱血沸騰!」我瞇著眼睛,語氣依然凶巴巴。
  
  江大少神情征楞住了,慢慢的,臉上紅暈漸現。
  
  「小童!小童!你看他,你看他,起反應了!好丟人!」大童指著江大少的下面,拍著我肩膀狂笑不止。
  
  江大少快速用背包遮住自己前面,震怒,「你們兩個女人!太過份了!」良好的家教讓他找不出漫罵的字眼,但是憤怒的劍眉,可以窺見他已經瀕近崩潰狀態。
  
  在大童毫無氣質的大笑下,我也開始悶笑不已,緊張的心情頓時開始一點點放鬆。
  
  江大少已經怒而拂袖而去。
  
  大童為了彌補我的「愧疚」,也趕緊揮別我,跑出去哄哄這個盛怒的朋友。
  
  而我,結了帳,朝家的方向而去。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37 PM

第十一章 受傷的心
  
     凌晨一點,他才回家,神情止不住的疲憊。
  
  他打開大門,我已經在客廳守候著。
  
  看見我,他的驚訝一逝而過,隨即取代的,是欣喜。
  
  「餓嗎?我熬了點生魚湯給你當夜宵,沒想到我等了又等,湯熱了又熱,你現在才回來。」我上前,摟著他的腰,認真的抱怨,盡情的撒嬌。
  
  懷抱好暖,好像失去了好久好久一樣。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他愧疚帶點欣慰的聲音傳來,「以後我一定會早點回家。」
  
  「嗯。」我點頭,將頭親暱的點在他肩膀上,手也忙碌的開著放置魚湯的保暖杯。
  
  「你的手怎麼了?」他眼尖,震驚地將我細嫩的小手撈進掌中查看,我原本白細的手指頭貼滿了OK繃,還有幾個小水泡。
  
  「我……沒事啦!」我囁嚅著縮起手掌,怎麼能承認,我對廚藝真的是非常白癡。
  
  他的臉色暗沉了下去,眉頭鎖得死緊,他的目光忍不住瞟向廚房。
  
  廚房垃圾筒裡來不及處理的大大小小魚的骸骨很多,都是在我的敗筆下,被丟棄的。
  
  「我保證,可以喝,我試過,絕對、絕對不會難喝到毒殺你!」我豎起手指,拚命的保證。
  
  他忽然將我抱進懷裡,緊緊的緊緊的擁抱著我。
  
  我貼著他的胸膛,感覺到他急促的呼吸,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
  
  這一刻,好像我們之間這十幾天走失的距離,又回來了。
  
  「答應我,以後不要下廚了,我不想見到你受傷。」他悶著聲音說。
  
  「嗯。」我溫順的依偎在他懷裡。
  
  ……
  
  洗完了澡,他步出洗手間,發現四週一片漆黑。
  
  「依依,停電了嗎?」
  
  「沒有,沒有停電。」我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我的全身只著網狀的惹火內衣褲。
  
  他穿著浴袍,並未感覺緊貼著他的那具胴體的異樣。
  
  就這樣,在我們黑暗裡,以這樣的姿勢,靜靜抱了許久。
  
  「我來幫你擦頭髮。」於是,我順手解下了他的浴泡,掂高腳尖將乾淨的浴袍充當毛巾,擦拭著他的濕發。
  
  他沒有察覺到,我是故意的,他低下頭很安靜的配合著,黑暗裡,我甚至能看見他的微笑。
  
  幫他擦好頭髮,我將已經有點潮濕了的浴袍順勢扔到地板上。
  
  我幾近全裸的身體再次抱緊他的腰,也同樣接近赤裸著他,這才發覺,有什麼不同了。
  
  他僵住了,很僵很僵。
  
  我一寸又一寸細細的啄吻著他僵硬的如同石頭一樣的背肌,企圖讓他放輕鬆點。
  
  但是,他每一寸的寒毛反而更加緊張肅立了……
  
  「啪」我點亮一盞很幽暗的小燈,我板過他僵硬的身體,讓他看清,我將成為他的女人。
  
  「北北,你聽著,我要你!我要我們成為真正的夫妻!」我的額頂著他的額,輕輕的吐氣著,壓抑著自己的緊張。
  
  其實,我的狀況並沒有比他好多少,我也同樣緊張到快要窒息。
  
  昏暗的燈光下,透過他身後的大鏡子,我看到自己妖媚得就像一隻狐狸,悱紅的臉頰,像一顆快要熟透的水蜜桃,將甜蜜與性感最完美的結合,盈白的乳房,被黑色網住,越發的性感妖嬈,下身的秘密地帶,若隱若現,姿態撩嬈。
  
  我對著他期許的甜美微笑。
  
  床,就在身後,我希望,他能將我橫抱起,放在床中央,進行我們甜蜜的初夜。
  
  但是,他遲遲沒有行動。
  
  整個房間,都只聽到他緊張的呼吸聲。
  
  大口的,大口的,可以深刻的感受到,他在壓抑著什麼。
  
  只想擁有全身心的他,從他的身開始侵略他的心,他的恐懼,他的緊張,我在頭腦裡自動忽略掉,他拚命壓抑著得,我故意引導自己理解成情慾。
  
  我笑著,解開那件網狀內衣,豐滿、盈白的滾球跳躍而出,這在任何男人眼裡都應該是一道最惑人的風景線。確實,我嬌小的身材下,包裹著勻稱的骨格和火辣的身段。
  
  他的步伐,情不自禁動了,不是向前,卻是退後。
  
  哪怕只是那麼微小的一小步,也像一盆冷水,澆熄了我的熱情。
  
  「北北,摸我!」我急了,抓住他的手,衝動的將他的手用力按在我高聳的左(乳)房。
  
  那裡有一顆愛著他的心啊……
  
  他的手隨著衝力,用力按在了我的左胸,盈白的(乳)房,整個高聳的被他握在手裡。
  
  「北北……」我想要抱住他,卻突然被一股猛力,用力推到了地板上。
  
  尾錐骨在刺痛著,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聽到洗手間用力的關門聲,和嘔吐不止的聲音。
  
  「惡——惡——」那一聲又一聲的乾嘔聲。
  
  就像一股唸咒,在凌遲著我的心,我的尊嚴。
  
  北北……不要我……連摸一下我,他都覺得噁心……
  
  噁心啊……是噁心啊……
  
  
  
卷三<分飛>  楔 子
  
  無法愛,那麼,擁有一個他的孩子,只要眉宇像他,就好,於是,我點頭答應,但為什麼,當冰冷的器械刺穿我,當在顯微鏡下,「蝌蚪」熱烈的迎向「太陽」時,為什麼,我感覺不到激動,只覺得冰冷,徹骨的冰冷。
  
  因為,這個孩子,是背叛的禮物……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38 PM

第一章 懸 崖
  
  他吐了很久很久。
  
  我也這樣呆呆的在地板上坐了很久很久。
  
  無法哭、無法鬧,他的每一個嘔吐聲,對我來說,都是最殘忍的凌辱。
  
  一個小時、二個小時、三個小時……
  
  他還是沒有從浴室裡出來。
  
  嘔吐聲,早已經停消,接下來的,是永無止境的沖澡聲。
  
  他在沖澡……起碼二個小時以上了……
  
  因為,他碰了比細菌更髒的東西……那就是我!……
  
  地板是冰冷的,卻冷不過逐漸涼透的心。
  
  我完了。
  
  ……
  
  我的愛情,已經無法劃上最完美的感歎號。
  
  ……
  
  「嘩啦」一聲,門打開了,他終於出來了,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濕淥、虛脫、蒼白,甚至連嘴唇也毫無血色。
  
  「對不起。」他好像在對空氣說話,眼神空洞。
  
  越過我的身邊,他甚至沒有發覺,我依然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砰」隔壁房間傳來不大不小的關門聲,代表,他再也不願意和我躺在一張床上了?是吧。
  
  我是細菌,能讓他染上一身污穢的細菌。
  
  我將頭埋在膝蓋上,用拳頭死死的塞住嘴巴,肩膀顫抖著,不發出聲音的哭泣著。
  
  因為,再也沒有那個溫潤的聲音會關懷的安慰,「我的依依,怎麼又哭了?!」
  
  ……
  
  哭到沉沉睡去,睡醒時,自己象受傷的小貓,依然眷縮在地板上。
  
  時鐘已經走到九點,因為每天晚上會幫我調好鬧鐘的男人,已經不再願意看我一眼。
  
  但是,人總要活下去的,我告訴自己,沒有愛情,我童紫依依然活得下去。
  
  打電話,請假。
  
  於是,接著該做什麼?
  
  對,做早餐。
  
  以後沒有人會照顧我了,我要活下去。
  
  我木然的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正準備找一點吃的,突然,小臥室裡隱約傳來破碎的(呻)吟聲,讓我一震。
  
  他還在家?怎麼可能?!
  
  那一聲又一聲極力壓抑的低吟聲,牽扯著我的心。
  
  尊嚴早已經被踐踏到谷底,我不願再理會,趕緊扭轉門把。
  
  還好,幸好他沒鎖。
  
  裡頭漆暗一片,緊緊拉上的窗簾一點日光都透射不進來,就著隱約的亮光,我看見床上弓著身子、倦縮著的身影。
  
  心,頓時被揪起。
  
  再大辛酸、再多委屈,瞬間被無法解讀的心疼擊垮。
  
  「北北?」我走近他,發現他的睡衣都濕透了,冷汗,依然在不斷的向外冒著。
  
  急忙伸手探向他的額,熱度令我瞬間抽回手。
  
  我趕緊奔回房間找到皮夾就衝出了家門。
  
  運動神經一向愚鈍的我,這一次,跑的比誰都快。
  
  不要冷戰、不要性愛,只要他健康,我什麼都不要!
  
  買了藥,倒了杯溫開水,搖晃著他的身體,直到急出眼淚來,他還是沒有清醒,繼續在無意識的悶吟。
  
  只好將藥丸輾碎混著開水,放在勺子裡硬生生的翹開他的唇。
  
  「走……開……」他痛苦的深蹙眉心,失去意識的夢囈著。
  
  藥水從唇間滑下,根本沒有灌進多少。
  
  「我不走!你打我,你趕我,我都不走!」我的眼淚依然還在掉。
  
  快快好起來,依依再也不勉強你了!
  
  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又將新的藥水灌進他嘴裡,這一次,稍微灌進了些許。
  
  我的兩隻手不停的替換著,將新的冷毛巾放到他額頭。
  
  應該可以降一點溫吧,除了這樣我想不出來更好的方法。
  
  漸漸的,他額頭的溫度沒有這麼燙了,為了防止他二度發燒,我趕緊翻出他乾淨的睡衣,扶起他,準備替他脫下濕透了衣服。
  
  當我開始解他的睡衣第三顆紐扣時……
  
  他突然好像使上了全身的力氣,推開了我的手,像在抗拒最最骯髒的東西,表情痛苦的難以形容,「走……開……」
  
  「北北,我會走開!我會走開!先讓我替你換衣服,換了衣服我馬上走開!」強壓著辛酸與難堪,我是臉皮厚到好似銅牆鐵壁的童紫依,不受傷,不受傷!一點受傷也沒有!
  
  眼淚象壞掉的籠頭一樣,怎樣也關不上,我也顧不得關上,靠近他,繼續解著他的紐扣。
  
  「別碰我……走開……」他淺促喘息,如困獸般絕望,彷彿承載著難以忍受的痛苦,他開始反胃的嘔吐起來。
  
  剛剛灌進的藥水,全部嘔在我的衣裳上。
  
  他卻依然還在嘔吐,昨晚嘔吐早已經讓他的胃只剩下胃酸,但是他還在不斷地乾嘔,像要連五臟六腑都嘔出來一樣。
  
  這樣嘔到近似自虐的他,嚇到了我。
  
  「北北,我再也不會勉強你了,你別這樣!」我的心疼到象被刀剜,我用力抱住他的頭。
  
  可是他像沉浸在夢魘裡無法自拔。
  
  「別碰我!……」他全身癱軟無力,低吼聲卻充滿憎恨,「別看我!……別看我!……」
  
  終於,我認清了他痛苦的表情,那是難以忍受的屈辱。
  
  我的心,在驚。
  
  「……你能忍受的了和女人做那檔事嗎?你忘記了那種骯髒到令你絕望的感覺了嗎?……」突然,我想起了暗巷裡偷聽到的話。
  
  北北……
  
  在好勝心下,我踏入了敵人的圈套,身中埋伏,把北北推入了夢魘的懸崖。
  
  北北……到底曾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第二章 離 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他的燒也漸漸退了,不再嘔吐,不再不斷的說著胡話。
  
  我的心,漸漸安下。
  
  我開始在廚房裡忙騰的煮著白粥,希望他一睡醒,就有熱呼呼的白粥喝。
  
  然後,我會告訴他,北北,我什麼也不要了,我們就像以前一樣,好嗎?
  
  他一定也會像以前一樣低柔的說,好。
  
  那麼,我們又可以回到平和、幸福的日子。
  
  我用力揉揉眼睛,不讓自己委屈,不讓自己苦澀。
  
  一邊將碗裡的粥吹涼,一邊任熱氣燻熱我的眼眶。
  
  愛情苦嗎?如果有人這時候問我,我一定告訴他,很苦很苦,比喝了一杯濃縮的黑咖啡更苦。
  
  粥終於涼了,我眼底的熱氣也散了,深呼吸一口,我端起粥轉身。
  
  一道修長的身影,倚靠在廚房的門邊。
  
  他在對我,努力的,努力的蒼白微笑。
  
  「又哭了?我好像只會害你掉眼淚。」他淡淡的笑,笑得很辛苦很辛苦。
  
  「沒關係,依依不怕疼。」我用力的抹抹臉頰,彷彿想證明自己是無敵超人。
  
  「依依……我、19歲那年……我、很髒……」他的眸底閃著難掩的痛楚,想告訴我什麼,最終還是難以啟口。
  
  「不髒、不髒!依依心裡,北北是最純淨的!」如果那是他的傷口,如果那是不堪的回憶,那麼,我不想聽,不想再讓他再次備受惡夢的煎熬。
  
  該死,又想流眼淚了!
  
  他的眸底,更痛了,「依依,我真的想努力愛你,但是原來沒有辦法……」
  
  不要說!不要說!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我想抱住他,想阻止他要說的話。
  
  但是,他退後,一步又一步,直到我不在向前為止。
  
  「真的沒有辦法,我開始怕你……我不想這樣,但是,我真的開始害怕你……依依,我們該怎麼辦?……」
  
  我又開始流眼淚。
  
  這是世界上最殘忍的答案嗎?
  
  比不愛,更殘忍的答案!
  
  「我以為,我真的以為,很快我就可以像一個正常男人那樣去擁抱你,去愛你,但是,原來不行,我們連最起碼的生活,也沒有辦法過……依依,我們該怎麼繼續下去?……」
  
  我蹲在地上,埋住自己的頭,開始嚶嚶哭泣,「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性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有關係!怎麼會沒關係?!因為我現在只想變態的和男人一起,洗刷那種噁心的感覺,這樣噁心的我,依依你受的了嗎?!」他的語氣悲傷中更多的像在自暴自棄。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只要一想到他會和其他人親熱,我的心就像被利刃一下又一下的尖銳攻擊著。
  
  「我受得了!我受得了!北北,你想和誰做,就去做吧,依依不會不開心!依依再也不會難為你了!」
  
  只要你開心……只要你幸福……就好……
  
  「依依,傻依依……」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眼眸有水霧在閃爍,「我真的成不了正常男人了,不如我們……」
  
  「不要!」我尖叫,制止他說出那兩個字。
  
  「你想去找誰,那你就去找啊!北北,我真的沒關係!依依會永遠在原地等你!等你不再噁心了,等你不再害怕依依了,那你再做回依依一個人的北北,好不好?」
  
  愛情,已經讓我沒有尊嚴可言。
  
  我只能不斷的哭,哭到聲音嘶啞。
  
  「對不起……」
  
  那個傍晚,他只留下這三個字,蹌然離去。
  
  ♀☆♂……♀☆♂……♀☆♂……♀☆♂……♀☆♂……♀☆♂……♀☆♂……♀☆♂
  
  北北開始消失在我的世界裡,很徹底。
  
  一天、兩天、五天、七天……
  
  等數到第二十天時,我才確定,他真的不回來了……
  
  我的臉頰越來越瘦削,我的黑眼圈越來越嚴重,從地上蹲起身子時,我的眼前會一片發黑。
  
  我想他,所以,我狠狠的虐待我自己。
  
  我想他,所以,每天我只吃一餐,只要我病倒了,北北一定會回來。
  
  可是為什麼,即使眼前我的世界飄忽的一塌糊塗,我還是無法徹底的病倒?
  
  我的工作做的亂七八糟,我想如果不是江大少為了頂著,主管早就將報表狠狠摔在我頭上。
  
  我每日每夜的哭。
  
  報表做不好,我哭。
  
  肚子餓了,我哭。
  
  天黑了,我哭。
  
  夜深了,我哭。
  
  天亮了,我哭。
  
  ……
  
  可是,我的北北,還是沒有回來。
  
  ……
  
  八月,颱風多臨的日子。
  
  那一日,十四級颱風剛好登陸在這個城市。
  
  風在狂嘯般用力的拍打著窗戶,這棟有點老式的住宅小區,「劈里啪拉」只聽到玻璃碎地和盆載掉落的聲音。
  
  我一個人縮在被窩裡,瑟瑟發抖。
  
  家裡沒有一點燈光,因為,颱風吹落了電力,這樣的天氣,沒有一個工作人員肯出來搶修。
  
  想起前年颱風的日子,我們在家,一人一包薯片,靠著彼此,看著DVD,他不喜歡吃垃圾食品,卻總是被我塞得滿嘴都是。
  
  想起去年颱風的日子,家裡的日光燈壞掉了,依依怕黑,於是,他爬起來,挽著衣袖,修理著日光燈,然後燈亮起來的時候,依依鼓掌,大聲說,北北好棒。
  
  ……
  
  今年,只有依依一個人……
  
  我悶在被窩裡,害怕的哭泣……
  
  …………
  
  「鈴——鈴」電話鈴聲在寂寞的夜,突然劃破長空,響起。
  
  我趕緊順著聲音撲向了響聲的位置,連腿部被凳子擱了一下,估計淤青了,也絲毫沒有感覺。
  
  「喂……」我的聲音在發顫。會是他嗎?
  
  「……」電話裡,只有沉默的呼吸聲。
  
  「北……北北嗎?」心跳得好快,好快。
  
  「……」依然只是沉默。
  
  但是,女人的直覺讓我知道,這絕不是一通搭錯線的電話。
  
  「北北,你回來好不好?依依好怕,好怕……」我忍不住哽咽。
  
  「……」電話那頭,呼吸稍稍急促了一會兒。
  
  「北北,家裡沒電了,好黑好黑!我好怕!」
  
  「風吹得像怪獸一樣,為什麼你不回來??我真的好怕好怕!」
  
  「依依不會不乖了,北北你回來……我好怕……」
  
  哽咽到最後,已經變成了大哭。
  
  像孩子一樣受盡委屈的大哭。
  
  奇跡般的,我能感覺到電話那頭,他也紅了眼睛。
  
  「砰」一聲,電話掛斷了,只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我蹲在沙發裡,將頭埋在膝蓋間,只能破碎的小聲哭泣。
  
  眼淚,已經廉價到留不住他了嗎?
  
  ……
  
  半個小時後,家裡的門鈴尖銳的響了起來。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39 PM

第三章 等 待
  
  我趕緊抹乾眼淚,欣喜的快步撲過去開門。
  
  他終歸還是放不下依依?!!
  
  笑容在大門拉開以後,黯淡下來。
  
  「小童,你怎麼樣?颱風天的,我不放心你,今天晚上我來陪你吧!」大童打著雨傘,頭髮有一點濕。
  
  我真傻,他有家裡的鑰匙,回家需要按門鈴嗎?
  
  「謝謝,我們一起早點睡吧,睡著了,就不會害怕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空洞很空洞……
  
  將自己躺在被窩裡,閉上眼睛,我沒有多理會大童,漸漸的,我睡著了。
  
  原來,睡著了,真的就不怕了。
  
  ……
  
  早上,一睜開眼睛,太陽已經艷陽四照。
  
  為什麼暴風雨可以來去的這麼沒有痕跡,而我,和他,不可以?
  
  大童撲在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走了。」大童在喃喃。
  
  「誰走了?」我一邊穿著衣服,一邊無精打采的隨口問問。
  
  「易北學長啊。」大童理所當然的回答,全然沒有感覺這個答案,將我轟到快要變成白癡。
  
  「你說……誰、誰?他、他……」我徹底變成結巴,都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麼。
  
  「昨天晚上是易北學長過來接我來陪你的啊!他說家裡停電了,你在害怕,他有事晚上又不能回家陪你,所以接我過來啊!」大童接著又很困惑的說,「他明明說有事,但是我看到他的車在你們家樓下停了一個晚上啊。」
  
  「你怎麼不早點說!」我趕緊胡亂套好衣服,就想往外衝。
  
  「昨天晚上你都不理我,一看見我就嚷著要睡覺,我哪有機會開口啊!喂!他已經走了拉!……」
  
  我衝到樓下,果然,已經沒有車的影子……
  
  太陽毒辣辣的照射在我身上,終於,我不再只覺得徹骨的寒了。
  
  北北,我會等你回來。
  
  ……
  
  晚上,我在家裡安靜的吃著泡麵。
  
  自從那天以後,我已經不再虐待自己的胃,一日三餐,雖然吃的質量很差,不過好歹也學著填飽自己的肚子。
  
  我要等北北回來!所以,我不可以病!
  
  「叮咚!」家裡的門鈴響起。
  
  會是誰?大童嗎?她最近倒常有過來陪我一起睡。
  
  門一打開,我愣了一下。
  
  「媽。」我趕緊把沈媽媽迎進來。
  
  沈媽媽冰冷的眼神環顧了一下四周,對環境的不滿,還是這麼清晰的寫在臉上。
  
  「易北呢?」她一進門,劈頭就問。
  
  「北……有事、出去、還沒回來。」我咽咽喉嚨,選擇最保守的答案。
  
  「你吃泡麵?」沈媽媽冷冷的眼神掃過桌上熱氣未散的泡麵。
  
  我點點頭,心裡的不安更加重了。
  
  果然,我來不及阻止,沈媽媽已經一個箭步衝向廚房,打開了冰箱。
  
  裡面空空如也。
  
  「說!易北是不是很久沒回家了?他在哪裡?!」沈媽媽甩上冰箱門,冰冷的語氣帶著來勢洶洶的強悍。
  
  我語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傷了我們家易北的心?所以他連父母都不聯繫了?!回答我!」
  
  沈媽媽步步逼近,我步步後退。
  
  我的無法解釋,在她眼裡成了心虛。
  
  「我聽說你最近和一個男同學走的很近,說!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易北的事情?!」
  
  「我沒有!」我大聲的反駁。
  
  污蔑我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污蔑我與其他人曖昧不清!
  
  「那為什麼易北已經有一個月沒回家了?!別想否認,按門鈴前,我已經問過隔壁鄰居了!」
  
  「對,他是有一個月沒回家了……」我將下唇咬成了一排齒印。
  
  真的不知道該從何解釋,他不歸家的理由。
  
  「別想企圖騙我,你們只是有點小爭執,我的兒子我還不瞭解!他把你當成命一樣疼愛,如果是小爭執的話,他會捨得你一個人在家吃泡麵?!」
  
  心揪著疼,我知道,北北一向對我極好極好,我無從辯解。
  
  「依依,做人要憑良心!易北的性子太內斂,不像你一樣外向,但是他對你付出的不多嗎?我也是最近才無意中知道,一年前他的導師本來準備推薦他去國外一家研究所,但是他連考慮也沒考慮,就拒絕了,你說他這是為了誰?!」
  
  我瞪大眼睛,我真的從來沒聽他提過啊。
  
  「你們剛結婚那會兒,小荔常常跑來找你碴,認為你配不過她哥哥,但是後來,為什麼她一次也沒來了?逢年過節大家遇上了,也對你客客氣氣,你以為她是真的認同你了嗎?!是易北對她說,不尊重你這個嫂子的話,連哥哥也不用認了!」
  
  我沉默。
  
  「我知道你年輕,外面的花花世界誘惑很大,追你的那個男生條件也非常好,但是你不能這樣對易北啊!」看來,沈媽媽已經將江大少的事情調查的一清二楚,並且認定我在外沾花捻草,氣跑了北北。
  
  我全身無力的辯解道,「我沒有!媽……」
  
  我剛想再說什麼,這時候手機響起,在沈媽媽充滿質疑的目光下,我不得不當著她的面接起。
  
  「童紫依,我是於萱瑩!」
  
  我皺了一下眉頭,有點意外,語氣也不是很客氣,「有事嗎?」
  
  「你來……」她迅速報了一竄住宅地址,「有事和你商量!」
  
  「沒興趣!」聽出她的語氣中有點不安好心,我一口回絕。
  
  我剛想掛手機,對方的話,令我愣住了,「別這麼冷冰冰嘛,沒想到,你的男朋友和我們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裝什麼清高啊……」
  
  「你什麼意思?」我的聲音顫了一下。
  
  「你男朋友是XX醫學院的吧?!半個小時內,你如果不來,那麼明天整個醫學院的人都會知道你男朋友是圈子裡的人,如果別人不信,我還可以提供『證據』!」對方的聲音有點揚揚得意。
  
  「你別胡來!」我厲聲質問,「你要什麼?你說出來!」
  
  北北的名譽很重要,在中國充滿太多歧視和有色眼光,我不能讓他受一點點傷害。
  
  「讓我別胡來的話,你就過來陪陪我,我不寂寞了,我自然不會胡來!」對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我馬上過去!」我沒有多考慮就應承了下來。
  
  被吃點豆腐又怎樣?只要保全了北北,我什麼都無所謂。
  
  我深呼吸一口氣,盡量用最溫和的語氣對沈媽媽說,「媽,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出門一下。」
  
  ……
  
  因為太過焦慮,心神不定的我,沒有發覺另一輛出租車一直跟隨著。
  
  ……
  
  那一日,我的人生徹底改寫。
  
  
  
第四章 失溫的心
  
  下車,按門鈴,動作沒有一絲猶豫,一氣呵成。
  
  只是太關注的我,沒有注意到,我的身後5米處外站著一位高貴的婦人。
  
  大門打開了,於萱瑩斜倚在門邊,一身褲裝,穿出男人的帥氣。
  
  「你想怎樣?」我劈頭就不客氣的問。
  
  我的下巴被她溫柔的捏住,曖昧的撫摩著,我忍住難堪,沒有發作。
  
  「依依,沒想到你眼高於頂,千挑萬選,反而選了一個圈子裡的人做男朋友。」她可惜的搖搖頭,一張英氣勃勃的臉充滿憐惜。
  
  於萱瑩是一個姿態很高的同性戀者,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性取向,甚至驕傲的通過服裝、言行來宣言,她就是喜歡女人,她的臉很俏,卻不應該長在女人的身上,因為太過英氣。
  
  「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我必須清楚消息的來源,才能找到更好保護北北的辦法。
  
  「你一定想不到……」她終於玩夠了我的下巴,用勝利者的姿態瀟灑的靠向門邊,得意的笑,「我親哥哥的名字叫於燮辰……真是有緣分,我看上你,而我老哥剛好看上你的男朋友!」
  
  她滿意的看著,我瞪大眼睛錯諤不已的神情。
  
  「你的男朋友這一個月都住在這裡……天天……和我老哥都很激烈哦……」
  
  我的拳頭一點一點拽緊,我不允許自己情緒失控。
  
  「你要進來嗎?沈易北和我老哥剛好現在在房間裡戰況激烈呢!」她退開身子,似笑非笑的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用!」我一口回絕,「我回去了!」
  
  我的心,不需要這樣的凌遲!
  
  我轉身,卻被一股猛力幾乎撞倒。
  
  我驚諤的望著沈媽媽一把拽住於萱瑩的手腕,激動、難以置信的問,「你說什麼?!你說我兒子在裡面幹什麼?!」沈媽媽已經激動到全無貴婦的形象。
  
  我一驚,馬上意識到自己被懷疑媳婦「偷人」的婆婆跟蹤了,我趕緊制止,雙手抱住她的手臂,「媽,你別聽這個人胡說,她有神經病的,我們回家!」
  
  但是沈媽媽根本不理睬我,於萱瑩又存心看好戲,退開身子,不忘「好心」的提醒,「左面第一個房間!我老哥沒有鎖門的習慣。」
  
  我拉不住一個憤怒、驚恐、極欲證實「謊言」的母親……我真的盡力了……
  
  我跟在沈媽媽的後面,拖著她的袖子,卻更像被她拖著走。
  
  「砰!」的一聲,門被用力踢開了。
  
  門,果然,沒鎖。
  
  頓時,沈媽媽僵成了化石……
  
  站在沈媽媽身後的我,即使在門被踢開那一刻,早已經難堪的閉上了眼睛。
  
  但是,無意間偷窺到的那一幕,已經像一個深深的烙印,印在了心臟的位置,痛到根本無法呼吸。
  
  屋裡春光無限……
  
  兩個赤裸裸的男人……於燮辰跪在床邊,他的頭埋在北北的胯下,北北的額間有冷汗在冒著……
  
  ……
  
  床上的兩個人,在門被打開的瞬間,也僵成了化石……
  
  ……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我顧不得快要撕裂的心痛,急忙睜開了眼睛,沈媽媽剛好昏倒在我的身上,她的體重壓過來,我也跌坐在了地板上。
  
  北北回神過來,慌了,他慌亂的套上褲子,甚至來不及穿上衣服,急忙跑過來。
  
  我想扶起沈媽媽,被一聲厲聲制止,「別碰!別抬高她的頭!媽有高血壓!……」
  
  他急忙拿出手機撥了急救電話,「這裡是……,50歲女性,平時有高血壓,剛剛昏倒,有中風的可能……請趕緊派車過來……」
  
  放下電話,他怔怔的,我也一樣,現在,大家能做的,只有焦急的等待。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他蹲在他媽媽身邊,沒有抬頭看我,聲音問的很輕很輕。
  
  為什麼明明在心裡已經將我定罪,卻不大聲怒吼、指責?!
  
  他從來沒有虧欠我什麼,為什麼,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要壓抑自己的情緒?!
  
  悲從而來,慌亂、心痛、焦急以後,一股怒氣攜帶著毀滅性的悲傷,我忿然而怒道,「和你想的完全一樣!你把我徹底變成棄婦,所以我在報復你!我故意帶你媽媽過來看到這一切!我就是希望通過這一切,她可以向你施壓,讓你回家!我就是這麼可惡的女人!」
  
  無法發洩的怒火,我想要一場爭執,即使爭吵到掀掉屋簷,也好過現在這樣!
  
  他的唇緊抿著,拚命得在壓抑著氣憤,半天,他才蹦出一句話,「你明知道媽有高血壓……不能刺激!……」
  
  這就是北北,永遠不想爭吵,永遠在壓抑!
  
  他撇頭,不再看我。
  
  我想哭,但是卻開始體會到,什麼叫做眼淚乾涸的滋味。
  
  「沈易北!那是你媽,不是我媽!我管她有什麼病!受不受得了刺激!」我站起來身來,刻薄、惡毒的話隨之而出。
  
  無時無刻不盼著他回家,但是,現在,卻開始用怒火將他推離那個家。
  
  我的EQ不高,我的情緒快要崩潰,沒有辦法做到這時候還笑著安慰他……
  
  原來……口裡說著不在乎他和誰親密,但是真正撞見這一幕,無法不傷,無法不恨,無法不怨,無法不怒……
  
  我轉身,向大門而去。
  
  他沒有制止我。
  
  ……
  
  「這就想走了?你說陪我的!」於萱瑩攔住了我。
  
  「你想要什麼?身體嗎?拿去!」我怒吼,情緒已經徹底崩潰。
  
  我的爽快,反而讓她愣住了。
  
  「你的房間在哪裡?!隨你怎麼做!做了以後都給我滾!」我的聲音很大,雙拳握在雙側隱隱顫抖,隨時準備揍人。
  
  於萱瑩被我的怒氣煞到,咽咽喉嚨,卻也同樣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我的房間……在那邊……我們進去吧……我、我保證,我會很溫柔的……」
  
  她的話未說完,我的身體已經被另一個身體牢牢的用力鎖在懷裡,那個胸膛在震怒,「誰准你碰她?!!你們誰敢碰她,我不在乎因為殺人而坐牢!」
  
  這麼跋扈的北北,嚇到所有人,也包括我。
  
  「易北,讓她跟了我妹妹吧,成了這個圈子裡的人,對誰都好!」已經穿戴整齊的於燮辰慢條斯理的勸說著,語氣裡卻隱藏著毀滅與嫉妒。
  
  「不用說了!任何人也休想傷她!」北北的語氣冰冷到了冰點。
  
  該感動嗎?起碼,在他心裡,我這個「妹妹」比他的「情人」來的重要。
  
  而我的心,麻木一片,我冷冷的推開他,「放心,能傷到我,從來只有你!」
  
  說完,我毫無眷戀的大踏步離開這間能讓我做足噩夢的房子。
  
  ……
  
  一顆愛他的火熱的心,因為親眼目睹背叛,降溫到了冰點……
  
  我沒有辦法阻止自己愛他,也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的心,失溫……
  
  ……
  
  原來,愛情真的磨不過折磨,磨不過嫉妒,磨不過無望的等待……
  
  ……
  
  他站在我身後,只能這樣看著我離去……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0 PM

第五章 依依的初吻
  
  「你最近怎麼了?」江孟麒蹲在我面前,「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
  
  午飯時間,辦公室裡的同事都出去吃飯了,只剩下我和他。
  
  「很像鬼嗎?」我面無表情的反問。
  
  他歎了一口氣,一人一碗泡麵,擱在我面前。
  
  他以為,最近,我迷上了吃泡麵,所以,也跟著我,每頓的午餐都成了泡麵。
  
  「像極了,黑眼圈能嚇死人,下巴尖到可以去非洲難民區選美,眼神裡的哀怨,比厲鬼還可怕。」他的話聽起來像在調侃,沒有笑意的臉孔,卻更像在闡述事實。
  
  為什麼我的憔悴別人看得到,他卻看不到?
  
  泡麵的熱氣又熏得眼眶發紅,淚水滴落在湯麵上,我低頭快速的攪動著叉子,食之無味的把麵條往嘴裡送。
  
  他一臉憂慮地凝視我。
  
  他端開自己的泡麵,大掌拂向我的臉頰,想要為我拭去眼淚。
  
  我偏了一下頭,讓他的手,落空在空氣裡。
  
  「他是不是很久沒回家?」
  
  「他在逼你分手,難道你還不懂?」
  
  我固執的偏過頭,拒絕說話。他不懂,沒有任何人能懂!
  
  我知道,在其他人眼裡,我算是被拋棄了,連大童也開始規勸我搬出那個家,住到學校去,成全他的分手。
  
  「為什麼要這麼固執的喜歡一個人?!當愛情失去溫度,當愛情快要變質到成為隔夜餿飯,問什麼不瀟灑的說再見?為什麼不能好聚好散?!依依,沒有誰能成為誰的唯一啊!離開了他,或許會出現更加值得你期待的男人!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死心眼?!為什麼一定要為一個已經不愛你的人搞成這樣?!」他緊握我的雙肩,企圖讓我認清事實。
  
  我死咬著下唇,任眼淚滑下,倔強的不願意回復。
  
  我的愛情,從來不需要別人來指指點點。
  
  「我捨不得你哭。」很輕柔的聲音,他用很專注很溫柔的表情望著我,我有些愣住,這從來都不像那個無時可刻不在笑嘻嘻的江大少!
  
  「依依,給別人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再愛的轉機。」他突然用力抱住了我,錯愕間,他低頭吻上我的唇……
  
  我完全傻眼,動彈不得!
  
  當唇與唇輾轉數十秒,當他的舌企圖挑開我的貝齒,我才整個人回神過來,我用力推開他,甩他一巴掌,忿忿的怒罵「江孟麒你這王八蛋!……」
  
  那是我的初吻啊!
  
  「對不起,但是,我不想為這個吻道歉。」他麥色的俊臉上清楚的浮現著五指痕跡,他的臉嚴肅到令我陌生。
  
  這是什麼世界?我所認定的一切,全都走了樣!
  
  珍藏已久的初吻,希望那個珍惜擁有的人,卻不屑一顧,傷懷間,卻被一個視為朋友的男子奪走!
  
  而我,甚至已經沒有力氣去為自己的初吻討回公道。
  
  「你走!現在我不想看到你!」我冷冷的對江孟麒說。
  
  「為什麼?不可以給別人一次機會?」他的語氣裡並沒有不甘,只是問得很嚴肅很嚴肅。
  
  我凝視著,同樣很嚴肅的回答他,「因為,我的心臟很小,已經被他佔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這樣的回答,彷彿在江孟麒的預料中,他一直的靜默望著我。
  
  我也沉默著。
  
  因為,即使沒有愛情,但誰也不想輕易失去這個可以陪你哭、陪你笑的朋友。
  
  現在的我已經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瞪他一眼,譏諷著,「我們很熟嗎?」
  
  內線電話鈴聲打破了我們的安靜。
  
  「童小姐嗎?」是門衛室盡職的守門老伯打來的。
  
  「對,是我。」
  
  「你男朋友到你辦公室了嗎?」
  
  「什麼男朋友?」我諤然。
  
  「就是那個長得很斯文的男人,開了輛白色的賽歐,他說自己是你的男朋友,來找你的,所以我就讓他開車進來了,還告訴了他你辦公室的位置……」
  
  是北北!
  
  我心慌的打斷門衛老伯的話,「他進來有多久了?!」
  
  「起碼有七八分鐘了,照理說,應該早到你的辦公室了啊!哎呀,我不會把亂認人的壞人放進來了吧……」
  
  我「砰」的一聲非常沒有禮貌的掛斷了電話,急忙準備向外跑。
  
  江孟麒一把扯住了我,「發生什麼事了?」
  
  「被你害死了!他一定誤會什麼了!」我一把推開江孟麒,也顧不上他的情緒,急忙奔向辦公室外頭。
  
  ……北北,可能看到了什麼……
  
  前一段?後一段?或者剛好是接吻那一段?
  
  我心亂如麻,焦急如焚。
  
  我的辦公室在三樓,跑出走廊,剛好看到北北已經在一樓匆忙走向自己的車。
  
  他走的很急很急,每個步伐,好像急促到後面有人在追趕。
  
  他果然看到了什麼!
  
  「沈易北!不許動!」我站在三樓,大吼。
  
  他聽到了,步伐停頓了一下,隨後,他的背影像在生氣一樣,不理睬的繼續向著車子走去。
  
  「沈易北!你不停下來,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連傻瓜都不會上當的說詞,他居然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
  
  我急忙奔下樓,甚至匆忙到幾度被自己的腳步絆到摔倒。
  
  幸好,他還背對著我,停駐在原地。
  
  頓時,我鬆了一口氣。
  
  「傻瓜!你在誤會什麼?!為什麼不問清楚再走?」我拉拉他的衣袖,好努力好努力想著,該怎麼解釋。
  
  這樣的局面,讓我有點心慌,萬一他不聽我解釋,怎麼辦??萬一他不相信,怎麼辦??
  
  他回過頭來,我的焦慮,我的心慌,我的解釋,頓時冰峰在湖底。
  
  那張臉太平靜太溫和,映照著,我的焦慮,我的心慌,我的解釋都成了荒繆無比的笑話。
  
  頓時,在那依舊溫潤無比的目光下,我如同刺骨的冬日被潑了一頭冷水,一股可怕的寒意自脊髓悄悄竄起,佈滿我的全身。
  
  
  
第六章 峰迴路轉
  
  「我來,是想告訴你,媽媽沒事了,你不用擔心。」他的唇角依然是淡煦溫和的笑容。
  
  「我已經知道了,我和小荔通過電話了。」我的臉也慢慢的戴上了一副武裝自己的面具。
  
  「不是中風。但血壓有點偏高,得住醫院調養幾天。」
  
  「小荔已經告訴我了。」我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事實上,我被這個小姑子罵到差點跳樓。
  
  為人妻子的,婆婆入院三天了,也不過來探望,確實太過分。
  
  「要去看媽媽嗎?我幫你買好了禮物,下午請個假好嗎?」原來,這是他找我的目的。
  
  為了讓他的母親心安,繼續維持婚姻的假象!
  
  童紫依,你在期待什麼?!!
  
  「今天不行,有空我自己會過去。」我冷淡的轉過身,已經不想再繼續和他對話。
  
  手腕被一隻大掌用力的扣住。
  
  我掃向他牢牢緊扣我手腕的手掌,極其冷淡的問,「還有事?」
  
  他靜默了一會兒,才問,「明明不是你帶媽過去的,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我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臂,「有意義嗎?」
  
  沒有愛,任何誤會,都沒有意義。
  
  我冷冷的轉身,走了幾步。
  
  他在後頭,終於問,「他會是你的幸福嗎?」
  
  我僵住了,停住了腳步。
  
  「我看到你們接吻了。」他的聲音很平靜很平靜,沒有激動,沒有憤怒,彷彿只是平淡的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
  
  這樣的平靜,讓我最後一點想解釋的念頭也消彌。
  
  「所以呢……」
  
  「所以……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如果是……我……」
  
  雖然,他沒有說下去,但是已經夠我寒到骨髓。
  
  「我在想,也許我們的婚姻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我以為你喜歡我,所以,我站在了你旁邊那個位置上,但是,我開始在想,是不是這個決定是個錯誤,因為我用丈夫的身份霸住了你可以幸福的資格?他是你的幸福嗎?如果是,我願意退讓……」
  
  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我轉身,用寒到徹骨的聲音對他說,「夠了!沈易北!我是瘋了才想和你解釋,那個吻只是一個不被期待的意外!我是瘋了才讓你這麼糟蹋我的感情!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麼發瘋了!」
  
  得不到回應的愛情,已經逐漸在冷卻,和我的心一樣。
  
  我背過身,不想再去細細品味自己傷痕纍纍的心。
  
  執著的愛情變成一個笑話,我開始覺得,我們之間,已經走到末路,剩下的只有眼淚,只有心寒。
  
  我急步離開,在愛情裡,我無法急步離開,至少在尊嚴面前,我可以。
  
  但是,沒走幾步,我的腰被一個寬厚的懷抱深深抱住。
  
  他從後面抱住了我,他的下頜緊貼著我的脖間,他的手臂收得很緊,因此,他摟得很緊很緊,彷彿在擁抱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那個懷抱在微顫,他在不可抑制的微顫著。
  
  「對不起,我錯了!原來這幾年我一直錯的這麼離譜……你可不可以繼續喜歡我?!我不想退讓……」他的聲音,終於開始有點失去一貫平穩的音調。
  
  不想退讓,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我的存在吧?
  
  「你這傻瓜!我不喜歡你了!我不喜歡你了!我不喜歡你了!」我在他懷裡用力掙扎,掙扎到眼淚快要絕堤。
  
  他不顧我的掙扎,用力板過我的肩膀,在我來不及反應間,一個吻,壓了下來。
  
  我同樣完全傻眼,動彈不得!
  
  二十年送不出去的初吻,居然在一天裡半個小時內,被兩個男人一聲招呼也沒有的強吻掉。
  
  一向溫文爾雅的他,他的吻卻不是象沒有沸點的溫度,他吻得很深很深,彷彿情感如猛獸出柙一樣,激烈地迎向我。他托住我的後腦勺,執意撬開我倔強的貝齒,肆意闖入無人滋享過的空間。
  
  他的唇很柔軟很柔軟,他的舌尖帶著淡淡松樹清新的味道。
  
  慢慢的,我被他的氣息一點一點征服,放棄倔強,放棄掙扎,舉手投降,緊緊攀住他,他是我唯一的支柱,抵著他胸部的拳頭慢慢鬆開,環上了他的脖間。
  
  我們吻了很久很久,直到舌間佈滿對方的氣息,直到我們同時為這樣熱烈的吻而窒息到快不能呼吸。
  
  他鬆開了我,我癱軟在他懷裡。
  
  我和北北……居然接吻了……而且,是他主動……
  
  ……
  
  他依然抱著我,下巴緊緊頂著我的肩膀,他的呼吸從急促到慢慢平穩。
  
  同樣,我也在他的懷裡,調試著呼吸。
  
  他抱著我,不願意鬆手,有點悶悶不樂。
  
  我不知道,他的悶從何而來,應該怎樣從何而去?……
  
  我只能跟隨著自己的心,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北北,我的幸福其實一直在你的掌間,牢牢握住,還是隨手鬆掉,全在你一念之間……」
  
  他將我摟得更緊了,靠在我的肩膀,他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話。
  
  我沒聽清楚,只好詢問他,「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他靜默了片刻,才不甘的說,「我在說,讓你去探望媽媽,別搞什麼婆媳問題出來,這樣我夾在中間很為難!」
  
  「OK,OK!現在就跟你過去!」我有點心虛,媳婦做成我這樣,確實有點過分。
  
  他自然的牽起我的手,向車子走去,然後開始心疼的指責,「你的黑眼圈怎麼這麼厲害?這幾天晚上都沒睡覺嗎?……你瘦了幾斤?是不是沒好好吃飯?……看來,我得時刻盯著你了……還有,待會兒,探好媽以後,找個中醫幫你調養一下……」
  
  ……
  
  我的愛情在走到懸崖邊時,峰迴路轉。
  
  只是,我不斷的在想,這樣的峰迴路轉,人生又能有幾回?
  
  愛情需要溫度,而我的愛情,其實,已經漸漸疲憊到開始失溫……
  
  ……
  
  很多年以後,我的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能依靠的未來,某一個下午,我們一起坐在操場上,彼此的心靈很平靜很平靜,於是,已經身為哥哥的他,淡笑著告訴我,那天靠在我的肩膀上,其實,他說的是,他的幸福其實也一直在我的掌間……
  
  ……
  
  只是,緣分,終歸讓我錯過了那一句話。
  
  於是,一路開始錯下去……
  
  錯到,我們彼此擦肩而過為止。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1 PM

第七章 小舅舅
  
  他的母親住在醫院的VIP房裡,整個房間溫馨、舒適,居住環境與五星酒店套房不相伯仲,當然,價格上也同樣與五星級套房看齊。
  
  房間裡,沒有一點醫院應該有的消毒藥水的味道,反而有著淡淡的百合花的香味,
  
  望著花瓶裡嬌艷盛開的百合,我將自己手裡的百合花縮了又縮。
  
  媽媽喜歡百合花,我執意讓他停車買了一束,只是忘卻了,這個家,也從來不缺百合花。
  
  「媽,我們來了。」他淡笑著,環著我的肩膀,向他母親招呼。
  
  沈媽媽抬眼,手正被過來探望的北北的姨媽握著,她對我溫和一笑。
  
  從小,沈媽媽總是冷漠的、高貴的、不屑我這小孤女的,當期待已久的笑容對我溫和綻放時,我反而覺得尷尬到了極點,我的尷尬落入了北北姨媽的眼裡,更成了心虛的代名詞。
  
  「有什麼事情這麼忙,忙到婆婆入院了第三天才過來探望!」北北的姨媽毫不客氣的替自己的妹妹教訓起了兒媳婦。
  
  沈媽媽剛想制止,北北早已經溫和笑著接口,「真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好,依依這兩天感冒了,她早就急著要來看媽,但是我怕她把感冒傳給媽,所以一直沒答應,今天看她好一點了,才把她帶過來。」
  
  「原來這樣啊。」北北的姨媽目光稍稍平和了一點。
  
  「對了,媽,依依特意花了好幾個小時燉了湯。」北北將手裡的保暖瓶放在他母親的床頭,柔聲說,「等會兒和姨媽聊累了,喝點湯,對身體好。」
  
  「好。」沈媽媽溫柔的點頭,然後對我溫和的說,「依依,你和北北先坐一下,我和你們姨媽先聊一會兒。」
  
  我乖順的點頭。
  
  沈媽媽神情自若的開始和北北的姨媽手拉著手,話著家常,她的話題很正常,笑容也很正常。
  
  顯然,那天的事情,沈媽媽醒過來以後什麼也沒提,什麼也沒問,權當一切都不知曉。
  
  北北牽著我的手坐在沙發上,遞了本雜誌給我解悶。
  
  於是,他開始被姨媽家的小公主纏著。
  
  「小舅舅,妞妞等奶奶好無聊,幸好小舅舅來了。」小公主不客氣的爬上了北北的大腿,他寵溺的揉揉小公主的頭髮,笑容很明朗。
  
  我偏頭看他,他輕柔疼惜的神態,很有父愛光輝。
  
  「小舅舅,小舅舅,我有棒棒糖哦,草莓味和葡萄味的,你喜歡哪樣?」小公主扒著他,獻寶似的掏出兩根棒棒糖,「剛才出門的時候小明哥哥向我要,我沒給哦!」
  
  「小舅舅,你要哪個?」小公主眼睛亮亮的。
  
  「嗯──」他像在做人生抉擇似地慎重思考了一下,「草莓味的。」
  
  小公主趕緊討好得把草莓味的遞給他,自己剝掉葡萄味的放入小嘴裡吮嚼。
  
  我一向對哄孩子沒什麼招,更沒什麼天生的母愛作祟,所以趕緊低頭看手裡的雜誌,沒想到,一個剝好的棒棒糖,已經送進了我的嘴巴裡。
  
  我趕緊接住,臉有點微糗,他還記得我小時候最喜歡吃草莓口味的棒棒糖?但是我已經長大了耶,吃小孩子的東西,太……
  
  果然,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小公主馬上嘴巴扁起來,泫然欲泣的樣子,「小舅舅,那是人家一直捨不得吃的草莓口味拉!」
  
  他驚訝的抱著小公主哄著,「妞妞怎麼不早說?你小舅媽也和妞妞一樣長不大,只喜歡草莓口味。」
  
  我長不大?只喜歡草莓口味?拜託,我20歲耶!我的唇角微搐了幾下,但是「小舅媽」三個字,比嘴巴裡的糖果更甜,更蜜。
  
  「小舅舅偏心!」小公主的大眼睛裡已經起了水霧。
  
  他抱過小傢伙,細心的哄著,「妞妞,小舅舅錯了,小舅舅給你買很多很多草莓口味的棒棒糖好不好?妞妞別哭了,妞妞一哭,小舅舅心都碎了。」
  
  他哄孩子的表情,溫柔的令人心漾,我傻傻的望著他,完全看呆了。
  
  顯然,小公主被他的呢噥軟語哄到,馬上又開開心心的撒嬌抱怨,「小舅舅壞,只疼依依阿姨,妞妞不理小舅舅了!」小傢伙在她小舅舅的懷裡,還不忘示威的瞪我幾眼。
  
  我成了小公主的……假想敵了……
  
  他寵溺的刮刮小公主的鼻子,糾正道,「又喊錯了!不是依依阿姨,是小舅媽。」
  
  我愣了一下,以前他從來沒有費神去糾正過他家親戚的小孩子們對我的稱呼。
  
  小公主不依了,嘴巴一扁,又開始想哭了,「小舅舅壞,妞妞早說過要當小舅媽,小舅舅壞死了!」
  
  他溫柔的笑容尷尬的微變,我抿著偷嘴,看著他應付六歲的小小愛慕者。
  
  「妞妞上次不是說想嫁給隔壁的小明哥哥嗎?」
  
  「不要!小明哥哥昨天流鼻涕,醜死了,妞妞不要!」
  
  「那妞妞上上一次不是說要嫁給幼稚園的小輝嗎?」
  
  「不要!小輝打狗狗,壞壞!」
  
  「那……」
  
  「不要!……」
  
  他提了好幾個人選,都被小公主馬上否決掉,最後,他好奇的問,「妞妞,你會不會太花心了一點?」
  
  沒想到他這一問,馬上觸動小公主的傷心事,小公主的眼淚馬上在他肩膀上亂蹭,「小舅舅壞,嫌妞妞花心,小舅舅只喜歡依依阿姨,小舅舅壞死了!」
  
  「妞妞,小舅舅錯了……」他的笑容無奈的垂下。
  
  我捂著嘴巴,用雜誌覆蓋住自己不斷顫抖的笑容,原來,他也會被小孩子弄到快抓狂……
  
  真的很想知道,以後他如果有了自己的女兒,會不會也被女兒耍到斯文敗盡、舉足無措,乾脆和女兒一起坐在地板上哭?
  
  幻想到這樣的一幕,我的肩膀抖動的更厲害了。
  
  但是,孩子……可能嗎?
  
  我的笑容在雜誌下黯然了。
  
  
  
第八章 給他生個孩子
  
  一個小時後,北北被他母親支開,送他姨媽和妞妞回家。
  
  而我,惶然的坐在了沈媽媽的床塌邊。
  
  沈媽媽居然讓人扔掉原本盛開艷麗的百合,而插上了我送過來的花,我有點受寵若驚。
  
  「孩子,委屈你了。」沈媽媽拉過我的手,輕柔的說著,「對不起,以前媽媽不知道易北會……這二年實在委屈你了。」
  
  我本來就僵然的笑容更僵了。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不想!真的不想!
  
  為什麼媽可以在他面前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在我面前一定要提呢?!
  
  不可抑制,他和於燮辰親密的那一幕,難堪的撞進我的腦海,怎樣也揮之不去……
  
  「媽,別提了,我願意等他。」我的唇角溫婉的上揚,形容一個怪異、不自然的笑容。
  
  「可是……」沈媽媽眼裡有難以掩飾的哀愁,「我聽說,有這種癖好,一輩子都會好不起來了。」
  
  好個「一輩子」,它在擊碎我的信心,它在狠狠嘶咬我的心。
  
  我語塞,我的幸福前路茫茫,我安慰不了自己,更安慰不了她。
  
  「依依,你老實告訴媽媽,易北是不是沒碰過你?」沈媽媽緊握著我的手,在微顫,這個答案,對她太重要。
  
  我沉默。
  
  但是,我的難堪,我的無語,我的尷尬,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她鬆開我的手,失望的喃語,「果然……」
  
  尷尬了好一會兒,沈媽媽突然蹦出了一句,「依依,你替北北生個孩子吧!」
  
  我愣了一下……生孩子談何容易……北北的身體這麼抗拒我……
  
  何況,我從來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啊。
  
  「依依,我知道可能會太委屈你,你才二十歲,但是沈家決不能斷後啊!」
  
  我低頭垂眸,沒有說話。
  
  沈媽媽急了,「依依,有件事情北北可能沒告訴你,關於他爺爺的遺囑。」
  
  我終於抬頭困惑的望著沈媽媽,確實,很多事情北北都沒有告訴我。
  
  「依依,我們和易北姑姑兩家雖然不太往來,不過你也見過易北的姑姑一家人,對吧?!」
  
  我點點頭,他姑姑看起來像很不正經的女人,但是他的姑丈氣質儒雅,是個大學教授,是很不般配的一對。
  
  「明眼人一眼就為替易北的姑丈叫屈,我也不知道當年易北的爺爺是用了什麼方法,讓他的姑丈順從的娶了易北的姑姑……你不知道,他姑姑在年輕時,風評極差。也許,正因為這樣,所以易北的爺爺早就立下遺囑,如果易北的爺爺去世時,易北還沒有為沈家生下接班人,那麼沈家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歸他姑姑家所有,以彌補易北的姑丈。」
  
  我錯諤。
  
  「依依,我不甘心啊!雖然我們沈家不是那種豪門世家,不過再賴整個公司也值幾個億啊!而今天的成就,是我和易北的爸爸一點一點在維繫,一點點在發展的成果!他們根本就沒付出什麼,憑什麼讓我們甘心拱手讓人?!這根本不是一份公平的遺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易北的爸爸同意了,堅決要按照他爺爺的意思走,特別是易北從醫不從商以後……依依,老爺子的身體雖然還健朗,但這麼大年紀了,這種事情誰又說的上?我真的怕他熬不過等你們的孩子出世啊……特別,易北居然……依依,可不可以……通過其他方法替易北生個孩子……比如試管嬰兒,我、我……醫院有人認識……」沈媽媽的聲音越說越小聲。
  
  原來,18歲那年,沈媽媽急著幫我們辦婚事,是因為這個真相。
  
  我慢慢的抬起頭,坦然面對沈媽媽的愧然,回決的話,已經快話到嘴邊。
  
  突然,他溫柔的對小公主笑的笑臉,點點浮現在我的心頭,暖暖的,暖暖的……我居然開始期待,擁有一個他的孩子,只要眉宇像他,就好。
  
  著了魔一樣,我點頭,「好,媽。」
  
  沈媽媽想不到我會這麼快點頭答應,頓時不知所措的大喜,「依依,你真是好孩子!你果然是我們易北的福星!媽媽太感謝你了!」第一次,我在沈媽媽眼裡,看到了對我真心的喜愛。
  
  我笑著,笑得很淡很淡。
  
  「但是,北北不一定肯……」我對他太瞭解了,說服他,很困難。
  
  「依依你放心,說服他的事情,交給媽媽!你不用操太多心思,到時候我幫你安排好,你人過來就可以了!這段時間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我在點頭,一直在淡然笑著點頭。
  
  ♀☆♂……♀☆♂……♀☆♂……♀☆♂……♀☆♂……♀☆♂……♀☆♂……♀☆♂
  
  他看我的眼神,開始多了種除了溫柔以外的東西。
  
  那是一種專注。
  
  我們的生活又回到以前,又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他開始專心從事「肥豬飼養員」工作,每天以把我養肥為樂,完全拋棄了以往提倡均衡飲食的調調。
  
  我的臉色一日比一日紅潤,同樣,電子磅秤上,我的體重數字在不斷的往上跳,他的成就感隨之飆升,他眉宇間的欣喜也越來越難以掩飾。
  
  以前,他對我的「朋友交際圈」一向很放任,現在,不知曾幾何時開始,他在很努力的加入我們的活動中。
  
  逛街,他充當司機,負責接送。
  
  K歌,即使他不愛唱,他也總是笑著坐在角落裡。
  
  他減少打工,把很多很多時間留給我。
  
  我、江孟麒、大童,最鐵的朋友三人組中,常常開始會看見他陪伴的身影。我和江孟麒誰也沒有再提那一個吻,依然以狗肉朋友的身份毫無芥蒂的笑著熱鬧的打哈。
  
  有一次,聚餐中,江孟麒還是和以前一樣開玩笑說,要作最癡情的備胎。我不知道,北北是故意還是無意,他居然笑著漫不經心的說,那麼你要注定失戀了,因為,我和依依已經結婚兩年多了。
  
  於是,來不及阻止,我們的婚姻暴露在陽光下,暴露在兩個死黨面前。
  
  接著的日子,我幾乎在大童的唾棄中過活……幸好,江孟麒對我還是如故,只是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沒事占佔我的口頭便宜。
  
  他對江孟麒從來都是溫和以對,但是,我漸漸發現,我和江孟麒如果有親密的舉止的話,他的笑容會越來越沉寂。
  
  他的種種行為,讓我開始懷疑,他對自己的妻子有了不可抑制的獨佔欲?
  
  或者……或者……他開始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
  
  想法開始發芽時,我越來越開始注意他的些許變化。
  
  晚上,他陪我看電視時,開始喜歡靠得我很近很近。
  
  累了,他開始喜歡把玩我的長髮,用他漂亮修長的手指一圈又一圈的繞著,溫馨的感覺,好像我們就能這樣纏繞一輩子。
  
  晚上睡覺時,他開始喜歡將自己的頭頜落入我的脖間,有時候,他甚至會輕吻我的細脖,吻得我一陣微顫以後,他會對我溫柔的輕笑,然後,把我摟得更緊更緊……
  
  每一種無聲的親密,真的很像很像戀愛的感覺……
  
  ……所以,所以……我可不可以假設,他開始有一點點喜歡我?
  
  我不貪心,只要一點點,是男女之愛,就好。
  
  ……
  
  一月以後,我的暑期工在他的協助下,提交了精確的報表,在主管的掌聲中,完美的結束了。
  
  我開始上學了,也開始在醫生的指導下做了一系列檢查,並開始注射特殊的藥劑。
  
  我,將要為他,生一個孩子。
  
  因為尷尬,所以,我從來沒主動提起過這個話題,他更加沒有。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2 PM

第九章 背叛者的禮物
  
  我和沈媽媽在全市最出名的「生殖生育中心」的長廊上。
  
  半個小時過去了,我不斷的一次又一次的抬起手腕,看著手錶。
  
  旁邊的沈媽媽和我有著相同的焦急。
  
  北北是不是不會來了?
  
  「童紫依,預約時間早就過了,請換上手術衣,要開始取卵手術了!」穿著粉紅護士服的小姐,不斷催促著我,「對了!你先生人呢?什麼時候可以把他的精夜交給我們?」
  
  「再等等,他會來的。」沈媽媽平靜的護士說,她臉上的表情,有我看不懂的複雜。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他去哪裡了?
  
  或者,他真的不會過來了?!
  
  我們從來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但是,不一定代表他願意。
  
  我從包裡掏出手機,借口上廁所,撥打他的手機。
  
  因為,我不知道為什麼,沈媽媽總是阻止我打電話給他。
  
  我的心,在隱約不安著。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手機那頭,重複傳來枯燥的語音提示。
  
  握緊手機,我想起下午準備出門時接到的一通電話。
  
  「您好,我這裡是崔博士心理治療與咨詢中心。」
  
  原來,北北換心理醫生了……
  
  「因為臨時聯繫不上沈易北先生,請小姐可否幫忙傳達一下,早上沈先生將原本預約的下午二點的門診改約成四點,但是,崔博士在四點將有一些私人事情要處理,所以,只能很抱歉另約時間了……」
  
  他明明挪出了二個小時空檔,代表他會來啊……為什麼?……
  
  「來了!」沈媽媽沉著聲音,出聲提醒。
  
  我笑著回頭,卻在看清來者時,僵住了。
  
  徹底的僵住。
  
  於燮辰!
  
  「我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沈媽媽迫不及待的問。
  
  我的大腦開始呈現死機狀態……
  
  於燮辰俊美的眉頭輕佻,「帶來了!」他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管玻璃瓶,「易北的精.夜!放心,沒有超過半個小時!沈伯母,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辦到了,你答應我的事情,也請別失信!」
  
  ……
  
  北北的精.液……
  
  胸口那種沉悶的痛,又席捲而來,我深呼吸,努力保持冷靜,轉頭,面向沈媽媽,「媽,我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沈媽媽囁嚅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依依,對不起!……我勸服不了易北,他很固執,說什麼也不答應……他說,他娶你,並不是讓你來當沈家的生育工具……所以、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
  
  「所以,媽媽你就找於燮辰幫忙……所以,我的丈夫,在今天下午,半個小時前,又和這個男人發生了關係?……」心,好痛,好寒。
  
  原來,那一點點的喜歡,真的只是我的幻想。
  
  我的丈夫背叛了我,徹底的……什麼都是假的……濃情密意,戀愛的感覺……可笑至極!
  
  「媽,你答應了他什麼?」是痛到連心都麻痺了嗎?我居然能冷靜的問著他們。
  
  「對不起,依依……」沈媽媽,那個總是高貴的將下巴抬高45度的婦人,此時,居然難過得不敢正視我。
  
  「讓我來告訴你吧!」於燮辰的眼睛裡有勝利者的光芒在耀眼的閃爍,「沈伯母答應我,只要我將易北的精.液藏起來交給她,那麼,她就不干涉我們交往。」
  
  不干涉交往?!……
  
  我輕輕的笑,笑出聲音來。
  
  童紫依,你算什麼?他們能自由交往了,你算什麼?一個掩飾他性取向的煙霧彈嗎?這一個月來,他對你的好,對你的寵,只是對一個能為他遮風擋雨的煙霧彈的報答嗎?
  
  童紫依,你真是個大傻瓜!
  
  你的沾沾自喜,你的幸福愉悅,都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依依,你別這樣……」沈媽媽難過的握住了我的手。
  
  原來,我低聲笑出了眼淚。
  
  「媽……」我不想做手術了……不想懷孕……
  
  沈媽媽彷彿早已猜出了我未出口的話,她不許我反悔,推擠著我,急忙對環抱著胸在一邊看好戲的於燮辰伸出手,「你把易北的精.夜快給我!依依,你快進去做手術!」
  
  於燮辰笑了,得意的目光下微閃著殘忍的光芒,他拿出那管液體,白色的液體,背著陽光下,玻璃瓶閃閃發光,「不!沈伯母,我要她——」他指著我,兩邊的唇角揚得很高很高,「我要她,親手接過這管精.液!」
  
  沈媽媽愣住了。
  
  我渾身開始輕顫,那管液體,像能吞噬人的惡魔……也許該說,它本來就是惡魔,它在迅速吞噬我的愛情……
  
  「媽!我不想替北北生孩子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冷漠很冷漠的在空氣裡迴盪。
  
  「依依,算媽求你!媽跪下求你了!求求你替沈家留個後!」撲通一聲,從來高高在上的沈媽媽,褲管膝蓋上染上了污穢。
  
  我站的位置,居然能低下頭木然的望著她。
  
  因為,她下跪了。
  
  「依依!你想想,如果沒有沈家,你連能否讀完九年基本義務教育都成問題,更別提像現在一樣考上名牌大學!……依依,你想想,以前你在孤兒院裡吃的飽,穿得暖嗎?……依依,你想想,如果沒有沈家……」
  
  「媽,你現在是要我報恩嗎?」我打斷她的軟聲哀求。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飄忽,飄忽到站在那裡的那個童紫依,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媽,你現在是要我報恩嗎?」我又重複問了一次她。
  
  這一刻,我確定,我心靈的傷口,再也不會癒合了。
  
  「依依……」沈媽媽哭了。
  
  「媽,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我還活著嗎?真的還活著嗎?
  
  「……是……」
  
  「好。」我點頭。
  
  我明白了,只是報恩,而已。
  
  我向於燮辰一步又一步,面無表情的走去,「請你把北北的精.液給我。」
  
  我伸出了手。
  
  於燮辰大笑,他的笑裡,有一種報復的快感,他將那一管精.夜放住我的手心,然後,將我的手指合攏,「收好……童紫依,沈、家、的、生、育、工、具!」
  
  大笑中,他離去。
  
  剩下的那個我,靈魂早已經不屬於自己。
  
  ♀☆♂……♀☆♂……♀☆♂……♀☆♂……♀☆♂……♀☆♂……♀☆♂……♀☆♂
  
  躺上手術台。
  
  我木然的將雙腿掰開。
  
  「過程會有一點點痛哦,因為為可能到來的胎兒著想,我們不能使用麻醉,小姐,請你忍耐一下。」小護士溫柔的提醒著。
  
  「好。」我點頭,沒關係,童紫依不怕痛。
  
  我的雙腿被固定住,撕裂般的巨痛席捲而來,我的下身,被冰冷的器械撐開。
  
  沒關係,不痛,不痛,真的不痛。
  
  視線一片模糊,我痛的緊握拳頭,手心一片冷汗。
  
  冰冷的器械,一下子貫穿我的身體,我的體內,有淡紅色血漬順著大腿流下。
  
  那是,曾經純潔的代表。
  
  不痛,不痛,真的不痛。
  
  我的眼前一片黑,意識模糊了,我昏迷了過去,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
  
  14歲的我,18歲的他。
  
  「依依,出來。」
  
  「不要!」
  
  「地板很冷。」
  
  「我不怕冷。」
  
  ……
  
  原來,童紫依,怕冷……很怕、很怕……
  
  ……
  
  「醒醒!小姐!醒醒!」依然是那個溫柔、甜美的小護士。
  
  我掙扎著起身,下身,依然,像被嘶裂一樣的痛。
  
  「小姐,你還是第一個取卵手術裡痛昏過去的病人呢!」小護士笑著和我調侃著。
  
  那是因為,我也是第一個處女做取卵手術的人。
  
  我冷漠的笑,沒有回答。
  
  「去看看受精卵結合的過程吧!那是個非常幸福的瞬間哦,別錯過了!」小護士熱情的將我帶到了對門的實驗室。
  
  沈媽媽已經欣喜的站在那裡,不斷得看著顯微鏡。
  
  她看見了我,眼角有微微潮濕,「依依,來看看吧,你和易北快有孩子了!」
  
  我木然的,被她牽了過去。
  
  顯微鏡下,「蝌蚪」熱烈的迎向「太陽」。
  
  新生命,在那一瞬間產生。
  
  我的心裡,卻連一絲一毫的感動也沒有。
  
  因為,這個孩子,
  
  是背叛者的禮物……
  
  
  
第十章 他……
  
  他依然在準時的時間回家,依然在回家後第一件就是尋找我。
  
  「今天是不是找過我?我手機沒電了。」
  
  見我縮在被窩裡,他坐到床塌上,板過我背對他的身體。
  
  「依依,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為什麼這麼蒼白?」看到我蒼白如雪的臉頰,他焦急的趕緊探過手裡,拂向我的額頭。
  
  我冷冷別過頭,讓他的手掌只落在枕頭上。
  
  他還沒有洗澡,他的衣裳上還有不屬於他的淡淡古龍水的餘味,屬於下午,那個男人的香味。
  
  「為什麼額頭都是冷汗?你不舒服嗎?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冷冷的格開那雙打算將我橫抱而起的手臂。
  
  不愛我,請不要裝出很心疼、焦慮的樣子!
  
  「沒有,只是吃壞東西,肚子有點不舒服,不需要去醫院。」我冷淡的回答。
  
  不一樣了,我們之間真的不一樣了,我的心,已經徹底失溫,再也找不回愛情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他掀開被子,側身躺在我的旁邊,將我摟入懷裡,指腹輕撫著我的小腹,「這樣會好一點嗎?」他問得很溫柔很溫柔。
  
  好一點?不,我永遠好不起來了。
  
  「別靠我這麼近。」我蹙了蹙眉,「你身上的香水味讓我很不舒服。」另一個男人的味道,讓我厭惡到了極點。
  
  我語氣裡的厭惡,讓他僵了一下,他起身,褪卻襯衣,回身,他企圖和我解釋,眼神卻有點閃爍,「……我先去洗個澡……你別想太多,我……」
  
  「放心,我從來不會想太多。」我語氣很平靜,心裡在冷笑。
  
  已知的事實,何必想太多?
  
  他鬆了一口氣,揉揉我的髮絲,「我先去洗澡。」他拿著乾淨的衣服,一邊走向浴室一邊對我說,「依依,接著的幾天,我可能會沒時間陪你了……」
  
  「好!」我快速打斷他的話。
  
  他和於燮辰難得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當然會甜蜜的膩幾天。我算哪顆蔥?!
  
  「我今天遇見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你想聽嗎?」他已經關上了浴室門,但是,他語氣裡的快樂,一點也不含糊。
  
  「我不想聽。」我很輕很輕的回答。
  
  顯然,他沒有聽到,浴室裡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和他隱約不清的聲音:「……我遇到了一個失蹤很久的朋友……她剛從國外回來,生了一個很可愛的兒子……接著幾天我們會一群同學聚一下……她拜託我陪她,替她兒子找間好點的幼稚園……」
  
  他說的話,我真的沒有聽進多少。
  
  他的喜,他的悅,都與我無關。我突然發覺,他的人生,我已經不想再參與。
  
  我拉高被子,摀住了一切視聽。
  
  被窩裡,我不斷的在流眼淚。
  
  為什麼?我的人生,要這麼糟糕?!
  
  ……
  
  ♀☆♂……♀☆♂……♀☆♂……♀☆♂……♀☆♂……♀☆♂……♀☆♂……♀☆♂
  
  二十天,一眨眼就過去了。
  
  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我的月事沒有如願來報到。
  
  我坐在公園裡,手裡捏著一根呈現兩條紅色橫桿的驗孕棒,怔愣的坐在那裡。
  
  對肚子裡的新生命,我談不上愉悅與否。
  
  我無法喜歡他,因為,它是背叛的禮物;我無法討厭他,因為,他是我和最深愛的那個男人的孩子。
  
  我知道,因為他的到來,我的人生已經不同。
  
  撫上平坦的腹部,我和肚子裡的孩子商量,「如果媽媽會很努力很努力的愛你,你可不可以,也愛媽媽?不要象爸爸一樣……」
  
  「媽媽會非常非常努力的去忘記,你是怎麼來的,你可不可以,以後常常讓媽媽快樂的笑?」
  
  原來,20歲的我,已經開始不會笑了……
  
  「我真的會非常非常努力的愛你……因為,無論如何,你是他的孩子……媽媽愛他……」
  
  下腹抽搐了一下,彷彿肚子裡的孩子也做出了承諾。
  
  商量完畢,我收起眼淚,綻放笑容。
  
  我要告訴他,我有寶寶了,無論他的表情有多錯諤,有多難以接受!
  
  我往家的方向走著,接受事實,打定主意以後,我的腳步反而輕鬆了起來。
  
  他會是一個好爸爸,我相信!
  
  有了孩子以後,他的重心更會往家裡發展,我相信!
  
  他一直是個顧家的好男人,我相信!
  
  我的手機鈴聲響了。
  
  「依依,什麼時候回家?」他溫潤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
  
  「快了。你呢?你可以早一點回來嗎?我有事告訴你。」
  
  「我已經在家了,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和你商量。」他笑著,明顯的好像心情很愉快。
  
  「好,我馬上回來。」我點頭,掛上電話。
  
  他的心情不錯,那麼,今晚是告訴他的一個好時機。
  
  回到家,一開門,屋內有點漆黑,餐桌上有粉紅的玫瑰,心型的牛排,浪漫的燭光,以及在燭光下閃爍的微笑。
  
  我愣了一下。
  
  我越走越近,他抬頭看到我的一剎那,他臉上的笑容有了變化,那是一種純粹而喜悅的笑容。
  
  他迎向我,笑容很柔很柔。
  
  他把怔愣的我拉到餐桌上按下。
  
  「嘗嘗,第一次做牛排,不知道手藝如何。」他將一小塊牛排叉著,擱到我的唇邊。
  
  我張嘴,嚥下。
  
  很嫩,很好吃。
  
  但是,我心不在焉。
  
  他牽著我的小手,繼續蹲在我面前,笑得好溫柔好溫柔。
  
  「依依,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你說。」我艱難的點頭。
  
  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年前我想籌備一場婚禮,我想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好嗎?」他低頭,手伸向褲子,不知道在掏什麼。
  
  「年前恐怕不行。」我搖頭,心裡沒有太大的感動,也沒有濃重的欣喜。
  
  他的手頓住了,有點諤然,「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懷孕了。」我的聲音很平靜,很平靜。
  
  就算現在開始籌備,三四個月後,我的肚子也不能見人了。
  
  「懷、懷、懷……孕?……」他從來沒有錯諤成這樣,難以接受到連話也說不好。
  
  「對,剛查出來。」我的語氣依然很平靜。
  
  他盯著我,原本緊握我的手,一點一點鬆開,他溫柔的笑容一點一點凝固,最後,他平靜的眼神帶點冷漠的問,「誰的孩子?江孟麒的?」
  
  江孟麒的?我真的很想很想大笑,原來他一直在介懷著那個吻。
  
  這個笑話實在太好玩了,但是,一點也不好笑。
  
  我冷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我那時候就說過,如果你想要的是他,我可以退讓!但為什麼現在才來告訴我?!在我,在我……」他難受的緊拽著拳頭,眼神有著難以掩飾的痛楚。
  
  「是你的。」我不想廢話,簡潔的告訴他。
  
  他猛得抬頭看我,眼神裡的錯諤更濃重了。
  
  「二十天前,下午二三點的時候,你是不是見過於燮辰?」我冷笑著問。
  
  「對,我……」
  
  我打斷他的話,「於是你們兩個乾柴烈火,你一定想不到他乘機偷了你的種,拿給我和媽媽。」
  
  他難以置信的望著我,「所以他那天一直纏著我?!」
  
  「依依!你和媽媽把我當什麼?!生個孩子對你們這麼重要嗎?!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順其自然不可以嗎?!」他的聲音憤怒的一點一點在揚高。
  
  「不可以!因為,我們已經沒有等待的信心。」我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漠,很冷漠,「如果等待有意義,北北,你會和於燮辰上床?你會讓他成功偷了你的種?!北北,別說謊了,我們誰也騙不了誰,我們的未來,都沒有辦法幸福。」
  
  「我們的未來沒有辦法幸福?!」他彷彿也心灰意冷,想笑,卻笑得很無奈很痛苦,「於是,你問也沒問我一聲,就懷孕了?那麼我算什麼?在你心裡,我算什麼?你和媽媽設計我和他上床,你和媽媽鼓勵他來勾引我,在你們心裡,我算什麼?你們要的只是一個孩子嗎?因為我不願意給,所以你們這樣設計我?!」
  
  「北北,你說什麼也沒用了,你和於燮辰上床了,而我,懷孕了,就這麼簡單。」我扭過頭,連多看他一眼,也不願意。
  
  我要的只是一個孩子?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那一天,於燮辰根本沒有帶那一管液體過來!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選擇他沒有背叛我!
  
  「告訴我!童紫依!你是不是早已經不愛我了?所以這樣設計我,你也沒有心痛的感覺?!」他用力握住我的肩膀,力氣很大,好像想要捏碎我一樣。
  
  「如果我不愛你,我會想要替你生孩子?!我童紫依會去生一個不愛的男人的孩子?!」我用力推開了他,壓抑的悲傷,通通開始發洩出來,「你憑什麼指責我?為什麼不怪自己可以背叛的這麼輕易?!你尊重過這段婚姻嗎?如果你尊重過,那麼請你現在理直氣壯大聲的告訴我,那天你沒和於燮辰上過床!!」
  
  他眼眸裡的盛怒一點一點褪卻,理智一點又一點回歸他的眼眸,他靜默的望著我的痛,我的崩潰。
  
  他一點點平靜了下來,最後,他開口,死灰一片的平靜,「對,那天我和他上過床,那是因為我和他達成協議,從此以後他不會再糾纏我。」
  
  我不信!應該是從此以後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吧?!
  
  我們連最後一點起碼的信任,也不再擁有了。
  
  「我會回到這個家,從此以後,眼裡,心裡,只有你,所以……」
  
  我唇角揚起,形成一個冷笑的幅度。
  
  他平靜的望著我,緩緩的開口,「如果你想要我的話,把這個孩子打掉!」
  
  我瞪大眼睛,難以想像自己到底聽到了什麼。
  
  「你……你再說一次?」我的聲音在微顫,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北北,心腸一向很柔軟,一定是我聽錯了!
  
  他面無表情的說,「每一個孩子都應該是天使,是愛的結晶,我不要這個孩子!留著他,會是我們心裡永遠一根拔不掉的刺,因為,他代表的不是愛,信任,溫暖,而是,背叛、欺騙、冰冷!」
  
  我愣愣的望著他,他的表情很嚴肅,很凝重,我看了又看,才心慌的發現,北北並不是生氣,並不是意氣用事,他是認真的,很認真很認真的不要這個孩子!
  
  「北……北,他、他是……我們的孩子啊……我會把一切都忘了!我保證!北北,別這樣!……我要他!我要他啊!他的眉宇會像你,他是我們的孩子啊!」我拉扯住他衣服的袖子,雙手一直在顫抖。
  
  「打掉他!」他冷冷的拉下我的雙手,用毫無轉旋於地的語氣說,「我任何事情都可以遷就你,但是,這個孩子,不可以!」
  
  第一次,他用這麼冰冷的語氣對我說話,第一次,他用這麼決絕的眼神望著我。
  
  「我會幫你安排手術!」說完,他毫不猶豫的走出了家門。
  
  這樣的決絕,這樣的冷漠,這樣的他,陌生的可怕。
  
  我瞪著失神的大眼睛,跌落在地板上。
  
  一室浪漫的玫瑰,帶著滿身的刺,嘲弄的見證了這一切。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2 PM

第十一章 分 飛
  
  「你可以不喜歡我,我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是誰,在耳邊不斷哀求著。
  
  我大汗淋漓的從噩夢裡驚醒過來。
  
  為什麼又夢見了這過往的一切?
  
  現在的我和他,已經是站在赤道裡的兩個人,一個往南、一個往北。
  
  我捂著下腹,身體開始疼痛,從頭到腳底,每條神經都在向我呼痛,冷汗從我蒼白額間刷下。
  
  下身,一股悶熱的液體湧出。
  
  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再度回來……
  
  我蒼白著臉,抬頭看了一下日曆,2008年!我終於從夢鏡裡清醒了過來,28號了,月事在準時拜訪。
  
  「你可以不喜歡我,我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我求你,不要簽,不要簽……紀念品……不要……」
  
  尚未關閉的寬帶影視裡不斷在重複播放著台灣偶像劇〈命中注定我愛你〉,我用力懲罰性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居然看這麼濫情的電視劇,看到滿臉淚痕,哭到睡著,還夢見過往的一切!
  
  我關掉電腦,換了衣服,泡了一杯暖茶,坐在沙發上發呆。
  
  我的小腹一直在絞痛著,我沒有多加理睬,自從流產以後,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是難熬的。
  
  沙發台几上,電話留言機提醒功能一直在閃爍個不停。
  
  我意趣闌珊的按下聽取留言鍵。
  
  「小童?又跑哪裡去了?又去相親?」留言機裡傳來大童的聲音。
  
  賓果,怎麼這麼聰明!
  
  「今晚這個如何?」
  
  糟透了,一點餐桌禮儀都沒有,而且企圖動手動腳,倒盡胃口。
  
  「小童,我要結婚了!」
  
  還好意思提,男朋友的照片都不捨得發一張給我鑒定一下!
  
  「我不管!你要回來做我的伴娘哦!」
  
  可否禮到人不到?
  
  「別想隨便一點禮物就把我搪塞過去!你不回來,我會翻臉的哦!」哇塞,她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
  
  怎麼個翻法?左翻還是右翻?我心情大好的在偷笑。
  
  「不准偷笑!」我嚴重懷疑,她在我身邊裝了監控器!
  
  「我們已經四年沒見了!我結婚,你一定要回來!」四年沒見了?好像我天天和她在視頻上見面吧,連稍微換個新髮型,她都是第一時間知道的,還好意思四年沒見呢!
  
  「你如果不回來,以後嫁個韓國佬休想我飛到韓國去!」聽聽,這就是朋友,威脅的話都來了。
  
  「我會考慮的拉!」雖然知道她聽不到,我還是微揚著唇角,回她話。
  
  ……
  
  第二通留言。
  
  「又跑哪去了?」霸道的,獨佔欲很強的語氣揚起,「為什麼手機關機?!我不是叫你24小時開機嗎?!」
  
  我翻翻白眼,沒有聽下去的慾望了。
  
  「別告訴我,你又跑去相親了!這次替你介紹的是哪家中介公司?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反正我會自己查!」陰森森的語氣平板的響起,「童紫依,你注定要做我伊籐耀的女人!你逃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他那張俊美的如同神砥一樣的臉浮上我的腦海,我頓時打了個冷顫,那傢伙,真是個讓人倒胃口的傢伙!
  
  日本男人很霸道,韓國男人很強悍,所以,日韓混血兒,簡直就鴨霸到可以橫著走!
  
  我直接按掉了結束鍵,不想再聽「霸王龍」發表什麼他的專屬宣示。
  
  ……
  
  抱著手裡的暖茶,我向我的床塌走去。
  
  明天週日,我準備繼續睡他個混天暗地,手機繼續關機,即使明天早上房門可能被那條「霸王龍」踹破了,也決不開門,假裝自己不在家!
  
  經過窗台,細雨朦朧的天氣,我無意中窺見,樓下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陌生房車。
  
  這輛車,已經跟我了好幾天。
  
  尹川耀派來監視我的?或者是我某一位男友,因不甘被甩,派來報復恐嚇的?或者是,騙我未婚那位,隨後約會時,氣勢洶洶殺來的那個老婆?
  
  不管了!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
  
  輕輕的揉捏著自己的小腹,我繼續朝床塌走去,走到一半,我又停住了腳步。
  
  我住的是陳舊老式的老房子,整個房子濕氣重,陰雨天霉氣更重。
  
  我又是一個標準的懶女人,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我不愛打掃,一個人住,更不必為了讓誰有個整潔舒適的家而強迫自己打掃衛生,所以,我的家裡有什麼「飛蟲」等等,是屬再不自然不過的「自然現象」。
  
  童紫依,我可以讓你住在用金子側成的城堡裡,我可以讓五彩繽紛的鑽石包圍你,我可以用瓊漿玉液、綾羅綢緞養著你……
  
  但是伊籐耀從來不明白,我要的,只是能牽住我幸福的那雙手。
  
  所以,他不是我的菜。
  
  我蹲在地上,瞪著眼前的蜘蛛網,綿長而糾結,牢牢的網住了一隻可憐的小飛蟲,它苦苦掙扎,欲飛而不得其力。
  
  ……
  
  四年前。
  
  「依依,我們別再爭執了……」他的表情很疲憊,很無奈。
  
  日復一日的爭執,這個家,低壓的可怕。
  
  「你以為我想和你爭吵嗎?!……我要這個孩子,我要他……」我沒有多餘的到氾濫的母愛,那時的我,到底想要守護的是這個孩子,還是自己的愛情?
  
  「我不要這個孩子!我已經不想再重複這句話了……」
  
  他的語氣,他的態度,固執強硬到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那幾日,他的父母來來往往,母親的眼淚,父親的譴責,我的心傷,依然動搖不了他分毫。
  
  他不要這個孩子,徹底的,堅決的。
  
  因為,這個孩子不是愛情的結晶……
  
  「走吧,我幫你約好了最好的麻醉師和婦科醫生。」他朝我伸出手。
  
  那只曾經,我很嚮往很嚮往的手,但是,它帶給不再是幸福。
  
  「為什麼我永遠要聽你的?!為什麼你要殺死我的孩子?!」我朝他怒吼著,像一隻受了巨傷的母獅子。
  
  「依依,別鬧了。」他向我走近,他的語氣無奈到彷彿我只是一個因為要不到糖果而胡鬧的小孩。
  
  心灰,意冷。
  
  我乘他不備,用力推倒他,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這個家。
  
  ……
  
  他在後面不斷叫喊著我的名字,焦急的追趕。
  
  ……
  
  跑到三樓時,我被一個垃圾筒絆倒……
  
  肚子尖銳的疼痛著,下身,一股悶熱的液體湧出,順著我的大腿,一滴又一滴的血,點點滴在地面上。
  
  我的眼前一片紅腥。
  
  我只記得自己在笑,坐在地上大笑,笑到咳嗽,笑到胸口一陣悶痛。
  
  然後,我對追下來僵成化石的他說:
  
  「沈易北,恭喜你……得償所願……」
  
  ……
  
  去醫院的路,我是自己打的過去的。
  
  我和那個男人徹底決裂。
  
  他的焦急,他的慌亂,落入我眼裡,都成了最可笑的樣子。
  
  於是,我驕傲的對他說:
  
  「沈易北,請你滾出我的視線,現在,我寧可流血至死,也不願意再見你一面!」
  
  ……
  
  流產已經不可避免,剩下的,只是將已經沒有生命氣息的胚胎取出。
  
  麻醉藥的作用,手術一點也不痛,連我的心,也不會痛了。
  
  他,一直守在門口。
  
  手術室門口,病房門口。
  
  我沒有哭,只是蒼白著面容,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
  
  很奇怪,應該是傷痛欲絕,但我就是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真的開始對心痛免疫了嗎?我想,是失望已經走到了盡頭。
  
  第三天,我通知護士小姐,讓一直守在門口的他進來。
  
  他很憔悴,也出奇的沉默。
  
  「你看到了嗎?」我睜著雙眼,空洞的問。
  
  「什麼?」他的聲音嘶啞的就像剪破的布條。
  
  「我血淋淋的心。」
  
  他啞然。
  
  「你一定看不到,所以,你體會不到,自己有多殘忍。」我的聲音很平靜,很平靜。
  
  他的眼斂始終緊垂著,他想要握住我的手,卻被我平靜的格開。
  
  「十八歲那年,我們結婚的那一剎那,我多麼感謝老天,成全了我的愛情,成全了我的夢想。而知道你為什麼沒有辦法愛上我時,我覺得我像是被老天爺狠狠甩了幾巴掌。如果感覺是這麼這麼的強烈,如果你是對的人,為何只有我的心在苦苦燃燒,獨自眷戀?所以這一切一定是錯了……是我搞錯了,我愛錯了人……你不是我的幸福……」
  
  他的眼淚滴在我的手背上,滲入白色的被單,他執意抓住我的手,一個冰冷的觸感,在往我的指間套。
  
  一個戒指。
  
  曾經,我肖像很久很久的承諾。
  
  我把中指一彎,拒絕它再套牢我的人生。戒指滑了下了,孤單的落入了雪白的被單上。
  
  落單的戒指,閃閃的發著孤獨的哀嚎。
  
  「太遲了,北北……曾經,我制止不了自己愛你,現在,也同樣制止不了自己恨你。」
  
  他一震,眼神裡充滿了痛苦。
  
  「依依,不遲的……我們可以做真正的夫妻!我以後會什麼都順你,你要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我打斷了他的話,「現在,我唯一要的,只是,拜託你,離開我的人生。」我閉上了眼,說出了自己的回應。
  
  ……
  
  ★……★……★……
  
  那隻小飛蟲,還在痛苦的努力掙扎,我蹲在地上,笑了,拿起一支牙籤,戳破了蜘蛛網。
  
  小飛蟲頓時張開翅膀,旋上完美的圓圈,展翅飛出了窗戶。
  
  我捧著暖茶,邊喝邊瞇著眼睛淡笑。
  
  你自由了,努力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吧。
  
  
  
卷四<別後>  楔 子
  
  我尋求著幸福,卻不苛求愛情。
  
  因為,愛情,是一種有也不必太開心,沒有也無所謂的東西。
  
  24歲的我,不會再熱烈的去愛一個人,更加不會為誰,愛到滿身傷痕,於是,別後重逢,他緊緊的擁住我,身體在微微顫抖,我的心,卻不會再怦然而動。
  
  ……
  
  我想找一個安全的懷抱,不會太窒熱,能像海洋一樣寬容,就好,於是,我輾轉在每個不同的擁抱裡,卻始終找不到我的那個半圓,直到,遇見他,我聽到了,春暖、花開的聲音。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3 PM

第一章 伊籐耀(上)
  
  我尋求著幸福,卻不苛求愛情。因為,愛情,是一種有也不必太開心,沒有也無所謂的東西。
  
  24歲的我,只想找一個適合自己、安全的懷抱。
  
  「童秘書!你總算來了!社長髮了好大的脾氣,我們快招架不住了!」金助理一見到我,一副終於從地獄回歸人間的樣子。
  
  「我向人事部請過假了。」我平淡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啟電腦。
  
  生理痛實在隱痛得讓人坐立不安,所以乾脆週一也請假了。
  
  金助理已經閃到一邊,偷偷摸摸的打電話去了。
  
  果然,半分鐘後,我的內線電話馬上響起。
  
  「你去哪裡了?!手機不開,家裡也沒人!童紫依,你還記得你是我的秘書嗎?你想整死我嗎?!」象獅子一樣的怒吼聲。
  
  我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不悅,「伊社長,哪條勞工法律不許員工請假?而且我的工作有重要到請一天假就是在整你嗎?」他有整個秘書團在為他服務。整他?這個罪名未免太大!
  
  「你手機為什麼不開?你去哪裡了?你明知道我一天不見你……一天不喝你煮的咖啡就混身不自在!」他依然在吼啊吼,吼得我耳膜翁翁響。
  
  以前學著煮咖啡,是因為北北喜歡喝咖啡……現在,反而成了我職場的一大求生「絕活」。
  
  這兩天我是故意不開機,他過來把我家的門敲得震耳欲聾,我也聽而不聞。
  
  「煮杯咖啡給我,自己端進來!」最後,他冷硬的命令。
  
  我歎口氣,認命的煮了咖啡,沒有讓小妹代勞,自己端了進去。
  
  整潔的辦公室內,整個以黑色,陰沉的顏色為主。
  
  諾大的辦公桌前,坐著一位陰鷙神色的男子,他俊美的眼眸瞇著,緊盯著我,令人不寒而粟。
  
  我放下咖啡,轉身準備離開。
  
  「為什麼總是這樣對我?有這樣討厭我嗎?!」他劈頭就不悅的問,「為什麼你不可以像其他女人一樣,恨不得死死扒住我!」
  
  我歎口氣,「伊社長,你想聽什麼?我又傷了你的自尊心?」
  
  我閉上眼睛,我認命!「好吧!我承認我愛慕你!自從兩年前見到你這個像神一樣優秀而完美的王子,第一眼,我便為你迷人的氣質所傾倒,第二眼,我發現自己完全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第三眼,我承認自己愛上你了。這樣你的虛榮感是否能滿足了一點?」
  
  如果他可以放過我,如果他可以對我從此以後「不感興趣」,我願意說一千次一萬次,「我愛你!」反正說謊又不用繳稅。
  
  伊籐耀的臉上閃過怒意,他陰森森的盯著我,警告道,「童紫依!請你搞清楚,我不是你能開玩笑的對象!」
  
  我無奈的攤手。
  
  曾經,我們也是偶而可以開開玩笑的對象……不知道曾幾何時開始,伊籐耀越來越陰鷙,因為我沒有按照他的設想,成功的愛上他,於是他總是不斷在試探,不斷在企圖控制我。
  
  他以征服為名,他的佔有慾,像汽車前座的安全氣囊一樣,讓人完全喘不過氣。
  
  也許,因為,我是他人生唯一的挫折。伊籐耀他是真正的王子,他容貌俊美的能讓當線偶像巨星也自形慚愧,他有種很吸引人的氣質,像是危險又甜美的誘惑,能讓所有女人明知碰不得,卻依然忍不住誘惑而深陷其中。
  
  他是最耀眼的那顆鑽石,流徜著一流貴族的血統,他是日本和韓國兩大經濟命脈財團商業聯婚下,產下的最昂貴的寶石,他是無所不能,堪稱完美的天之嬌子。
  
  只是,我不喜歡他,不愛他。
  
  愛,永遠沒有辦法解釋。
  
  我的不愛,讓他受盡挫折,於是,他也一日比一日陰鷙、霸道。
  
  其實,我更懷念,那個曾經偶爾笑得漫不經心的他。
  
  ……
  
  兩年前。
  
  伊氏財團週年慶酒會,在伊氏集團剛留學回來的唯一繼承人伊籐耀富麗堂湟的別墅裡舉行。
  
  他的豪宅佔地萬坪,單單一個游泳池,就足足有以前學校兩個足球場那麼大。
  
  為了躲避同公司廣告部的前男友的糾纏,我無心欣賞這個與我完全不搭的世界,我端著一杯香檳,躲在後花園的搖椅上。
  
  說起我的前一任男友,劇情比較狗血,某一天早上,我心血來潮,準備了一份早餐送過去,來應門的居然是衣裳不整,與他同個部門的廣告之花金惠之。
  
  分手,我說得很平靜,因為確實一點心痛、被背叛的感覺也沒有。
  
  只是可惜了,再也喝不到他搾的橙汁。
  
  喜歡上他,唯一的理由是,他能搾出我喜歡的橙汁的味道,記憶裡的味道。
  
  「我比較喜歡——沒有承諾的愛情,恆久美麗。」身後,有個富有磁性的男聲,柔情低語,像最惑人的罌粟花。
  
  我情不自禁偷偷回頭。
  
  我的身後,站著一對華衣男女,男子俊美的難以形容,我只能勉強的從貧乏的字庫裡撈出一個「最」字,對,他是我從出生到現在見過最最最俊美的男人,比任何偶像劇的男主更加養眼。他身邊的女子,有著艷麗的容顏,精緻的妝容,曲線迷人的體態。
  
  簡直就像一出正在上演的偶像劇,於是,我趴著搖椅,搖啊搖,非常開心的看戲。
  
  「可是、可是我是大金電子集團的二千金啊,我以為……你父母也……」
  
  男子低聲而笑,漫不經心的笑容裡充滿了不屑,「親愛的,那又怎樣?僅僅因為你剛好擁有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家世,就有資格企圖向我伊籐耀索要婚姻嗎?」
  
  伊籐耀?他是傳說中那個完美到人神共忿的貴公子。
  
  確實帥到家了!
  
  女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淒慘表情,「你不是說愛我嗎?我們已經這麼親密,我以為……」
  
  「又是你以為!雖然我很不想傷害你的自尊心,不過……」慵懶的笑容再次浮現在他好看的臉上,「我不得不告訴你,每一個和我上床的女人,我絕不會吝嗇『愛』這個字眼。我今天才發覺,你很蠢,而我,最討厭愚蠢的女人,所以,從這刻開始,我們結束了!」
  
  好可憐,這種男人絕對應該扇他一個大巴掌,正在我想為女子鞠一把同情的眼淚時……
  
  劇情完全扭曲的在逆演中。
  
  「伊君,我不要分手!你只喜歡我的身體,我也無所謂!只要不分手!……」
  
  在我目瞪口呆中,親眼見識到女子八爪魚一樣,完全放棄淑女形象,居然想把男子就地正法。
  
  也太強了吧……
  
  沒想到,男子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女子重重摔在地上,他眼裡的不耐更重了,「別煩我!我說過,我們結束了!惹毛我,沒好果子吃!」
  
  這人也太不給面子了吧,人家想上他,他就好歹給個面子,咬牙從了嘛。
  
  在我預演的劇情裡,女子應該不顧形象的吆淘大哭控訴男人的無情,或者高傲揚起頭,高跟鞋狠狠的踩過他的皮鞋,或者,可以更野蠻一點,直接賞他一個拳頭!
  
  沒想到……女子只是掩面低泣,淚奔而去。
  
  我的嘴張成O型,到底是男人太強,讓人不敢糾纏,還是女人太弱,只能委曲求全?
  
  「看夠了沒?!」脾氣不甚好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我呆呆的抬頭,看見了一張非常不爽的大便臉。
  
  
  
第二章 伊籐耀(下)
  
  非常孬,我也沒有照劇情預演,我灰溜溜的摸摸鼻子準備潛逃。
  
  惹不起,總躲的起吧!
  
  沒走幾步,我像一隻小耗子一樣,衣領被人揪住,只差沒用力搖兩下了。
  
  不爽!真的超不爽到了極點。
  
  於是,我插起腰,強悍的面對那張臭臉,「看戲有罪嗎?看熱鬧犯法了嗎?」
  
  「看戲?」他啼笑皆非,「那你剛才看到的屬於哪出戲?江湖恩仇錄?纏綿愛情劇?或者純屬A片?」
  
  「錯!是讓人想丟汽水罐的偶像劇!」
  
  「讓人想丟汽水罐的偶像劇?」他來了興趣,在長長的搖椅上坐下,還強迫的拉我也一起坐下。
  
  「劇情超爛,對白超爛,除了男女演員養眼點,其他一無是處。」我不客氣的指出。
  
  「為什麼劇情超爛,對白也很爛?」他開始笑,一張俊臉,因為難得笑容,顯得更加魅力四射。
  
  「因為根據劇情,你的對白,明明是花花公子的對白,你應該笑出比花兒更璀璨的笑容,但是顯然你脾氣不好,臉依然臭臭的,所以,你是很不合格的花花公子!」
  
  拜託,不是風流的花花公子,脾氣都超好,風度都超好,為什麼眼前這個人完全顛覆以往花花公子的模式?
  
  「那是因為那個女人太蠢!對手不好,沒辦法!」他聳聳肩膀,滿臉不屑。
  
  真受不了……我還是比較喜歡世界大同、人人皆愛的花花公子,而不是眼前這個顯然看不起女人的沙豬。
  
  但是,無聊到糾正別人,顯然不符合我的性格。
  
  「問好話了,我可以走了嗎?」我咽咽喉嚨,小心翼翼的問。
  
  「上面這檔確實演得爛到讓人想丟汽水罐,下面我可以再演一檔精美絕倫的偶像劇。」他閒閒的回答,顯然沒有想放我逃生的意識。
  
  「呵呵,繼續,繼續!」我乾笑,屁股已經離開搖椅,步步後退,準備找機會潛逃。
  
  「剛好,我第十七任女友空缺,剛好,我看你還滿順眼,就由你頂上吧!」
  
  媽呀!第十七任……誰不知道,貴公子伊籐耀女友不是按歷任來計算,而是按現任來計算。
  
  「好好好!我頂就我頂!記住哦,我是廣告部之花金惠之!」我可愛的對他揮揮手,逃之夭夭。
  
  伊氏集團有幾萬名員工,我就不信他找得到我!
  
  廣告部之花金惠之,我就以德報怨,送那個騷包一個大大的禮物吧!
  
  ……
  
  幾天後。
  
  「童小姐,請簽收。」又是999朵紫色玫瑰。
  
  小卡片上寫著:八點檔偶像劇男主角。
  
  我要徹底抓狂,早、中、晚,一天三次,每次999朵紫色玫瑰,拜他所賜,整個業務部已經變成了花海,拜他所賜,幾十層的行政大樓,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最具身價的貴公字伊籐耀社長,要追求小小的業務員童紫依!
  
  「哇,依依,你居然被伊社長看中,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
  
  「伊社長好帥,又財大勢大到令人瞠目結舌,與這樣的男人,即使只是露水之緣,也真是此生無憾!」
  
  「聽說他是史丹佛商學院畢業的哦!多金、又帥、能力又強,簡直就完美到變態!」
  
  「天那!好崇拜他……」
  
  ……
  
  業務部一群平時和我關係不錯的女同事們圍著我唧唧喳喳,羨慕之情,昭然若示。
  
  我全無興趣,無聊到快要打哈,「我對於那種擁有傷天害理的外表的男人不感興趣,如果沒有伊氏財團繼承人的身份,沒有那張傷天害理的皮相,他也無非就是一個一無是處,靠著家世的敗家子,姐妹們,就算是要選崇拜的對象,拜託你們也選一個比較登得上檯面的生物。OK?!」
  
  「一無是處?!靠著家世?!敗家子?!」身後,低沉,陰鷙的聲音響起。
  
  即使那個聲音有點陌生,但是好歹我還沒腦袋白目到裝泥槳,從同事們猛拋的眼色裡,我已經猜出來者。
  
  我轉身,露出八顆牙齒,笑得非常可愛,「社長大人怎麼來了?我們剛好在討論昨天晚上電視劇的劇情呢,你也有興趣?」
  
  他臉色陰沉的簡直想掐死我。
  
  室內出現一陣尷尬的死寂後,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同事開始也哈哈乾笑,「呵呵……對對,昨天晚上的劇情好爛……」
  
  一個陰森的眼神冷冷的掃過,頓時,同事們的乾笑馬上硬生生梗在了喉間。
  
  一票原本崇拜他,哈到要死的女同事,嚇得個個縮緊肩膀,躲到牆壁邊發抖去了。
  
  只有我,我是臉皮非常非常厚的童紫依,我是還有一筆出國費用還沒歸還給沈家的童紫依,我是絕對、絕對不能失業的童紫依。
  
  我立在他面前,依然睜著大眼睛,露出非常無辜的笑容。
  
  「過來!」他冷著臉,朝我招手。
  
  我笑瞇了眼,轉過臉,對左面的同事說,「小愛,我們社長大人叫您呢。」
  
  「啊——」那個平時膽子很大,剛才說即使只是露水之緣,也此生無憾的美人已經害怕到傻眼。
  
  「快去吧!」我非常溫柔的催促。
  
  「你!」他指著我,估計快氣瘋了,「過來!」
  
  「還不快去,小愛!」我再次柔聲催促,美麗的小紅帽,希望你能填飽大灰狼的肚子。
  
  阿門!
  
  「童紫依!」他一聲怒吼,震得業務部的天花板大大的搖晃了一下。
  
  不好!居然已經知道我的名字。
  
  我一步又一步後退,決定再次逃之夭夭。
  
  「童紫依小姐,為了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一無是處的敗家子,我決定從今天開始調升你為我的私人秘書!」
  
  我的背部被陰森森的冷箭射中……
  
  我連長歎一下的力量也沒有,就地正亡,當天,被業務部踹出「家門」,端著一個大紙箱,成為了社長秘書處,最大的那個花瓶。
  
  ……
  
  跟著伊籐耀工作的二年了,我簡直想把「一無是處」四個字活生生吞下去,沒錯,這傢伙脾氣不好,風流到私生活極度不檢點,但是,工作起來,絕對像一部活機器。
  
  他是那種,想到的任何東西都會不擇手段的那種男人,地皮、合約……
  
  ……
  
  他在我身上可算一擲千金,一條隨隨便便的粉鑽送過來,價值都上千萬,隨手扔過來一串鑰匙,就是首爾黃金地段的別墅。
  
  剛開始的時候,為了讓他對我失去興趣,我將庸俗、虛榮、膚淺的鄉下妹扮演的淋漓盡致,甚至刻意讓他在公眾場合丟盡面子。
  
  沒想到,他真不是好對付的男人……演了一段時間以後,發現毫無成果,他心情好到簡直當我話劇演員……再演下去,估計被拖上床,吃乾抹淨……所以,我只好恢復到「理智」一點的面貌,將所有「戰利品」歸還,繼續對他冷處理。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4 PM

第三章 勇 氣
  
  不理睬伊籐耀冷得可以射死我的目光,我踩著高跟鞋,我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四年裡,我努力幸福,卻依然沒有辦法為任何人沉淪。
  
  我坐在位置上,專心的打著文件。
  
  一會兒。
  
  「童秘書,社長『又』讓你進去一下,匯報一下明天的行程,順便再煮杯咖啡進去!」李秘書長未滿三十歲,波浪型長髮,非常性感的女子,此時,她明艷動人的臉上帶點明顯的不悅命令著我。
  
  又來?!
  
  MC的第三天,肚子依然隱隱絞痛,實在沒有什麼心情應付他。
  
  何況,剛剛五分鐘前進去的是名模SIR,他肯定準備了香艷的場面給我觀看,為了讓我「認清」自己的「真心」,為了成功引出我的「嫉妒心」、「獨佔欲」,他每次都無所不用其法。
  
  但是,我今天真的沒有心情陪他玩……
  
  「秘書長,匯報行程是您的工作,我哪有資格啊!而且是您一手起草的,社長要是臨時問我什麼,我怎麼回答啊。」我瞪著無辜的大眼睛,眨呀眨呀。
  
  「那是!這本來這就是我的工作!可是社長……」其實秘書長也好想進去,穿著她迷人的超短裙,在伊籐耀面前多秀幾下她自信的長腿,與名模一較高低!
  
  「秘書長,我手頭的文件還沒打好,就這麼說定了,我泡咖啡,您進去匯報吧!」我慎重的點下頭,將這「光榮」的任務移交回去。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吧!」老是喜歡藉故欺壓我的李秘書長非常開心的端著咖啡,挪著圓滾的大屁股,重新敲開了伊社長室。
  
  我調皮的吐吐舌頭。
  
  果然,很快,秘書長緋紅著兩腮,帶著羞澀、帶著不甘,低著頭匆匆的跑了出來。
  
  呵呵,伊籐耀,讓別人長針眼了吧!希望你這次沒象上次一樣,大白天的就香艷表演,壓著半裸明星,吻著別人的紅艷雙唇,眼睛卻陰鷙的瞪著大門,細細觀察來者的表情。
  
  「童—紫—依!」晴天一聲悶雷,社長辦公室裡發出一聲劈天闢地的怒吼,隨後,衣裳不整的名模SIR被慘不忍睹的扔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一票人,包括我,人人自危,兩耳不聞窗外事,趕緊各做各事。
  
  他的辦公室發出狂摔東西的聲音……
  
  我有點孬的縮縮脖子。
  
  伊籐耀脾氣非常暴躁,一發起火來,就像十幾級大颱風一樣,擋也擋不住,不過,幸好,他發火時,從來不會叫我進去,大概怕自己會隨時捏斷我的脖子吧。
  
  ……
  
  一會兒,終於,大颱風刮停了……
  
  但是,十米以內,依然無人敢靠近。
  
  ……
  
  「童秘書,今天社長心情如何?」市場部的部長,拿著文件,小心翼翼的問我。
  
  「有點糟。」同為中國人,我還是對這個四十開外的部長,總是倍感親切。
  
  「那我……」部長看看自己手上的急件,有點為難。
  
  「我建議你別進去。」我好心的提醒他。
  
  「但是不行啊,很急!」部長的責任心一向很重,「這次投鏢內容好像有點洩露出去了……」
  
  啊,那確實是急件,而且,是我們秘書部不能代勞的急件。
  
  「死就死吧!」部長一臉慷慨就義的樣子。
  
  「主會祝福你的,阿門!」望著中年部長逗趣的模樣,我忍不住和他開著玩笑,裡面辦公室的玻璃窗突然射過一道寒光,我頓時,僵住。
  
  「那快進去吧!」我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不想連累他人。
  
  部長點了點頭,走了幾步,突然,他又輾回,「童秘書,我記得你每期必買《中國醫學專欄》,這期買了嗎?應該還沒吧,這是今天早上剛到的,先給你看吧!」
  
  「好,謝謝。」我點頭,接過了雜誌。
  
  這本雜誌,我每期必買……
  
  我熟練的翻到「醫生札記」。
  
  「今天,遇見一個很勇敢的病人,為了她的身體考慮,我必須切除她的整個膽襄,替她動手術的時候,我問她:「你怕嗎?」
  
  她說,「我不怕。我是天生的賭徒,賭時間,賭命運,將來,我還要賭愛情,我一向賭得比誰都大,所以,我不怕。」
  
  我揉揉她的頭髮,因為,她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小"女孩"。
  
  整個手術很順利……
  
  那個勇敢的小女孩一直沒有哭。
  
  做完手術,她問我,醫生哥哥,沒有了膽襄,我以後是不是會變得很膽小?
  
  於是,我再次問她,那你現在會怕賭不過時間,賭不過命運嗎?
  
  她依然堅定的搖頭。
  
  我笑了,因為,我知道,她會給我這樣堅定的答案。
  
  勇敢的小女孩,我相信因為你的不怕輸,能贏得很多很多東西!因為,上帝奪走了你的膽襄,卻依然把勇氣留給你。
  
  而,很多身體健康的人,卻依然只能選擇等待,等待勇氣回歸彼此的胸膛。
  
  ……
  
  --沈易北醫生」
  


第四章 中國,我要回來了!
  
  「一天晚上,我在急診室值班,接到一個車禍受傷的患者,病人已經處於深度昏迷,右耳在向外滲血,我憑著專業判斷,病人後腦已經形成腦積血,生還的可能性很小。
  
  腦部CT檢查,證實了我的懷疑,於是,我立刻安排了開顱手術。
  
  在把病人推向手術室的時候,一個中年女人,她的指甲用力掐進我的手臂,她哭著喊著,「醫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我不能沒有他——」
  
  最後,我盡力了,可是人的努力往往跑不過死神的腳步。
  
  在手術快要結束的時候,心電圖的曲線,變成了直線。
  
  和我預料的一樣,病人始終沒有熬過來。
  
  我為他注射強心針,努力的不斷按壓著病人的胸脯,我明白,這只是一種儀式,為病人家屬送去最後一點慰籍的儀式。
  
  當為病人蓋上白布時,我的心一片寧靜,生老病死,對我來說,早已經麻木不仁。
  
  我將手洗刷的很乾淨,才步出了手術室,因為,我有小小的潔癖。
  
  沒想到,推開手術室的大門,中年女人和一個孩子跪在手術室門口。
  
  我嚇了一跳,我只能安慰她們,我已經盡力,請節哀順便。
  
  中年女人只是不斷哭著重複著,「醫生求求你,求求你……」
  
  我只能耐心的好言相勸。
  
  中年女人哭著說,「醫生,死得不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的愛人啊……」
  
  我直愣愣的站在了那裡,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和震撼,對,死得不是我所愛的人啊……只要念及我所愛的人,有一點小痛小疾,我的心就硬生生揪起……因為不是所愛的人,所以,我才能這麼麻木不仁……
  
  醫者父母心,原來,我從來沒有做到。
  
  若干年前,我所愛的人,她問我,為什麼選擇從醫,我但笑不語,沒有回答她。
  
  其實,我的啟蒙老師,是我一位好朋友的爺爺,他教會我二個字——「仁心」,為了這個字,我棄商從醫,但是,原來在殘忍的一幕又一幕面前,我的心漸漸麻木。反而是我那一位好朋友,因為一場年少愛情的變故,她不得不拋棄醫科,但是「仁心」這二字她從來沒有拋棄過,她是我心裡最有資格稱之為「醫生」的人。
  
  生命的意義,肩膀上沉重的責任與使命,我要重新去思考。
  
  ……
  
  ——沈易北醫生」
  
  他的字,字字溫暖……我緩緩的翻上了雜誌。
  
  所愛的人?……那個人,應該是指我吧。
  
  他一直是愛我的,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是,這種愛,從來不是愛情。
  
  反而,他一心念掛的「好朋友」,曾經得到過那種愛吧……
  
  我們分開了四年,但是,他的點點滴滴,我都可以從這本醫學雜誌裡看到。
  
  他很紅,是國內最知名的這本醫科雜誌的專欄醫生,再血腥的手術,在他的文字裡,都是種種溫情的描述。死亡不可怕,疾病不可怕,勇敢靜默笑對人生!他的文字,有鞭撻靈魂的力量,總是用簡單的文字,來告訴別人生命的意義。
  
  即使分離,因為他站在了顯眼的地方,於是,我知道他很多消息,他升職了……他博士畢業了……他參加了幾場國內最大型的手術,得到很多專業人士的讚譽與肯定。
  
  他很紅,於是,一位記者為他做專欄時,問,這麼忙碌的他為什麼會想到作醫科雜誌的專欄醫生。
  
  我也很想知道,因為,他是性格內斂的人,我想,就算有心事,他是連寫入日記也不願意宣洩的人。
  
  但是,他說,我和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失去了聯繫,我只想讓她分享,我這幾年發生的點點滴滴。
  
  ……
  
  大童的婚期已近,我思鄉的情也有點切了。
  
  心,開始搖擺不定,四年了,心情早已經沉澱,應該有勇氣去面對他了,是不是該到了歸家的日子?
  
  他在我心裡,是我在這世界上僅剩的唯一的親人了……
  
  冥思著,搖擺著,猶豫著。
  
  手機鈴聲響起,我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嚇了一跳,完蛋了!忘了通知聯誼社,我對那個豬頭三不滿意,非常不滿意!
  
  「童小姐嗎?我是XX聯誼社的金女士,請有空的時候過來一下,我們將會費退還給您。」
  
  對方劈頭客氣的一聲退費,愣住了我,雖然看了那個豬頭三,我有迫切希望退費的衝動,不過天上掉餡餅也太奇怪了吧。
  
  「為什麼退費?我對上一個不是太滿意,還希望你們介紹下一個呢。」我故意這麼說。
  
  「童小姐……您饒了我吧!我們是沒有去打聽風聲才無意收了您入會,伊氏財團的社長……我們這些小人物哪惹的起啊!」對方的聲音戰戰兢兢、懊悔不已。
  
  我的臉在往下沉,果然又因為伊籐耀!
  
  「不用管他,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我非常不悅的慎重告訴對方。
  
  「童小姐,您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們嗎?」對方快要哭的音調了,「前兩天李先生也不過是企圖摸一下您的小手,伊社長不知道怎麼知道了,把人家的手硬生生掰成骨折……」
  
  我冷抽一口氣!手裡的圓珠筆在紙上重重的劃下一筆,太過分了!我氣憤的身體開始顫抖。
  
  「您不知道為什麼失蹤了兩天,伊社長硬說我們讓您參加了週末的濟州島聯誼二日游……我們整個剛飛到濟州島的團不得不馬上整團飛回來……雖然伊社長給我們一大筆錢做補償,不過不是錢的問題啊,這樣下去,我們聲譽還要嗎?……」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啪」的一聲,我硬生生將手裡的圓珠筆折斷!
  
  我憤怒的雙眼瞪著那排緊閉的辦公室的門。
  
  「砰」的一聲,門開了。
  
  生產部的部長土頭土臉的出來了。
  
  「你們這些愚蠢的中國豬!都給我滾!」裡面不斷的文件砸出來,傳來怒及的咆哮聲……
  
  愚蠢的中國豬?!!!
  
  夠了!夠了!夠了!
  
  憤怒在我心裡狂嘯澎湃!
  
  現在居然連我的國家都開始侮辱!!
  
  我打開電腦,啪啪啪,迅速打下以下幾字:
  
  「伊籐耀!你這自以為是的日韓混血豬!去死吧!本小姐不幹了!」
  
  提起包,我頭也不甩的走出了辦公室。
  
  中國!我要回來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6 PM

第五章 深秋的離別
  
  一個小時內,我回家,快速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衝向飛機場。
  
  「小姐,飛中國北京的飛機幾點能起飛?還有票嗎?」我用熟練的韓文焦急的向機場售票處詢問,應該是每天這個時間有趟回國的飛機。
  
  「只有頭等商務艙的票了,現在已經開始1號檢票口登機,半個小時後起飛,小姐請問需要嗎?」
  
  頭等商務艙啊……好貴的,近一萬……很不划算……
  
  「那還有飛往哪個國家的飛機是馬上要起飛,並有經濟艙的票?」在伊籐耀還沒發現我之前,先從他的勢力範圍內逃出去!
  
  「法國!也是半個小時後起飛!小姐,需要嗎?」
  
  法國……好想去哦……先去玩幾天再回去好了!剛好可以混餚伊籐耀,讓他猜不到我回國了!
  
  我當機立斷,「那就去法國!」
  
  售票小姐很快幫我辦好手續,她將飛機票恭敬的遞給我,「小姐,三號檢票口,現在可以登機了!」
  
  我接過票,想到順利逃脫伊籐耀的魔掌,心情大好,愉快的向三號檢票門衝去。
  
  「砰」的一聲,冒失的我,將一個老太太的行李撞翻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緊道歉,在老太太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下,趕緊蹲下幫老太太整理四散的衣物……
  
  「Please,please『seized』the『votes』。」(麻煩你,請檢一下票)
  
  我背對的身後,隱約的傳來,淡淡的音調,不疾不徐、字正腔圓,每個音節都低醇好聽、恰到好處。
  
  我一震。
  
  北北……
  
  不可能……但是這聲音,早已經像記憶裡的烙印一樣……
  
  我回神,轉頭。
  
  一個黑頭髮的胖子站在一號檢票口,正在檢票。
  
  我吁了一口氣,果然,不是他。
  
  淡淡的失落纏上心頭,我轉頭低頜繼續蹲著將老太太的衣物一件一件收進去。
  
  我沒有看見,我蹲身背對的身後登機玻璃走道上,一個矜淡的身影,提著簡潔的行禮,露出淡淡的笑容,對大廳裡一直舉著「歡迎下次光臨」的一位韓國中年男子揮了一下手道別。
  
  然後,他低首,登機……
  
  那位中年男子換下牌子上的紙條,再次高舉手裡的牌子「歡迎來到韓國——XX汽車租借公司」。
  
  機場的大廳外,停車場內,停著一輛重新掛上「租」字的黑色房車……
  
  半個小時候後,一架飛中國,一架飛法國,兩個方向,同時穿越白雲……
  
  ……
  
  2004年秋
  
  剛剛流產的我,沒有選擇搬回那個曾經麻雀一樣小卻溫馨的家。
  
  大童收留了我。
  
  我的心情很低落,即使大童和江孟麒輪流在我身邊說笑話,也很難開解我。
  
  我的手裡日復一日的捧著各式各樣的昂貴補品燉盅,我蒼白的小臉終於經過調補,慢慢恢復健康,這些補品是童媽媽的心意,但是,那深深烙在心裡、舌尖的味道,又怎能瞞得住我,出自誰的手藝?!更何況,窗外,我見過好幾次,他不斷的拉住一臉為難的童媽媽……
  
  我的房間街道外,華燈處下,總是常常站著一位寂靜的男子。
  
  他靜靜的站在那裡,始終沒有打擾我。
  
  一夜、二夜、三夜……
  
  我以為,我一定會恨他到海枯石爛,我以為,我永遠不會有原諒他的一天……
  
  但是,靜默的望著他一日比一日消瘦的身影。我的心,依然會隱隱作疼,於是,我的恨,連那一季的秋天也沒有撐過,我悲哀的發現,太愛一個人,永遠沒有辦法真正去恨他。
  
  深秋,落葉在紛飛……
  
  因為,將要離別……
  
  我們彼此平靜的坐在家裡的小屋裡,流產後,第一次我主動聯繫他。
  
  桌上擱著我已經簽了名字的離婚協議書……
  
  護照、簽證,我早已經秘密辦好,只是,我不想告訴任何人,我即將在哪一個國家停留……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需要多久的時間去忘卻這一切……二年?四年?八年?或者……更久……
  
  他握著筆,許久、許久,沒有簽下自己的名字。
  
  蒼白的臉,瘦削的下巴,他沒有抬頭迎視我一片淡漠的目光。
  
  「簽了吧,北北,我沒有多餘的時間。」
  
  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因為,明天,天亮的時候,我將要離開這個城市。
  
  「可以告訴我,你要去哪裡嗎?至少,我們保持聯繫!」他說的很輕,卻很固執。
  
  我輕輕的搖頭。
  
  我的未來,已經無法讓他參與……
  
  「如果為了我好,就別再追問,簽了吧。」我平靜的催促。
  
  「真的這麼恨我?連去哪裡,也不願意讓我知道……」他拿起了筆,唇角扯動,艱難讓唇畔努力扯動微笑,可惜,他失敗了。
  
  我垂眸,沉默。
  
  「如果這是你要的,我簽……」他點頭,垂眸,掩飾住眼裡的痛楚。
  
  工工正正的,他簽下自己的名字。
  
  壓抑下落淚的衝動,我拿好協議,提著早已收拾好的笨重的行禮箱,起身走向門外。
  
  「可以再待一會兒嗎?至少,吃一頓飯,再走。」他依然坐在位置上,背對著我,問的很平靜。
  
  我的腳步停滯住。
  
  沒有辦法回頭,也沒有辦法繼續絕情的邁開腳步。
  
  他卻已經逕自站起,走向了廚房。
  
  廚房裡傳來劈里啪拉摔怕碟碗的聲音……
  
  我的眼角一片濕潤。
  
  我忍不住回身走向廚房,「北北,別燒了,已經八點多了,我早就吃過了……」
  
  他背對著我,固執、忙碌的收拾著摔破的碟碗,洗菜、切菜,不顧手籠頭下,手指已經有血絲在滲出……
  
  「很快、很快就可以吃了……」
  
  「北北……」再也忍不住,我奔上前,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別這樣!我不恨你!我不怪你了!真的!你不要難過!」
  
  他緩緩的轉過身,低頭,摟住我,緊緊的,緊緊的。
  
  「別走……」壓抑的情感就像猛獸出籠一樣,他的聲音低低的、啞著。
  
  我在他懷裡搖頭,「要走,只是為了收拾心痛……不走的話,我真的連呼吸都在痛……」
  
  「你還是恨我……」他的胸膛發出無奈、痛楚的低笑……
  
  「不恨了!真的!因為,無論如何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沒有辦法恨你……」
  
  即使失去愛情,至少我們還擁有人世間最珍貴的情誼,那是任何人也無可取代,那是再多傷害也抹殺不了的感情。
  
  「你也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他把我的頭緊緊按在他心臟的位置,不放,不願放……
  
  ……
  
  那一夜,我們成為了真正的夫妻……
  
  那一夜,他把自己當成了祭品,成全了我的遺憾……
  
  那一夜,我的初戀劃上了句號……
  
  那一夜,我最後一次,大聲說,「北北,我好愛你。」從此以後,他在我的思念裡,只能變成哥哥……
  
  天亮了,於是,只能說再見……
  
  
  
第六章 邂 逅(上)
  
  巴黎是一個極度浪漫的城市,在這裡,雖然語言不通,我卻依然在令人驚歎的美景裡,留戀不已。
  
  巴黎的廣場是戀人們約會的地方,烈日下或雨天的傘下總有著甜蜜或者無望的守望。有些守候,是可以永存的,可以成為人生裡最幸福的一瞬間。巴黎廣場裡到處飄散著花香,流淌著甜蜜或憂傷的音符。很多人,在這裡求婚,有了甜蜜的幸福,也有很多人,在這裡含著淚憂傷的結束。Beteaux-Mouches每天沿塞納河行進,從艾菲爾鐵塔到聖米歇爾,盛裝的戀人在流動的餐廳裡享用晚餐,燭光水影,連同這燈光城市的倒影,塞納河水合著戀人們的誓言緩緩流淌,永不停止。
  
  巴黎、巴黎……這裡,是一個讓人想要相信愛情的城市……
  
  傍晚,我拿著旅店服務生幫我翻譯的法文字條,在街道上問著路。
  
  巴黎的最後一夜,我想到世界上最具傳奇色彩的紅磨坊夜總會一開眼界。
  
  彎彎轉轉,就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
  
  「砰!」的一聲,我的手腕被人用力一扯,我被一股猛力撞到了牆邊。
  
  一個黑人,奪過我的包,飛快的奔跑。
  
  「Robbery!Robbery!」我大聲呼救,卻沒有任何人挺身而出,藍眼睛金色頭髮的路人只是冷漠的頻頻望著我。
  
  顯然,這在法國巴黎的街頭,也再尋常不過。
  
  「shit!」我懊惱的粗話脫口而出,撥開人群,拐著腳奮力的向那個黑人的方向狂追而去。
  
  那個包裡,有我所有的家當!現金、提款卡、甚至還有紅磨坊的票!
  
  追了五十米,我沮喪的發現,那個黑人早已經不變人影,而我卻連腳上的高跟鞋都要報廢了!
  
  我恨恨的站在一個巷口的老式小屋旁,恨恨的直想狠狠的踢幾下牆壁以瀉心頭之恨。
  
  我該怎麼辦?!
  
  沒想到,更倒霉得事情發生了。
  
  一個矮小瘦削的法國中年人,拉住我,用法文嘰裡咕魯的說了一大通。
  
  我用英文回復他,我不懂法文,「I am sorry,I do not know how to litenFrench。」
  
  但是顯然對方一個英文也聽不懂,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不停的說著,好像在問我什麼。
  
  問路?但是好像又不太可能。
  
  我聽得腦暈欲脹,只好用最簡單的詞「NO!NO!NO!」
  
  一次又一次的回復他。
  
  但是,我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他居然開始焦急的拉著我的手,樣子好像很需要我幫助一樣……
  
  我又愣又心慌,中年男人的力氣很大,我根本掙扎不了他的手……
  
  突然,我身後的巷子內傳來低醇富有磁性的聲音。
  
  「LePresident,celadevraitetreMisspassagers,simplementdepassagedansla.」法文,果然是全世界最好聽的語言,我頓時覺得,我的身後,那美妙的音符,彷彿像有人拉響了大提琴的旋律一樣。
  
  我和法國中年男子同時轉身。
  
  一個黑頭髮,偉岸修長的男子從小巷裡走出,他客氣的用法文對中年男子說著。
  
  我注意到,除了高大,他的樣貌很平凡,就像中國街頭平凡的路人甲乙丙丁,但是他的聲音好聽到能給人安定的力量,他的眼眸散發著柔軟的溫暖,讓人移不開目光,他的臉上擢著客氣的笑容,清澈、毫無雜質。
  
  他很平凡,很平凡,但是,平凡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法國中年男子和他交流了幾句以後,大吃一驚,然後趕緊鬆開了我,不斷用法文道歉著。
  
  男子淺淺一微笑,然後,他回身用英文詢問我,對方有沒有冒犯我。
  
  我連忙搖頭,除了對方剛才情急之下拉扯我不放,倒沒太多冒犯的舉止。
  
  於是,他斯文、客氣的回復了法國男人的道歉。
  
  中年男子趕緊朝著巷內走去……
  
  他微笑的望著依然在搞不清狀況的我,他用英文詢問了一下我,我還在恍神,於是,他只能用日語、韓文、馬來西亞語、中文,各問我一次,來自於哪一個國家的。
  
  他的笑容,很溫和,很溫和,我剛才受了驚嚇的心,慢慢平復下來。
  
  「我是中國人。」我用中文告訴他。
  
  他呢?他的氣質不像日本人,太過溫和。
  
  「我也是。」他用純正的中文回復我,他的笑容更大了。
  
  這幾天在法國,備受語言不通的苦楚,見到同胞,我有點激動,「我是來自中國X城的,你呢?你是哪一個城市的?」
  
  他微微驚訝,笑容依然不減,「我也是X城的,真巧。」
  
  這樣的巧合,真是令人太愉快了!我回他一個大大的快樂笑容。
  
  「你是旅遊吧?是和團隊走失了嗎?」他問我。
  
  「我一個人來旅遊!你呢?」我愉快的告訴他,不知道為什麼,對著他,有種親切的感覺,也許,因為是難得在異國遇見老鄉的關係吧。
  
  「我來探望家人。」他看了一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告訴我,「你不該在這條巷子停留的。」
  
  「為什麼?」我疑惑的問,「我剛好想問你,剛才你和那個法國人說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告訴他,你應該只是個旅客,剛好經過而已。」
  
  「為什麼,他拉著我不放?」我是問題寶寶,喜歡刨根揭底。
  
  「因為在這條巷子停留的只有兩種人,需要錢的女人和有生理需要的男人。」他微笑著平靜的告訴我。
  
  「啊!」我嚇了一大跳,雖然他說得很婉轉,但是只要不是太白目,都聽得懂。怪不得剛才那個中年人……可是,他也是從巷子裡走出來的啊,難道……
  
  「這裡的妓女都是家庭婦女,所以這條巷子看起來不像紅燈區,其實在法國相當出名。」他唇角始終微揚著,他說中文的時候,聲音依然低醇醉人,比電台的主持人,更富磁性,「我們出去吧。」
  
  我點頭,跟著他走出了小巷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給我一種莫名的安全感,這種前所未有的安心的感覺,甚至讓我不願去多想,他也是剛從巷子裡走出。
  
  他的車停在巷口,是令人穩重的黑色,他回頭,望著我搖搖欲斷的高跟鞋,禮貌的問我,「需要送你一程嗎?」
  
  「如果……可以……」我仰著頭,望著他溫和的眼眸,和溫暖的笑容,心,一股暖流一湧而過。
  
  為什麼,這麼平凡的樣貌,卻給人這麼舒服的感覺,像春天的聲音,讓人忍不住靠近,因為,可以聽到春暖花開的聲音。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7 PM

第七章 邂 逅(中)
  
  「我送你。」他怕我尷尬,已經紳士的為我打開了車門。
  
  他開的是房車,空間很舒適,一如,他給人的感覺。
  
  他再低頭看了一眼我的高跟鞋,細心的問,「先送你回賓館,還是先帶你去買一雙鞋?」
  
  我低頭望了望明顯撐不到明天的太陽的高跟鞋,苦惱、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如果……不麻煩的話……太感謝了……」
  
  「沒關係,這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他輕描淡寫的截斷我的話,然後開始詢問我,需要購買的鞋的檔次,最後,他的車在一間中低檔鞋店停了下來。
  
  「我陪你進去吧,懂法文,店家刷卡時會給予一定的折扣。」
  
  他是一個體貼的男人,不強勢也不贏弱,高個子的他,陪在我身邊,給了我莫大的安全感,他在旁邊和店員交流著,然後充當我的翻譯。沒有太過的慇勤,也沒有陌生人的淡漠,他是一個很會掌握尺度的男人。
  
  我套上了一雙適合自己的高跟鞋,愉快的詢問他,「好看嗎?」我喜歡這雙鞋的顏色,舒適的淡藍,像他給人的感覺,永遠有呼吸的空間。
  
  很奇異的,我對他完全沒有初識之人該有的生疏。
  
  他點頭,眼神浸在一汪笑意裡,「好看!不過你出來旅遊,是不是買一雙平底鞋比較適合?」
  
  我委屈的苦著臉,比比自己只到他胸脯的個子,「不要!我們這些矮人國的成員,沒有資格穿平底鞋。」
  
  他的笑容更深了,星眸亮著調侃,「你不知道法國人很喜歡中國娃娃的嬌小嗎?如果你能更『小』一點,行情更加走高,可能在巴黎能有一場浪漫的邂逅。」
  
  「我才不要和法國人有浪漫的邂逅呢!」法國人再浪漫,本姑娘也承受不起。
  
  他但笑不語。
  
  我換下自己的鞋,開心的穿上漂亮的高跟鞋,順手準備摸向皮包,我的笑容頓時僵掉。
  
  我居然,忘記了……
  
  我連忙尷尬的脫下鞋,在店員面前尷尬到極點的拉拉他的衣袖,「我們走吧,我不買了。」
  
  他驚訝,「為什麼不買了?不是挺喜歡嗎?」
  
  「我……我……剛才沒遇見你之前……被個黑人奪了包,現在我……」好尷尬……
  
  他凝視了我一眼,最後,溫和的笑笑,「沒關係,我先幫你買單吧,你腳下的鞋子已經不能穿了。」
  
  尷尬、伴隨著感動,我沒有阻止他拿著單據去刷了卡。
  
  在韓國的時候,很多男人比他大方,比他一擲千金,但是,絲毫沒有給我感動的感覺。因為,在那些男人眼裡,會見到「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眼神,但是,他的眼眸毫無雜質,純粹只寫著「幫助」兩個字。
  
  突然,有一種想和陌生的他,從此有點糾葛的衝動。
  
  一見鍾情?不,24歲的我,已經不再需要這麼幼稚的感情。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攜手一生,安全的懷抱。
  
  我理想的對象,他不需要太優秀,不需要太愛我,只要我們能有共同的責任去承擔一段婚姻,就好。
  
  我第一次,覺得,我找到了,非常適合的對象……
  
  ……
  
  穿著新鞋,路上他隨口問我,「你本來要去哪裡的?怎麼一個人走在那條路上?那裡有點不安全。」
  
  「我本來想去紅磨坊,但是門票也放在被搶的包裡,好貴的票……」我沮喪的回答。
  
  「紅磨坊?」他凝思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遞給我兩張票,「剛才戴瑞大媽硬塞了兩張票給我,她的恩客給的,剛好,我對這些沒興趣,如果你不太介意門票的來源的話,送給你吧。」
  
  妓女送給他這麼昂貴的紅磨坊的門票?他喊對方戴瑞大媽?那麼應該代表他並不是恩客之一!?
  
  我有點隱隱的欣悅。
  
  接過兩張票,「你不陪我去?」話沖而口出以後,我就後悔了,他剛剛明明說自己沒興趣,才轉送給我。
  
  他愣了一下,牽強的點頭,溫和的說,「如果你實在找不到人,我可以陪你去,畢竟那裡一個女生去,不太安全。不過我先給你點心理建設,去那裡看表演,一男一女真的有點尷尬!」
  
  尷尬?……
  
  坐在紅磨坊夜總會,我馬上明白了他口裡尷尬的意思。
  
  整個紅磨坊歌舞昇平,非常熱鬧,神乎其技的魔術表演與華麗的燈光音效,幾十位紅磨坊女孩,上千件帶羽毛,水晶玻璃,閃光亮片的服裝,世界級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著名的法國康康舞,巨蟒美女水族箱表演……
  
  當然,尷尬的部分也隨之而來,午夜的色情表情,火熱、大膽的程度簡直令人膛目結舌。
  
  五顏六色的燈光,印照在他尷尬的臉上,他非常不自然,平凡的臉,在我眼裡卻更顯魅力。
  
  他有非常非常動人的笑容,無論是微笑、笑容加深、還是尷尬的笑……都讓我移不開眼……他的存在,好似能驅走任何寒冷……
  
  
  
第八章 邂 逅(下)
  
  台上的女孩子們走了下來,其中一個穿著三點式泳衣、火辣的身段的金髮女子,纏上了他。
  
  他尷尬的擺手,對方和他說著法文,其中一個名詞,相當熟耳,在那條小巷那個中年法國男子就不斷的問我。
  
  等他打發好了金髮美女,我好奇的問他,「Le『sexe『orall」是什麼意思?
  
  周圍,投射過來好奇的目光,他的笑容凝固掉……
  
  「不能說嗎?」我更加好奇了,「那個中年男人就一直問我這個詞,剛才這個金髮美女也一直這樣問……」
  
  他還沒回答我,鄰座的幾個褐髮的男生就笑開了,其中一個綠眼睛的男生吹著口哨,調皮的用怪腔怪調的中文說「小姐,我代替你這位朋友來告訴你吧,是口.交的意思。」
  
  我的臉頓時爆紅,尷尬的簡直想找個地洞直接鑽進去。
  
  他溫和的回視那個綠眼睛的男生,那個男生在他太過溫和與禮貌的笑容裡,訕訕的收起了笑容。
  
  「我……我只是、只是隨口問問……那個、那個法國男人……」我尷尬到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丟臉的行為。
  
  「沒關係,只是一場誤會而已,那個法國男人一直問你那樣方式的價格,你又一直只說NO,他以為是價碼不對,所以一直從30歐元加到60歐元……後來那個法國男人一直在道歉,很有誠意。」他說得非常輕描淡寫,彷彿是再正常不過的話題。
  
  「……」我無語。
  
  在他平淡的描述中,尷尬竟變得無足輕重,我慢慢鬆弛下來,我們都相視一笑而過。
  
  從紅磨坊出來,已經凌晨三點,巴黎的初秋,已經有點涼意,我的肩膀上披著他的休閒西服外套,很溫暖。
  
  他的車,停在旅店門口。
  
  「包遺失了不要緊嗎?需要我的手機借你打個電話回國嗎?」他細心的提醒我。
  
  「真的太謝謝你了,如果可以的話……」我的手機也放在包裡一併被黑人奪走了。
  
  其實,我一路上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我該向誰求助?
  
  他將手機遞給我。
  
  我趕緊撥打大童的電話,但是北京時間,應該已經是十點了,我一直撥一直撥,但是她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北北……我撥了幾個鍵就在猶豫……好久、好久,沒有聯繫他了……
  
  現在,他在幹嘛?這個電話會太唐突嗎?……這個時間,他應該在醫院吧,或在巡房或在手術中?……
  
  算了……
  
  我關上他的手機蓋,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我的機票是明天的,我還有一筆旅費沒有付清,到了北京還要轉機,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可以的話……你、你……能不能借我一筆錢……我把護照複印一份給你……回到X城,我馬上把錢還給你,加上利息……可、可以嗎?」
  
  他愣了一下,顯然沒猜到,我居然能狼狽成這樣,十秒後,他點頭,「好的。」
  
  他摸出皮夾,遞了2千歐元給我,「夠嗎?」
  
  他的大方,他的淳樸,令我更加不好意思,我沒有馬上接下鈔票,反而遲疑的問,「你……不怕,我是……騙子?」
  
  他笑了笑,反問我,「你是嗎?」
  
  「我當然不是!」我坐直身體,急得差點想當場起誓。
  
  「那就是了。」他溫和的接口,「我一向對人對事不想想得太過複雜。」
  
  沒有懷疑,只有信任,這種感覺,真的令人很舒適很舒適。
  
  我將錢接下,還給他一半,「1千歐元足夠了。」
  
  他沒有任何堅持,將餘下的錢重新放回自己的皮夾。
  
  「真的太感謝你了!」我咬咬唇,鼓起勇氣邀約,「回到X城,我聯繫你,請你吃飯,好嗎?」
  
  他但笑不語。
  
  「你的卡號給我……」還有聯繫電話。
  
  「嗯。」他低頭拿出便簽寫下一竄號碼,禮貌的將紙張折疊好,遞給我。
  
  我將衣服還給他,打開車門,下了車,對車裡的他說,「你稍等一下,我去旅店將護照複印件給你一份。」
  
  他失笑,對我揮揮手,「真的不用了,我相信你。」
  
  「我走了,再見。」不給我任何客氣的機會,他和我道聲再見。
  
  「再見。」我再次被他溫和的笑容吸引。
  
  我站在身後,目送著他的車子慢慢開遠……
  
  這,算一場浪漫的邂逅嗎?
  
  ……
  
  我將紙條慢慢的張開:「崔海祈,建設銀行卡號……」
  
  他叫崔海祈?八個多小時的相處裡,我們竟忘記了詢問彼此的名字。
  
  下次打電話給他,我該怎麼介紹自己?
  
  電話!……我鄂然驚訝的發現,他居然沒有把他的電話留給我。
  
  淡淡的失落,圍繞心頭,原來這個笑起來像海洋一樣寬廣的男子,並沒有與我深交的打算。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8 PM

第九章 驚 喜?!
  
  「叮咚、叮咚!」我狂按著門鈴。
  
  從巴黎飛到北京11個小時,再從北京飛到X城,二個多小時,加上在機場上等待的時間,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好好睡過覺,簡直累得像條狗。
  
  一到X城,我就投奔大童和未婚夫的新居,準備在那邊混吃混喝混幾天,讓那個死丫頭深深體會一下,什麼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
  
  「砰、砰、砰!」按門鈴不行,我就鍥而不捨的直接拍門,九點都不到,她和她未婚夫不會這麼熱情的已經在床上打滾了吧?!
  
  「誰啊!」屋內傳來顯然有點不悅的男聲。
  
  My『God!可能真的打斷別人的好事了……
  
  等等!這個聲音好熟悉……
  
  我還未細細思量,大門已猛得打開了。
  
  頓時,門內門外,都愣成一片。
  
  胡亂翹著頭髮,上衣只有前面幾個扣子扣好,下面露出一大片結實的腹肌,下身穿著一條可愛到不行的沙灘褲,那個不修邊幅,性感到要命的男人居然是——江孟麒!
  
  我的嘴巴呆呆張開,形成一個大大的O型。
  
  再次My『God!
  
  我和他,同時被打擊到。
  
  「砰!」的一聲,江孟麒居然用力摔上了門。
  
  聲音太大,我終於恍過神來!
  
  「開門!開門!開門!」我笑著猛拍大門,好有意思!那小子心虛、尷尬什麼?!
  
  裡面一陣兵荒馬亂、匆忙的腳步聲和大童嬌滴滴的撒嬌聲,「麒,誰啊?」
  
  這是說話一向大聲到像在打雷的大童嗎?惡寒~
  
  很快,門又打開了,江孟麒已經換了一身傳統的休閒服。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剛才怕嚇到你……進來坐吧!」
  
  我剛想調侃他幾句,他身後已經傳來一聲尖叫,「啊!小童!~」
  
  「砰」的一聲,我們兩個女人熱情擁抱,熱情尖叫。
  
  尖叫到嗓子都啞了後,我才指著含笑站在一旁不語的江孟麒,質問大童,「喂,你們倆什麼關係?他是屬於正房,還是姦夫啊!」
  
  大童親熱的抱住江孟麒的手臂,「我們早就領了結婚證了,你說是正房還是姦夫?!」
  
  「還好、還好!不是偷情……我還以為撞見什麼不該撞見的東西呢……」我故意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然後再裝出不滿的指責,「不過你們倆也太不夠哥們了吧,居然這麼『聳動』的事件,讓我自己來『發現』!」
  
  大童將我拉了進門,「這樣多有驚喜?!如果你不回國,我一氣之下,就永遠不告訴你了!」
  
  「確實夠Surprise!簡直嚇到我了,從實招來,你們怎麼在一起的?!」我一副準備嚴刑逼供的樣子。
  
  江孟麒只是笑,並沒有說話,四年的時間,他身上的青澀已退,越發的成熟。
  
  「小童吃過了嗎?想吃什麼?」大童轉移話題。
  
  「隨便。」我笑瞇瞇的。
  
  江孟麒已經泡了一杯茶遞給我,他重新坐回大童的身邊。
  
  「那吃批薩吧!」大童挽住江孟麒的手臂,柔聲撒嬌,「老公,我想吃必勝客的批薩……」
  
  要死啊!這聲音嗲得我全身發毛……
  
  「好,我去買。」江孟麒習以為常的點點頭,他拿起茶几上的車鑰匙,抬頭問我,「依依呢,有想吃的東西嗎?」
  
  「不用了!我也吃批薩好了!」我趕緊擺手……如果必勝客沒有搬位置的話,他這一來一回起碼要一個小時,夠折騰人了,我哪敢再造次啊。
  
  江孟麒一走出家門,我馬上撲到大童身上,「咦!什麼時候改行當馴獸師了?!把江孟麒馴得好乖啊!」
  
  我們兩個女人親熱的摟成一團,然後,她摟著我的脖子,正色對我說,「你知不知道,當年,你就這樣走了,孟麒很難過。」
  
  我愣了一下,原來大童將江孟麒打發出門,是有話要告訴我。
  
  「你流產以後,他知道你和沈易北是不可能了,當時,你的身體和心靈都沒有恢復過來,所以很多心裡話,他也只能埋在心裡了,他一直想等到適合的時機,去照顧你、去守護你,沒想到,你就這樣悶聲不吭的走了……連我也是你在機場的路上才知道這個消息。當年,孟麒有追到機場找你,可惜,遲了幾步,飛機已經飛走了……」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我囁嚅、尷尬,「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珍惜身邊的人,反而以一種朋友的形式,沒有心痛,沒有傷害,關係能更長久一點。」所以,這麼多年,我放開了,如果我和北北能一直維持兄妹的關係,那麼,我們誰也不會離開誰。
  
  「你說的道理,孟麒一直懂……」
  
  「大童你們誰對誰先有感覺的?怎麼發展的?」我轉換話題,努力找了一個輕鬆一點的。
  
  「我先對他有感覺。」大童大方的承認,「記得四年前,有一次你情緒崩潰,在別墅區,哭著喊著要找那個姓崔的女孩,他不顧別人的白眼,一家一戶的敲開門……就是那時候開始吧,我對他有了感覺……」
  
  我的嘴巴完全張成「O」型,大童也太會隱瞞自己了吧!
  
  
  
第十章 消 息
  
  不過那時候,我的生活也日日處於崩潰狀態,實在無暇顧及自己的朋友有什麼不同。
  
  「你曾說過,你和你的未婚夫是商業聯婚……」所以,我根本沒想到那個人是江孟麒。
  
  「對!」大童坦率的點頭,「你走了以後,我和孟麒也一直是死黨關係,他心情不好、想你的時候,我陪陪他,大家出去打打球,唱唱K,泡泡吧而已……他的父親和我的父親在商場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一年前,兩個公司各自到了發展的滯旦期,於是有合併的想法,他是家裡的獨子,而我也是我們家裡唯一的合法繼承人,長輩們都有聯婚的想法,合併以後,兩個老人就一心栽培孟麒成為接班人……」
  
  我膛目結舌,「所以,你們就這樣走在一起了?」
  
  「不!孟麒那時候的想法是,我和他先收拾包袱一起逃婚去,等風平浪靜了再回來。但是,我告訴他,我不想逃,我喜歡他。要逃,他逃吧,我無所謂……我還把你在韓國的地址給他了……」大童笑著瀟灑得攤攤手,但是,我能感受到當年,她澀然的心。
  
  我摟緊她的脖子,無聲的安慰她。
  
  「幾天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答應了婚事,於是,我們就訂婚了,訂婚沒多久我們就在長輩的安排下同居了!故事結束!」大童恢復嬉皮笑臉,笑容下,卻有愛情的隱痛。
  
  「你安拉!江孟麒如果不是也喜歡你,他會答應訂婚嗎?!」
  
  「是嗎?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喜歡的一直是你?不是不再喜歡了,而是將那份喜歡埋在很深很深的位置……就像剛才,他看見你,第一反射性動作就是回屋穿好衣服……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因為我,他遺失了追求幸福的資格?」大童的語氣裡,並未嫉妒,卻多了份落寂。
  
  「小姐,拜託你別多想好不好?!」我猛翻白眼,「這麼多年老朋友沒見了,他剛才這副鬼德行,我的表情又這麼『聳』,他當然會嚇到!」
  
  「是嗎?……」顯然,我的解釋並沒有讓大童多開心。
  
  我板過她的肩膀,企圖搖醒她,「大童!你看看我,我沒有到韓國整型,我還是那個童紫依!我覺得我會有魅力到令一個男人等我好幾年嗎?!男人是什麼?男人是身邊幾天沒有女伴,就混身不舒服的生物,男人是靠下半身征服上半身的動物!」
  
  我的說詞逗趣了大童,她錘了一下我的肩膀,「孟麒才不是你口裡的那種生物!你以為他是你在韓國的那個伊社長啊!不過老實說,我也沒覺得你特別漂亮,最多笑起來梨渦吸引人一點……其他也沒什麼特色值得男人為你念念不忘拉……」
  
  我們相視,哈哈大笑。
  
  「就知道打擊我!大童,晚上我住哪個房間?我們晚上聊個通宵……」我的眼睛開始四處打量,哪有適合我的窩。
  
  「什麼!你要住在這裡?!」大童跳腳,尖叫。
  
  「當然了!我又沒住的地方,身邊錢也不夠,你不收容我,誰收容我!」我理直氣壯的耍賴。
  
  「你就不怕我們兩個人晚上『性』福的聲音嚇壞你?!」她恐嚇我。
  
  「我怕什麼!我今年24歲!又不是14歲!你們如果實在太『激烈』了,我大不了當隔壁上演成人電影好了!」我挺挺胸脯,為了留下來,不怕厚顏無恥。
  
  「哦哦哦——我忘記了,我家小童這幾年交了兩隻手要數幾遍才能數清人數的男朋友,身經百戰,怎麼會怕這麼一點小小的聲音!」為了趕走我,大童開始扮演巫婆,惡意嘲笑。
  
  「讓您失望了,本小姐的技術一直維持在剛入門的階段,還需要多聽聽您們『熱情難耐』的聲音來現場指導一下。」我環抱雙臂,和大童侃上了。
  
  不是特意為誰保留著什麼,只是,進一步的關係,一直無法忍受。
  
  「我好怕你一住下,我家老公『雄風不起』,然後臨門一腳,出演逃跑的新郎!」大童半真半假的說。
  
  「這就是傳說中的婚前恐懼症嗎?!拜託,對自己的魅力有點信心!」我的厚臉皮開始退縮了,如果我的存在會引起死黨的不安,那麼我實在沒有繼續堅持的必要。
  
  大童眼珠子一轉,「小童,你知道不知道沈易北買房子了?他買的是高級公寓哦,乖拉,你去住他那裡!」
  
  「我為什麼要住他那裡?!」我的嘴巴在反駁,腦子卻已經開始在盤算,先去找家便宜的旅店,好好思考一下,是長期住在這個城市還是短期停留。
  
  「你不去住,難道便宜狐狸精嗎?!!」大童的聲音義憤填膺的揚高。
  
  我愣住了……狐狸精?……我從來沒告訴過她,北北和於燮辰的事情……
  
  「小童!你知道不知道,你走了以後,他就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了!」大童激動的握住我的手腕,用力的搖擺,「我見過他們N次在一起了!兩個人常常一起吃飯,而且他到老人院、孤兒院義診什麼,都把那個女人也帶過去!甚至買房子,我也看見他和那個女人一起在看樓盤、找裝潢公司!小童,我替你不值啊!」
  
  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一點一點湧上心頭,有點苦、有點澀……
  
  我平靜的重新坐回沙發,喝了一口茶,暖了心,暖了胃,才緩緩開口,「你跟蹤他?會不會太無聊了一點?」
  
  「不是跟蹤拉!我只是……」大童語塞,最後忿忿道,「好了,我坦白!我氣不過,還跑過去刮花過他的車,半夜卸過他車的輪胎……當然我哪有這麼大的力氣,只好把孟麒威脅過來當幫兇拉!」
  
  我的嘴巴張成O型,「你們幾歲了?!也太可愛了吧!」
  
  「喂!本來我把他當偶像一樣愛慕,就因為你……」
  
  「大童,我和他的事並非你們想得那樣,他也沒有對不起我什麼,大家分開,是因為對這段婚姻已經沒有什麼好堅持的了……」一直不知道該對好朋友如何解釋我的失婚,大概是因為,想幫他隱瞞住他的秘密吧。
  
  「我不管!反正就是他傷了你的心!辜負了你!對於這種負心漢,我童樺絕不手軟!我還三天兩頭拿膠水睹住他家的門鎖,讓他進不了門!我還常常乘他在家,找幾個和尚在他家門口敲陀唸經,鬧到他不得安眠……」
  
  「他工作很忙耶!他可能剛做完一場大手術累到半死,他可能好幾天沒睡覺,只想回家一沾枕頭就大睡,你怎麼可以這樣?!太過分了!……」我氣急敗壞的大聲指責,好心疼!真的好心疼!他肯定又是一聲不吭,任著大童惡搞!
  
  大童的大眼睛不悅的瞇起,怒意在暗潮湧動。
  
  我閉嘴,不想剛回國,就和她發生爭執。我深呼吸一口氣,平穩心情,換了一個話題,「說說那個女人吧……」
  
  那個女人是誰?
  
  他的身邊真的有了喜歡的人?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的祝福應該多於澀然吧。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9 PM

第十一章 重 逢
  
  「那個女孩非常非常美麗,笑起來很端莊很靜謐,說沉魚落雁也不誇張拉!真的很美,如果我是男生,不把她剝皮拆骨吞進肚子,簡直對不起自己拉!」大童激動起來誇張的手勢很有意思,只是,我有點笑不出來,會是她嗎?這樣的描述,太過符合……
  
  「所以,小童,我懷疑你們沒離婚前,他們早就暗渡陳倉了!所以沈易北才不要你生的孩子!」
  
  所以沈易北才不要你生的孩子!這句話,像一枝箭,準確無誤的刺中我的心臟……孩子……原來,還是會痛……
  
  我開始有點後悔重新踏入這片土地,起碼,在韓國,那裡沒有我灑過的血,沒有我流過的淚,每一天,我都活得很輕鬆……
  
  「別亂說,他不是這種人。」我蒼白著臉又喝了一口茶……心,卻開始有點暖不起來。
  
  「你、你還替他說話!!」大童一付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北北是怎麼樣的人,我怎麼會不知道?!」我的口氣有點不善。依然忍受不了任何人詆毀他,即使,是替我出頭的好朋友。
  
  「你、你、你……」大童被我氣得不清,「他這麼對你,你還維護他!氣死我了!從我家裡滾出去!找你的北北去!」大童一把揪起我,就把我往門口推。
  
  「趕我出去起碼借我一點錢拉!我的包被搶了,銀行卡去掛失起碼也要7天……我還要匯款給崔海祈……」
  
  「砰」的一聲,不等我說完,我已經被關在了門外。
  
  「童紫依!沒見過比你更失敗的女人!沈易北住這麼好的房子,你不會跟他撈一筆啊!房子是夫妻共有財產!起碼也要讓他分一半的房子給你!離婚後,他可好!一毛贍養費也沒付給你!他不給你錢,你就死賴在那裡!」門內傳來怒吼聲。
  
  「童樺!你這大法盲!什麼夫妻共有財產!什麼贍養費啊!你別笑死人了!」有沒有搞錯……
  
  「反正不能這樣便宜他和那個女人!」裡面還在吼啊吼啊吼……
  
  我仰天長歎,果然時空是會產生距離的,我們思想的距離已經好遙遠……
  
  「起碼先讓我吃了批薩再走……」我已經對向她借錢一事,徹底絕望,只有小小希望能填飽肚子再走……
  
  門開了,「砰」的一聲,我的行李被扔了出來。
  
  「要吃批薩,分到了半間房子以後,我請你吃多少批薩都可以!」
  
  徹底無語,大家沒法溝通。
  
  「那我走了哦!」身上餘下的錢,找間環境差點的旅店窩一下,然後吃幾天泡麵,應該可以熬過七天。
  
  我剛走了幾步,門就又「砰」的打開了,紅著眼睛的大童,站在那裡。
  
  「好拉!如果你實在沒地方住,沒錢吃飯,我收留你拉!」她依然凶巴巴。
  
  「不用了!不用了!」我趕緊搖頭,我還不想加重某人的婚前恐懼症,更不想一個晚上老有人在我耳邊,吵著鬧著讓我去爭取「半間房子」。
  
  我拉好皮箱,就準備跑路。
  
  「小童……」大童的聲音猶豫了一下,「你以前住的房子,政府早就安入了重點拆遷工程,明天就要變大馬路了……沈易北也是前幾天被強制要求遷走的,如果你想回去看看,就抓緊時間吧……」
  
  北北不是早就買了房子?為什麼還一直住在哪裡?
  
  那個傻瓜,一定是怕我回來以後找不到他。在通訊這麼發達的現代,有心找一個人,還會怕找不到?也許,他怕的就是我的無心吧……
  
  現在,連那間房子也……我們曾經有過的婚姻的痕跡,全部都會一點一點消失了吧。
  
  ♀☆♂……♀☆♂……♀☆♂……♀☆♂……♀☆♂……♀☆♂……♀☆♂……♀☆♂
  
  整個小區,暗的嚇人。
  
  我拖著那個笨重的大皮箱,仰頭。
  
  這個小區雖然很陳舊,但是,卻有很多溫馨的回憶。
  
  有一對老爺爺和老奶奶,常常挽著彼此,漫步在樓下。
  
  有一對新婚的夫婦,夏天常常坐在樓下的長階上,一人一口,兩個人甜蜜的分享著一杯冰淇淋。
  
  有一個三口之家,小男孩總是頑皮的圍著媽媽打轉……
  
  我,也曾經是製造溫馨的其中一員。
  
  常常即使是冬日,我也裹著笨重的風雪衣,呵著寒氣,環抱著自己,在冰雪天裡冷的跳腳取暖,在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子馳入小區的大門時,我會開心的大叫,然後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奔上樓,將夜宵放入微波爐裡轉熱。
  
  於是,家教或者實習醫院值班歸來的他,總是能第一時間吃上熱呼呼的消夜。
  
  當然,每一次,我總是不忘用熱水袋捂熱自己的臉和手。
  
  因為,如果,他知道我又做這麼傻氣的舉止,會心疼得想把我吊起來痛打一頓。
  
  ……
  
  但是,現在,這裡好暗。
  
  沒有一盞燈,是為歸家的人,在等待。
  
  沒有和藹的老奶奶和老爺爺,沒有那對甜蜜的新婚夫婦,沒有那個頑皮的小男孩……
  
  這裡暗的可怕,像一片廢墟,到處貼著「封」「請止步」……
  
  我淡淡的笑,因為回憶,眼裡,有淚光。
  
  我的愛情,也曾經在這裡,貼上「封」字。
  
  現在,是,請止步。
  
  ……沒有什麼好留戀了,四年了,這裡對我來說,已經是陌生。
  
  我提起皮箱,甩甩短髮,向大門走去。
  
  一輛銀灰色的奧迪A6,沉穩的馳入寂靜的小區,一束刺眼的車頭燈迎面射向我。
  
  我的眼睛不適,於是用手背一檔,卻不忘靠邊退位,讓對方安穩的馳過。
  
  但是。
  
  「吱——」的急剎車,轎車在我身後倏然剎車。
  
  車門急忙忙的打開了。
  
  「依依——」焦急的、慌亂的、不確定、難以置信包含著各種複雜情緒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隨著那烙在記憶裡的聲音,我慢慢的,難以置信的回頭。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
  
  鬆了一口氣,他掀唇,展露笑顏。
  
  怔愣以後,同樣笑靨,我展開雙臂。
  
  ……
  
  他慢慢的走向我,
  
  用力。
  
  兩個人。
  
  擁抱……緊緊的……
  
  
  
卷五<戀曲>  楔 子
  
  他將我的短髮輕柔的拂到耳後,很溫柔的說,「依依,我們回家了……」
  
  回家?!!
  
  這兩字頓時震醒了我。
  
  家?我們,還有共同的家嗎?
  
  閣樓、玻璃屋、星空、暖暖的味道……
  
  他的家,一點一滴都是按照我的夢想在佈置。
  
  但是,北北,我們永遠做兄妹,好嗎?
  
  沒有貪戀,就不會有煎熬。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傷害。
  
  世界上如此在意彼此的我們,怎麼能因為愛情,而分離?北北,我想和你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永遠只有愛,沒有傷痕……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49 PM

第一章 回 家
  
  他擁住我,懷抱緊得像在顫抖,他的臉上有一抹令人炫目的笑,在一點一點漾開。
  
  我的淚珠不受控制紛紛墜落,遊子歸家的心情。
  
  沒有北北的國家,我只不過是一銖浮萍,一個過客。
  
  沒有北北的地方,彷彿一個芭蕾舞者,旋轉的時候,目光找不到那個一直舞著的聚焦點。
  
  又見到他了,所以我被感動著,感染著,但是,在擁抱裡,我卻清晰感覺到,心,會激動,卻不會再因為愛情而怦然,因為,愛情早已經是記憶裡被淚水浸泡著壓抑的模樣,我已經不會再去重溫。
  
  這樣,很好,懷抱很暖,因為不奢求,所以,我可以盡情留戀。
  
  擁抱許久,許久以後。
  
  他胸襟被我浸濕的襯衣早已經乾涸,他臉上幸福的欣悅依然在唇畔沒有消逸。
  
  「你,終於回來了……」他樹林一樣的清曠的氣息拂在我的脖間,很親暱很親暱。
  
  我回過神來,注意到這樣的親暱有點不合時宜,輕輕的不動聲色的拉開我們彼此的距離。
  
  他並沒有意識到,我們稍稍分開距離以後,他緊抓我的肩膀,「這幾年好嗎?有吃苦嗎?有按時吃飯嗎?什麼時候回來的?剛到嗎?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他的問題好多,多到,我都無法將記憶裡那個總是淡淡扯動唇角的他重疊起來。
  
  「哥。」我平靜的微笑,安撫他的激動,「你一個一個問題來,我慢慢回答你。」
  
  他卻一震,眼睛直直的望著我,再也無法開口。
  
  「我這幾年很好,沒有吃苦,都有按時吃飯,今天剛回來的,見過大童以後,她說這裡要拆遷了,就過來看看……」我乖乖的一一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他,我沒有答案。我無法確定如果沒有這場意外的相逢,多久以後,我才會打電話給他。
  
  「你……喊我……哥?……」他卻不再執意之前的問題,「你……18歲以後,就漸漸,不再喊我哥了……」
  
  月光下,他的眼神很靜默,無聲的在等待,彷彿在等待,我像以前一樣,調皮的吐吐舌頭,撒嬌的抱住他的脖子,耍賴,下一次,再也不會喊錯了。
  
  但是,這一次,我已經無法耍賴,四年前,我們的關係差一點決裂,我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會恨他到海枯石爛……愛情,這樣東西,如同毒藥,能讓最親密的人,變成陌路。現在的我已經領悟到,世界上,唯有親情才能天長地久。
  
  我吐吐舌頭,像個孩子一樣勾住他的臂膀,笑咪咪的唬到,「才幾年,你和媽不會把我從戶口本裡踢了出去吧?或者是不是辦新戶口本了,你們就把和我的關係欄填上『陌生人』了?你不會不認我了吧?!」
  
  如果沒有意外,沒有了夫妻關係,我們戶口本上的關係欄又重新變回了兄妹。
  
  他凝視我,眼神深刻、複雜、難懂,一會兒,他扯動唇角淡淡微笑,「晚飯吃過了嗎?」
  
  他把話題從這個問題上移轉而過,我也沒有必要執意。我努力把自己變成以前的童紫依,開朗、充滿活力,「沒吃過哦!剛才被大童一腳踹出來了!哥,你一定猜不到,大童居然和江孟麒快結婚了!是不是覺得很驚訝?!我也嚇壞了,雖然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參加大童的婚禮,不過怎麼也想不到新郎居然是江孟麒!」
  
  他把我的行李搬上車,貌似漫不經心的閒聊,「回來是為了參加婚禮?」
  
  「對啊!不過也是因為我被那邊老闆氣到,先炒了他魷魚,就氣沖沖的跑回來了!」
  
  他收拾好行李,回身,牽住我的手,依然和以前的方式一樣,牢牢握住我手心的位置,「車就先停在這裡,我們先到附近吃點東西。」
  
  「好。」我點頭,想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小手,他卻已經邁步向前走,無奈,我只好跟著他的步伐,繼續被他牽著。
  
  我們在小區不遠處,一間小炒店坐下。
  
  以前,如果他太過忙碌,我們就會在這裡吃晚飯。
  
  老闆娘拿著菜單過來,一見到我,眼前一亮,衝著他熱情的笑,「咦!沈醫生,女朋友回來了?!」
  
  我正在擦拭碗筷的手,一僵。
  
  「是啊,她讀書回來了。」他溫和的對老闆娘微微一笑。
  
  「那恭喜你咯,不用再苦守寒窯了!」老闆娘和他打趣。
  
  「謝謝。」笑侵染他的唇角,不自主地,他的眉毛彎出優雅、好看的弧線。
  
  我盡量裝作不在意,以前和這家老闆娘本來就很熟,而和這樣的「熟人」解釋起來,是最麻煩的,所以,我贊同他給對方的解釋。
  
  接著,他低看菜單,我忙著回答老闆娘熱情的關於留學方面的咨詢。
  
  他點了四樣菜,全部都是我的最愛,「老闆娘,記得不要放辣椒,她吃不得辣。」他叮囑老闆娘。
  
  我笑著點頭,沒有反駁。
  
  其實,我已經在韓國練就一身無辣不歡的功夫,而且追溯好幾年前,我也是能吃辣的,只是,他的胃一直不太好,所以,我總是刻意假裝自己對辣椒很敏感。
  
  而我,準備把這當成一個秘密,永遠不讓他識破的秘密。
  
  在老闆娘的關照下,菜很快上齊了。我在杯子裡倒了一杯開水,將擦拭過的筷子重新放在開水裡燙一下,然後遞給他。
  
  記憶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他的每一個生活習慣,都已經深深烙在記憶裡,只要跟著身體的本能,就好。
  
  我們一邊吃,一邊隨意聊聊天,彷彿,四年的時光,真的沒有任何距離。
  
  他依然是他,只是,我不再是我。
  
  吃完,我按捺不住在韓國被同事們硬生生養成的習慣,叫了一瓶清酒,瞇著眼睛,饜足的喝了幾口。
  
  我的饜足的神態感染了他,他凝視著我,唇角有著連自己也未察覺的笑意,卻不忘叮囑,「少喝點……」
  
  「你也來點?清酒很淡的。」我揚揚手裡的小杯,提議。
  
  他搖搖頭,「不了,外科醫生不能喝酒的。」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責任心那麼重,其實,又真的能有幾個外科醫生是不貪杯的?!
  
  雖然有點掃興,但是,我沒有堅持。
  
  在他的奪盃下,我喝了半瓶清酒,卻開始有點昏忽忽的醉意。
  
  是水土不服嗎?在韓國,我一人能清醒的幹掉3、4瓶啊。
  
  最後,回到車裡的一路上,我走的七倒八歪,他不再牽著我的手,而是直接環著我的腰……
  
  而我,為了不太刻意的迴避著他的帶著暖暖溫度的大掌,卻又不忍拂了他愉悅的心情,於是我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唱著韓文兒謠,一次又一次跳開拂上腰心的大掌:
  
  小溪邊,一隻小蝌蚪
  
  妞妞歪歪,游來游去
  
  後面的腿,SOOK
  
  前面的腿,SOOK
  
  蹦蹦跳跳,變成青蛙了
  
  妞妞歪歪,妞妞歪歪
  
  妞妞歪歪,小小蝌蚪
  
  後面的腿,SOOK
  
  前面的腿,SOOK
  
  蹦蹦跳跳,變成青蛙了
  
  ——韓國童謠〈小蝌蚪〉
  
  ……
  
  他的笑聲,在月光下,撒滿整條大街……
  
  ……
  
  於是,我的笑容變得真心,歌聲變得更加快樂……
  
  ……
  
  愛一個人,真是,是一種習慣……習慣到希望他的眉宇總是愉悅的笑……
  
  上了車,我也鬧騰累了,閉上眼睛癱在座椅上,他幫我仔細的繫好安全帶。
  
  他將我的短髮輕柔的拂到耳後,很溫柔的說,「依依,我們回家了……」
  
  回家?!!
  
  這兩字頓時震醒了我的酒意,我的眼睛倏地睜開。
  
  不!
  
  
  
第二章 星 空
  
  「哥……你、你……送我去附近的旅店就、就……好……」我結結巴巴的說著。
  
  我們已經不是男女朋友,更加不是夫妻,怎麼能住在一起?!
  
  他輕拂著我短髮的修長手指頓住,眼裡笑意凝固住了,「為什麼不回家?」
  
  他問得太理所當然,彷彿,我是一個逃家的小孩。
  
  「我們……我們不應該再住在一起了啊……」為什麼明明是理直氣壯,我卻說的心虛無比。
  
  他收回他的手,發動汽車,打轉方向盤,「我們回家。」語氣矜淡,卻不容辯駁。
  
  我著急的拉拉他的衣袖,「我們、早就離婚了……我們……怎麼可以再住在一起?」他的唇緊抿著,代表他有一點點在生悶氣,我習慣性的有點害怕,卻不得不把意思表達清楚。
  
  氣氛有點尷尬。
  
  「哈、哈」我乾笑兩聲。
  
  他沉默。
  
  途徑一個中低檔旅店時,我再次拉拉他的衣袖,軟聲細語的對他說,「這裡停一下車好嗎?這間不錯。」
  
  他加大油門而過。
  
  「哥,別這樣……」我低聲懇求。
  
  「不是叫我哥嗎?」他終於開口,俊挺的五官帶著微微的無奈與克制,「如果我『先』做哥哥,是不是我們就可以繼續住在一起?」
  
  我啞然。
  
  「和哥哥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不是很正常嗎?!」他的聲音淡得像一陣風,卻將我睹得死死的。
  
  如果再堅持下去,反而變得更加尷尬,於是,我只能點頭妥協。
  
  他的車子馳入一個高檔精品住宅區,這個住宅區由好幾棟公寓大廈組成,每家每戶都有專用的車位,小區裡有人工河流,綠草菲菲,甚至還有一個小公園,非常的清靜與幽雅。
  
  他一手提著我的行李,一手依然牽著我的手,將電梯按到最頂樓。
  
  「你買頂樓?」我微微驚訝,「不是以前說過,頂樓空氣太稀薄,不是很喜歡?」
  
  他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電梯到了,他打開大門,滿屋的溫暖撲面而來。
  
  我愣住了,他一向喜歡簡潔的冷色調啊,怎麼會將屋子裝潢成暖色調?而且,是溫馨的暖,不像一個單身漢的家,反而,像一個新婚夫妻的新居。
  
  是……因為,那個女生嗎?
  
  我發覺,自己在這片暖海裡,睹得發慌,如坐針氈。
  
  他將行李擱下,拉著我向一個旋轉型的樓梯走去,「帶你去看看閣樓。」
  
  我被他牽著,步上閣樓以後,裡面黑漆漆的,我有點害怕,靠近他的肩膀,卻被用力一拉,我置身在一張暖暖的長型搖椅裡,置身在他的懷抱裡,他的懷抱溫暖的如暖洋一樣,寂靜狹小的空間裡,我們聽到彼此的心跳,都有一點太快……
  
  他溫暖的氣息點點向我的脖間拂近,我整個人僵住,很僵很僵。
  
  也許感應到了我的僵硬,他溫暖的大掌輕撫我的背部,無聲的、溫柔的安慰著。
  
  這時候,突然,屋裡的漆黑一點點褪卻,屋頂上有一片遮布慢慢的像兩邊退入,一個玻璃型的屋頂展露在我眼前。
  
  一片星空,灑滿我們兩個人的身上,一顆又一顆的星星忽明忽暗,調皮的眨著眼睛,月亮彎著笑容,偷笑的凝視著浸染著溫柔笑臉的他,和傻傻的呆坐的我。
  
  我徹底呆掉……
  
  「如果我們以後有了錢,我一定要買一間看得到星星的房子……」
  
  ……
  
  「如果我以後有一個家,我一定要把你喜歡的冷色調通通趕跑,全部都種上我最愛的暖暖的味道……」
  
  ……
  
  那時候的他怎麼回答?語氣裡難得的打趣,「好,等我們換了間看的到星星的房子,等你把家全部換上暖暖的味道,我也順便可以……換了童紫依……」
  
  「沈易北,我撕了你!」
  
  撲倒他,我們在那個簡陋的小窩裡盡情的打鬧。
  
  ……
  
  他的家,一點一滴都是按照我的夢想在佈置。
  
  我的眼,有點微微的潮濕。
  
  ……
  
  「哥,我回房了,快一天一夜沒睡覺了,眼皮都在打架了。」我用調皮掩飾著心悸,用借口掩飾著心慌。
  
  星空下,他幽暗的眼眸有淡淡的失落,垂眸。
  
  他再抬頭望著我時,表情依然柔和,唇邊的淡笑依然溫煦又柔軟,「行李先擱著,明天我幫你整理,我帶你去看一下房間,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我微笑,點頭。
  
  ……
  
  我的房間是整間公寓中最大的,很夢幻,標準的女生房間,房間的浴室裡,有個很大的按摩浴缸,潔淨到顯然沒有任何人使用過。
  
  他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我。
  
  我相信,他裝潢這間公寓的時候,已經預留了我的位置,因為,房間裡,甚至還有我在舊窩裡喜愛的每一樣小擺設,甚至連洗得乾乾淨淨的抱枕也是原來我喜愛的那一個。
  
  我洗了澡,將自己丟進被窩裡,連同自己沉甸甸的心。
  
  北北,愛我,毫無保留的在愛著,這份愛,那麼濃、那麼暖。
  
  我用被窩悶住自己,悶住想放聲大哭的衝動……
  
  不能哭!說好,以後和他,只有歡笑,沒有眼淚……
  
  ……
  
  凌晨,門,輕輕的推開了。
  
  我,沒有鎖門的習慣。
  
  依然毫無睡意的我,緊張的屏住呼吸,黑暗裡,沉穩的腳步聲走近我。
  
  熟悉的氣息,停留在我的床邊。
  
  「睡著了?」輕柔的話語,溫柔的撫摩,「我睡不著……」
  
  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能假裝已經睡死。
  
  北北……
  
  「很累,是不是?這幾年,我也很累……」他的手輕輕的揉撫著我的短髮,「幸好,你終於回來了……」
  
  床,略略下凹了一角,我的心也隨那個凹陷,而凹陷……他躺在我身邊,將我摟入他的懷裡,頜頂著我的髮絲,我能感覺得到,欣慰的謂歎,幸福的微笑。
  
  我拚命的命令自己,這時候應該祥裝剛剛被吵醒,揉揉眼睛,然後無辜的問,哥,你怎麼在這裡。
  
  但是,他的氣息依然如此惑人,絲絲拂進我的心肺,讓我的貪念一起再起。
  
  今晚,就今晚吧……讓我稍稍放縱一下,依著他的懷抱入睡吧……
  
  ……
  
  夜,很深了,他的呼吸開始平穩。
  
  我睜開了眼,那張魂牽夢移的俊臉,近在咫尺,他薄薄的唇角甚至還帶著若隱若現、淡淡的笑容。
  
  他睡得很香,很沉,白天,一定累壞了吧。
  
  我的手輕輕的撫上他俊挺的眉宇,細細的,撫著他的眉。
  
  有多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著他了?
  
  我的心,在微微歎息。
  
  「北北,我們永遠做兄妹,好嗎?」
  
  我的手指撫過他濃密的睫毛,緊頜的眼睛。
  
  「我不能沒有你……」
  
  「沒有貪戀,就不會有煎熬。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傷害。」
  
  最後,我的拇指停留在他的優雅的薄唇上,我拇指深深的感受著指下那淡淡的細紋。
  
  「北北,世界上如此在意彼此的我們,怎麼能因為愛情,而分離?」我的眼睛佈滿了霧氣,他的臉,開始這麼近,卻又那麼遠,「北北,我想和你白頭到老,永不分離……永遠只有愛,沒有傷痕……」
  
  「所以,你做回我的哥哥,好嗎?……」
  
  眼淚,終於,傾泉而出。
  
  ……
  
  童紫依是真的,真的,愛慘了沈易北……
  
  ……
  
  我重新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胸膛,摟住他的腰,貪戀屬於情人的體溫。
  
  ……
  
  在這最後偷取的溫存裡,臉頰掛著眼淚,我沉沉的入睡。
  
  月光下,他如濃墨般的濃密睫毛在以一種脆弱的姿態微微顫動……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0 PM

第三章 女朋友?
  
  清晨,日光暖暖的射入屋內,我饜足、迷糊的伸伸懶腰,雙臂剛剛舒展時,愣了一下。
  
  床另一畔的位置早已失溫,彷彿昨天晚上,只是一場莊周夢蝶。
  
  浴室裡,早已經備好了新的牙膏、牙刷、毛巾,全部都是高檔品,可以看出,並不是倉促、臨時準備的。
  
  剛洗刷完畢,屋外的門鈴就戛然響起。
  
  這麼早,會是誰?還是北北忘了帶鑰匙?應該不可能,他一向不會丟三落四。
  
  我匆忙的穿過客廳,打開大門。
  
  「HI,沈醫……」門外,一個穿著一身極有品位的名牌衣裳,明艷動人的女子,她乍見我,僵住了到口的招呼。
  
  她一雙漂亮、精湛的明眸,此時正不悅的瞇起,不客氣的打量著身穿家居睡衣,一臉迷茫的我。
  
  「你找哪位?……」我的話,還未問好,已經被她不客氣的推開。
  
  她理所當然的推開我,理所當然的踩著五寸高跟鞋,不客氣的踩在淡色的地板上,張狂的留下她趾揚的腳印。
  
  「易北呢?!」找北北的?
  
  她強勢、高高在上的語氣令我也同樣不悅的微瞇眼眸,我語氣冷淡的回答,「不在!可能出去了。」
  
  對方世故的明眸銳利的掃過週遭,她的目光冷然的停留在餐桌上,不屑的冷哼,「綁住一個男人,先綁住他的胃?你也太可笑了吧!一大早就燒滿漢全席?也不怕弄到他消化不良?!愚蠢的女人!」
  
  我順著她冷嘲的目光望過去,愣了一下。
  
  餐桌上有蒜茸澳洲大龍蝦,蜜汁鮑魚,薑蔥梭子蟹,西冷牛排,法式意粉……長桌上擺滿了足足十人份,確實會令人嚴重消化不良的菜式。
  
  北北……他到底幾點起床的?!
  
  睡衣、留宿、滿漢全席,眼前漂亮的女人已經嚴重戒備的豎起了鋒利的羽翼,她強自鎮定,唇角敵意的扯動,「我男朋友常常留不同的女人過夜,你不是被我抓住的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勸你,還是少拿點真心出來,大家玩玩就算!」
  
  北北……的女朋友?撒謊!
  
  不懷好意的想讓人心碎?
  
  我在心裡冷冷暗笑,想用這樣劣質的手段打發情敵?!真不知道該說她幼稚好,還是誇她高明比較好。
  
  我頓時揚起甜美、無辜的笑容,「哎,你是哥的女朋友?太好了,姐姐,你真是太漂亮了!」
  
  想和我鬥?!不鬥死你,我不叫童紫依!
  
  女子愣住了,又馬上回神過來,頓時換上十足的諂媚嘴臉,「哎呀,原來是小荔啊?!姐姐剛才沒認出你,別生氣哦……」
  
  小荔?她怎麼知道北北有個妹妹叫小荔?一股不舒坦的悶氣慢慢湧上心頭。
  
  我故作難過,「我不是小荔,我是哥另一個妹妹。」
  
  「哦……」女子一知半懂,聰明的沒有問下去,她愉快的捏捏我粉嫩的小臉,「你好可愛!你好,我正式介紹一下,我叫韓冰淚,是你未來的大嫂哦。」
  
  未來的大嫂?!我摸摸自己剛才被捏到的臉頰,不悅由生,胃,一陣不舒服的泛酸,有點倒盡胃口的感覺。
  
  我正準備不客氣的大演我擅長的「宮延」秘斗……
  
  「韓小姐,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交了個女朋友?!」門口,傳來冷淡到了極點的聲音,打斷了我正欲發揮的「橋段」。
  
  北北進了門,眼神冷淡的掃了一眼正被女人踩中有點污穢的地板。
  
  這個女人慘了!……北北有點潔癖,全世界他也就只能容忍我的「髒、亂、差」。
  
  韓冰淚也顯然馬上想到了這點,她精緻的妝容下,臉色有點慘白。
  
  北北他沒有當場不禮貌的喝責別人,他一向對人對事很能隱忍,但是,他漠視人的本事,絕對能令人如坐針氈。他逕自換下自己的鞋,穿上拖鞋,將我拉到餐桌上,揉揉我的短髮,揚揚手裡的紙袋,「陳記包子。」
  
  他真的想撐死我?!我膛目結舌的瞪著他手裡,我在韓國想念了很久,現在卻全無食慾的陳記包子。
  
  一旁被無視成空氣的女人,尷尬、諂媚的插嘴,「沈醫生,你妹妹的手藝真好,不介意早餐的位置加個我吧?我還沒吃呢!」
  
  他依然垂眸,長長的睫毛下,眼神裡無底的溫柔,專注的望著我,他開口說話,聲音很輕,輕到令人膽寒,卻一字一句的回復他連眼角也沒有瞟一下的女人,「請你不要逢人便說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造就既定的事實?!我想,我從來沒有給過你錯誤的訊息吧?!以前我懶得理會,也不在意是否被人誤會,但是現在不同了,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北北在生氣……我縮了縮肩膀,我最怕他這樣不鹹不淡的生氣了,幸好,不是我惹毛他。
  
  女人尷尬的乾笑,精緻的妝容快要扯不動笑容。
  
  我開始有點同情她……
  
  「還有,愚蠢的人是我,不是她,因為,這一桌害人消化不良的滿漢全席,是我做的。」他依然語氣平淡。
  
  開始暴寒的不光止那個女人了,還有我……看來,他聽到的不光只有一點點……
  
  「另外,你需要我解釋一下嗎?」他的眼睛只看著我,專注而深刻,「我從來沒有帶過另外的女人回家過夜,需要我和韓小姐對質嗎?」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神情,太像情人之間的介意。
  
  在韓冰雨恐怖、戒備、殺人一樣的目光裡,我乾笑,擺擺手,四兩撥千金,「哥,你不需要向我解釋拉,我不會告訴媽的拉!」
  
  他眼裡溫柔專注瞬間黯淡下去,定定地看著我,他沒有再說話。
  
  週遭來自韓冰雨的殺氣,也頓時消彌。
  
  
  
第四章 生日禮物
  
  「沈醫生會燒菜?真的很難想像拿手術刀的手,去拿菜刀的樣子呢!真的很想見識一下。能有幸,我也坐下來嘗嘗你的手藝可以嗎?」韓冰淚笑著開口。
  
  這女人……我不得不佩服她,臉皮比城牆還厚,更是勇者無懼!
  
  她都不怕被北北凍傷嗎?!
  
  「我拿菜刀的樣子,你恐怕沒什麼機會會看到。」他冷淡的讓對方吃了個軟釘子,「而且,我燒得菜很難吃,也只有她才吃的下。」
  
  我額頭的冷汗直流,相較於他以前對愛慕者採取不搭理措施,這次態度實在算太過強硬。
  
  「那……我的車子進廠維修了,沈醫生,今天搭一下你的順風車如何?」對方好像對他有種勢在必得的決心。
  
  「今天我和朱醫生換班了,不會去醫院了。」他開始動手布餐具。
  
  兩個碟,兩副刀叉,逐客的意思太過明顯。
  
  「你換班?可是你沒有按照程序提早一周通告我們行政部啊!沈醫生你從來不作私下換班這麼不負責任的……」韓冰淚的話,在他冷淡的回視中,僵在喉間。
  
  他微微蹙眉,「剛好今天沒有手術。但是對於私下換班一事,我可以書面呈上檢討信。」
  
  「……其實也沒這麼嚴重拉……私下換班,其他醫生也常做的……」韓冰淚見北北因為換班一事,語氣有點軟化,馬上乘機提出,「沈醫生……那麼,我明後天可以搭你的便車嗎?」
  
  好會懂得把握機會!好無恥……我的唇角僵硬的冷搐……
  
  不喜歡她!可以說反感到了極點!她就是大童眼裡的沉魚落雁?!看來,我該帶大童去掛眼疾了!不能因為漂亮一點點,就亂用沉魚落雁四字。
  
  「出了小區,走七八分鐘就有公車站,有公交車到醫院,或者,隨便手一招,樓下出租車很多。」
  
  北北說完以後,看也沒看她一眼,蹲到我面前,輕柔的對我說,「多少吃一點點,好不好?你在韓國這麼吃得節儉,在這裡,想吃什麼,我都給你買,都給你做……」
  
  他怎麼知道,我在韓國日子過得很節儉?特別是沒有做伊籐耀秘書之前,薪水不高,白天上班,晚上又要讀書,幾乎餐餐吃泡麵或者泡菜混著白米飯下肚。
  
  韓冰淚瞇著一雙精悍的明眸,開始重新打量我和北北。
  
  但是,她還來不及思量什麼,北北已經直接下了逐客令,「韓小姐,你上班快遲到了,請你幫我直接帶上門,還有,請下次不要亂敲別人家的門。」
  
  韓冰淚尷尬三秒後,青紫著臉點頭,「好。」
  
  她抓著皮包的手指,用力到有點泛白,最後,大門,砰的一聲,被甩上。
  
  這個女人一定氣瘋了吧?……我的心裡竟然有點隱隱的快感,看來,我真是一個壞小孩。
  
  他坐到我旁邊,仔細的將鮑魚切成一片片,一邊切著,他一邊漫不經心的說,「我記得以前依依趕蒼蠅很潑的,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他將切好的鮑魚放在我碗裡,抬眼望著我,眼裡的光彩很黯然。
  
  我哽住,無法回答。
  
  因為,以前是以前。
  
  幸好,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換了個話題,「是不是手藝差多了?有點難吃?」
  
  「好像是哦。」我故作嬉皮笑臉。
  
  「這幾年都沒燒。」
  
  ……
  
  他一向屬於不太有廚藝天份的人,燒出來的菜,也僅僅算能吃而已。但是相較於我這個開個瓦司也能被火燙到,切個菜也能「血流成河」的廚房「天兵」來說,他的廚藝實在已經夠另我「景仰」了。
  
  再沒食慾,我也非常捧場的吃了很多能撐死人的早飯,然後我們一起癱在沙發上,聊著天,話題基本圍繞著我這幾年在韓國的生活。
  
  「等等。」突然,他起身走向臥室,再回來時,他的手裡已經拿了四樣包裝精美的小巧禮盒。
  
  「2004年,依依生日禮物。」2004年,我們沒有能共同度過我冬日的生日。
  
  「2005年,依依生日禮物。」
  
  「2006年,依依生日禮物。」
  
  「2007年,依依生日禮物。」
  
  他一樣一樣的將生日禮物一一擺在我的面前。
  
  「拆開看看嗎?」他的眼神很清澈,望著我,唇角微微揚起。
  
  「好……」我點頭,在他明淨的眼眸裡差點無法回神。
  
  我低頭,掩飾心悸,動手拆開了第一份禮物。
  
  打開精緻的盒子,是一隻CK的白色精表。陶瓷的表心,精緻到令人謂歎。
  
  他在表盒取下白色精表,仔細的戴在了我左手細小的手腕上。
  
  白色的手錶貼在手腕上非常舒適,陶瓷面溫軟光滑,有種冬暖夏涼的獨特感。
  
  「謝謝。」我低頭微笑。
  
  這份禮物,我非常喜歡。
  
  我迫切的開始毫不客氣得拆第二份禮物。
  
  取出禮物,我愣了一下。
  
  是萬寶龍的鑽石腕表。
  
  優美亮麗的珍珠貝母表盤鑲嵌著一顆眩目的星型美鑽,由此演變出來的波浪花紋一直向外伸延至表殼、表帶,這只表散發著窩心、溫暖的光澤。
  
  我的眼角卻一陣抽搐,橫看豎看,這種昂貴「飾品」都是一向伊籐耀的送禮風格,而且北北似乎忘記了,他2004年生日禮物也是一隻手錶。
  
  我壓住淡淡的失落,裝成愉快、欣悅的話語,「我好喜歡哦!哥,就是太貴重拉……」
  
  他將手錶取出,繼續戴在我左手的手腕上,淡淡的說,「2005年,第一年工作,薪水也不是太高,存了很久。」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輕撫著這只鑽表,之前的失落一掃而空,心情,格外珍重。
  
  第三份生日禮物一拆開,這一次換我的唇角一陣抽搐了。
  
  也是手錶!
  
  我簡直想當場哭給他看,也太無新意了吧!
  
  這隻手表是鉑金款式,低調內斂,外表並無什麼特色,但是當你撥動滑桿時,它會以低音簧條鳴報時間,最後,它還會提示上一刻走過的最後分數。
  
  他將這是手錶繼續取出,依然戴在我的左手腕上,他低低的,如同手錶的秒針一樣低沉的聲音,「這只表的名字叫『傾聽』。」
  
  最後這份禮物,是他幫我拆的,毫無意外,依然是一隻手錶。
  
  是一隻計時腕表,應用了非常耀眼奪目的材料,兩款橙色、黃色指針和刻度的設計顯得與眾不同。表殼上裝有一個雙向的「倒計時」藍寶石旋轉表圈。
  
  他沒有解釋任何話,都是,這隻手表的含義,我有點隱約的讀懂。
  
  我左手的手腕上,已經戴上了四隻完全不同風格的手錶,就像一出手錶的盛裝宴會。
  
  「哥,你好沒新意……是不是打算今年也送我一隻手錶?」我扯動唇角,不自然的撒嬌。
  
  他輕輕的點頭,「原本是有這樣的打算,不過今年應該不需要了,我想提早預約你的生日,那天把時間都留給我好嗎?」
  
  我乾笑,心,一陣發疼,點頭。
  
  「如果我不回來,是不是打算年年送我一隻手錶?」心,好疼,好疼。
  
  他淡淡的搖頭,「只打算送你五隻。」
  
  我凝視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等待我五年?是這個意思嗎?
  
  「我和醫院只簽了五年的合約,合約期滿的話,我打算去找你,如果你喜歡韓國,那麼,我也留在那裡。」他的語氣依然很平淡,雲淡風清。
  
  我卻整個人震住了。
  
  北北、北北……我的心,愣生生的揪著、痛著。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1 PM

第五章 再 遇
  
  一個多星期過得很快,除卻上班時間,北北幾乎都在陪著我,就連上班,空閒下來,他也會打好幾通電話或傳短信給我。
  
  而我,在家裡當足了無事生產的米蟲,每天睡到暈天暗地,一到吃飯時間,就被他從被窩裡挖出來,餵飽了,再回到被窩,繼續睡覺。
  
  和大童,也通過幾通電話,不過,她好像心事重重,提不起勁的樣子。
  
  今天,天氣很好,我也睡足了覺,剛好大童來電話,叫我陪她試婚紗,我興沖沖的答應下來。
  
  到了婚紗店,發現大童的氣色有點明顯的不好,華麗、聖潔的婚紗反而映襯著她的小臉黯淡無光。店內的小姐,說她連體形也瘦了點,腰圍需要改動二英吋。
  
  而大童,一直抱著潔白的婚紗,在那裡發呆。
  
  「你怎麼了?」我有點擔憂的問,她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心事很重。
  
  「沒有,只是突然不想結婚了。」她淡淡的笑著回答。
  
  「你開什麼玩笑?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我聞言一諤。
  
  「你怎麼和他反應一樣?但是,我並不是在開玩笑。」她依然緊緊的抱著潔白的婚紗,神情有點飄渺,「我一直在想,結婚了以後,我會幸福嗎?他會幸福嗎?想著想著,對這段婚姻,我越來越沒有自信。」
  
  「結婚證提前領了,喜帖也發了,所有親朋好友都知道了,再過半個月,你們就舉行婚禮了,大童,別玩了……」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婚前恐懼症?!
  
  「領一個結婚證只要半個小時,而辦離婚證,通常只需要三分鐘……人生不都是這樣嗎?何況,我們剛好連婚禮也還沒有舉行……」
  
  「你、別再開玩笑了……」我瞇著眼睛,指著她,神情威脅,只有微顫的手指,洩漏了我的緊張。
  
  噗嗤,大童突然掩嘴一笑,「玩你的拉!你還真好騙!」頓時,陽光調皮的笑容,又回到了她臉上。
  
  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但是,為什麼,心裡總是有點隱隱不安。
  
  「小姐,請您把婚紗交給我們吧,我們幫您修改一下。」店員客氣的和她說著。
  
  大童的笑容依然很明媚,她的小手在用力的擺動,「不用了,不用了,改了也沒用。」
  
  我一驚,「為什麼改了沒用?!」連我都有點神經兮兮了。
  
  「可能還會瘦,可能又馬上胖回來了,天曉得,兩個星期能發生什麼事,我還是結婚前兩天再過來試穿一下好了。」她放下婚紗,拖著我往外走,依然笑瞇瞇的。
  
  我正想說什麼,我的手機響了起來,一接起來,低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在哪裡?」
  
  是北北。
  
  「在婚紗店,陪大童試婚紗。」我看了一眼大童,她的臉色有點不苟同,我趕緊避開她,躲到一邊,柔聲問,「有事嗎?」
  
  「童樺的婚禮還有二個星期,對嗎?」他反問。
  
  「對啊。」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又問,「你們還需要多久?」
  
  「已經好了,找我們吃飯?」
  
  「嗯,有個好朋友介紹給你,托她幫你找了一份工作,我們晚上和她一起吃個飯,詳談一下,好嗎?」
  
  北北開始幫我找工作了?!我才當了一個星期米蟲啊……被人嫌棄了,他也太虐待我了吧!
  
  「可是我還沒準備好……」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你必須留在X城,你回來了,我就不會再讓你走了。」
  
  我愣了一下,無語。
  
  「答應我,你不會再走了,好嗎?」他的聲音柔了下來,「X城也有很多適合你的工作,不會比韓國差,如果你不喜歡這份工作,那麼我再幫你找,找到你滿意為止,好嗎?」
  
  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水一樣。
  
  我能說不好嗎?……
  
  「好。」我點頭。
  
  「那你先和童樺到附近逛一圈,我去接了我朋友以後,過來接你!」得到我的答案,他的聲音非常欣喜。
  
  「不用了,這裡是鬧市,這個時間車子開過來,一定會被堵死,你將地址發短信給我,我自己過去。」
  
  我笑著掛掉手機。
  
  「你們關係真好,我真佩服你。」大童皺眉,抱怨著。
  
  「因為我們的過去,誰也沒有錯,只錯在無法愛。」我挽住她的手臂,親熱的邀請,「一起去?」
  
  「不了。」大童擺手,「我還不想說出什麼『冒犯』他的話,惹你生氣。」
  
  我大笑,親暱,「我怎麼會生氣呢,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
  
  ……
  
  結果,大童還是沒有去。
  
  我看著手機裡的地址,一路找到信守街,終於找到了「居京屋」這家日式料理店。
  
  推開日式料理店的木式推門,馬上被裡面優雅的古色古香吸引了,店面不大,但是連空氣裡,都流轉著文化的氣息。
  
  六點,用餐高峰時間,但是客人稀稀落落,顯然生意並不是很好。
  
  日式風格的料理,在中國很多人還吃不慣吧。
  
  但是,在韓國,很多人很喜歡日式料理,所以,我也漸漸得能品嚐出箇中的滋味。
  
  料理旋轉台上,有一位穿著沉穩的黑色衣服的男子正垂著眸,專注的做著自己手頭的食品。
  
  雖然,他低著頭,樣貌看不真切,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並不是日本人。
  
  這位料理師,他並沒有像其他的料理師一樣,為了顯示自己的專業領域,而刻意的穿上日本服飾,還未吃到他的食品,我對他的印象分,已經打上滿分。
  
  我走近他,在他面前坐上旋轉台的椅座上。
  
  男子依然低著頭,專注著自己的料理,我的位置剛好看到他低垂的明眸,和溫暖的唇角。
  
  好……似曾相識。
  
  終於,男子有點感覺到我凝視的目光,他抬眸,掛上職業性的微笑,「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得什麼?」
  
  剛說完,他微怔住。
  
  而我,也同樣怔住了。
  
  「崔……海祈……」我驚喜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是你……法國的小女生……」他春風一樣暖暖的微笑,點點綻放。
  
  人生何處不相逢。
  
  
  
第六章 天作之合
  
  你是料理師?!」在法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一個商人呢!
  
  他微笑,微微頷首,「算吧。」
  
  「我一個星期前已經把錢匯入你的銀行帳號了,你看到了沒?!」我趕緊先把重點聲明了。
  
  到了中國的第二天,我就借了北北的錢去銀行辦理了匯款。
  
  「我沒去注意。」他依然笑得很溫和。
  
  「哦……」我有點小小的失落,看來,他對我是否是個女騙子,真的一點也不感興趣。
  
  「我沒有道理去懷疑你。」他溫和的解釋。
  
  在那暖得如春天的一樣的笑容裡,我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被人相信著的感覺,真好。
  
  彼此對視,笑著,本應存有的陌生感,卻絲毫沒有隔閡著彼此。
  
  我和他,像認識了很久,很久一樣。
  
  「為什麼不把電話號碼留給我?我很想請你吃頓飯。」沒有思考,話語衝口而出,問出口後,我又有點小小的窘迫。
  
  「那頓飯,感覺象高額利息,有點尷尬,還是不要了。」他笑著搖搖頭。
  
  他是一個怕尷尬的男子,我恍神的想起,他在紅磨坊夜總會,五顏六色的燈光下,不自然的神情與微紅的耳廓……
  
  我正想再說點什麼,突然,他的衣角被人扯動了一下,一個乖巧、內向的童聲輕輕的響起,「爸爸……我餓了……」
  
  爸爸?!我的目光,順著那乖巧的小男孩聲音的地方望去。一個眉清目秀、神情恬然的八九歲小男孩,正拉著他衣服的一點點下擺。
  
  好漂亮的小男孩。
  
  我忍不住,在心裡輕輕的讚歎。
  
  他連忙低頭,用輕柔的聲音,詢問著,「自己先吃,還是等姑姑和沈叔叔過來?」
  
  小男孩眼神掙扎了一下,猶豫了一下,還是鬆開了他的衣擺,「我等沈叔叔……」
  
  海祈揉揉小男孩的短髮,遞了片壽司在小男孩面前,「也別餓著了自己。」
  
  小男孩接過壽司,又安靜的坐回的角落了。
  
  好安靜,好安靜的孩子,我抵著手肋,看了看小男孩,又看了看崔海祈。
  
  原來,他已經成家了,還有個這麼讓人忍不住疼愛的兒子,真的很圓滿。
  
  這樣好脾氣的丈夫,這樣漂亮的孩子,什麼樣的女子,有這樣的福氣?我的唇角揚著羨慕的笑容。
  
  「等朋友嗎?需要我幫你安排個位置嗎?」海祈唇角依然擢著溫暖的笑。
  
  「我先等他們,應該快來了吧。」我搖頭,話音剛落,木門就被推開了。
  
  氣質乾淨、透明到毫無瑕疵、又帶著沉穩、低調,如同茶色水晶一樣明淨優雅的男子,推開了木門,他一眼就看見了我,笑容展露,那樣的笑容如同水中盛放的蓮花一樣,輕易奪走旁人的呼吸。
  
  「哥……」
  
  我剛打出招呼,角落裡,已經有個欣喜的童音喊了出來,「沈叔叔!」下一刻,小小的身影已經撞進了他的懷裡。
  
  北北蹲下,抱起了小男孩,「小迦。」
  
  「沈叔叔,小迦已經好幾天沒見你了!」小男孩摟住他的脖子,欣悅的表情,就像得到了最心愛的玩具禮物。
  
  在他懷裡的小男孩,和剛才恬靜的小男孩神色彷彿盼若兩人。
  
  「小迦很粘你,連我這個爸爸都要吃醋了。」我的身後,海祈笑著溫和的說。
  
  「吃什麼醋啊?!」木門再次被推開了,一個溫宛的如同溫潤的明珠一樣女子,提著兩盒牛奶踏進了店門。
  
  我愣住了!不,應該是如被雷亟!
  
  因為、因為……
  
  「小迦好像喜歡沈叔叔比喜歡爸爸要多。」海祈溫和的打趣,我卻敏感的覺得有點怪異的感覺……
  
  「哥又說沒人捧場的笑話了!」女子溫宛的笑容,巧笑倩兮,美得如同天邊的一昧彩霞。
  
  我屏住呼吸,已經快要窒息,右手的手指,在忍不住微微顫抖,我用力的用左手按住右手,不讓恐懼輕易出賣我的表情。
  
  崔若涵!
  
  那有著一頭如絲綢一般柔順的長髮,默默的流動著寧靜與溫宛的美麗女子,是她!
  
  而且,崔海祈居然是她的哥哥,這是什麼樣的緣分啊?!
  
  「姑……姑……」小男孩小聲的喚著人,聲音裡卻有著敏感的脆弱。
  
  「小迦,乖……」她微不可聞的歎息著,星眸有點黯淡,「我來抱吧……」她接過北北手裡的小男孩,心疼的抱在懷裡,小男孩一臉滿足的倚靠在她的懷裡,另一隻手,卻不忘留戀的拉著北北的衣角。
  
  「依依,過來。」被小男孩拉著衣角,北北只好無奈的招手喚我。
  
  我僵著身子,一隻腳踏了出來,另只腳卻不斷的在打哆嗦。
  
  心臟,好像害怕顫抖到快一躍而出一樣……
  
  想逃,真的很想逃……
  
  「依依。」他催我。
  
  我僵著身子,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依依,這是我的好朋友,崔若涵。」
  
  「若涵,這就是我和你提過的,我的……妹妹……,你多照顧一下她。」
  
  他幫我們介紹著,在說出「妹妹」兩字時,帶著不易察覺的無奈,頓了一下。
  
  「你好,以後叫我若涵就可以了。」崔若涵大方的微笑著,她一手抱緊懷裡的小迦,一手溫柔的伸出。
  
  「你好……」我的背頸不斷的冒著冷汗。
  
  我握向她的手,輕輕一點,就不自然的別開了。
  
  太過心虛,就像剛幹完壞事的小學生,不敢面對班主任的感覺。
  
  她依然笑得很大方,並無任何不悅。……
  
  原來,原來,大童說的真的是她。
  
  原來,原來,北北親手被我扼斷的初戀,早已經將破碎的美麗重新串起。
  
  我的胸口,被一塊大石頭毫不留情的壓著,壓著。
  
  連喘氣,胸口,都在痛。
  
  ……
  
  我們在窗邊的位置坐定,她的懷裡依然抱著小男孩。
  
  「依依,看看要吃點什麼,今天你哥哥買單,別客氣哦,儘管點貴的。」她笑著將菜單遞給我。
  
  「雖然我有求於你,你也不用這樣宰我,替你哥謀福利吧!」難得的,北北好看的眉,揚起,淺淺的笑容裡居然亮著愉快的調侃。
  
  我不動聲色的看看對面的崔若涵,垂眸,望望身旁的北北。
  
  兩個人,真的給人感覺,只能用四個形容字形容——天作之合。
  
  無論是外貌和氣質,都般配到令旁人自愧。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1 PM

第七章 愧 疚
  
  我魂不守舍的翻著菜冊,直到手臂被人輕輕推了一下,我才猛然回神過來。
  
  我手裡的菜冊被一隻修長的手,接了過去,「吃什麼?我來點吧。」他垂眸,一頁一頁翻著菜冊,貌似漫不經心的低聲問,「想什麼呢?叫你好幾聲了,都沒聽到。」
  
  「……」
  
  他取下桌上的點菜單,專心的勾著菜色,用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低柔的說,「若涵只是好朋友,別想太多。」
  
  我一震。他為什麼對我解釋這麼多?上次是韓冰淚,這次是他的初戀情人。
  
  但是,更迷茫的,是自己的心情,這種心痛類似於嫉妒,太過熟悉。而他的解釋,像一帖及時的良藥,慢慢緩解了那種喘不過氣的痛。
  
  這種痛,來自於潛意識的佔有慾,無法被分割的情感。
  
  這種痛,來自於對很多很多複雜情緒的焦慮,比如,為什麼他可以輕易讓背叛過他的人,再度走進他的生活,不覺得委屈嗎?是什麼樣的情感,能戰勝這種委屈?
  
  這種痛,也來自於我的恐懼,因為,我曾經用我的私人摧毀了一段美好的愛情。
  
  ……
  
  「依依,你還好吧……」這次,換崔若涵疑惑、小心翼翼的喚我。
  
  「啊!」我一驚,才發覺我居然往易北面前那杯純牛奶裡摻茶,摻到甚至茶杯都已漫溢。
  
  天!我在幹什麼?明明是在給自己倒茶啊!
  
  我忍不住用眼角偷窺北北,帶著淺淺的不滿,怎麼可以見死不救!為什麼不在我做出這麼愚蠢的行為前就制止呢!現在,簡直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但是,是我眼花嗎?在並不明亮的環境下,他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樣,疑似在滿含愉悅的輕輕顫抖。
  
  再抬眸時,那明淨的眼眸,只是我熟悉的平淡與沉穩。
  
  他端過那杯摻了茶的牛奶,喝了一小口,自然的淺笑著,「牛奶+茶=奶茶,我們在家都是這樣喝的,若涵需要試一下嗎?」
  
  他的雲淡風輕,及時化解了我的尷尬。
  
  崔若函還來不及開口,已經有個小小、怯然的聲音小聲的響起,「沈叔叔,我可以喝一口嗎?」
  
  話未完,一雙小手已經小心翼翼的伸了過來。
  
  北北的唇角僵了一下,果然,說謊是要付出代價的。
  
  「小迦,大人和小朋友的腸胃接受能力不同,不可以『搶』沈叔叔的奶茶喝哦。」柔柔得聲音,像天邊一首最動人的旋音,能安撫任何急噪的心靈。
  
  我僵著笑容,終於正視眼前已經不能稱之為女孩的女子,她好溫柔,好溫柔……明明看的出,我失態了,明明看的出北北只是在幫我化解尷尬,卻沒有揭穿我們任何一個人。
  
  她的靜謐,她的溫柔觸手溫潤,猶如凝結了露水的花瓣,那麼美,那麼讓人移不開視線。
  
  當年,如果,如果,不是因為我……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幸福?
  
  可能,或許可能……北北和她的孩子,都能有小迦這麼大了……
  
  孩子!!
  
  那種熟悉的悶窒感,又悄然而至。
  
  突然,我抬眸間,整個人僵得如同化石一樣。
  
  這個漂亮的小男孩就坐在她懷裡,那張小臉……和她……好像!
  
  恍然間,久遠的曾經沒有在意的一句段,「我遇到了一個失蹤很久的朋友……她剛從國外回來,生了一個很可愛的兒子……」
  
  心,開始撲通、撲通的急劇跳動。
  
  可是,當時的流言是,她被送到醫院後已經流產。
  
  ……
  
  但是,北北口裡那個失蹤很久的朋友應該是她啊。
  
  ……
  
  我如坐針氈,罪惡感,一直在我心理發酵。
  
  突然,北北的眉頭蹙了一下,「小迦的手掌怎麼擦傷了?是不是又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崔若涵的柔眸黯淡了下來,「這個孩子性格太內向,膽子又太小,難免皮一點的小孩想欺負他……哥,已經找那個欺負他的小孩談過,對方保證了今後會和他和平相處。」
  
  「是不是考慮遲一、兩年再讀書,畢竟他才七歲?!而且,和那些孩子處得這麼不好。」
  
  原來是七歲?!不是八歲,或是九歲,而是七歲!……我心裡又一顫……
  
  「易北,你以後要是當爸爸了,肯定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自己的孩子。」一道溫和的聲音,插入了我們的談話。
  
  海祈笑著將一道道小碟擺上桌子。
  
  「我幫你。」我小聲的對海祈說著,不敢正視北北因海祈無心的話,僵掉的唇角。
  
  「在法國因為種族歧視,小迦被排擠,我們才從法國搬到中國,這四年,易北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但是,不斷的更換新環境,又怎麼會是個好辦法?就算被欺負,就算被排擠,小迦也應該從BB長成小男生了,他將來要有臂膀,保護女生,不是嗎?!」海祈溫和的眼眸,有著慈父的溫柔,也有著嚴父的期待。
  
  海祈拍拍小迦的肩膀,像對待一個大人一樣,「那邊有座位,別粘在姑姑的懷裡,今年已經是小學生了,應該有小男生的樣子了。」
  
  小迦乖巧的起身,看的出來,很聽大人的話。
  
  「哥……小迦還小……」崔若涵卻抓住了小迦的手,戀慕那份溫暖,低柔的輕聲抗議著。
  
  「若涵,別忘了,失敗的小孩成長在過分寵溺中……小迦比誰都更應該學著長大,不是嗎?」海祈的神情變得有點嚴肅。
  
  在這份溫和的嚴肅裡,若涵鬆開了手,小迦也已經爬出了她的懷抱,端襟坐好。
  
  「過段時間,我會把小迦帶過去學跆拳道。」海祈頓了一下,望著自己的妹妹,眼神意味深長,「我知道你從小很討厭暴力,但是,小迦必須學著長大,如果拳頭只是保護自己,又怎麼算暴力?你不該一味的教育小迦忍讓與退步!」
  
  崔若涵緊咬著下唇,神色複雜。
  
  「若涵,海祈說的很有道理,別因為愧疚,剝奪了孩子正常的成長。」淡淡的,北北開口。
  
  聽到「愧疚」兩字,小迦漂亮的眼睫顫抖了一下,小小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她神色複雜,轉頭望著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小迦,眼裡,有著濃濃的內疚。
  
  那一份內疚是一種失落,是一種恨不得將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孩子面前,是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母愛。
  
  也正是這份不該出現、卻太過顯眼的母愛,讓我心裡佈滿了懷疑的種子,而這顆快要發芽的種子,沉甸的讓我喘不過氣。
  
  一個內向、膽小、敏感的小孩……如果、如果,是因為我無可理喻的自私,才造成這樣的局面?……我該怎麼辦?
  
  ……
  
  「依依,我和董事長談好了,你過來我們醫藥公司以後,先做我的私人秘書,薪水不錯。」那個溫柔的笑靨,正對著我柔和的微笑。
  
  「秘書?不是單純的文員嗎?」
  
  「文員工資很低,而且依依學歷也不錯,只做文員沒有發展的空間,我也沒有辦法幫她爭取到更好的福利。」
  
  「做秘書,那不是有時候要和你一起出去應酬?人際關係上,依依沒有你那麼圓滑、會保護自己,做秘書不太好……」北北有點謹慎的聲音。
  
  「放心,我會保護依依的……」
  
  「我還是不太放心……「
  
  「我保證。」
  
  ……
  
  我緊咬著下唇,身邊很多他們交談的聲音模模糊糊,我的神思也一直恍然著。
  
  我的眼睛,一直看著,一直看著,那個恬靜的小男孩……
  
  
  
第八章 美麗的女人
  
  越接觸崔若涵,越覺得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
  
  美麗,與漂亮是不同的,它存在於內在,煥發於外表。
  
  她,是一個無處不美的女人。
  
  而這個我曾經憎恨過、厭惡過、設計過的美麗女人,她成了我的上司。
  
  她在這家醫藥公司的職位是董事長助理,處理的事情,很繁重也和很煩瑣。但是,她永遠是溫溫柔柔笑著的樣子。
  
  和北北估計的一樣,有她在的地方,我的女性魅力根本直接被人忽視,整個公司,雄性動物的目光裡,只有她。
  
  她實在有太過驕傲的本錢,但是,實際上,她是一個極其溫宛的女人,而且,私生活檢點到,近似於修女。她從來不與除了北北及她的哥哥以外的男人私下個人約會,哪怕,只是一頓簡單的晚餐。
  
  永遠的笑容、永遠的謙意,是她拒絕不懈的追求者,永遠不變的態度。
  
  工作上,她是最好相處的上司,她努力的、非常耐心的把自己的知識毫無保留的教授給我,讓我在最短的時間裡,適應新的環境,不熟悉的領域。
  
  她很照顧我,也很保護我。
  
  對公於私上,她從不憑借別人的錯誤,來成就自己的成功,她的人緣非常好,因為,她是那麼溫宛、謙和的一個人。
  
  越接觸她一分,越瞭解她一點,我越膽顫,當年的事,我也越在意。
  
  很多時候,我覺得,在她面前,我自己就像披著羊皮的豺狼……面對著她,我覺得,與她相比,我自己的心靈污穢不堪。
  
  就好比一個愛情故事,她是最善良的女主角,而我,就是那個讓人恨不得群毆致死的壞心眼、總是破壞別人幸福的女配角。
  
  我曾經是一個任性的壞心女配角……
  
  ……
  
  ♀☆♂……♀☆♂……♀☆♂……♀☆♂……♀☆♂……♀☆♂……♀☆♂……♀☆♂
  
  杯酒人生。
  
  中國人的應酬桌上,永遠不缺一樣東西,那就是酒。
  
  今天,坐在五星級酒店包廂裡的,全部都是來自東北的代理商。
  
  東北人的豪爽與能喝,是出了名的。
  
  我想保護她,所以,在幾個客人向她接踵而來的敬酒時,已經按捺不住主動站了起來。
  
  我握住一杯向著她迎面遞來的金黃色的酒杯,「我來吧。」
  
  我微笑,一向自認自己雖然沒有酒量,酒膽卻不錯,大不了把自己喝趴了,只要,只要,能為她做點什麼,我心裡也舒坦一點。
  
  「哇,崔助理一向說自己胃不好,都讓我們理解一下。這次好了,終於有了秘書妹妹願意喝酒了!」
  
  我愣住了。原來,若涵應酬從來不喝酒的!
  
  那個中年代理商咧開嘴笑,笑容裡,雖然都是和善,不過,卻讓我有了掉入了圈套的感覺。
  
  崔若涵壓壓眼角,微微歎氣。
  
  我的脾氣一向乾脆,「好!我……」喝這個字,還沒出口,已經被一個溫宛的手掌制止。
  
  「王總,大家這麼熟了,我可不知道,你這麼喜歡欺負剛出社會的小女生哦!」她笑著起身,態度依然溫柔有禮。
  
  「我哪敢欺負剛出社會的小女生啊!」那個王總爽朗大笑,「還不是因為崔助理滴酒不沾,我們自己幾個大男人喝也太乏味了!」周圍一片熱鬧的應呼聲。
  
  「我也是因為胃不好,不是故意掃大家興……」她微笑,溫柔的笑容,能醉倒任何男人。
  
  她就像風中盛開的一朵純潔的百合花,男人戀慕,卻也不會輕易玷污,美好的東西,大家總是希望珍藏。
  
  「所以我們也放過崔助理啊,既然這個新來的小秘書可以喝……」另一個代理商插話。
  
  「若涵,我能喝的,我可不是剛出社會的小女生哦。」我低聲,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音量對她說。
  
  她拍拍我的手,話語柔和卻堅決,「我答應過你哥哥,一定保護你!我不會失信於他。」
  
  我再想說什麼,卻已經被她堅定的眼神制止。
  
  「和小女生喝有什麼意思?老總們,不如我拿我這快要報廢的胃,陪大家喝幾口吧……」
  
  落落大方的,她美麗的微笑著,那份美麗,讓所有人移不開目光,讓男人們忍不住憐香惜玉。
  
  ……
  
  幾個客戶,果然很夠意思,只讓她喝了一、兩杯紅酒。
  
  但是,我慢慢從她橢紅的雙頰發現,她根本是滴酒不能沾的。
  
  「大家慢用,我先失陪一下。」她搖搖晃晃的起身,我也趕緊起身,扶著她去了洗手間,果然,她難受的嘔吐了起來。
  
  在那一聲又一聲的嘔吐聲裡,我的人,和心,都震攝住了,震攝在她溫柔的呵護下。
  
  同樣的,我也越發的難受了。
  
  總是想發洩點什麼,悶得發慌的難受。
  
  怎麼樣,怎麼樣,我才能彌補我曾經的過錯?!
  
  「好了,舒服多了。」她又在再次笑盈盈的站在了我面前,朦朧的醉意已經退卻不少。
  
  我跟著她,兩個人步出了洗手間。
  
  「待會兒,我裝不舒服,我們提早退場。」她和我咬耳朵。
  
  「好。」我點頭。
  
  她的腳步依然不太穩定,一個踉蹌居然險些摔倒在地面上。
  
  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早我一步,及時拽住了她。
  
  「謝謝。」她有點不好意思,尷尬的抬頭,隨後,整個人一震。
  
  我幫忙扶住她。
  
  隨著她怔愣的目光,我也抬眸,同樣,愣住了。
  
  眼前高大、西服革履的男子,粗曠的輪廓被冷冽的氣質所代替,極富男人味的不羈被眼角冰冷的眼神所代替。韓少羿,在那英俊如昔的臉上,已經找不到當年那個桀騖不馴的少年半點影子。
  
  崔若涵馬上回過神來,略有尷尬的手一避,韓少羿原本拽著她的手,也順勢一鬆。
  
  韓少羿冰冷的眼神,看了一下她,一抹複雜難懂的情緒,掩蓋在世故、冰冷下,他的唇角嘲弄的淡淡一勾,「『姐』真是好興致,以前不是酒精過敏嗎,居然現在也能淺酌幾杯。」
  
  姐?!!我錯諤的眼神望向韓少羿,難以置信的種種疑問懸在心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2 PM

第九章 坦 白
  
  我錯諤的眼神終於微微引起了韓少羿的注意,他瞇著眼睛回視我,沒多久,他微瞇的眼睛一點一點睜開,眼眸裡結滿了薄冰。
  
  崔若涵扶著我的手慢慢直起身體,臉上也慢慢展現淡淡的美麗笑容,「羿,好久不見,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了。」
  
  她的淡定,她的自若,令韓少羿冰冷的眼神有了一絲的裂縫,但是,很快,那絲裂縫被自傲的語氣所代替,「剛打嬴了一場官司,帶事務所的同事來慶祝一下。」
  
  崔若涵微微一笑,依然神情自若,只有和她緊握雙手的我,早已經知道,她的掌心已經濡濕一片。
  
  「我在報紙上看到了,豪門遺孀爭產案,原本是毫無一絲勝算的官司。你的表現相當出色,不愧是X城排名第一的律師。」她依然笑得很靜謐,語氣裡的平淡與讚許,彷彿面對的只是一個故友。
  
  「沒有我嬴不了的官司。」他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臉龐,彷彿誓要將她看透。
  
  「確實。」她點頭,臉上的表情依然無風無浪。
  
  週遭的氣氛,詭異得令人窒息。
  
  「我現在一個官司的代理費,就能抵沈易北一年的收入!」他是故意的,起碼,他的眼神裡寫滿了故意的挑恤。
  
  「易北不需要與任何人攀比,他一直是踏著自己的理想,堅定的前進,他的成功不是能與金錢劃上等號的。」她不是故意的挑恤,只是本能的維護醫者的尊嚴。
  
  「我是市儈,怎麼比得上沈易北這個王子,永遠的高高在上,永遠懶得的用眼角瞥人!」
  
  我真不明白北北到底哪得罪他了?需要他這樣冷潮熱諷嗎?
  
  「在你不瞭解一個人以前,請不要輕易批評別人。」崔若涵淡淡一笑,笑容裡有著淡淡的失望,「你還是沒變,看來,成功並不能給你代來平和的心情。」
  
  韓少羿複雜的眼神千轉百折,眼裡越來越難以掩飾的憤怒,幾乎想將全世界毀滅,他的唇角勾起淡漠的嘲弄,「看來,你這幾年『說教』的本領越來越強了,對誰都有興趣去嘮叨了!」
  
  「怎麼說,我們也算家人。」她的笑容裡有著和海祈相似的溫暖,即使眼前的人曾經重重傷害過她。
  
  但是,她越是這樣,韓少羿彷彿越生氣,他一把拽過停駐在他身旁的一個明亮的都會女郎,「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字,令那個女郎原本精銳的目光頓放異彩,原本被忽視的不悅也一掃而光,女郎正大光明的倚上了韓少羿的手臂。
  
  我手心握著的那隻手,正極劇的失溫著,原本濡濕的熱汗,也變得有點微涼。
  
  「小媽現在和爸爸在法國定居,雖然她從來沒有提起你,但是我知道她很想你,有空的話,帶上你未來的妻子正式拜訪一下他們。」她的語氣,依然是令人挫敗的平淡。
  
  「放、心!我、會、的!」一字一頓,韓少羿幾乎是咬牙切齒。
  
  「我還有客戶,不便長聊,先告辭了。」她不卑不亢,只有靠得她那麼近的我,才能感應到,她再也支撐不下的情緒。
  
  韓少羿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我們跨出數步,冷冷的話語才傳來,「多帶點「眼睛」!別再像以前一樣笨,老是看不清楚,身邊藏了多少『別有用心』的人,像傻瓜一樣被人耍著玩也不自知!」他的目光,箭一樣的射向我,帶著寒冰一樣刺骨的冷冽的警告。
  
  他的話,成功的令她用力震了一下。
  
  她誤會了,但是,我知曉,韓少羿指得是我,只是他無法體會到,他這樣的言語,沒有達到預期警告的作用,反而成功的將她刺得體無完肌。
  
  她挺直背脊,拉著我的手,跨步向前,步伐甚至有點凌亂。
  
  我們在走道上拐了好幾彎,她才停下來。
  
  我忍不住問,「若涵,你……還好吧……」
  
  她抬眸,扯動唇角,牽強一笑,「我很好。這個世界上難受的事情多的是……我們必須去學會的只有忍耐。」然後她疲憊的對我說,「依依,你去和客戶說一聲,我不勝酒力,我們兩個先告辭了。我在門口等你。」
  
  「好。」我點頭,鬆開她的手,走到包房的中途時,我回頭,看見她正顫著手掏出手機,「哥……」她的聲音已經全然哽咽,「你來接一下我……」
  
  我的心,頓時,被一隻魔手擰著,痛,卻願意繼續痛,這種折磨,連自己也不想輕易饒恕自己的心情。
  
  其實,她從來就不是堅強的女人,卻必須學著成長。
  
  ……
  
  酒店公園花圃邊,坐著象明珠一樣散發著淡淡的溫潤光芒的女子,而此時,她抬頭望著天空,美麗的眼眸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輕輕的走近她,濃濃的愁緒,薰染了我的心。
  
  我在她旁邊坐下,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最虛偽的女子。
  
  曾經拿利刃去刺的別人血淋淋,現在卻祈禱饒恕。
  
  驚覺旁邊已經多出了一個人,她趕緊雙手撫淨兩頰的淚水,歉意的笑,卻扯不動唇角,「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他……是小迦的親生父親吧?」終於鼓起勇氣,我問了出口。
  
  她一愣,不敢相信的望向我,小心翼翼的問,「易北告訴你?」
  
  我搖頭,「哥,從來就不是多話的人。」
  
  沉默,我和她。
  
  許久,她才說,「依依,可以幫我守住這個秘密嗎?」
  
  我點頭,胸口悶得快要窒息。
  
  「我知道這樣對小迦和哥都不公平,我連累了哥的人生,但是,我實在沒有辦法……他現在是這麼出色的律師,沒有他打不嬴的官司,沒有他掠奪不了的東西……如果失去小迦,我無法想像我的人生該如何繼續……只能一路錯、錯、錯……」
  
  我的胸口,烈火在燃燒,她的一路,錯、錯、錯,我該承擔怎樣責任?!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只是太喜歡北北了……」我摀住唇,再也無法忍受,壓抑的泣聲。
  
  良心的譴責,內心的壓抑。怪不得,我沒有辦法幸福,像我這樣惡毒的人,又怎麼配得到幸福?!
  
  我的泣聲,錯諤住了她。
  
  「依依……你怎麼了?……你喜歡、喜歡過易北?可是,可是……他以前和我說過,他只把你當妹妹看,和你根本不可能啊……」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這是我的報應!我童紫依應得的報應!
  
  一直壓抑的痛,排山倒海而來。
  
  我淚流滿面,她舉足無措,「別哭了,別哭了!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我很喜歡你,怕你受傷而已……」她眼睛一紅,急得也快哭了。
  
  她喜歡我。
  
  對!這十來天,她對我幾乎無微不至的好,把我當成親妹妹一樣在照顧。
  
  但是這樣的喜歡,我怎麼承受的起?
  
  「別喜歡我!……我是很可怕的人……你不知道,我曾經、曾經,對你做了什麼……」泣不成聲,我哽咽的淚水裡,我把往事告訴了她,「我曾經很喜歡很喜歡北北……看到你們接吻,我嫉妒的快要發瘋,所以我……」
  
  我把一切坦白了,那些謊言,那些不懷好意的慫恿……
  
  我坦白,如果我的心能得到救贖,那麼不管明天,會得到如何厭惡的白眼,我都能坦然的接受。
  
  不想管了,不想理睬了,只要,心安,而已。
  
  ……
  
  她聽了,卻只是沉默。
  
  許久,她才失神的開口,「怪不得,那時,他突然……」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她緩緩轉了個話題,好似在安慰我,「飛蛾撲火,是一種本能,一切都錯在我自己,沒有辦法阻止去愛他,就好像,動物沒有辦法阻止冬眠的到來……依依,不關你的事。一切都是宿命。」
  
  「不!都是我的錯!那時候,那時候,你和北北明明已經那麼要好!都因為我……」為什麼她可以這麼寬容?!我寧可她怨我,她罵我!
  
  她輕笑,笑聲有點對我的寵愛,「傻丫頭,我和易北,和你想的不一樣。我們的交往,就像左手摸右手,摸到的只有溫度,沒有心動。」
  
  「可是……你們明明那時候……」
  
  她淺淺的笑,眼神帶著對回憶的朦朧,「是啊,那個吻,都是我們彼此的初吻……卻也讓我認清楚,我們的交往沒有任何意義……依依,易北對情感有點遲鈍,也很單純……想聽聽他為什麼選我當他的女朋友嗎?」
  
  「想。」我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也想……聽聽,你和韓少羿……」
  
  我想陪著這個溫柔、堅強的女人,一起笑,一起哭……
  
  「好……那先說他吧,認識他在六歲那年,韓少羿比我小一歲……」
  
  年少的故事,她娓娓訴來……
  


第十章 一個故事(上)
  
  那一年。
  
  她六歲。
  
  韓少羿五歲。
  
  她看起來,像放在精品櫃裡每天被人細心呵護的洋娃娃。
  
  他看起來,像被人隨意丟棄在垃圾筒裡的破舊娃娃。
  
  她來自大富之家。
  
  他來自貧窮工人之家。
  
  她的母親一直病著,是末期癌症。
  
  他的母親身體健康,是她母親請的私人看護,雖然之前,他的母親沒有從事過看護的工作經歷。
  
  她喜歡笑,暖暖的笑。
  
  他喜歡看她笑,卻總是鬧彆扭,喜歡凶巴巴的瞪她。
  
  ……
  
  她不喜歡幼稚園裡老是嫌慇勤的男生,喜歡跟著酷酷的他,屁股後面打轉,即使,他總是口是心非。
  
  「羿,送給你,我的玩具。」
  
  「走開!」他不耐煩。
  
  「我給你大白兔奶糖,你一顆,我一顆。」
  
  「不要!」他朝她吼。
  
  但是,事實上,最後他會接受她的玩具,大白兔奶糖也一人一顆,甜甜的融化在嘴裡。
  
  她喜歡他,希望能成為他的朋友。
  
  他喜歡她,即使從不承認。
  
  ★……★……★……
  
  她七歲。
  
  他六歲。
  
  他的身上開始出現數不盡的一條又一條被狠狠鞭打過的痕跡。
  
  觸目心驚。
  
  那些傷痕,全部來自他親生父親的傑作。
  
  她哭,一次又一次拉扯他,不讓他獨自回家。
  
  咬咬牙,即使心疼她的眼淚,他還是選擇回家,面臨一次又一次的凌虐,小小年紀的他,已經隱約感覺,即將來臨一場改變人生的風暴,不然,以前最疼他,最愛他的父親,情緒也不會一次又一次崩潰。
  
  媽媽在辛苦工作,他必須照顧父親。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
  
  情急之下,她只能跑去向自己最愛的哥哥求救。
  
  哥哥,想想辦法,把羿留下來,不然他爸爸會打死他的!哥,求你了!
  
  總是溫柔的象暖風一樣的哥哥,卻事不關已的望著遠方,眼裡有著與年紀不符合的成熟,淡淡的語氣居然帶著不易察覺的嘲弄,「他的親生母親都不管,我們何必來多管閒事?若涵,這對他來說,是黎明前的黑暗,當太陽升起,我們失去依附的溫暖,他們的好日子也來了……」
  
  雖然看不真切,但是她依稀感覺到十歲的哥哥眼裡,竟有隱含的淚水。
  
  那是,從小為了保護她,差點被人打斷肋骨,也不哭的哥哥啊。
  
  ★……★……★……
  
  同年。
  
  她的媽媽去世。
  
  哥哥把自己鎖在了房裡。
  
  為了安慰她,羿第一次答應留下來過夜。
  
  她哭得差點斷腸。
  
  小小的手臂環住她不斷顫抖的身體,比她小一歲,卻比她高大很多的他,不耐煩的朝她大吼,「別哭了,煩死了!再哭!我拿枕頭悶死你!」
  
  她還是哭個不停。
  
  他卻沒有依言拿枕頭悶她,而是笨拙的用手指粗魯的抹掉她的眼淚,用力到,差點擦破她粉嫩的肌膚。
  
  夏天,他依然穿著長袖衣服,卻遮不住手背上觸目心驚的虐痕。
  
  ★……★……★……
  
  他和她告別。
  
  「以後,有空我會找你玩的。」
  
  「嗯。」她點頭,乖巧一向是她的特色。
  
  「除了我,不許和其他男孩玩,不然你死定了!」仗著她好欺負,他威嚇她。
  
  「……」為什麼不能和其他小朋友玩?!
  
  「你不用走,要走的是我!」溫和卻帶著點冷漠的聲音傳來,十歲的哥哥,拖著行禮箱走到了他們面前,「歡迎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禮貌的語氣,卻帶著冷淡的疏離。
  
  這個家庭的一份子?難道媽媽準備繼續在這個家庭工作?韓少羿蹙著眉頭想著,不可否認,年幼的他有點隱約的興奮。
  
  「哥,你要去哪裡?不要離開若涵……」那頭,小公主已經帶著哭音,拉扯住哥哥的衣袖。
  
  「若涵,哥也不想離你……但是,這是媽的遺願,哥必須去法國讀書……放心,每年哥有二三個月的假期,會回來看你的……」哥抱著小小的她,心疼的安慰著。
  
  無論她怎麼哭,也留不住哥哥。
  
  很多年後,她依然會想,那時候的哥哥,他的世界在下著磅礡大雨吧。
  
  ★……★……★……
  
  沒多久,她知道了哥哥為什麼要走。
  
  確實,全部是已經去世的媽媽的安排。
  
  將父親曾經情感出軌、為了家庭不得不忍痛割捨的戀人,在她彌留之際安排在身邊,將知曉一切,不諒解父親出軌的兒子安排出國讀書,將乖巧的她,將給新媽媽照顧。
  
  她和他,成為了姐弟。
  
  她不太懂得這麼複雜的事情,當爸爸滿含愧疚,新媽媽滿含溫柔,她像去世的媽媽一樣善良,不希望大家不開心,所以,她溫順的喊新媽媽——小媽。
  
  其實,這也是她溫柔的底線。
  
  她也不開心啊,辦完喪禮辦喜宴。
  
  但是,當小媽牽著她的手,說去接羿時,她滿含欣喜。
  
  法院將羿判給了小媽,她們家有的是錢,在一個會虐兒的機修工人手裡,爭取一個撫養權,易如反掌。
  
  想到他們以後可以快樂的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她興奮。
  
  然而,意外的。
  
  她面對的是象受了傷的小獅子一樣血紅的雙眸。
  
  「為什麼搶我媽媽?!」
  
  「你媽媽死了,就可以來奪走我的媽媽嗎?!」
  
  「有錢了不起嗎?!」
  
  「你們全部所有的人,都很噁心!」
  
  ……
  
  第一次,他推她。
  
  第一次,她摔倒了,他不扶她。
  
  第一次,她在他眼裡,看到了「恨」,濃得化不開的恨。
  
  他深深的恨自己的媽媽,同樣也很恨她,因為,被欺騙的情感。
  
  她摔在地上,愣在那裡,眼淚蓄在眼眶裡,她聽到了小媽對他毫不客氣、嚴厲的指責聲。
  
  小媽拽著他,強迫他向她道歉。
  
  「需要迫不急待討好小公主的人,不是我!」他冷冷的嘲弄,不顧小媽大大的手掌一下又一下狠狠的落在他的背脊上。
  
  他的背,挺得很直,倔強的不像一個6歲的孩子。
  
  他的眼睛,狠狠的盯著她,彷彿恨不得把她剝皮拆骨。
  
  「別打了!別打他了!」她一邊哭,一邊爬過去,抱住他的後背,結果,她硬生生的挨了一下小媽來不及收回的大掌。
  
  「對不起,對不起!」小媽惶恐的和她道歉,生怕當不好新媽媽。
  
  她卻只急著翻看他的傷口。
  
  又多了……好多,大大小小,數不盡的傷痕……
  
  「疼不疼?」她的身體不痛,心卻好痛。
  
  「走開!」他重重推開了她,冰冷的唇裡吐出四個字,「虛情假意。」
  
  ……
  
  那一年,他沒有妥協,沒有去那個法院判定下來的新家。
  
  他堅決的留在一無所有的父親身邊。
  
  即使,他的父親早已經認定,他只是一個野種。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3 PM

第十一章 一個故事(中)
  
  很快,十年過去了。
  
  她越來越美麗,像養在溫室裡含苞欲放的百合花。
  
  而他,在逆境中艱苦成長,她家的資助總是毫不客氣的被轟出。他靠打黑工,養活自己及酗酒的父親。
  
  她,眾星拱月,成為男生心目中的夢中情人。
  
  他,靠著痞子一樣漫不經心的笑容,迷倒一片女生。
  
  她,躲在暗處,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偷偷看他。
  
  不放心他,怕他依然被虐。
  
  怕他吃不飽,怕他穿不暖。
  
  發現她的偷窺,他總會用寒冰一樣結霜的眼睛瞪她。
  
  他的溫柔,他的調笑,從來不對她展現。
  
  ……
  
  直到後來,她認識了一個如水晶般透澈的男生。
  
  ……
  
  注意到那個男生,是因為,班幹部以她家為據點召開秘密會議,中場休息,所有男生都包圍著她,不斷的噓寒問暖,壓迫得她喘不過氣。
  
  只有那個男生,受不了喧嘩,走出了客廳,安靜的坐在她家院子的台階上,靜靜得看著花開、花落。
  
  一陣風,桂花香溢。
  
  點點的橘黃色,飄落在他潔白的襯衣上,他伸出修長、漂亮的手指,安靜的,觀賞著掌心點點橘黃。
  
  那一幕,美麗的像一幅畫。
  
  他的乾淨,彷彿能洗滌週遭的喧嘩。
  
  她認識他,他叫沈易北。他是校園的風雲人物,他有著會讓多少花癡女情緒激奮到不行的樣貌,明明有大玩情場遊戲的本錢,他卻總是淡淡的疏離拒絕,令多少少女心碎。
  
  很多人說他很傲,但是,她卻認為,他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
  
  當半個小時候,休息完畢,會議繼續,她準備去叫他時,居然驚訝的發現,他坐在了原本在花園曬太陽,她有點孤僻的爺爺身邊。
  
  難得,她一向嚴肅的爺爺臉上居然有和藹的笑容。
  
  難得,他的唇角居然掛著淺淺的、由衷、舒心的微笑。
  
  奇跡般的,一老一少,一個孤僻,一個寡言,居然聊得很開心。
  
  真是個奇芭的男生。
  
  ★……★……★……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水晶一樣透澈的少年,敲開了她的家門。
  
  當然,他找的不是她。
  
  第一次,有人直接無視她的美貌,這種認知,令她雀躍萬分。
  
  於是,他和爺爺聊天時,她為他們泡上功夫茶,也樂意的守在一旁聆聽。
  
  原來,他未來想從醫。
  
  原來,一向嚴謹、寡言的爺爺,居然有這麼深的淵博知識,有這麼多說不完的醫學故事。
  
  原來,爺爺的一生,這麼偉大。
  
  慢慢的,她也被吸引。
  
  被爺爺的「仁心」兩字所震撼,被爺爺口中,那個連小小的破傷風都能奪去性命的落後國度所震撼,慢慢的,她也那個少年一樣,觸摸到理想的風貌。
  
  當爺爺將她的手,和少年的手,交疊在一起時,她和少年的心靈也很接近。
  
  他們成為了好朋友。
  
  ★……★……★……
  
  「你為什麼老看著那個男孩?」清冷的聲音,漫不經心的詢問。
  
  「沒……」她回過神來,潔白的裙子,毫不忌諱的坐在躺在草地上看著書的水晶少年身邊。
  
  周圍,四處投射過來羨慕的眼神。
  
  她和他做了好朋友以後,彼此都少了很多煩惱,因為走得近,斷了很多男男女女的想望。
  
  少年繼續看他的書,也沒有再多問,他本來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剛才的問題也只是隨口而已。
  
  許久,他合上書本之後,發現她的眼睛又游移到不遠處一個親密的擁著一個臉生的小學妹的異校男孩。
  
  他偏頭一想,這個男孩桀騖不馴的臉,有點熟悉。
  
  好像……和他兩個妹妹是一個學校的。
  
  本能的,他對這個故作風流的男孩起了反感之心。
  
  「他是誰?」少年淡蹙著眉問,崔若涵的表情並不像不認識那個男孩,而且,他好像常常看到那個男孩無處不在的出現在他們的不遠處,好幾次,他無意中捕捉到男孩忿恨的眼神。
  
  「他是羿,我小媽和……前夫的兒子……」
  
  「他好像恨你。」19歲的少年,判斷力是細緻、驚人的。
  
  「好……像是……」她溫柔的垂著頭,掩飾著心底的難受。
  
  「別難過了。」簡單的四個字,是他力所能及的安慰詞,其實,他還有很多困惑的問題,比如,為什麼那個男孩故意擁著不同的女孩刻意的一次又一次出現在她面前。
  
  那個男孩漫不經心的笑容像一種挑恤,像一種刻意的傷害。
  
  「有興趣做我女朋友嗎?」矜淡的問話,衝口而出。
  
  雖然早已經深思熟慮,但是問出口後,少年還是有點淡淡的懊惱。前不久,他才勸過依依,不要隨便談戀愛。
  
  不知道,他這樣算不算只許官家縱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喜歡我?」她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像被嚇到。
  
  「喜歡?也許吧……」
  
  和她相處很舒服,他願意將這種相處深入,這應該就是喜歡了吧。
  
  「連喜歡也不確定,為什麼會想和我交往呢?」她的唇角在笑,沒有羞澀,只有好奇。
  
  他認真思索了一下,然後告訴她,他認定的答案,「我們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抱負。醫科畢業以後,累積幾年工作經驗,我想和你爺爺一樣,投身落後國家的醫學事業,我想,你會願意陪我去。如果和其他女孩子交往,理想和愛情會有衝突。」
  
  「你想去落後國家?那裡很危險,我奶奶就是年輕的時候死在那裡的。」
  
  「你怕嗎?」
  
  她搖一下頭,堅定的,「我不怕!只要有機會,我一定去!」
  
  水晶少年淡淡一笑,他知道,他找到了夥伴。
  
  「我們很適合。」他淡然篤定。
  
  「你怎麼知道我們其他方面也一定會適合?」她溫柔的問,認真的在思考兩個人交往的可能性。
  
  結果,他淡淡的給了一個讓她差點摔倒的答案,「你很愛乾淨,房間也很整潔,我也一樣。」
  
  很愛乾淨,房間也很整潔?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吧……」誰能想到,王子的擇偶要求這麼低廉。
  
  「很低嗎?那好吧,再加上一條,你還很有廚藝。」
  
  她有點啼笑皆非,好奇的問,「還有呢?」為什麼他不和其他男孩一樣認定她最大的優點是美麗與溫柔。
  
  「你很簡單,不複雜。」他又給了個不一樣的答案。
  
  「我常常在想,女人是不是都是複雜、狡猾、又心口不一的動物。」他重新躺在草地上,眼睛望著漂浮不定的白雲。
  
  「說說看。」她鼓勵他。
  
  「我親妹妹老是在很多地方故意栽髒給我另一個妹妹,我媽媽喜歡故意說著主持公道的話,然後用眼神威脅依依認錯。依依呢,表面認錯,下一次她會用更狠的招數來報復小荔。在我們家裡,女人的戰爭很恐怖。」
  
  「你幫誰?」
  
  「我誰也不幫。如果我幫依依,只能給她帶來更大的災難。」
  
  「你不是說依依會用更狠的招數來對付小荔嗎?為什麼你心疼她,比親妹妹多?」她抓住了問題的重點。
  
  他啞然,許久才找回聲音,「那不同,她是領養的。」雖然他的答案很自相矛盾,但是她沒有刨根揭底。
  
  「你兩個妹妹都不愛整理房間?」她沒忘記他的「第一」擇偶條件。
  
  「嗯。比如小荔,人前整潔的象小公主,其實她連條手帕都不會洗,髒衣服扔得滿屋都是,而且如果沒有傭人幫她打掃房間的話,估計被埋在廢墟裡,她也絕不爬出來,當然,沒有帥哥約她的話。」
  
  她噗嗤一笑,「那另個妹妹呢。」她喜歡聽他說自己的妹妹,特別是另一個妹妹。
  
  「依依?她很懶,時間空餘的話絕對在睡懶覺,又怕看家裡人臉色,所以總把髒衣服踹到床底下藏起來。」
  
  「你怎麼知道她把髒衣服藏到床底下?」這個地方不容易被發現啊。
  
  「有一次到她房間裡拿東西,發現酸臭味……」他的表情無奈,「只有認命的幫她打掃房間。」
  
  「之後呢?」
  
  「之後每一次洗自己衣服時,我會順便把她的衣服也從床底下拉出來,一起丟進洗衣機裡。」
  
  「那有幫小荔整理過房間嗎?」想到有點潔僻的他,抱著一堆髒衣服無奈的樣子,她就有點想笑。
  
  「沒有……她有傭人可以幫她……依依不同。」
  
  「你其實很討厭女孩沒有自理能力吧。」所以,他才喜歡她的愛整理。
  
  「嗯,非常討厭……我懶得說她。」這個她,指的是依依吧。
  
  「是懶的說,還是不捨得說?你確定你真的把她當妹妹?她好像是8歲才當了你妹妹,那時候你都12歲了哦。」有時候,她喜歡調侃他,特別在他說妹妹依依的時候。
  
  「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躺著躺著,他的眼皮開始疲憊的有點沉重。
  
  「或許,你喜歡上了她,連自己也不知道?」
  
  「我哪有這麼遲鈍?……我只把她當妹妹,我非常肯定……。」
  
  他的語氣這麼肯定,她也不便再取笑。
  
  金色的陽光,映照著少年因為發困、逐漸合眼的臉龐,乾淨、透徹的那麼讓人心曠神怡。
  
  她抱著雙膝,癡癡的遙望天空。
  
  好吧,我們交往吧,或許你可以成為我的救贖……
  
  這,是她唯一的擇偶要求。
  
  
  
第十二章 一個故事(下)
  
  他們的交往,很平淡,也很順利。
  
  除了,總是感覺身後有一雙陰鷙、憤怒的眼睛,時刻盯著,總令她寒毛直肅。
  
  她和易北的交往已經超過半年,依然停留在牽手的程度,沈易北對她謙和守禮,從來沒有過什麼不軌的行為,完全打破週遭同學基本三月以內全壘倒的模式,正因如此,她鬆了一口氣。
  
  但是,隱約的,他們也彼此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對對方,好像都是溫柔有餘,熱情不足。
  
  那一天,下著大雨,他和她奔跑著。
  
  跑著跑著,停止了腳步。
  
  大雨很美,場景也很美。
  
  天時地理人合。
  
  於是,沈易北吻了她。
  
  當他帶著微涼的唇貼在她柔軟的雙唇時。
  
  唇與唇貼了一分鐘,卻都沒有加深的衝動。他沒有撬開她的貝齒,讓熱情加深,她也沒有期待的感覺。
  
  當他鬆開她時,彼此,都如釋重任。
  
  初吻,彼此有的只有緊張,沒有情悸。
  
  沉默了三分鐘,彼此都有點尷尬。
  
  「易北,不如,我們……分手吧,我們好像……不行。」
  
  不是相配就能變成伴侶,不是彼此適合,就能彼此深愛。
  
  愛情,從來就是一道難解的數學公式。
  
  「……」遲疑了幾秒後,他點頭,鬆開了她的手。
  
  他一向不喜歡勉強別人。
  
  分手,不是賭氣,不是意氣用事,沒有愛情,戀愛確實太過牽強。
  
  ……
  
  他們的初吻,在那一天為彼此獻上,同時,也明明白白看清楚初戀的模樣太過牽強。
  
  ★……★……★……
  
  回家,依然是易北送她。
  
  沒有了戀愛,他們都有信心,能重新找到好朋友的位置。
  
  揮手向他道別,依然笑容璀璨。
  
  轉身,卻撞上了一堵人牆。
  
  那雙陰鷙的眼睛盯著她的紅唇,幾乎能噴出憤怒的火焰。
  
  她忍不住,一顫。
  
  「有個『小朋友』跑過來告訴我,被那個傢伙搞大了肚子,結果還是被那個傢伙拋棄了!沒想到高高在上的王子也是這種齷齪小人?!」韓少羿衣服很凌亂,全身都濕透了,水珠在他性格的臉上一直往下滴水。
  
  多少年了,他還是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雖然說著她聽不懂的冷嘲熱諷。但是,他關心她。這樣的意識令興奮在她心間隱隱躥動。
  
  「先避一下雨,我幫你擦一下頭髮。」
  
  開心的伸手去拉他,雖然有點彆扭,但是他居然沒有拒絕。
  
  在她的閨房裡,幫忙擦乾他的頭髮,「我去哥的房裡幫你拿件衣服換一下。」
  
  剛一跨步,卻被他拽住了手臂,他惡聲惡氣,「笨蛋!我是來警告你,別再跟那個男的交往了。」
  
  「一定是別人造謠,易北不是這樣的人……」
  
  話還沒說完,一個火辣的吻已經發狠的、霸道的壓上她的紅唇,強悍的逼迫她與之纏綿。
  
  她愣,愣到完全忘記反應。
  
  濕祿、高大的身體已經將她壓在了身下,拚命的啃咬她,拚命的侵犯她,憤怒一觸及發,就好像火焰,誓要將兩個人都燒成灰燼。
  
  她顫抖,害怕。
  
  因為突如其來的侵犯,更因為,自己的心,無法拒絕。
  
  流著眼淚,不斷顫抖,推不開他,也不敢高呼救命,因為她的爸爸,他的媽媽,就在樓上,樓上爸爸的書房裡,也擺放著能鞭死人的家法。
  
  不想……他,再被人虐打……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這種心疼,是一種逃也逃不掉的愛情。
  
  下身傳來撕裂的痛,他一舉侵佔了她的身體。
  
  她將自己唇咬出了血,直到,奶糖的甜味,慢慢通過他的舌,傳遞到她的舌。
  
  是小時候,他們一起吃的大白兔奶糖……
  
  甜甜的滋味,慢慢的,痛也變得不清晰了。
  
  ……
  
  火焰在她體內絢麗的爆發那一刻,他低吼,「我不是你弟弟!」
  
  明明他們沒有血緣,明明他早已經偷偷驗過DNA!為什麼,他總是被懷疑、被質疑?!
  
  對她,到底是恨淹沒愛,還是愛征服恨,對未來,對幸福,年輕的他沒有任何把握。
  
  「不要,再恨我……」用盡全力,她只記得自己這樣對他說。
  
  我愛你,這句話,同時,她只放在心裡。
  
  ★……★……★……
  
  在不羈面前,一板一眼總是被踢到太平洋,他和她的關係,從來只有他來主導,她來跟隨。
  
  她不在意他的霸道,不在意他的索取無度,只知道,掏心掏肺的對他好。
  
  這才是戀愛,即使溫柔不夠,體貼不足,愛情之花也早已開滿心窩。
  
  只是甜蜜總是很短暫,快樂總是很飄渺。
  
  沒多久,他的父親在一次醉酒中,失足被飛弛的轎車活生生軋過。
  
  遺言只有兩句。
  
  「兒子,對不起。」
  
  另一句。
  
  「為什麼要拋棄我……」
  
  鐵錚錚的羿,流下男兒淚。
  
  喪禮,他的母親以不能讓崔家丟臉為由,拒絕參加。
  
  「請你諒解我。」他的母親這樣對他說。
  
  不,他不諒解,永遠諒解不了!
  
  滿腔的憤怒,形成一個報復的雛型,既然崔家的臉面那麼了不起,他就讓崔家聲敗名裂。
  
  於是,刻意將他們的關係暴露在陽光下。
  
  於是,歡愛,只盡興,不避孕……
  
  ……
  
  ★……★……★……
  
  她懷上了他的孩子,並以一種非常狼狽不堪的局面。
  
  她被家人鎖在房裡,逼迫說出事實的真相。
  
  能有什麼真相?怕姐弟不倫之戀得不到家人的祝福,會被迫害,會被分離,於是她甘心懷孕。這就是事實的真相。
  
  但是,當她第一次爬窗,逃出家。
  
  也得到了另一個事實的真相。
  
  像爛到極點的八點檔電視劇,他正摟著一學妹,得意的譏笑她的愚蠢、好上手。
  
  即使心痛到極點,她還是願意給他解釋的機會!
  
  但是,「解釋」給她帶來什麼?
  
  只是為流言製造了更好的笑料……
  
  萬念俱灰,她跌倒在一片看笑話的人群間。
  
  她的白色裙擺染上了冬日的「臘梅」,映照著她蒼白的臉。
  
  「流產了、流產了……」人群裡有人驚恐的叫。
  
  「羿,沒想到你又讓女人流產了……」他身邊友人的調侃,成為了她一輩子無法癒合的傷口。
  
  又……這個字,她聽得格外清晰。
  
  他的身體僵成化石,臉色也變得慘白到透明。
  
  最後一戰,最後一戰,為什麼,這麼難以堅持?……
  
  ……
  
  當他,幾乎要放棄堅持時,她已經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出了他的世界。
  
  望著決裂的背影,他知道,X城,再也沒有,值得他留戀的人了。
  
  ♀☆♂……♀☆♂……♀☆♂……♀☆♂……♀☆♂……♀☆♂……♀☆♂……♀☆♂
  
  「後來呢?」我問。
  
  「名譽掃地。」若涵苦笑了一下,「關於我流產的流言肆起,爸爸被我氣得幾乎爆血管,小媽發誓一定讓韓少羿娶我,對他們來說,姐弟戀的醜聞,總好比過姐弟戀在外加被拋棄、未婚生子的恥辱。小媽去求他時,他已經離開了X城。」
  
  「如果那時候……找到了他,他也願意負責,你會答應嗎?」雖然這樣問著,但是,其實我已經知道答案。
  
  果然,她搖搖頭。
  
  「愛情這種東西很奇怪,我記得很清楚……當他嘲弄的告訴我,我們之間的關係,向來只帶給他報復的快感那時,我的愛情已經被吹散了,無影無蹤。」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3 PM

第十三章 謝謝你!
  
  她靠在我的肩上,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天。
  
  慢慢的,她的酒意又有點上來了,她有點睏了。
  
  微風中,四處飄蕩著微微的酒香。
  
  「你知道嗎,這輩子,我最愧疚的人,就是哥哥。」她的聲音很輕,眼淚滑下臉頰,「當年,爸爸堅持讓我墮胎,為了不和小迦分離,連死這條路,我都考慮過,只有哥哥擋在所有人面前,保護我,他答應爸爸,和他的女朋友馬上結婚,孩子生下來以後過繼給他,讓這件事情成為一個秘密,保全崔家的臉面。」
  
  「那一年,海祈才剛剛23歲啊……那麼年輕,怎麼去經營婚姻?!若涵你有全世界最偉大的哥哥……」我撫著她的長髮,閉著眼睛,任愧疚漫過心間,接下的故事如何?我隱隱有點猜到,那麼年輕的海祈倉促的結婚,於是婚姻失敗……
  
  「不,依依,和你想的不一樣……」若涵痛苦的搖頭,聲音哽咽,「哥哥向交往了二年的女朋友求婚,對方馬上欣喜的答應了下來……但是一聽說將有一個未出生的孩子過繼過來,他女朋友就一直鬧彆扭,她不要做媽媽,即使哥承諾,她不用照顧孩子……原本的喜事,卻成了每天爭執的焦點……結婚那天,哥被孤零零的丟在了教堂,他女朋友、他女朋友在同一天另一個教堂嫁給了其他男人……作為一種刻骨銘心的報復,報復哥愛妹妹勝過愛她。」
  
  我的心,沉了下來,怔怔地佇立於沁涼的月夜下,手心一片冰冷。
  
  「接著,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他和一個不認識的偷渡客結婚二年,對方有了居留權,小迦有了合法的身份……各取所需……依依,我這輩子除了希望哥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外,已經別無所求了……」她的聲音越來越輕……
  
  我的肩上,已經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月光下,我依然在怔怔發呆。
  
  直到一個沉穩的腳步聲走近,「她睡著了?」一個低沉的象大提琴一樣好聽的聲音輕聲傳來。
  
  我回神,抬眸,眼眸撞進一片溫暖、寬廣的象大海一樣的眼睛裡。
  
  「海祈……」看到他,居然有流淚的衝動。
  
  為什麼,這樣好的一個哥哥,沒有辦法幸福?只能一直孤單的獨行?
  
  「噓。」他朝我做了一個手勢,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若涵身上,輕柔的將她橫抱起,在我的幫助下,他將她橫放在後座上躺好。
  
  每一個動作,他都很輕柔,生怕吵醒她。
  
  「怎麼回事?」他輕聲的問我,問的很輕,很慢。
  
  我盯著他,無法回答,沒法回答,「海祈……」情緒在那個故事裡久久難以平復,我唐突的握住了海祈的大掌,昂頭,凝視著他,「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這樣無私的守護著自己的妹妹。
  
  「謝我什麼啊?」他失笑,溫暖的笑容令平凡無奇的臉,增添幾分風采。
  
  「謝謝……」我的頭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在法國對我的照顧……」
  
  「拜託,還提這件事情……」他啞然失笑,搖頭拍拍我的腦袋,「走了,我送你回家。」這幾日,因為若涵的關係,我和他見了數次面,已經很熟悉。
  
  他轉身,在準備幫我拉開車門時。
  
  「崔海祈!」我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他一震。
  
  「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無數聲,謝謝,化在哽咽裡。
  
  寂靜的夜,我的眼淚,他的心跳。
  
  ……
  
  許久,等我哭停了,鬆開了他,他才輕聲問,「有心事?」
  
  我搖頭。
  
  不是心事,只是覺得心情很沉重。
  
  我不說,他也沒有再開口詢問。
  
  ……
  
  緣分這種事情,即是天生,也是後成。
  
  第二天,是個週末,我和海祈意外的又見面了。
  
  「這裡。」我一推開西餐廳的大門,靠窗旁,江孟麒對我招手。
  
  「不好意思,大塞車,遲了十幾分鐘。」我趕緊走近,還未坐定,鄰座的兩個人已經吸引了我的目光。
  
  是海祈,他的對面,還坐著一個近30歲的女子,盤著一個老式的髮髻,樣貌不錯,膚色偏黃,長得有點乾扁,身穿套裝,臉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鏡框下的目光有點銳利,典型的高級知識份子。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安靜的吃著晚餐。
  
  海祈的神色有點不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一場相親宴。
  
  他剛好低著頭,沒有發現我。
  
  「沒關係,大童還沒來。」江孟麒露出招牌笑容,「先喝點東西吧。」是多心嗎?總覺得他的笑容有點言不由衷。
  
  我的飲料端上了良久,大童還沒有過來,於是江孟麒撥她的手機,「依依已經來了,你還要多久?」原本很有耐心的音調,在聽到大童說了什麼以後,臉色微變,音調壓低,有點懊惱,「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我又哪裡做的不好?讓你這麼不安!……又說不結婚?你夠了吧!……」
  
  「啪」的一聲,江孟麒重重的拍下手裡的手機,聲音響到,四周好幾桌的人,都轉身回顧。
  
  海祈也順著聲響,剛好抬眸,看到了鄰桌的我,他愣了一下,然後對我禮貌的微微一笑,我看見他的神色越發的不自然了。
  
  「大童,怎麼了?」不再看海祈,我將注意力轉移過來,小心翼翼的問。
  
  「她說明天的婚禮不舉行了。」江孟麒的臉色很陰沉,「我都不知道她在不安什麼!!婚禮不想舉行,懷孕了也不打算告訴我!她到底在想什麼?!」江孟麒洩忿的捶了幾下桌子。
  
  又有很多目光關注過來,也包括海祈淡淡的擔憂。
  
  「懷孕……」無暇顧及在別人的目光裡,我們像極了正在談分手的男女。聽到這個消息,我的舌頭早已被貓咬掉。
  
  「連你也沒說?」江孟麒苦笑了一下,「看來她不發達的腦袋,已經想好怎樣撮合我們了!她認為,你和四年前已經不同,現在的你,很容易接受我。」
  
  撮合?我頓時被這兩個字眼嚇到,大童在玩什麼啊?!
  
  「二個星期前,我在洗手間裡無意發現用衛生紙包了好幾圈準備丟棄的驗孕棒,兩條橫扛。一直以為她想給我個驚喜,所以我配合,等她來告訴我,沒想到一等再等……等來這樣的結局!」江孟麒的眼神郁卒到了極點。
  
  「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小心翼翼的問。
  
  「她覺得我一直還愛著你,想成全我們。」江孟麒坦白的無可奈何的攤手。
  
  「不、不會吧……那……你對我……還……嗎?」大童的想法,雖然不諒解,但我懂,有時候越珍視一個人,越在意,愛情是不是百分百。
  
  江孟麒沒想到我會這樣問他,他沉默了。
  
  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靜默的說,「說已經忘得乾乾淨淨,確實是騙人。但是,關於童紫依,已經被我埋在記憶的深處,因為記憶有傷痕,有痛楚,所以我不會去觸碰。但是,她不同,她是鮮活的,是彼此認定與珍視的。」
  
  「記得四年前,我勸過你,愛一個為什麼要這麼固執,依依,我對你的愛,不固執。但是相反的,我對幸福的追求很固執,我希望有一個和睦的家庭,所以我不會對幸福放手。」
  
  聽了他的話,我怔怔的發呆,因為記憶有傷痕,所以永遠的將心裡的人埋在了不會去碰觸的深處……對幸福有著固執的追求……我也是這樣吧……
  
  「我想想辦法,一定讓她明天安安心心的做新娘。」
  
  「謝謝。」他苦笑,沉默。
  
  「江孟麒……以前,對不起……」
  
  第一次發覺,這個男孩曾經真的認真愛過我。
  
  
  
第十四章 假戲真做(上)
  
  兩個人沉默間,鄰桌的對話,隱約的從窒悶的空氣中傳來。
  
  「崔先生,請問你當時的婚姻維繫了多久?」那個女人聲音並不溫宛,提問也毫不客氣。
  
  「快二年。」
  
  「是什麼導致你的婚姻失敗?是女方的錯,還是男方的錯。」問題相當犀利。
  
  「大家性格不合。」很平靜的聲音,「可以換個話題嗎?」
  
  「是不願意談還是不能談?!」
  
  這個女人犀利到讓人渾身不舒服,我才隱約聽到幾句,已經很佩服海祈沒有當場走人的風度。
  
  和我猜想的一樣,海祈好脾氣的當自己沒聽到,專注的切著手裡的牛排。
  
  「崔先生,我們要深入交往的話,我有瞭解一下的必要。」這女人說話的姿態高高在上,目光犀利的象X光。
  
  初步認定,海祈面試第一關已過……
  
  聽了女人的話,海祈被一口牛排噎到,咳嗽了一下,卻也只能做個「請」的動作,他的風度一向很好。
  
  「崔先生,其實我們還沒見面之前,我已經去你的店裡看了一圈,你將來真的想繼續窩在這麼小的店裡?我聽說你學歷不錯,難道就沒有其他更好的發展?或者你寫一份計劃書,我幫你參詳一下。」
  
  媽啊,這什麼恐怖的女人,相親搞得像面試員工一樣!連恍神過來的江孟麒都開始感興趣的關注的聽著,他和我一樣在拿著餐巾擦汗,用口型無聲的問我,「你朋友?」他注意到我留神旁桌很久了。
  
  我點頭,他馬上一副同情萬分的表情。
  
  海祈卻只是微笑,沒有說話。
  
  當然,這個話題女人唱獨腳戲也唱不下去。
  
  「還有,崔先生,你有沒有想過將孩子的撫養權還給前妻?畢竟她也要對孩子有撫養的義務……」那個女人犀利的提出了很多問題,一個比一個難以招架,例如,給前妻多少贍養費,給孩子設立教育基金,把孩子住校托管……連我都聽到婚禮進行曲在「當、當、當」的奏響了,當然海祈的笑容也越來越不自然,僵硬的快要凍掉。
  
  「砰」的一聲,我重重的放下手裡的果汁。
  
  我要把他從這個女魔頭手裡解救出來!
  
  我站起身體,立在他們身邊,直到海祈詫異的看著我,「依依……」
  
  他才剛開口,我已經拉下了臉,打斷了他的話,「這算什麼,報復我嗎?」
  
  海祈愣住了,顯然聽不明白我在說什麼,他發愣之間,我已經擠在了他的椅子上,親呢的抱住他的手臂,撅著擦上淡色唇彩性感的小嘴,「就因為我和帥哥出去吃飯,你就找了個老女人來報復我?!來氣我?!」
  
  對面的女人老臉已經拉了下來,全黑了,「崔先生,你可以解釋一下嗎?」
  
  我瞇著眼睛笑,把他的手臂摟得更緊了,「我來解釋吧,這位小姐,這個莫名其妙離過婚,店舖不大,又有個煩人的小鬼頭的男人,我這個青春無敵美少女看上了,就不勞「您」這個大媽來亂啃了。」
  
  「你……」這個大媽氣壞了。
  
  「你什麼你!」比潑辣比得過我童紫依嗎?「誰敢搶我的男朋友,本小姐踹死誰!」我的語氣惡的很。
  
  我倚靠的那副胸膛在悶悶的起伏不定,很顯然,他很努力的在控制住大笑。
  
  海祈沒笑,江孟麒已經笑聲大到顯然在「聲援」我。
  
  抓狂吧,抓狂吧!我一臉的得意,笑容冰冷。
  
  我一定要撕毀這個老女人,一副她肯給海祈機會,海祈就得感恩涕零的女王樣!!!
  
  「依依,別玩了。」海祈終於還是出聲制止,笑容溫和的對「大媽」道歉,「不好意思,王小姐,我……朋友……有點任性……」
  
  「哪是任性,我只是吃醋!好不好!」我不爽的斜睨過去,「你怎麼可以找個這麼醜的老女人來氣我?!嚴重鄙視你,要找也找個像樣點的撐場面嘛。」那邊傳來江孟麒更放肆的笑聲,海祈的唇角僵硬的抽搐了一下。
  
  那位「大媽」氣的已經頭頂在冒煙。
  
  「大媽」站了起來,原本刻薄的臉一臉的猙獰,惡狠狠的指向海祈,「你好樣的!」
  
  海祈僵硬的接受了她的指控,沒有解釋,等於間接承認了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賊笑,好樣的不是海祈,而是我!讓「您」這位大媽活到三十歲了還得失戀。
  
  本來嘛,如果他一解釋,在現場這麼多關注的目光裡,難堪的人馬上會變成我。「要走了嗎?」我趕緊揚手招呼服務員,「買單了!買單了!等等哦,AA了再走!」
  
  那位「大媽」臉臭的比臭水溝還臭,更不合時宜,江孟麒顯然已經笑到趴在桌字上擦眼淚。
  
  海祈趕緊說,「王小姐,您先請吧,我來買單,我來買單!」
  
  那位「大媽」抓起皮包,一副算你識相的大便臉。
  
  「為什麼要你買單?!這餐不便宜,貴得都是她點的……」我不爽的嚷嚷,一隻溫暖的大掌及時摀住了我的紅唇,任我手舞足蹈奮力的掙扎,看著敵人快要「飄」出店門,我猛一使勁,終於拉扯下了他的大掌,尖著嗓子喊,「大媽,請你以後不要再約我的男朋友出去了!」
  
  賓果!「大媽」的高跟鞋狼狽的扭了一大下,像後面有人追趕一下,她恨恨的大踏步離開。
  
  「依依,你……」他的話嚥下,盯著我的紅唇,完全怔愣住。
  
  我瞪他一眼,「很過分嗎?我覺得還好!你才是笨蛋!這種沒禮貌的女人,沒潑她白開水已經算禮貌了!」
  
  「你也很沒禮貌……」他歎口氣。
  
  「我幫了你耶!你還不感激我!」我不服氣。
  
  「好吧……」他認命,他認栽,「我請你吃飯……」
  
  「我才不要一頓飯就抵過!」無賴一向是我的個性,「現在你以身相許,拿自己來抵債!」我拉起他,就朝我那桌走去,「我還有個朋友要來,出於一些急迫的原因,我要找一個人演我的男朋友!你不許跑哦,我幫你,你也要幫我!」嘿嘿,我根本不打算給他說不的機會。
  
  「好,我幫你。但是,你先……」他老望著我的紅唇,欲言又止。
  
  我拉著他剛坐定,「這位是崔海祈,這秒開始就是我男朋友!這位是江孟麒,我的哥們,明天的準新郎!」我快速的為他們兩人做了簡短的介紹。
  
  兩個男人打了招呼以後,連江孟麒也死死的盯著我的紅唇,像活活的憋了三天的大號拉不出來一樣。
  
  不管他們,我馬上摸出手機,撥打好友的號碼,電話那頭剛有氣無力的一聲「喂」以後,我馬上中氣十足的嚷嚷,「死丫頭,你什麼時候過來?!」
  
  「我不來了,你們……玩得開心點……」顯然,這是一場有預謀有計劃的聚餐,我這個老友的婚前恐懼症已經蔓延到頂峰。
  
  「少廢話!還不快來!我和江孟麒等你就算了,我男朋友也陪我們餓肚子等你!你慚愧不慚愧!」我惡聲惡氣,心虛的望望鄰桌已經享受過大餐的殘骸。
  
  「你有男朋友了?!」電話那頭尖叫,「你才回來幾天!居然……」
  
  「這次這個和以前不同,我很喜歡,是將來要結婚的對象呢!你到底來不來?」我不敢看海祈的臉……即使說這些話,只是想讓大童安心,可是也好尷尬……
  
  「來來來!我當然來!馬上!馬上!」電話那頭已經活力四射,一掃之前的有氣無力。
  
  我鬆了一口氣,手機已經被江孟麒接了過去,細心的叮囑,「慢慢來……我們會等你……別像以前一樣毛毛燥燥……」照顧肚子裡的孩子,這句話,江孟麒始終沒有說出口。
  
  掛掉手機時,江孟麒的笑容無奈又帶著璀璨,「她又重新喊我老公了……」
  
  終於!耶!
  
  我興奮的快要大呼了,旁邊的海祈實在忍不住了,「依依,你的唇彩……」
  
  我愣了一下,趕緊掏出化裝鏡,剛看一眼,就「哇」的一聲。
  
  媽呀,有怪物……
  
  「對不起……」那個掌心留著犯罪證據的兇手,趕緊抽了張紙巾遞給我。
  
  在他面前,為什麼我總是這麼丟臉?!……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4 PM

第十五章 假戲真做(下)
  
  你這個男朋友,我相當滿意!
  
  大童的眼神在傳達這個信息。
  
  修養好,有風度,一看見就知道將來會是好老公。
  
  她一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的陶醉樣子。
  
  倒是我,非常內疚的看著海祈牽強的又嚥下了一塊牛排。
  
  他一直在配合我,眼神沒有心虛的飄忽不定,他是最沉默的演員,也是成功的演員。
  
  晚餐過後,大童提議續攤,於是大家去K歌。
  
  KTV包房裡,大童又唱又跳,江孟麒戰戰兢兢,兩個人的樣子非常搞笑,嬉笑之餘,我慢慢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知道,明天的婚禮上不會有落跑的新娘了。
  
  我問自己要你愛你有多濃
  
  我要和你雙宿雙飛多衝動
  
  我的內心忽上忽下地陣陣悸動嗚……
  
  明天我要嫁給你啦
  
  明天我要嫁給你啦
  
  一首〈明天我要嫁給你拉〉以恐怖的高音連連飆唱,映照著輕鬆、喜悅的笑臉。
  
  我和海祈坐在一旁用掌聲輕輕合著節拍,不知道為什麼,海祈什麼都沒問,但是,我感覺到,他懂,在這段故事裡,我扮演了什麼尷尬的角色。
  
  「親愛的觀眾們,今天大家這麼高興,我有一個喜訊要發佈,那就是——」大童停頓了一下,江孟麒臉上的喜悅在無可抑制的綻放,「那就是,本小姐我,要做媽媽了!」大童大聲的喊了出來。
  
  江孟麒終於鬆了一口氣,喜訊的發佈,也代表了對將來的信心,「謝謝老婆,未來9個月,你要辛苦了。」他緊緊擁抱住了大童,擁抱住了他的幸福,他的家庭。
  
  「恭喜、恭喜」
  
  「我去開香濱!」我笑盈盈的起身,卻被海祈拉住了衣角,他朝那個位置點了一下,明天就要走入婚姻墳墓的熱情男女,火辣辣的表情正在上演。
  
  法式舌吻……持續中……一分鐘、二分鐘、三分鐘……
  
  包房裡,愛的情緒,讓熱度節節高昇。
  
  我和海祈,只有尷尬的份,我的兩頰微紅,海祈的耳輪也染上了不自然的紅暈。
  
  終於,熱情男女表演完畢,卻將矛頭對向了我們。
  
  「接吻、接吻、接吻!」大童起哄著。
  
  剛被人看完表演的人,執意要公平的看回來。
  
  「別鬧了。」懶得理她,我拉起海祈就準備結束今晚的聚會。
  
  沒想到……
  
  「老公,擋住依依!」海祈被不懼生的大童抱住手臂制壓住。
  
  江孟麒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從「組織」安排擋住了我。
  
  「老公,制住依依!」
  
  我被一隻鬆鬆垮垮的大掌制住了肩膀,抱歉的眼神直示他是「妻奴」。
  
  「今天你們兩個不接吻,別想跨出這個大門!」孕婦最大……嗓子大,連膽子也大……
  
  拉拉扯扯間,要顧忌脫身,又要顧忌她的肚子……
  
  ……
  
  「砰」的一聲,海祈被推到了沙發上,孕婦動作相當粗魯,他無奈的支起身體,無奈的苦笑。
  
  「砰」的一聲,我被甩到了海祈的大腿上……海祈溫暖的掌扶住了我的腰,我們沒有推開彼此,因為,我們顧及自己現在正在扮演的角色。
  
  孕婦奸詐的狂笑,像足了山寨裡的匪徒。
  
  「不接吻的話,嘿嘿……」聳動肩膀,一臉的奸詐。
  
  一來一往,堅持奮站足足長達半個小時。
  
  「OK,我投降!」我舉白旗投降,這樣耗下去,耗到天明也耗不出結果來。
  
  在海祈還來不及反應間,我的唇已經快速的在他的薄唇上輕啄了一下,他的表情完全怔愣住了。
  
  我的笑容依舊,掩蓋尷尬。
  
  此舉雖然和預計、期盼的有很大的距離,不過在江孟麒的幫助下,大童還是撇撇嘴,放過了我們。
  
  ……
  
  已經近12點,月光下,我和海祈在散步。
  
  他的神色,依然有點尷尬。
  
  我沒有多說,只是跟著他的身影,追逐著印在地面上的影子。
  
  連他的影子,也給人這麼安全的感覺,彷彿能幫人擋住所有的悲傷。
  
  「呵呵,你的朋友很會鬧。」終於他尷尬的開口,「關於,那個吻……不好意思……」
  
  「明明被佔便宜的人是你,為什麼道歉的反而是你?」我促狹的取笑他。
  
  他愣了一下,有點木訥的回答,「因為……你是女生……」
  
  我噗嗤一笑,他的答案,讓我覺得他好可愛。
  
  「對那個老女人這麼客氣,也就因為她是女生?!」
  
  我取笑他,他不置可否。
  
  「崔海祈!你常去相親嗎?」我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不常去相親,不過也相過好幾次了。」他溫和自然的回答,「這些相親都是在法國的爸爸安排的,老人家的心意拒絕得了第一次,拒絕不了第二次。」
  
  「說實話,如果今晚沒有我攪局,你和那個老女人會順利發展嗎?」我跳到他面前,愉快的發問。
  
  他笑笑搖頭,「不會。不太合適。」他三兩撥千金,絕不說別人壞話。
  
  「那我呢?如果我報名做你下個相親對象,我們有沒有發展的機會?」我一向喜歡說話不拐彎抹角。
  
  他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到自己聲音,「你在開玩笑吧……」
  
  「我的樣子像在開玩笑嗎?」我笑著反問。
  
  靜默了許久,他問,「你不覺得……我們年齡上太有距離嗎?」
  
  我比比自己只到他胸部的身高,笑嬉嬉的說,「我只覺得我們身高上好有距離!」他好高……
  
  「我們整整差了七歲。」
  
  「你這是在拒絕我嗎?」我笑嬉嬉的問,如果海祈真的不喜歡我,我不勉強。
  
  他卻沒吭聲,一會兒他才說,「我沒想過會和你交往……畢竟我們年紀差這麼大。」
  
  哎,真的被拒絕了……
  
  「但是,我對你一直有感覺,我不否認。」他很誠實,說的也很認真,「只是我們年紀相差太大,而且,我有過一段婚姻,我們不適合。」
  
  「你的婚姻是假的,不是嗎?」峰迴路轉,海祈平時對我的態度太自然,我一直以為他對我沒感覺。
  
  「你怎麼知道?」他訝然,隨後又溫和的說,「雖然我和前妻確切的來說,確實是陌生人,不過我畢竟結過婚。你不介意這些嗎?」
  
  「海祈,有些事情,我也想告訴你。」我知道為什麼,我不想對這個男人隱瞞,「我18歲就結了婚,而且流過產,婚姻只維持了二年,你對你的前妻是一點感情也沒有的陌生人,我對我以前的丈夫,很愛很愛,那段婚姻也是無奈放棄的。所以,我不是大家眼裡誤以為的那種天真純情少女。」
  
  他一震,錯諤,眼睛直直的望著我,頓時消化不了這個信息。
  
  我有點受傷,難堪的別過臉,看來北北以前選擇讓我隱婚是對的……
  
  但是,我不後悔對海祈坦言。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和海祈交往的話,我必會以誠相待,這場交往會建立在以結婚為前提上,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欺騙。
  
  但是,他錯諤的眼神,還是讓我備感難受,「嘿……嘿,算我沒提……我們交往的建議……」並不是每個男人都接受的了,將來的另一半有婚史,這種認知,我懂。
  
  正當我轉身間,他拉住了我。
  
  是溫暖的掌,拉住了我的手,源源不斷的溫暖傳遞給我。
  
  「如果你覺得我們年齡差七歲,真的不是問題,我們正式交往,好嗎?」他的表情無比認真。
  
  我囁嚅、反而矜持了,「我結過婚……真的沒關係?」
  
  他笑,溫暖的笑容點點綻放,「我沒有結婚前,有過一個女朋友,交往了2年,一直住在一起,發生過關係,你接受的了嗎?」
  
  「這有什麼接受不了的?」我錯諤,感覺他的問題很奇怪,現在男女戀愛同居,在中國都很正常,更何況他那時候在那麼開放的法國,沒有發生關係才是怪事。
  
  「所以,你以前的婚姻,我有什麼接受不了?」他的笑,很溫暖很溫暖,「我從來不認為,真心愛過一個人是一種罪,愛一個人,想和他結婚,是很正常的。這樣的正常,又怎麼能成為下一段戀曲的缺憾?」
  
  「海祈……」我是真的感動了。
  
  像海一樣寬容的男人。
  
  街燈下,我投入了他的懷抱。
  
  安心……溫暖……
  
  

卷六<真愛>  楔 子
  
  當他深亮的眸光停留在我身上時,我依然會呼吸急促,看不到他又會莫名的悵然,任思念氾濫成災……
  
  當真相一幕又一幕揭開,心痛的力量,一波高過一波。
  
  連,天空也在哭泣,玻璃的屋頂和我一起灑著心痛的眼淚。
  
  為什麼,痛苦永遠只願意一個人背負?!
  
  難道你不懂,全世界只有你才能傷得了我?難道你不懂,其實我不需要這樣過度的保護?
  
  哥,如果,你的將來會出現另一個女孩,那麼,請你早一點告訴她,你愛她……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5 PM

第一章 左右為難
  
  回到家已經快一點了,我開鎖,打開家門。
  
  意外的,客廳的燈大亮著。
  
  穿著白色襯衣的男子,傾斜的躺在沙發上,緊閉著雙眼,眉宇間透露著難掩的疲憊。
  
  我放緩腳步,生怕吵醒他,很輕很輕的走到沙發前,蹲在他面前。
  
  怎麼辦?推醒他?還是拿床被子蓋在他身上,讓他在沙發上將就一晚好了?
  
  猶豫、掙扎,兩種方式,我好像都捨不得。
  
  正在繼續猶豫掙扎中,淺睡的他,濃密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帶著尚存濃意的睡顏,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終於回來了。」
  
  一種心疼的力量,肆虐著我的心臟。
  
  我拉下臉,不悅的嘟喃,「你明天不是要坐早班飛機,去北京開學術交流會嗎?!幹嘛不早點睡!」
  
  他揉揉我的短髮,坐起身體,「出差前,想見見你。」帶著濃重的睏意,他的聲音輕柔的不可思議。
  
  「那你不會打電話給我啊?」如果知道他在等門,我不會去K歌的。
  
  「明天童樺就結婚了,我猜你們肯定有很多活動,催你回家不太好。」他笑得淺淡,卻很溫柔。
  
  「以後不許這樣了!你這樣令我很不舒服。」我的嘴巴依然嘟著,想到他五點多就得去趕飛機,卻等我等到這個時候還沒休息,心裡不舒服極了。
  
  「我好像……造成你的困繞了……」他有點狼狽,聲音卻依然溫和柔軟,猶如緩緩流動的小溪。
  
  確實,從韓國回來以後,他在我身上投放的關注力太過多。
  
  「我又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心疼你。」我瞪他,寧可他像過去一樣,就是對我霸道,也不喜歡像現在一樣,連想霸道也太過小心翼翼。
  
  他笑,那種舒緩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見過你了,我也安心了,你也早點睡吧。」他拉著我回房,「明天要做伴娘,要累一整天呢。」
  
  「你明天在飛機上不許看雜誌,閉著眼睛休息,不然眼睛又酸疼了。」我是嘮叨的老太婆。
  
  「好。」他點頭,叮囑我,「明天記得紅包包厚一點,把我這份也包進去。」雖然大童因為不解氣,沒有邀請北北。
  
  「知道拉。」唉,其實我滿想和北北一起參加的。大童對待曾經暗戀過的人,還真狠……不過,我想,如果將來江孟麒如果虧待了大童,我也會這樣吧,這也算女人友誼的表現方式吧。
  
  我的房門前。
  
  「晚安。」他望著我,溫柔的笑。
  
  「晚安。」我朝他揮手。
  
  真好,現在,每天晚上,能和他道聲晚安。
  
  我正要轉身。
  
  「依依。」他叫住我。
  
  「嗯。」我回頭。
  
  「我不在的日子,記得要三餐定時。」
  
  「嗯。」
  
  「這幾天氣溫不穩定,出門記得要帶外套。」
  
  「嗯。」
  
  「還有……」一個溫柔的吻,落在我的額間。
  
  好溫柔,好溫柔,溫柔到我差點回不過神來。
  
  「我十天後就會回來。」他的笑容摻雜著戀戀不捨的神情。
  
  「嗯。」
  
  「晚安……」他的眼神,深得像海水。
  
  「晚安。」我愣愣的。
  
  直到他走回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而我,也同樣回到了房間,摸著那額間殘留的餘溫,整個人還在恍神。
  
  總覺得,北北對我……有什麼不同了……
  
  但是,什麼樣的不同,我又說不真切。
  
  他一向,對我就很溫柔,很體貼……
  
  ……
  
  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他,我交男朋友了。
  
  他是哥哥……有權利知道,不是嗎?……
  
  ♀☆♂……♀☆♂……♀☆♂……♀☆♂……♀☆♂……♀☆♂……♀☆♂……♀☆♂
  
  大童的婚禮很順利。
  
  婚禮上,刻意的,我被丟中了捧花。
  
  「恭喜恭喜!很準的拉!下一個新娘一定是你!」
  
  於是,一群認識、不認識的朋友們的祝福聲,圍的我暈頭轉向。
  
  ……
  
  下一個新娘?……真的會是我嗎?……
  
  ……
  
  我和海祈正式交往了,我們雖然沒有象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如膠似漆,但是我們的感情一直在升溫。每一次約會都很舒服,我們有聊不完的話題,從來不會冷場。他很包容我,而我很遷就他,從來不會對他任性,這是史無前例的。
  
  交往了以後,我才知道,海祈的學歷相當高,他的主業並不是料理師,他是心理醫生,擁有獨立的治療中心,在X城相當有名氣,收入是在金字塔的頂端。
  
  在他低調的生活裡,白天和晚上是完全不同的身份,他不宣揚自己,也不刻意隱瞞。
  
  ……
  
  我一直還沒有將和海祈的交往告訴北北,有時候連自己也覺得很可笑,明明是那麼簡單的一句話,為什麼那麼難以啟口呢?
  
  也許、也許是因為……他每天晚上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聲音聽起來那麼那麼疲勞吧……我不應該拿小事來煩他,對吧?!
  
  北北回家的行程一直無奈的在拖延,學術交流會以後,一場大型的手術他臨時被編入了研究組。
  
  他對我失信了,一走,已經二十幾天……
  
  ……
  
  從起初幾天的沒心沒肺,到後來的若既若失,我是想他的,無關一種習慣,是貨真價實的想念。想念到,在安靜的屋子裡走來走去的時候,回首間,總覺得他像以前一樣安靜的坐在沙發上,陪伴著我。
  
  他走的時間越長,我的情緒越來越有點低落。
  
  以至於發生在海祈身上的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在他雲淡風輕的態度下,並沒有去深想……
  
  比如,海祈深夜回家時,被幾個混混圍攻,幸好海祈也不是軟腳蝦,對方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而接著,他的店裡莫名其妙來了一批又批鬧事的人,再接著,他的好幾個病人臨時取消預約……
  
  ……
  
  快要臨近下班時間。
  
  我的手機短訊傳來一個信息:買了電影票,現在在接你下班的路上,等我。
  
  我笑,剛想再細看,左手邊的電話響起,我順勢接起,傳來海祈低沉好聽的聲音,「晚上先看電影,再去韓式炭燒如何?」
  
  「你不是已經買了票了嗎,還來問我如何。」我笑著回復他。
  
  「你怎麼知道我買票了?」他輕笑著說,「今天首場,我早上就去排隊了。」
  
  「還問我怎麼知道?!自己剛發了信息給我,現在還來問。」我有點好笑,把玩著手裡的手機,「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對你的安排沒有一點異議。」
  
  「嗯,就這麼說定了。」他準備收線,想了一下,又說,「我沒有發信息給你啊。」
  
  「還來。」我笑,「我把你發信息的時間報給你……」我把手機的信息往下翻,笑容凝固了。
  
  是北北的手機號碼。
  
  他什麼時候回來了?!
  
  「海、海祈……我們可以、可以換個時間嗎?……」沒多想,我囁嚅的問著海祈。
  
  「怎麼了?」他有點微訝。
  
  「剛才、剛才是哥……發過來的……他也買了票了,我們快一個月……沒見了,所以、所以……」回絕的話,很難出口,真的很不好意思。
  
  海祈想了一下,說,「太好了!反正大家都認識,叫上若涵,我們四個人一起去看電影如何?」
  
  「……」我艱難的點頭,「好……」
  
  有些事,遲早北北要知道的。
  
  「那……依依,謝謝你了。」海祈的一聲謝謝,讓我覺得,他這樣的安排並不是單純。
  
  ……
  
  掛上電話,我轉過身,問戴著黑框眼鏡認真低頭打字的若涵,「若涵,晚上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們四個人,去看……電影?」
  
  「好啊。」若涵隨口接話,「易北約你了?昨天他還打電話給我,讓我今天不許讓你加班,想給你個驚喜。」
  
  北北……
  
  「看來,晚上的節目相當豐富嘛。童紫依。」陰沉的熟悉的聲音,自我頭頂,冷冷的傳來。
  
  我驚竦的抬頭,無法置信。
  
  伊籐耀!
  
  
  
第二章 陰魂不散
  
  同樣令人不寒而慄的陰鷙,準確的,毫無偏移的射向我。
  
  陰魂不散。
  
  我徹底見識到了這四個字的殺傷力!
  
  我毫不畏懼的迎向伊籐耀的目光,刀光劍影,只聽到「劈里啪啦」我們目光交戰的如同雷電的巨響。
  
  「呵呵,各位同事!先把手頭的事情放一下。」老闆拍了一手,辦公室的大伙都不約而同把手頭的事情放了下來。
  
  若涵也摘下了眼鏡,恭敬的起身,同樣,另一道銳利的目光一直盯著她,她抬眸,一僵。
  
  「首先感謝各位同事一直陪著這家醫藥公司一起成長,一起發展,很榮幸,我們公司以高出市場好幾成的價格被韓國電子業的龍頭企業伊氏財團收購,現在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新一任的總裁伊籐耀先生,和伊氏財團中國代表律師韓少弈先生。」
  
  前任老闆首先帶頭,熱烈的鼓掌。
  
  迎合的掌聲中們,女同事們很熱烈,男同事們稀稀落落。
  
  「搞什麼?!電子行業居然來收購藥廠,有沒有搞錯!」男同事們略帶不滿的小聲討論。
  
  而女同事們……
  
  「哇,新的總裁比電影明星還帥……」
  
  「韓少弈耶!天天就報,律師界日進斗金的金童耶,他長得好個性……」
  
  女人比起財經,往往更關注……男人的樣貌,男人的口袋……
  
  若涵已經率先回過神來,她走到伊籐耀面前,用純熟的英文,不卑不亢的介紹自己,「伊總裁,您好,我是原任總裁的助理崔若涵,請問公司對我們原有的職位有沒有新的安排?」
  
  伊籐耀冷淡的回視若涵,眼神裡一貫的自傲,「以後交談都用中文,我會。」
  
  腔不正,怪怪的彆扭音調,配搭著他君臨天下一樣自大的模樣,怪異到了極點。
  
  我的唇角不斷抽搐,真該死,這麼緊張的氣氛,我怎麼想毫無氣質的大笑?
  
  但是,很快的,我的唇角馬上抽搐到極度扭曲,因為我聽到……
  
  「所有人的職務都不變,除了她。」順著新任總裁傲慢的手指,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了我,「她升任我的私人秘書。」
  
  若涵臉色大變,伊籐耀目光裡對我的霸佔欲太過顯眼,除非是瞎子,否則根本讓人無法漠視。
  
  「對不起,總裁,她經驗不足,根本勝任不了,我可以幫您招聘新的秘書……」
  
  「夠了,老女人!你什麼東西,還輪不到你插嘴!」一聲毫不客氣的喝斥。
  
  週遭所有男女同事,同時冷抽聲四起。
  
  若涵可是所有女同事眼裡的好姐妹,男同事眼裡求之不得的愧寶啊。
  
  若涵也顯然被伊籐耀嚇到,呆呆站在那裡,眼神直直的透露著難掩的難堪。
  
  「你才夠了!伊籐耀,你這沙文豬……」我氣憤難耐,正準備大聲開罵,嘴唇被冰冷的大掌摀住,衣領被整個被隔空提起,被「沙文豬」陰沉的拎起,他一腳踹開總裁辦公室,把我扔了進去。
  
  落鎖,乾淨利落。
  
  「總裁,請你放開依依!」門外傳來大力拍門的聲音,還隱約聽到若涵慌亂的聲音,「你這樣我們可以告你!……」
  
  「要告他?來和我談吧!」同樣帶點冷漠的聲音。
  
  「放手、放手……」
  
  聲音越來越遠,顯然若涵被韓少弈拖走了……
  
  「你想幹什麼?」剛被伊籐耀粗魯的甩到沙發上,我趕緊爬起來,扶平自己的衣服,讓自己看起來不至那麼狼狽。
  
  「新交了一個男朋友?是門口那個老女人介紹的吧!」伊籐耀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怒意,讓我終於明白剛才若涵為什麼會成為炮灰。
  
  「童紫依,有黃金你不撿,只顧著撿小石子。為什麼這麼久不見,你的目光還是開不了竅?!」他環抱雙臂,斜睨我,目光不可一視。
  
  「伊籐耀!你才目光開不竅!不不,你是審美觀有問題!眼疾到得了不治之症!你居然辱罵若涵!你居然叫人家老女人!」
  
  這只沙文豬真的應該好好去掛個眼疾!連北北這樣說話向來很留口德的人都打擊我,有若涵在的地方,絕對沒有男人會將目光轉移到我身上。OK,我承認這樣的實話,讓聽得非常不是滋味。不過,這只沙文豬漠視「現實」的本領,真的讓人鬧心得快吐血!
  
  「你幹什麼又來煩我,你仔細看看我,我長得很平凡,中國十三億人口,起碼有1億的人比我漂亮!」我大聲的吼,不顧這個房間隔音效果是否理想。
  
  「我要什麼漂亮女人沒有?只要我看得上眼,再漂亮的明星,在我面前也只能躺平了。」伊籐耀嗤之以鼻。
  
  「那你幹嘛不放過我!」我河東獅吼,在他面前,完全不用顧及「形象」兩個字,最好和「瘋子」掛上等號。
  
  伊籐耀冷冷的笑,「我很早之前就告訴過你,我喜歡你,你記憶還是這麼差。」
  
  「你喜歡我?」我真的覺得荒繆極了,「為什麼不更坦白一點說,其實你是想要我,只是想要而已,就好像一個新鮮的玩具,你沒得到過,所以你想要,要了以後你又會如何?只會棄如敝履!你敢否認嗎?」對伊籐耀,我一直沒有得「灰姑娘病」,所以現實的形態,我看得很清楚。
  
  「新鮮的玩具,一個好說詞,沒得到過,我不知道我對這個玩具的新鮮度能保持多久,所以,我確實不能否認。」他承認的很乾脆,也突然,冷笑,「正因為這樣,我又怎麼能讓別人搶走我還沒有得手過的玩具?」
  
  我冷抽一口氣,我就知道,就知道,他是這樣的心態!
  
  突然,一句冷漠又摸不著頭腦的話,「童紫依,這次這個男朋友,又什麼地方像他?」
  
  「神經病,你在說什麼啊!」和神經病,簡直無法溝通。
  
  「你的秘密,我也是到了中國以後才知道。」他冷哼,「從小愛著自己的哥哥,18歲的時候用盡一切辦法嫁給他,一段有名無實的婚姻。沈易北用盡一切辦法想瞞住你自己是GAY的事實,怕傷害到你,連交往了一年多的情人都在和你結婚以後斷了聯絡,沒想到紙始終包不住火,他的情人找上了門……」
  
  「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他的神情輕鄙,「試管嬰兒、流產……童紫依,你二十歲之前,因為一個男人,活得還真是沒尊嚴!」
  
  我的臉慢慢失去血色。
  
  他掏出一疊照片,一張一張慢慢扔向我逐漸慘白的臉,那些一張又一張,記憶裡熟悉卻早已經模糊的臉,又清晰的映照在了眼前。
  
  「這個男人,你到韓國沒多久,就和他交往上了,據說是你的鄰居,很好!眼睛很好看,非常像一個人……可惜,你只交往了一個月……」
  
  「第二個男朋友,在鋼琴店遇見,手指非常修長、漂亮,能彈一手好鋼琴,但是你只交往了一個星期就分手了,是不是你領悟到他的手指只會彈鋼琴,並不會拿手術刀?!」
  
  「這個男朋友,唇型非常像那個人,你和他交往最長,歷史三個月,但是你受不了他把你當所有物!」
  
  「這一個笑起來左臉頰有個淺淺的酒窩,你說很迷人!」
  
  「這個……」
  
  「夠了!」我大聲制止,不要聽,不要聽!原來……原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韓國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心動的戀曲,單單只是來自某一部分的相似而已,這是多麼荒繆絕頂的事情啊。
  
  我就像全身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沒有任何隱私,赤裸裸到令人悲憤。
  
  「伊籐耀,我討厭你,我恨死你了!」從來沒有這樣討厭一個人,這麼恨過一個人。
  
  我用力推開他不斷欺身而來的高大身體,手腳並用的亂踹,沒想到,他單手就輕而易舉的制住了我,他另一手捏住我的下巴,用力到毫不憐香惜玉,任我連牙齒都發出「咯咯」的聲音,「說!這次這個男人哪一點象沈易北,我怎麼對比也對比不出來,我可真的好奇得要死!」
  
  「沒有!沒有!沒有」我用力的掙扎,用力的否認。
  
  「童紫依,你知道不知道,我好像——吃醋了。」他的聲音又冷又輕,就像一把慢齒的鋸刀,拉扯磨動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童紫依,你猜,如果沈易北不是GAY的話,我會不會一怒之下滅了他?!」
  
  我的心徒然一驚,驚出冷汗。
  
  北北不是GAY!不許侮辱他!
  
  奇怪,這樣憤怒的聲音,我卻只敢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怒然嘶吼,不敢衝口反駁。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5 PM

第三章 三角關係(上)
  
  我的身側的雙拳緊握到泛白,劍拔弩張,不知道為什麼,全身湧出了一股不可抵擋的力量,我居然一個使勁,推開了他的挾制,我慢慢站了起來,凜然不可欺的望著他,一字一頓,「伊、籐、耀,你聽著!我說的出,做的到!我不管你以前對我身邊的人做過什麼,我不想再追究,也鬥不過你,但是如果你敢碰沈易北,你傷他一隻手,我砍斷自己兩隻手,你破他的相,我馬上拿硫酸孝敬自己的臉,你滅了他,不要緊,我馬上讓你看見我的屍首,上天下地,我做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而我現在就像一隻不顧死活猛踹獅子的小白兔,同樣陰沉的望著他。
  
  伊籐耀死死的盯著我,眼神裡的陰霾越來越濃重,空氣裡,只有我們對持彼此濃重的緩氣聲,許久,他才咬牙說道,「童紫依,我要做掉一個人,需要砍手砍腳這麼愚蠢嗎?我隨隨便便安排一場醫療事故,就能毀了他!」
  
  「毀啊,儘管毀啊!」我的眼神很凶狠,因為要守護一個人的決心,不在乎毀掉全世界,「每一個人心裡,都會有一個就算死也要保護的人,沈易北就是我童紫依拼了這條命,也要保護的人!」我拿起茶几上的煙灰缸,用盡全力砸到地上,頓時,水晶碎片四濺,我狠狠的對伊籐耀說,「你如果敢動他,你也完了!我童紫依跟你沒完沒休!」
  
  這樣狠和猙獰的我,伊籐耀是沒見過的,他不怒反笑,笑聲很冰冷,許久才冷冷的反問,「那麼崔海祈呢?」
  
  我愣住了。
  
  「我找人堵他,砸他的店,你一點警覺也沒有?」伊籐耀嘲弄的說,「本來想碰得更徹底一點,不過他的心理治療中心倒是太深入人心,只有少數幾個病人被我威脅到。」
  
  我冷抽一口氣,「伊籐耀你真的太卑鄙了!」
  
  「這次這個男的,比以前那些軟腳蝦好玩多了,外表看起來溫溫的,骨子裡這麼強硬。」
  
  「你到底想怎樣?!」我快要氣炸了,我招誰惹誰了?!怎麼遇上個這麼恐怖的瘟神。
  
  「不想怎樣!對崔海祈,我突然失去了所有興趣,因為,我很好奇,童紫依,你還要騙自己多久?!」伊籐耀已經不再看我,逕自坐到沙發上,自負的蹺起二郎腿,「我很想看看,這次,這個,你能堅持多久?」
  
  「放心!我會堅持很久、很久!」在他不屑一顧的眼神裡,我徹底被惹火了。
  
  「還有!我、要、辭、職!」我大聲,毫無氣質的吼。
  
  「可以。」他手一攤,「雖然我在中國一個月最多只能待幾天,接下來的事情會丟給我的律師,不過,我保證,你去另一個公司,我就依然買下那個公司,反正我有的是錢,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錢玩人的世界,所以,遊戲會一直玩到我不想玩為止!」
  
  我要被氣昏了!
  
  「快下班了,現在和你的正主與替身一起出去玩吧。」他竣挺的冷笑,簡直讓人想當場撕裂他。
  
  「崔海祈不是替身!」真的,好想撕裂他!
  
  不想再跟他廢話,我準備推門而出,身後傳來涼涼的問話,「應該是,性格比較接近吧?!」
  
  我深呼吸一口氣,好想尖叫。
  
  正當我甩不也甩他,堅決扭開把門時,身後傳來一聲幽幽的,帶點寂寞的聲音,「童紫依,就因為我沒有沈易北的眼睛,沒有沈易北淺淺的酒窩,沒有沈易北修長的手指,所以我們注定不可能嗎?……」
  
  那深刻的寂寞,令我一震,一剎那間,我覺得自己聽到,只是幻聽而已。
  
  「越接近事實的真相,感覺越冰冷。」
  
  「砰」門靜靜的關上,連那個幻聽一樣寂寞的聲音也關在房內。
  
  ♀☆♂……♀☆♂……♀☆♂……♀☆♂……♀☆♂……♀☆♂……♀☆♂……♀☆♂
  
  我和若涵一起站在公司門口,各懷心事。
  
  「若涵,你沒事吧?」我甩甩頭,不去多想自己煩心的事。
  
  「沒事,我很好。」她毫不猶豫的回答,語氣裡透著堅定。
  
  「需要辭職嗎?伊籐耀在中國根本沒有辦法待得久,聽說韓少弈會代理公司的業務。」拋卻自己的煩心事,我還是比較擔心若涵,經過今天,我感覺伊籐耀並不會碰海祈和北北。
  
  「為什麼要辭職?換了新老闆,每個人的薪水提高百分之十,並享受外資企業的福利。我沒有道理換工作。」若涵的語氣很輕鬆,顯然,她調節的很好。
  
  「不怕?……」
  
  「我為什麼要怕?」沒有喝醉的若涵,外表看起來柔弱,但是其實相當堅韌。
  
  「對!我也沒什麼好怕的!」我摟住她,笑嬉嬉,「若涵傳點力量給我哦!」
  
  「依依,我準備晚上到網上訂購兩個帶高壓電的防狼器,像今天的情況,我們一個人給他一棍!」若涵對我被伊籐耀拖到辦公室裡耿耿於懷。
  
  「對了,若涵,今天的事,別告訴我哥,也別和你哥說!」我趕緊先和她打招呼。
  
  她奇怪,「我知道不能和易北說,但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哥?」
  
  「因為……」我剛想回答她。
  
  銀灰色的奧迪已經弛來。
  
  「砰」的一聲開鎖的聲音,玻璃搖了下來,一張俊挺的臉,帶著溫熙的笑容,「依依,上車。」
  
  我沒有辦法再和若涵聊天,整個人靜止不動了。
  
  貪婪的望著那已經很久不見、無底的溫柔目光。
  
  他,淺淺的笑,和我一樣,深深的望著彼此,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眷戀。
  
  這份眷戀,讓我有點小小的賭氣,壞蛋,他真是個壞蛋,說好十來天回家,結果,一去就是一個月。
  
  「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不讓我到機場去接你。」我沒有動,小小的板起了臉,其實,我很想,很想,投人他的懷抱,狠狠的捶他幾下胸口。
  
  因為,這一個月,思念也是狠狠的折磨人。
  
  他淡笑,沒有回答,只是一直凝視我的眼眸,彷彿無聲的在問,想我了嗎?我很想你……
  
  半開的車窗,通過初秋的微風,將他身上沐浴露的淡香點點傳放到風裡。
  
  眼皮底下淡淡的陰影,他尚有點微濕的頭髮,告訴我,他回過家,只是,洗了澡就馬上出來了。
  
  「快上車。」他有點微微的心急,催促我。
  
  我拉開車門,正欲跨進去。
  
  身後,一陣車喇叭的響聲。
  
  我回頭,黑色的BMW,我心一驚,我幾乎忘了……
  
  若涵已經含笑走了過去。
  
  海祈下了車,朝我溫暖的笑著,那樣的笑容,令我的愧疚不斷盤旋。
  
  這次這個男朋友又哪一點象沈易北?
  
  應該是,性格比較接近吧?!
  
  伊籐耀的話,不斷的在耳邊盤旋。
  
  街燈下,那個溫暖的擁抱……那個告訴我,真心愛過一個人不是一種罪的男人……
  
  不!
  
  即使,他和他個性在很多方面確實有點接近,同樣的沉穩、低調、不喜歡張揚,即使他和他的溫柔、包容,也很接近……但是,不同啊,真的不同……因為,北北已經不在記憶裡,他真實的在我的面前。
  
  所以,我不需要任何替身。
  
  ……
  
  很快,他溫柔的擁著若涵的肩膀向我們走來。
  
  「易北,換一下人,如何?」下一刻,海祈已經敲了一下半開的車窗。
  
  我僵了一下。
  
  北北也愣了一下。「我們……四個人一起去看電影,海祈……我坐他的車。」在我的解釋下,他半天才回過海祈的意思。
  
  在若涵稍帶有點哭笑不得的微笑裡,我漸漸有點明白過來,海祈為什麼提議四個人一起去看電影。
  
  「我再也沒見過,比他們更適合的一對了。」
  
  我記得,海祈這樣說過。
  
  北北並不笨,他很快讀懂了海祈的意思,顯然,這並不是第一次。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在我的眼裡,他發現不了任何複雜的情緒,於是,他的眼神,複雜、深刻了起來。
  
  「若涵,上車吧。」他下車,禮貌的為若涵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
  
  這就是若涵和我的不同,他很少會為我拉車門,我們之間,不會去做這麼矯情的舉止。
  
  若涵不自然的坐上了車,海祈笑笑,拍拍我的肩膀,「依依,我們也走吧。」
  
  我跟著海祈的步伐,心情有點沉重。
  
  上車,坐好,海祈幫我繫好安全帶。
  
  我抬眸,北北還是立在自己的車前,一直深刻的看著我。
  
  眼神裡有一抹複雜,近似於傷痕。
  
  我張張口,很想和他開口解釋,我並無意參與撮合他和若涵。
  
  但是我知道,現在不是解釋的時機。
  
  
  
第四章 三角關係(下)
  
  一路上,我有點反常的沉默,海祈注意到了。
  
  「是不是覺得我有點過分?」海祈笑了笑,打破了沉默。
  
  「沒有……只是覺得有必要這樣做嗎?這樣以後他們見面會不會尷尬?」我只是實話實說。
  
  「依依,你永遠不會明白,一個做哥哥的希望將妹妹,交到能令自己放心的人手裡那種心情。他們才18歲時,那時候易北常常來我們家,我們家所有的人都很喜歡他,連偶而回來的我,雖然和他沒有什麼交集,但也一下子喜歡上了他。我和我父親一直盼著他們能修成正果,所以當時聽說他們在交往時,我們兩父子都很高興,我爸爸還直說,現在大學生能結婚了,不介意早點把女兒嫁掉。但是沒想到後來會發展成這樣……」
  
  是啊,很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
  
  「可是,居我瞭解,若涵對哥,也沒有那個意思……」這樣的感覺很明顯。
  
  「依依,你相信不相信,如果易北現在向若涵求婚,若涵會點頭答應,所以問題並不在若涵身上。」海祈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不意外的,他在我臉上讀到了驚訝的表情。
  
  「難道,若涵……」我的心跳的很快,不知道為什麼,我接受不了若涵可能會喜歡北北這個答案。
  
  「依依,記得我說過嗎,我們相差七歲,對很多事情的理解都不同。你這個年紀還有你的性子,可能想像不出來,沒有愛情如何有婚姻。但是若涵和我這個年紀,已經深刻明白了。婚姻建立在彼此有好感的基礎上,與此同時更應該建立在適合上。比如兩方的性格是否能磨合,再比如,結婚也代表,彼此身上過去擔負的責任,對方能否理解與承擔,再深遠一點,結婚也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對方的父母變成自己的父母,兩夫妻能否在兩個家庭裡找到相處之道,建立和睦的關係。」
  
  「婚姻不是單憑愛情就可以,它更像一門經營學,需要耐心,需要包容來走過一道又一道的磨合期。」
  
  我回頭,仰視海祈,沉思著他的話。
  
  在他的話裡,我也找了我婚姻失敗的癥結。我的情感挫折值不夠,我也太任性,太自私,也從來沒努力過和北北的父母有融洽的關係。只會愛得頭破血流,卻沒有經營婚姻的智慧與包容。
  
  海祈很理性,理性到讓我覺得,其實,他不太需要愛情……
  
  「相信我,若涵也很適合易北,易北這樣的性子,比較適合找一個能理解他的女人。」海祈微笑著繼續說,「而若涵要找的是一個有肩膀的男人。」
  
  「那愛呢,那幸福呢?……」我忍不住問。
  
  「理解,就是幸福。至於愛,有了幸福,愛還會遠嗎?愛是可以培養的。」海祈意味深長的說完。
  
  我沉默,其實某種程度上,我認同海祈的話,理解,真的很重要。
  
  如果,如果,當時我可以理解北北多一點……那個他執意割捨的孩子,代表的不是愛,信任,溫暖,而是,背叛、欺騙、冰冷……
  
  心,一陣刺痛。
  
  理解在傷痕面前抬不了頭,即使內心一直在規勸自己,理解,再理解,依然痛到無法呼吸。
  
  我的手一陣顫抖,摸上皮包,順著藥丸上的日期,取出,乾嚥了下去。
  
  這種藥,不能在有北北的地方吃。
  
  海祈隨意的掃了一眼,愣住。
  
  「依依,為什麼吃這種藥?」
  
  被他看到了。我尷尬的別過眼,「治青春痘。」
  
  「你根本就沒有青春痘。」海祈拆穿了我,隨後說,「我沒有懷疑你什麼,只是吃這種藥,人為的干擾內分泌,並不好。」
  
  我吃的是避孕藥,那種能延遲經期的避孕藥。
  
  海祈對我很信任,並沒有因為我吃這種藥,而有過度的聯想。
  
  他只會聯想到,「為什麼延遲MC……你在害怕什麼?是不是每次會痛得很厲害?……」
  
  對,每次都痛,痛得很厲害。
  
  但是,最重要的是,在中國,我居然不敢承受這種痛……好怕那種與流產相似的痛感……如果痛的時候,北北在身邊怎麼辦?不要!我怕……自己又會恨他……
  
  「藥給我。」海祈向我攤開手。
  
  我下意識的抓緊了手裡的皮包。
  
  「依依,生理痛,我可以介紹醫生給你!把藥給我。」他很堅持。
  
  「海祈……我……你不懂……」我囁嚅。
  
  「不,我懂。」海祈平靜的說,「很多女人流產後會有這種陰影。」他苦笑,「其實,我是個簡單的人,不想去猜測別人的心,因為猜的太多,未必是好事。但是我是心理醫生,這是職業本能,無奈的本能。」
  
  「把藥給我吧。」
  
  他太堅持,我只有把皮包裡的藥交給了他。
  
  手一揚,藥飛出了車窗。
  
  「來MC了,打給我,我陪你。」
  
  簡單的話,卻溫暖至極,我點頭,心頭象被誰灑了熱茶一樣,暖暖的。
  
  很快,車子到達了電影院。
  
  海祈牽住了我的手,十指相交、體溫相濡。
  
  從我們交往第一個約會開始,從先勾住一個手指開始,到慢慢侵佔十指,我們的進度有條不紊,每一步都發展的很扎實。所以,我沒有任何理由或情緒,該在這個時候,鬆開他的手。
  
  但是,當北北站在電影院大廳,如被雷亟的愣在那裡,眼睛直直的望著我和海祈交纏的手指時,他的表情,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從無法置信到無法接受。
  
  「哥,依依……你們……」歡快的聲音驚呼了出來,那帶著著喜悅的音調得是若涵,「你們保密工作怎麼做的這麼好?!什麼時候開始的?」
  
  「快一個月了吧。」海祈含笑著回答,他目光轉向我,眼神裡有著包容與寵溺,「依依怕你取笑她,我就沒說了。」
  
  「太好了!依依……」
  
  「到時間了,要進場了。」一直不吭聲的北北突然打斷了若涵的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分外的冷淡,「依依,進場。」向前,他的手拽住了我的另一隻手臂。
  
  隔著薄薄的衣料,我驚訝的感受到,他的手指驚人的沁涼,這種涼點點沁入我的心肺。
  
  一邊溫熱,一邊沁涼,我無從適應,慌亂的甚至不敢抬頭。
  
  北北,好像不喜歡我和海祈交往……是我多心嗎?……
  
  海祈眼神掠過一絲驚訝,隨後依然溫和的笑著對北北說,「易北,我買的是情侶座,和若涵一起看,不太適合吧。」
  
  北北的回答極其冷淡,「依依看電影最討厭坐在後面被很多人擋著,她也不喜歡坐在最前面,那樣眼睛會酸到流眼淚,她喜歡第8到12排正中間的位置,你又懂嗎?」他的冷淡有點毫不客氣。
  
  「看了這麼多場電影,怎麼從來不說?」海祈依然笑著溫柔的問著我,眼神裡有一抹難掩的尷尬。
  
  「我故意不告訴你的拉。」我只能嘻嘻哈哈的想把快要冷掉的場圓回來,「大眾座這麼好買,我才不要你約會約的這麼舒服呢,看,你不是現在要一大早就起來去買票?」
  
  海祈知道我只是想替他解圍而已,「那……今天將就一下。」
  
  我有點為難,因為北北看著我們的目光真的太冷淡了,一種看陌生人一樣,淡到骨髓的冷淡。
  
  「易北,我們一起看吧。」若涵也稍稍看出了一點不對勁。
  
  北北冷淡的望著我和海祈一直沒有鬆開的手,「我不想看了,我很累,想回家,你呢?跟不跟我回家?」他直視我的眼眸,不給我逃避的機會。
  
  海祈和若涵的尷尬,讓我稍顯有點猶豫,我的猶豫神色微微一現,他轉身,將自己手裡緊拽到皺巴巴的票交給若涵,「對不起,我很累,我先走了。」
  
  他邁步向門口走去。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趕緊追上了他,拉住他沁涼的手,「哥……你在生氣嗎?……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啊……」
  
  他的手,真的好涼。
  
  我,心慌,意亂。
  
  「不。該是我問你,我做錯了什麼?……你這樣對我……」他的聲音很輕,也很冷淡。
  
  「我……撮合你和若涵不是我……的意思啊。」我說話理不清思緒,心好亂,亂不出頭緒,直覺得以為他是為了這樣才生氣了。
  
  「撮合我和若涵?」他的聲音更輕了,輕得像一陣煙,飄渺到彷彿一下子沒有了任何情緒,「原來,你還存了這樣的心……」
  
  「我、我沒有……」我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作起。
  
  「你想我怎麼做?成全你想做紅娘的心態?」他的語氣有點淡淡的賭氣。
  
  「……」我該怎麼解釋?我沒有啊!
  
  「好,我成全你。」
  
  不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他突然又轉了回去,對若涵平靜的說,「若涵,剛才抱歉了,我們進場吧。」
  
  說完,他再也一言不發,再也沒有看我一眼,帶著頻頻回頭的若涵,率先入了場。
  
  「易北……好像不太贊成我們……在一起。」海祈和我在情侶座上坐定,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把想法說了出來。
  
  「是嗎?對不起……」是這樣嗎?好像是……他好像是生氣了……
  
  「你道什麼歉?!」海祈啞然失笑,「易北應該是對我沒信心才這樣吧。當哥哥的都是這樣的,覺得自己的妹妹值得更好的人。」海祈並不知道我和易北不是親生兄妹。
  
  是這樣嗎?北北覺得我值得更好的人?……但是海祈已經夠好了啊……
  
  我沉默,沒有再說話了。
  
  整場電影,我昏昏噩噩,被各種情緒紛擾,看得不知所云。
  
  我的目光,一再的愣愣的望著人海中,最中間那個位置。
  
  那個人,始終沒有回頭。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6 PM

第五章 爭 執
  
  晚餐的氣氛,也相當沉悶。
  
  雖然北北的臉色沒有再顯得很冷俊,他只是不說話,一言不發而已。
  
  我們吃的是韓式炭燒,周圍一直聽到烤肉「滋、滋、滋」,和鄰桌們鬧騰的聲音。
  
  只有我們這桌,怎樣氣氛也活躍不起來。
  
  我滿懷心事的將烤羊肉片,烤好,小心翼翼的將烤肉遞到北北的盤裡,囁嚅,「暖胃……」
  
  他依然一言不發,卻也沉默的吃下了羊肉。
  
  這樣的氣氛,大家都坐立不安。
  
  若涵打破了沉默,討論著剛才的劇情。
  
  他也只是「恩」應了一聲。
  
  若涵對他說到某一個情節時,他才蹙了一下眉頭,「有嗎?……」
  
  若涵頓時僵住,再也接不下去了。
  
  他怕若涵尷尬,淡淡的對她抱歉的牽強的笑,終於說了一句比較長得話,「對不起,我看電影一向看得不是很仔細。」
  
  接著,冷場……又冷場了……
  
  「我快要消化不良了。」我失神的很輕很輕的自己嘟喃,坐在旁邊的海祈耳尖,已經聽到,他輕笑,「叫你不要吃這麼多烤肉了,很難消化的,我點些助消化的菜給你。」
  
  有嗎?對哦,剛才我好像失魂落魄的老是重複烤、吃、這兩個動作。
  
  海祈叫來服務生,點了菜,「辣蘿蔔、拌佶梗、辣白菜……」
  
  每一樣都是韓國菜裡,我的最愛。
  
  服務生一端上菜,我馬上口讒的夾菜。筷子剛夾上一條佶梗,已經被另一雙筷子壓住了。
  
  「你不能吃辣。」低沉的聲音制止著我。
  
  他終於肯理我,肯跟我說話了。
  
  「我……」我趕緊把筷子縮了回去。和海祈一起吃辣吃習慣了,我都差點忘記了……
  
  「依依不能吃辣嗎?怎麼可能!昨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吃香辣蟹,她還說無辣不歡啊!」來不及制止,海祈已經衝口而出。
  
  「她……吃得了辣?……」北北的臉色開始慢慢失去血色,「……她不是加一點點辣椒,也要喝好幾口茶來嗽口?……」
  
  我緊張得猛拉海祈的衣袖,慌亂的否認,「我是不能吃辣,我確實不能吃辣!是海祈記錯了!」
  
  海祈愣了一下,隨後看了一眼北北面前清淡的菜式,顯然聯想起來什麼,「可能是我記錯了。」
  
  只是,這樣太於事無補。
  
  「原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連你的口味我也不知道。」他淡淡的扯著唇角自嘲,燈光下,他淡淡的笑容,分外的透明與澀然。
  
  「吃好了,我想回家了。」我急著向他解釋,已經無暇顧慮其他。
  
  「我送你。」海祈站了起來。
  
  「不用了,我跟哥的車一道回去就好。」我擺手,軟聲細語的拒絕。北北什麼也沒說了,只是拿過帳單,拒絕讓海祈請客,率先去買了單。
  
  「先走了。」他朝海祈和若涵點頭,禮貌卻依然有點冷淡。
  
  扯著我的手,他大步的離開。
  
  我尷尬的回頭,笑著和海祈揮別,也對上了若涵若有所思、隱隱擔憂的目光。
  
  ……
  
  我們回家的一路上,他也很沉默,不是前先的冷漠,而是藏也藏不住的倦容,一種無力到了極點的倦容。
  
  我不斷一次又一次忐忑的打量著他,老實說,我不懂他,從小到大,我沒有讀懂過他一次,因為,他總是將自己藏的太深太深,那個位置,如果沒有溝通,沒有坦言,我看不透,道不明。
  
  停好車,他扯著我的手腕,把我一把扯進了電梯裡,唇是緊抿著的,依然一言不發。
  
  他,在生氣?
  
  關心則亂。我甚至理不清楚,他為什麼生氣?難道是,真的不喜歡海祈?……
  
  或者?……不可能。那兩年的婚姻,他之所以選擇隱婚,為的不就是將我交到另一個人手上?
  
  開門,步入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瓶冰的曠泉水,他甚至沒有多看跟在他身後的我一眼。
  
  扭開礦泉水的瓶蓋,他仰頭,一瓶500毫升的礦泉水居然一鼓作氣,在十秒以內一飲而盡。
  
  這樣「豪邁」的喝法我並非第一次見到,但見到的通常是運動場裡那些熱得一身大汗的男生,而非一向以優雅著稱的北北,這樣的「牛飲」確實有點嚇傻我。
  
  他再打開冰箱,還想取出第二瓶,我連忙按住了他的手,「哥,你渴的話我燒開水給你喝,你的胃不好,不能喝太多冰的。」
  
  聞言,他握在手裡的礦泉水,僵了一下,終於選擇放回原位。
  
  我連忙一秒也不耽擱的取出水壺,盛水,打開煤氣灶。
  
  「去客廳先坐一下,或者回房間裡躺一下,燒好了涼一下我叫你。」先前他一臉的倦意令我印象太深刻了。
  
  「是因為我的胃不好嗎?」突然,他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啊?」
  
  「騙我你不能吃辣,是因為我有胃病的關係吧?」他好像冷靜了很多,不再語氣冷淡,更加沒有激動,回復了以往的矜淡。
  
  「你讀書的時候胃就不好,一吃太過刺激的東西,胃痛就會折騰你。胃病是要靠養的……」我努力解釋著,好怕他對我生氣。
  
  看穿了我的心事,他淡淡的笑,笑得有點牽強,「我不是生你的氣,只是對自己有點失望而已。」
  
  「哥……」我握住他的手,想安慰他。
  
  他反手用大掌整個包圍住了我的小手,他的掌已經不像在電影院那裡那麼沁涼,卻也始終回不了溫,「依依,我知道你一直是在乎我的……所以,和海祈分手好嗎?」
  
  北北的要求讓我大吃一驚,因為太過吃驚,連我自己什麼時候將自己的手抽出了他的掌心也不自知,「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為什麼反對我和海祈在一起?!」從來沒想過,一向不太對別人的事多加干涉的北北,居然會阻撓我和海祈的交往。
  
  「你難道真的不懂嗎?」因為我的抽離,他的情緒有點被急燥影響,「依依,你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假裝不懂?」
  
  氣氛在有點微妙的變化,原本平和的氣氛,開始轉向僵持。
  
  「我是不懂啊!哥,海祈不好嗎?你為什麼反對我們在一起?」我望著他的眼睛,不敢有絲毫的眨動……
  
  我不懂嗎?真的不懂嗎?如果不懂,為什麼,我的心居然有點隱隱的期盼……
  
  我不懂嗎?真的不懂嗎?如果不懂,為什麼,我已經開始害怕重蹈覆轍……
  
  「不是海祈不好!」他的語氣有點僵硬。
  
  「那為什麼反對我和海祈在一起呢?」我急切的追問,很想聽到答案。心情,卻也矛盾複雜。
  
  「你……喜歡海祈?」他深呼吸了一口,還是問了出來。
  
  「我喜歡啊!」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答案沒有一絲猶豫。
  
  他的眼眸裡,惱怒一閃而過,「你的喜歡能維持多久?」
  
  他生硬的語氣帶著點質問,讓我的唇角僵了一下,整個人立在當場。「哥,你……什麼意思?」
  
  也許是我的答案讓他怒氣騰騰節升,該說的不該說的,已經沒有什麼好顧及,「你在韓國,談了一場又一場遊戲一樣的戀愛,我沒有辦法去管你,但是,你選擇回來,不是代表選擇和遊戲人間說再見嗎?現在為什麼要扯上海祈?愛情遊戲你還要玩多久?你和他又能有多久?一個月還是最多三個月?!」
  
  我呆了,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這麼傷人的話,居然出自北北。
  
  一天之內,我被兩個人質問,我和海祈能有多久?
  
  我可以不去在意伊籐耀,他頂多只能讓我的頭頂冒幾下黑煙而已,但是,我怎麼能不去在意北北,他的話語,讓我如同冬雪裡飲水,冷得夠嗆。
  
  他難道看不出來我已經受傷?
  
  一股寒,由腳底冒到手心。在他的眼裡,我也成了「浪女」了嗎?遊戲人間……愛情遊戲……多諷刺的一頂帽子啊……
  
  「放、心,我和海祈會很久很久。」我聽到自己面無表情的回答他。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騙自己?!不要再玩弄感情了!你知道我看到你和一個又一個不同的男人在一起,是什麼心情嗎?!」他怒聲,冷靜早已經遠離他。
  
  「你還想譴責我什麼?儘管說!」我語氣不善,揚起頭,倔強的面對他。
  
  遊戲人間……玩弄感情……童紫依,你狼狽的夠徹底!
  
  「你難道不懂嗎?!童紫依,我不想你被其他男人碰!」一向淡漠的北北,一向情緒就像沸騰不了的溫開水的北北,此時的他,居然氣急敗壞的朝我發火。
  
  「在你心裡,我到底是怎樣人盡可夫的女人?!」他的怒氣同時也感染了我,我受傷的朝他大吼。我知道自己在鑽牛角尖,因為他輕輕一劃,就能傷我傷到遍體鱗傷。
  
  我和北北對持,空氣裡,居然第一次有了劍拔弩張的感覺。
  
  不敢預測自己偽裝的堅強會在哪一刻崩潰,轉身,準備離開「戰場」。
  
  沒想到被他一把拽住手腕,一字一句,他斬釘截鐵的命令我,「馬、上、和、海、祈、分、手!」
  
  「不!」我看見自己,用力甩開他的手,倔強的大踏步的向房間走去。
  
  我,不懂他。
  
  他,更不懂我。
  
  有時候,越是在意一個人,會越看不清楚對方的心。
  
  於是,我們一個在房內一邊猛錘枕頭洩氣,一邊眼淚斗大斗大的掉著,另一個人,在廚房,一鼓作氣,喝了很多冰水,也難以回復冷靜……
  
  
  
第六章 溫暖似潮
  
  我和北北開始了似有似無的冷戰,也許正確的來說,冷戰的人一直只有我。
  
  明明是一個屋簷下的「同居」人,我完全把他當透明人,他幾次欲言又止的主動求和,我也完全視若無睹。
  
  我在生氣,真的很生氣。
  
  其實相較於生氣,我更明顯的情緒是在意吧,我一直在想,當他毫不客氣的譴責我時,他的心裡是否也是和伊籐耀一樣帶著輕鄙的意味?
  
  這一周以來,我的世界在情緒的海洋一直有被顛覆的感覺。
  
  ……
  
  酒,是穿腸毒藥,我明白這樣的道理,卻不能制止自己一杯又一杯的下肚。
  
  「來!慶祝你們新婚快樂!」我舉起巨無霸型的大杯,還沒和大童和江孟麒碰到杯,就早早的一飲而盡。
  
  「這杯,祝福你們永浴愛河!」我爽快的在他們面面相覷下,又飲下一大杯。
  
  「再來……」我的情緒高昂,卻惹得他們相當擔憂。
  
  「小童,你醉了,你都喝了好幾瓶了……就算是啤酒,也不是這個喝法吧……」酒吧裡的音樂很吵,大童的聲音隱約傳來。
  
  喝了好幾瓶了嗎?乖、乖、怪不得胃難受的要死。
  
  「我沒醉,還能喝!今晚不醉不歸!」我豪氣萬丈,想跳起來朝他們再敬酒,卻一個眩目,又不穩的跌回了自己的座位。
  
  原來連啤酒也是有十足的後勁的。
  
  「醉貓一樣,居然還敢說自己沒醉……」江孟麒無奈的朝大童撇嘴,「通知沈易北過來接她吧。」
  
  「為什麼要找他!」
  
  「為什麼要找他!」
  
  異口同聲,我和大童同時叫嚷。
  
  「為什麼不找他?」江孟麒反問。
  
  「我不想見他!」我賭氣。
  
  「不是有更好的人選嗎?」大童不滿。
  
  話音剛落,我的手機響起。
  
  是北北!我將手機重重的擱在一旁,不想理會。
  
  不是在冷戰嗎?但是每天過了十點,我如果還是沒有歸家,他肯定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打。他在害怕什麼?難道在他的心目中,我真的是那種隨隨便便不回家的女人?
  
  越想越氣,我又恨恨的喝了一大口啤酒。
  
  手機的屏幕依舊在昏暗的酒吧不斷的閃爍個不停,一直打到手機「嘟嘟」兩聲電池告罄而止。
  
  又一口冰啤酒下腹,下身突然一陣撕心的絞痛,好像有什麼液體快要湧出。
  
  我心一驚,一隻手捂著嘴巴,一隻手捂著肚子,跌跌撞撞的向洗手間跑去。
  
  「又吐?……」江孟麒無可奈何的聲音,「受什麼刺激了,這個喝法……」
  
  「我幫你聯繫崔海祈,好嗎?!」大童興高采烈的聲音在身後吼來。
  
  我擺擺手,無暇理會任何人。
  
  果然……來MC了!
  
  冰啤酒的刺激……藥停了也一周了,確實是該來拜訪了……
  
  該死!但是為什麼偏偏是今天?!
  
  我抹了一下,熱呼呼的臉上,都是冰冷的眼淚。
  
  不痛,不痛,童紫依……
  
  我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捂著肚子,冒著冷汗,腳步不穩的走出了酒吧。
  
  我需要……止痛藥……
  
  我更需要……啤酒……
  
  ……
  
  在附近的藥房,我買到了止痛藥,也買到了冰啤酒。
  
  我拉開其中的一個易拉罐,沁涼入口,適時的緩解了陣痛。
  
  搖搖晃晃,我起身。
  
  不想回家!
  
  我討厭沈易北!
  
  臉上涼涼的,抹了一下,又全部都是冰冷的眼淚。
  
  沒走幾步,我一個腳步不穩,重重的摔在了人行道上。
  
  下腹又尖銳的開始疼痛,不斷的有悶熱的液體湧出。我知道,我已經包了又長又厚的衛生棉,不會像那一日一樣,有紅色的液體滑下我的雙腿。
  
  可是恐懼伴隨著疼痛,鋪天蓋地的席捲著我。
  
  我已經分不清楚,是身體比較疼痛,還是心比較疼痛。
  
  我一癱爛泥一樣,自暴自棄的依然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想起來,因為就算是冰冷,就算可笑,至少,它會提醒我,今天,不是四年前的那一日,接著,我不用躺在手術台上,親眼目睹,我最愛的男人的骨肉,從我的身體裡活生生的被刮除。
  
  那段婚姻,除了傷痕,什麼也沒留下。
  
  連辛苦得到的「饋贈」,也貼著背叛的標籤。
  
  我錘了冰冷的地面,一下又一下。
  
  為什麼,四年後的今天,依然會這麼痛?難道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為什麼一切的一切,在今天,好像又歷歷在目一樣?
  
  為什麼幸福的感覺,依然遙不可及?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
  
  不知道自己在地面上躺了多久,直到一雙溫暖、熟悉的大掌扶住了我的肩膀,努力支撐著我癱成一團的身體。
  
  淚眼朦朧,我看到了那平凡卻溫暖的臉龐。
  
  「真是醉的不輕啊!」我聽見他在我耳邊無奈的輕聲歎息。
  
  一條帶著男性獨特氣息的手帕輕柔拭去我的眼淚,我的污穢,我的傷痕。
  
  「海祈……」終於,我的身體象注入了一點點溫泉,我像在幼稚園裡被可惡的男生欺負了的小女生,投入信任、安全的懷抱,嚶嚶哭泣得像個迫不及待傾訴委屈的小女生,「海祈……我來MC了……好痛……真的好痛……」
  
  來MC了,打給我,我陪你。那句簡單卻溫暖至極的話,那句讓我心頭象被誰灑了熱茶一樣暖暖的話,我一直記得,它是冰冷裡唯一的暖泉。
  
  「那還喝啤酒?!」他無可奈何的輕聲指責,語氣就像面對的是一個他根本沒折的小朋友。
  
  他繼續幫我擦拭著我手心上沾著地面上厚重的污逅,我卻重重的拿自己另一隻髒手,抹著冰冷的眼淚,不去在意,自己的樣子就像一隻狼狽的小花貓。
  
  「別哭了……」他已經掏不出另一條乾淨的手帕,只能用指拇小心翼翼的擦拭著我的眼淚。
  
  他扶著我坐在人行道旁的木椅上,「坐在這裡,等一下我……」
  
  我迷糊的點頭。
  
  他轉身,小跑的越過馬路。
  
  我疼痛著,搖晃著,不穩,傾斜著身體,歪曲的倒在了長椅上,我的手裡,依然抓著整袋的冰啤酒不肯鬆手。
  
  朦朧得看見海祈跑進了便利店,接著他又馬上端了什麼東西走了出來,看見七倒八歪的我,他的臉上有了焦急的表情,他沒有等綠燈,就直接越過了馬路。
  
  我的眼皮剛重重的咯了一下,馬上被一雙溫暖的大掌扶了起來。
  
  我的頭靠在他的胸口,嘴邊餵著一個紙杯。
  
  「很燙,小口喝。」他低著頭,將我整個人摟進他的懷抱,輕聲的叮囑。
  
  我乖乖的喝了一小口。
  
  是關東煮,熱湯一入口,身上一股熱氣騰起,小腹的疼痛稍稍緩解了很多。
  
  在他懷裡,我慢慢的喝著,見我不再鬧騰了,他鬆了一口氣,空出一隻手裡,撥了一個電話,「童樺嗎?我是海祈,我找到她了,你們不用擔心,你們也先回去吧,謝謝你們通知我過來。」
  
  放下手機,他依然摟著我,靜靜的看著我喝光整杯關東煮,然後又取出一瓶曠泉水,看了一下我手裡袋子裡的藥盒,「吃了止痛藥了?」他將礦泉水遞給我,同時,我的手心又放了幾顆藥,「我早就找我的醫生朋友配好藥了,吞下去吧。」
  
  照舊,我很乖巧。
  
  他將接著的藥,放入我的皮包,「一天吃三次,三天的藥量,這種藥沒有什麼副作用,也沒有依賴性。還有如果痛得不是很厲害得話,就不要吃止痛藥了,止痛藥副作用太大了。」
  
  我乖乖的點頭。
  
  他歎了一口氣,摸了一下我的頭髮,「你剛才怎麼了?哭得這麼厲害?……」
  
  在他溫暖的懷裡,我搖頭,卻止不住眼淚。
  
  「回家睡一覺吧,把一切都忘了,明天重新做回開開心心的依依。」我的不快樂,海祈早已看出,只是我不說,他也不會勉強。
  
  「海祈,你背我,好不好?」突然,我唐突的說。
  
  他沒有猶豫,他彎下身,「上來吧……」
  
  我爬上他的背,緊緊圈住他的頸子,我的臉貼靠他的臉頰邊。
  
  溫暖、安心。
  
  其實,伊籐耀錯了。
  
  海祈,他給我的感覺,像我的爸爸。
  
  我的親生父親。
  
  在我幼年的記憶裡,爸爸的懷抱,爸爸的溫暖,是很清晰的。
  
  所以,第一眼看見海祈,他給我的溫暖、安定的感情,並不是因為北北。
  
  曾經,爸爸也喜歡這樣背著我呢。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7 PM

第七章 求 婚
  
  他的肩膀,也像爸爸一樣寬厚,彷彿能幫我擋住所有風雨。
  
  我環著他的脖子,看著他堅定的腳步,朝著我家的位置走去。
  
  「我可以不回家嗎?」我摟緊他的脖子,和「爸爸」商量著,同時袒露心事。
  
  「為什麼?」他輕聲的問我。
  
  「我不想見到哥……我討厭他……我肚子痛……」又有眼淚滑入海祈的衣領。
  
  「和你哥吵架了?……孩子氣……」他笑著搖頭,他以為我說話顛三倒四,沒想過,這幾句話,是有聯繫的。
  
  「……四年前的今天,我流產了……」爸爸,你為什麼要死得這麼早?如果可以,我不要被沈家領養,如果可以,我不要愛上自己的哥哥。
  
  海祈撐著我身體的手臂緊了一下,「說下去。」他低聲的鼓勵我,「別把心事悶在心裡。」
  
  「我恨死他了!」我用盡全力錘了一下海祈的肩膀,他悶聲,沒有喊痛。
  
  「他為我們的婚姻努力過嗎?說什麼重新開始,騙子,大騙子!只有我一個人在苦苦煎熬,獨自燃燒!他和那個人上床的時候,想過我嗎?說什麼最後一次,說什麼達成協議!如果他真的認真這段婚姻,又怎麼會有最後一次?可笑!真的可笑極了!出軌就出軌,有必要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嗎?!」
  
  我已經回到四年前,深深的埋在那段記憶裡,拔不出來。
  
  「如果我想要他,就打掉那個孩子?!……」我幹幹的笑,笑聲裡的傷痕,讓海祈心悸的用手掌將我的身體按得與他的後背更緊了。
  
  「想要他,就打掉那個孩子?!是!我從小是厚臉皮!是!是我追他!是!是我對他死打賴纏!但是,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那麼愛他,但是他居然拿這個愛,來作為要挾!他不怕我會恨他嗎?!」
  
  「從小,他的心就很柔軟,他連對小動物都很有愛心的,他教我,連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但是,他約好婦產科醫生,約好麻醉師,他說……依依,不痛的……怎麼會不痛?!還沒有做手術,我已經痛得要死!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在他的心裡,我連一隻畜生也不如嗎?!」我承認,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的想法是偏激了,但是我恨啊!
  
  「為什麼我要永遠聽他的?!就因為我愛他,所以我連尊嚴也不配擁有嗎?!」
  
  「如果他真的是認定了我,他又怎麼可以不要那個孩子?就算代表背叛,就算那個孩子不是他賜予的,但也是他的骨肉啊!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冷血?連努力一下也不肯,就把一切否決掉?!」
  
  海祈停住了腳步,我的悲傷已經流暢在他的心間。
  
  他的手心,一下又一下輕拍著我的背部,無聲的安慰著。
  
  「依依別鬧……他居然叫我別鬧!保護自己的血肉,也是在鬧?!我恨死他了,他是冷血的嗎?我為了擁有一個他的孩子,受了多少的委屈與屈辱,他不懂嗎?」我連連厲聲質問,彷彿北北就站在面前。
  
  這股怨,其實也壓抑了四年。
  
  說不恨他了,說原諒他了,都是真心的。
  
  說恨他,說無法原諒他,也都是真實存在的。
  
  情感與理智,一向都是矛盾的。
  
  「重新開始?做真正的夫妻?以後什麼都順我,要任何東西都可以給我……」我一字一句的重複他當年的話,歇斯底里,「我不要!我不要!拜託他,放過我就可以了!我不要愛了!我痛夠了!老天爺這幾個狠狠的巴掌已經把我甩醒了!」
  
  法國作家大仲馬說過,肉體上的傷口會痊癒,而精神上的傷口可以被掩蓋,卻永遠不會收口,永遠鮮血淋淋的留在心頭。
  
  「但是我真的醒了嗎?還是這場夢,永遠沒有醒的機會了?為什麼我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樣,恨了就狠狠的恨,為什麼一看到他難過,我的恨,就馬上棄械投降?離開的時候,我和他做』愛,甚至激動的流眼淚。但是海祈,我跟你說,他沒有高潮,沒有高潮啊!因為不愛!因為無法愛!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平等過!」我狠狠的摟著海祈,不管是否用力到會讓他窒息,「我為什麼這麼賤?為什麼這麼賤!賤到連自己都鄙視自己!」我的情緒很激動很激動。
  
  「除了他,我從來沒讓別人碰過,但是,他居然說我遊戲人間!」我真的好難過,難過的連呼吸也好痛,「他沒有資格這樣說我!他有什麼資格?!全世界,最沒有資格的就是他!」
  
  心,什麼時候才能自由?……
  
  我趴在海祈的後背上,大哭。
  
  「乖,別哭了……依依怎麼會遊戲人間呢。」海祈笑著輕聲安撫我,「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最有資格評斷你,不是嗎?依依是個好女孩,每天十點不到就回家了,對男朋友又溫柔又體貼,而且相當保守,將來一定是一個好妻子。」
  
  我抬頭,醉眼朦朧間,掛著眼淚追問,「「好妻子?海祈,你真的這麼認為嗎?你真的相信我嗎?我不是個壞女孩,真的不是!」我緊張著,迫切的需要別人的肯定。
  
  「我相信依依是一個好女孩,將來會是一個好妻子,從來不曾懷疑過。」海祈溫柔的安撫著我受創的心。
  
  「海祈,你真好!」我靠著他的脖子,覺得好溫暖好溫暖,突然,心裡有一股衝動,「海祈,你向我求婚好不好?……」
  
  從此以後,我會專心做他的妻子,成為最好最好的妻子。
  
  「求婚?……」海祈嚇了一跳。
  
  「對啊,你求婚啊,海祈,我一定會點頭!」靠著一股酒勁,我拚命的慫恿他。
  
  「你醉了……」海祈淡然的笑。
  
  他的淡定,瞬間逼出了我的眼淚,男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連「爸爸」也不例外!
  
  我撲在他後背,委屈的大聲哭泣,哭聲驚天動地,好像受盡委屈。
  
  「騙子、騙子!你和他一樣,都是騙子!」
  
  他歎了一口氣。
  
  我手裡一直裝著啤酒的袋子被海祈扯了下來。
  
  現在,連我的啤酒也要搶?!我哭得更大聲,更傷心了!
  
  壞人!壞人!壞人!
  
  「吱……」的一聲,啤酒被打開了,空氣裡盛滿啤酒的醇香。
  
  還想喝我的啤酒?壞人……
  
  我捂著臉,專心的哭泣。
  
  我被海祈放下,坐到了花壇邊。
  
  我很用力的哭泣,準備哭累了,再把屬於我自己的啤酒搶回來。
  
  「唉……怎麼這麼孩子氣……」
  
  我聽見海祈搶了某人的專用詞,和某人一樣,嫌棄我的孩子氣。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我任性的跺腳,模糊的視線裡,海祈溫柔凝視的目光和北北寵溺的神情,相重疊。
  
  是夢,是幻,人生總是如此虛幻。
  
  眼前的人,已經單膝跪在我的身旁,左手拿著一個「戒指」,右手拿著一朵剛從花壇採摘下的小花。
  
  「童紫依小姐,請你嫁給我。」
  
  他求婚了!他求婚了!
  
  月光下,他擢著笑容,寵溺的眼神彷彿在和他最寶貝的孩子玩一場家家酒。
  
  「你是誰?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急切的握住他的大掌,想要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我的眼前,有兩張臉,不停晃動不停重疊,曾經有一個人,他的眼淚滴在我的手背上,他拿著戒指,拚命的想往我的指尖套……
  
  「真的醉的不清啊……」海祈搖著頭,失笑,但是,他還是半認真半玩笑的介紹自己,「我,崔海祈,今年31歲,白天是心理醫生,晚上是只想作出美味料理的廚師,我有一個七歲的兒子,嫁給我以後,你可能要成為繼母……」
  
  我握住了他的手,不讓他再說下去,我已經看清楚了,他是崔海祈,不是那個今年28歲,立志要當一個好醫生的男人。
  
  他是崔海祈,有著最溫暖的肩膀的海祈,他不是那個傷我最重,他不是那個讓我連恨也捨不得背負的男人。他是崔海祈,是可以成為我人生伴侶的男人,不是那個我立誓只和他做兄妹,從此只有愛沒有傷痕的男人。
  
  我笑了,真心的,安心的,快樂的,幸福的。
  
  「崔海祈,我願意!」我用力的點頭,「我會成為好妻子,我會成為好媽媽!」
  
  海祈啞然失笑,一個冰冷的觸感套進了我的指間。
  
  是罐裝啤酒的拉環。
  
  我貪婪的望著我的「戒指」,好幸福,好幸福的感覺。
  
  記憶裡,卻模糊的浮現了那個落在白色被單上的戒指……心臟,一陣緊縮。
  
  我抬眸,對海祈甜蜜的微笑,軟聲撒嬌,「我還要背。」
  
  「是,女王陛下。」他取笑我,重新彎下了身子,背起了我。
  
  拂在他背上,我是最噪聲的女人,「我的婚禮不用很盛大,但一定要溫馨……」
  
  「我要大童做我伴娘,我才不管別人說什麼孕婦不能做伴娘那些什麼鬼說法……」
  
  「結婚後,我要再到法國蜜月旅行……不不!你在那長大的,我們還是去馬爾代夫好了……」
  
  「我不喜歡生太多孩子,孩子好麻煩,我們生一個就好了……但是如果你希望有很多孩子,我也可以考慮給你生第二胎拉,不過第三胎,我打死都不生的哦……」
  
  我疊疊不休的說著自己的夢想與要求,每一樣,他都微笑著點頭,說好。
  
  「童話故事都是假的,你要和小迦好好說哦,我才不會虐待他哩,我不要做惡毒後母,我一定會對他很好很好,比對自己的孩子好上一千倍一萬倍……」我信誓旦旦。
  
  「我相信你。」溫暖的肯定。
  
  ……
  
  街燈下,將我們兩個人交疊的背影拉的很長。
  
  海祈的手機響了起來,趴在他背上的我,清晰的看到他掏出的手機,來電顯示上「沈易北」三個字不斷焦慮的在閃爍。
  
  「給我!」我伸出手,一把奪過海祈正想接通的手機。
  
  「啪」我將他的手機電池從後蓋上一下子拔出。
  
  「海祈,今晚,我不想回家,不想見哥,不想和哥有聯繫,也不想讓他知道我在哪裡!不要問我任何原因!」其實原因,我早已經在剛才告訴他了。
  
  海祈沉默了一下,他一向是做事很有交代的人,我的要求難住了他。
  
  「海祈……」我拽緊的他衣領,「求你……」
  
  他的心一緊,疼惜從他眼裡毫無保留的流逝,「好……」
  
  後來,海祈又背著我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再也走不動了。
  
  再後來,我「嘔」的一聲,把隱忍了很久的……
  
  他的衣服,我的衣服,簡直噁心到慘不忍睹……
  
  於是,我們在一家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鐘點房……
  
  
  
第八章 家 法
  
  日光照射了進來,我瞇起了眼睛,頭,痛得像被撕裂了一樣。
  
  小腹倒痛楚的不是很清晰了,看來海祈帶來的藥相當管用。
  
  「醒了?」倚靠在另一張床上的人,放下了手頭上的報紙,走向我的床邊。
  
  他倒了一杯開水放到我的床頭,「我吩咐了服務生,送一點清粥過來,喝點粥以後,把藥吃了吧。」
  
  除了昨天晚上那種調經化淤的藥,還多了一種治頭痛的藥。
  
  「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我不好意思的坐起身體,他已經拿了一個枕頭,塞在我的腰際。
  
  喝醉酒,並非意識不清,昨晚我的鬧騰,自己記憶猶新。
  
  他的體貼,讓我暖了心。
  
  「沒事,喝醉酒,很正常。」他輕描淡寫,怕我太過尷尬。
  
  我舉起手,掀開被子,想去洗刷,猛得驚訝的發現自己的中指象受了重傷一樣,被包得像大象的腳。
  
  我的記憶只停留在海祈在酒店幫我和自己買了新衣服,一翻鬧騰,我終於換上乾淨的衣服……這之後還出了什麼事?
  
  「我受傷了嗎?」沒有這樣的記憶啊?也沒流血的痛楚啊。
  
  海祈很不好意思,「你睡覺前,我怕那個拉環割傷你,想幫你取下來,但是你又吼又鬧的……我只好拿紗布把拉環包起來。」
  
  我忍俊一笑。他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我對他吼,「強盜,不許搶我的戒指!」
  
  還差點甩了他一個巴掌。
  
  我哈哈大笑,笑聲也帶動了海祈,他也輕鬆的笑了起來。
  
  「吃了早餐,我們就回家吧,你昨天一夜未歸,家人肯定要擔心死了。」
  
  海祈接過服務生送入了清粥,在拿錢包時,也順手把自己的手機開機開了起來。
  
  我收拾了自己以後,清清爽爽的坐在他的面前,和他一起小口的喝著粥。
  
  我已經卸下了紗布,指間依然帶著那個拉環戒指。
  
  他看了一眼拉環戒指,欲言又止。
  
  「想說昨天晚上只是為了哄我不哭,求婚是不算數的?」我笑嬉嬉的挑眉替他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他沉默。
  
  「拜託,放心拉,我還沒這麼花癡!酒醒了以後,我會自動忘了這件事情拉!」想想昨天晚上我的行徑,又哭又鬧,簡直汗顏,絕對像一出「逼良為娼」的戲碼!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拉環戒指我不捨得摘下來。
  
  也許,在我心裡,它代表一個安定、溫暖的夢吧。
  
  「你昨天晚上,真的是醉了。」終於海祈溫柔的笑對我笑,「但是我沒醉,所以,求婚是認真的。」
  
  「啊!」我張大嘴巴,反應不過來。
  
  「等你徹底酒醒了,想清楚了再答覆我吧。」他聳聳肩膀,堅持等我頭腦清醒。
  
  「哦!」我低頭,絞動著手裡的湯勺,心亂成一片。
  
  其實,害怕自己給不了他幸福。
  
  氣氛剛一沉默下來,海祈剛開機的手機就馬上響了起來,一接起來,就傳來若涵焦急的詢問聲,「哥,你到底去哪裡?!」
  
  海祈用的手機聲音本來就有點響,房間裡又太安靜,對話我聽的一清二楚。
  
  「我在XX酒店,過會就回家。」
  
  「XX酒店?!你和依依在一起?!」那頭傳來若涵的驚呼聲,然後,隱約的傳來若涵喚北北的名字。
  
  海祈沉默了一下,沒有否認。
  
  那頭若涵的聲音第一次失了冷靜,「哥!你們怎麼可以……!昨天晚上易北找依依,急得快瘋了,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哥,你快回來!……爸和小媽昨天半夜從法國回來,易北又到我們家一間房間一間房間的找人……爸爸對你很生氣,你自己小心點……」
  
  海祈放下手機,和我都有點發愣。
  
  北北到他家搜人?
  
  這是北北會做的事情嗎?……如果說是伊籐耀,我還相信的理所當然一點。
  
  「你先回家,我也回家看看。」海祈馬上當機立斷。
  
  「我和你一起去你家看看。」我毫不猶豫的跟著他。
  
  「不!你回家。」他堅持。
  
  「不要!」我倔脾氣。
  
  「你先回家。」不知道為什麼,他不願意我現在去他家。
  
  但是他父母從法國飛回來,為得不就是見兒子的女朋友一面嗎?
  
  「哥可能還在你家,我要過去!」拗起來,我也相當拗,總感覺海祈的態度有點反常。
  
  「……」
  
  ♀☆♂……♀☆♂……♀☆♂……♀☆♂……♀☆♂……♀☆♂……♀☆♂……♀☆♂
  
  我和海祈剛踏入他家的別墅的大門,聲如洪鐘的怒吼就由大廳傳來,「崔海祈,你給我進來!」
  
  若涵已經從裡面飛奔而出,拉住我們,「易北去找你們了,沒有碰到?!」
  
  見我們搖頭,她看了裡面一眼,驚呼,「哥!慘了,爸把家法拿出來了!我不該叫你回來的,你先走……等爸氣消了再回來。」
  
  家法?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到底怎麼回事?
  
  海祈做錯了什麼?就算做錯了什麼,至於對三十幾歲的大男人,把家法請出來嗎?
  
  海祈苦笑,拍拍若涵的手,安慰她,估計這樣的架勢他早已經了如心中。
  
  他鬆開我的手,逕自走了進去。
  
  「你給我跪下!」一個六十上下,滿臉威嚴的老人,站在了我們面前,氣勢懾人,完全展現一家之主的權威。
  
  「三十幾歲的人了,你還讓兒子跪什麼啊!」一個滿臉和善的中年女人,出面緩和氣氛,不過顯然這並不能絲毫消除崔父的怒氣。
  
  「小媽,沒關係。」海祈順從的走上前彎膝跪落地面。
  
  崔父不由分說,舉起籐條就往他背上揮落。
  
  「啊!」我不覺驚呼出聲,沒見過這種駭人的場面,當場嚇傻了眼。
  
  我的一聲驚呼讓崔父終於意識到有外人,鞭了一下,就停住了手。
  
  但是,海祈淡藍色的襯衫背部已經滲著淡淡的血絲。
  
  若涵也趕緊上前,跪了下來,護住了哥哥,「爸,哥沒做什麼錯事,你別這樣!」她急得快哭了。
  
  「沒做什麼錯事?!難道像你一樣才叫錯嗎?!」崔父一把扯開了若涵。
  
  籐條一下又一下打下去,每一下都勁道十足。
  
  看著海祈挺直了腰桿,硬是一聲不吭的樣子,我又焦急又心疼,卻也不知所措。
  
  「我平時怎麼教你?!你妹的事情以後,你又跟我保證了什麼?」崔父怒不可斥,鞭打聲也絕不手軟,「潔身自愛!沒有結婚前,不會拐女人上床,絕不會把別人的肚子搞大!」
  
  拐女人上床?把別人的肚子搞大?……不會說我吧……
  
  「我沒有!」終於,他開口說話了。
  
  「還說沒有!都去開房間了,還想瞞我?!」口氣雖然依然怒然,但是崔父硬生生停住了手裡的籐條,看得出來,願意聽兒子解釋。
  
  開房間?……他這頓皮肉痛……挨得好冤……昨天晚上,海祈連我的小指頭也沒碰過!
  
  終於搞清楚了狀況,我趕緊擋在海祈面前,和他父親解釋,「伯父,您誤會了……」
  
  「誤會什麼?別告訴我,這臭小子帶你去開房間,只是純聊天而已!」崔父冷哼。
  
  「是我……喝醉了酒……吐了他一身,我們都需要……換下衣服……沒有……」解釋得好艱難,連自己聽得都有點可笑。
  
  「喝醉酒?他灌醉你?!」沒想到,崔父一聽更加怒不可斥,「不然的話,換衣服為什麼不送你家換?!」
  
  我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說我不想回家?說我不想見哥?說昨天是我流掉孩子的「紀念日」?說昨天晚上,我難過的快要死掉了?
  
  哪一種答案,我都開不了口。
  
  但是,也不得不開口。
  
  「我……」我剛想開口,就被海祈打斷了。
  
  「爸,帶依依去開房間是我的錯,你要罰要打,我都認了。」海祈把一切扛了下來,不願意讓我難堪的過去暴露在人前。
  
  「終於認了!」崔父怒然冷笑。
  
  籐條又高高舉起。
  
  「等等!……」我急急的開口制止,唯一想到讓他免受皮肉之苦的辦法只有……
  
  「伯父!海祈昨天晚上向我求婚了,我也答應了!我們已經有了婚約,就算發生關係,也是合情合理,不是嗎?」老人家的癥結在哪裡,我讀懂了。應該自己的女兒有這樣的過去,所以對自己的兒子要求格外嚴格。
  
  我的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楞住了。
  
  包括,剛剛闖入大門,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
  
  他僵在門口。
  
  海祈拉住了我,示意我不要衝動。
  
  我微笑,搖頭,用眼神告訴他,這個決定,並不是衝動。
  
  「有了婚約當然不一樣了!海祈肯負責,對易北有了交代,又有喜事辦,爸爸當然開心了!」崔父鬆了一口氣,手裡的籐條也放了下來。
  
  「快起來。」他的小媽和若涵趕緊上前扶起了他。
  
  動了一下,海祈痛得咧嘴,他傷得不清。
  
  「下個月吧,下個月我就把你們婚事給辦了,今天我先去挑個好日子!兒媳婦,下個月可以嗎?時間雖然有點匆忙,但我保證婚禮一定盛大。」崔父馬上開始興奮起來。
  
  「爸……」海祈的眼神有點猶豫,顯然,這樣的形勢,他並不樂見,顯然,他覺得,我並沒有考慮清楚。
  
  「伯父,簡單一點就可以了。」我微笑著應承下來。
  
  忘了吧……過去的種種,煙消雲散……都忘了吧……披了嫁衣,就專心的只愛著自己的丈夫……
  
  我的堅定,終於感染了海祈,終於,他也掀唇,對我笑。
  
  ……
  
  「不需要負責!」大門口,突然清冷的聲音,在這喜悅的氣氛裡,不合事宜的傳來。
  
  我一震,轉過身來,對上了北北佈滿了血絲的清眸。
  
  同時,我也發現若涵站在一旁,並沒有祝福,只是擔憂的注視著我們。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7 PM

第九章 春 吻
  
  「不需要負責!」北北重複一下自己的話,佈滿了血絲的清眸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我,眼神裡有著極力內斂的痛楚。
  
  我的心臟,一陣莫名的緊縮。
  
  「易北,你什麼意思?」崔父諤然。
  
  「現在是21世紀,男人和女人發生一夜情再正常不過,何必說什麼負責?!」他的語氣依然矜淡,很刻意很刻意的那種矜淡。
  
  崔父冷抽了一聲口,難以置信的盯著北北,彷彿根本不相信,這樣不負責任的話,會從他一向賞識的年輕人口裡道出。
  
  不管崔父多愕然的表情,他慢慢的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無比疲憊的說,「依依,我們回家吧。」
  
  「哥,昨天晚上我……」看著他顯然找了我一夜疲憊的樣子,我所有的話,梗在喉間,再也道不出,說不明。
  
  「別說了。」他輕聲制止我,「發生任何事,都沒有關係,只要你回來,就好。」
  
  為什麼,我覺得一陣鼻酸?……
  
  「易北有什麼事大家開誠不公的談啊。是不是你對海祈結過婚不滿?不願意妹妹下嫁?關於這件事情,我們崔家可以解釋啊……」老人家急了。
  
  「伯父,不用談了,依依不會嫁給海祈的。」北北的語氣,不激動,但是非常淡漠。
  
  「易北,我們可以私下談一下嗎?」海祈輕蹙著眉頭。
  
  「沒什麼好談的。」北北轉身,拉著我,就欲離開。
  
  我的腳步僵在那裡,無法,跟著他走。
  
  「易北,怎麼會沒什麼好談呢?!你妹妹可能肚子裡都有了我們崔家的孩子了!」
  
  老人家的話,令北北拉著我的手一僵,沁涼到底,許久,他才從喉間艱難的說,「如果真有了孩子,依依要的話,我願意把孩子撫養長大……」
  
  老人家又怒又急,「你怎麼這麼固執?!我們崔家和你們沈家家境好歹也旗鼓相當啊!況且我們家海祈有這麼不堪嗎?!海祈從小就是有肩膀的好孩子,他一定會善待你妹妹的啊!他好不容易重新喜歡上一個人了,易北,你就不能成全一下嗎?!」
  
  說到最後,老人家懇求的意味已經很濃重了。
  
  「爸,你別說了!」一向好脾氣的海祈,也有點惱起來,他直視北北的清眸,正色問,「易北,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我一向自認我們就算不是深交,也是朋友啊!我想娶依依,你有必要這樣嗎?!」
  
  北北的眼眸很冷淡,語氣也很冷靜,絲毫未受海祈的惱怒影響,「海祈,曾經我很感激你在某一個階段對我的幫助,我也很真心的把你當成朋友。但是,依依,不可以,因為,她不是我的親……」
  
  「哥,別說了。」我打斷了北北的話,手一鬆,在北北的僵愣下,我鬆開了他的手。
  
  我低著頭,斂著眉,讓自己複雜的神情,不讓任何人看透,「哥、海祈,你們別吵了……我24歲了,能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了。」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好痛,好痛,「哥,我決定和海祈結婚。」
  
  這句話以後,我的世界已經全然不同。
  
  因為……
  
  說好……忘了一切……
  
  說好……只做兄妹……
  
  ……
  
  心,卻還是好痛。
  
  痛到情感麻痺,痛到五官知覺盡失。
  
  週遭,北北什麼時候踉蹌的離開。
  
  週遭,崔父熱烈的說著什麼,我神情木然。
  
  週遭,小媽拉著我的手,叮囑著什麼,我毫無知覺。
  
  週遭,海祈詢問著什麼,我只是木然的點頭,是或不是,全然不知。
  
  ……
  
  「依依。」若涵拉住我的手,欲言又止,眼神複雜而猶豫,「易北對你……我都看明白了……你難道真的看不明白嗎?……」
  
  明白?明白什麼?……
  
  我茫然……
  
  我是真的不明白,還是不敢明白……
  
  「他昨天晚上一夜沒有閉眼,找了很多地方,來來回回在我家跑了很多次……依依,你對他已經和當年不一樣了吧?如果是,請你不要傷害他。如果不是,請你也不要傷害我哥哥。」若涵的眼眸裡含著複雜的情緒,「我知道,我的話很矛盾,但是……他們兩個都是那麼好的男人啊……」
  
  我愣愣的,我從沒想過,也不會傷害海祈,但是北北……我在傷害他嗎?……
  
  他一夜沒有閉眼,那麼焦急的找我,而我任性的一次又一次不接他的電話。
  
  我還是那個疼他入扉的童紫依嗎?
  
  心臟一陣絞痛……
  
  「哥……」我環視四周,想向他道歉。
  
  但是沒有他……
  
  「他不知道去哪裡了……可能回醫院了……」若涵咬著唇告訴我,神情掩不住的擔憂。
  
  我心一驚,趕緊撥打他的手機。
  
  「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已經關機……」不斷的傳來機械的女聲。
  
  我焦急的撥打他辦公室的電話,沒人接。
  
  不懈的,我撥了又撥。
  
  終於,有人接起,是一個女護士。
  
  「沈醫生?他進手術室了,他早上有一個病患做腦部手術。」對方告訴了我,他的行蹤。
  
  我的心,終於鬆了下來。
  
  心,也微微失落。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影響他,包括我。
  
  ……
  
  ♀☆♂……♀☆♂……♀☆♂……♀☆♂……♀☆♂……♀☆♂……♀☆♂……♀☆♂
  
  回到家,天已經有點微暗。
  
  崔家父母是很熱絡的人,好像巴不得明天就是婚禮。又要幫助海祈處理傷口,又要應付老人家,我很累,很累。
  
  開鎖,推開大門,我驚悚的發現,這個家,飄逝著一股不該存在的氣味。
  
  空氣裡濃到化不開的酒氣。
  
  我心一驚。
  
  「啪」的一聲,按下開關。
  
  燈大亮。
  
  北北七倒八歪的倒在客廳的地毯上,雪白的地毯,被喝了一半的紅酒,染上觸目的紅。
  
  他倒在那片紅色的海洋中間,緊閉著眼斂,抿著唇,蒼白的臉,好幾瓶紅酒的空瓶,靜靜的,憂鬱的躺在他身旁。
  
  「北北!」超市的袋子落地,手裡的生活用品撒了一地,我心驚的撲向那片紅裡,蒼白到透明的人。
  
  印象裡,北北從不喝酒……他總是說,酒和毒藥是劃上等號的,沒有什麼好貪戀。
  
  這樣毫無血色的他,好像,真的是喝了毒藥一樣……
  
  「北北……」我呼喚著他,心驚,肉跳,肝膽俱裂。
  
  被我搖晃的難受,終於,他慢慢的睜開眼睛,驀地按住了我的手,眼神潰散朦朧,彷彿帶上一層淡淡的煙霧。
  
  「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像歎息一樣,深遠,發自內心的哀傷,震住了我。
  
  我膛著目,無法回答。
  
  「原來,只有,我一個人,依然活在過去……」他醉了,彷彿只是在對空氣輕喃,眼角劃下了一顆眼淚,也不自知。
  
  「我以為,童紫依愛沈易北,永遠,永遠不會變……原來,世界上,是沒有永遠……也沒有永遠不會變的感情……」
  
  那麼哀傷的他,那麼不清醒的他。
  
  我跌坐在他旁邊,靜靜的聽著。
  
  「我以為做哥哥……只是暫時……沒想到,是永遠……」
  
  他的表情脆弱得如同一個破裂的水晶,我顫抖著撫上他哀傷到了心碎的臉。
  
  我的手,不斷的顫抖著,摸索著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唇。
  
  每一樣,牢牢刻劃在我心裡的五官。
  
  突然,他手一扯,我失去平衡,撲倒在他身上,手忙腳亂地剛想爬起來,卻已被他緊緊摟在懷裡,「別走……別走……四年前,別走……現在,更別走……求你,依依……」
  
  那樣卑微的祈求,絕望、掙扎的語氣,這樣彷徨無助的北北,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認識的他,總是冷靜的、清冷的。
  
  突然,他低頭輾轉吻上了我的柔軟,他的手環上我的身子,彷彿要把全部的我揉進他的身體。
  
  他輕輕、吮吻著我的唇,彷彿想吻住我的心,我的思考,我的愛。
  
  他的吻像春風、像文火,一寸寸腐融了我的意志。
  
  
  
第十章 哥 哥
  
  濃郁的酒香透過他的舌頭,侵蝕著我的齒貝,我愣愣的任他吻著,全身發軟,任他翻身,修長的身體壓制住我的嬌軀。
  
  我已經無法去思考……
  
  直到胸前,一陣涼意,我才驚覺,我的身體已經全然半裸……
  
  他下身不知道何時已經燃燒的灼熱已經隔著彼此的衣物堅硬的頂在我的敏感地帶……
  
  一切將由慾望領導,接著將要發生什麼事情,再清楚不過。
  
  「不要!」我按住他的手,驚呼出聲。
  
  我的心臟,好像快要跳出心房。
  
  瞬間,慾望在他眼裡,清清楚楚的被澆息了。
  
  他抬眸,醉眼朦朧,卻依然清亮的眼眸。他淡然的笑,彷彿這一聲「不要!」已經等待許久,又彷彿,這一聲「不要!」早在他的預期之中。
  
  我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神情,這樣的黯淡,這樣的絕望,這樣的心灰,這樣的意冷……
  
  我扯回外套,遮住自己半裸的身體,張了一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緩緩的,他起身,退離我的身體,他站得並不穩,沒走幾步,就跌倒在地面上,跌倒在我買的日用品的袋子上。
  
  衛生棉被撞出了塑料袋子。
  
  他坐在地上盯著那幾包衛生棉,死死的,表情怪異,許久,他似乎被點醒了一般,慘淡的輕笑出聲,「你果然,愛上了海祈……」
  
  愛上了海祈,所以,不忍他受皮肉之苦,即使沒有發生關係,也願意承認與他有婚約。已經不再愛他,忍受不了他的碰觸,無法再接受他,所以,對他說,不要!
  
  他是這樣想的。
  
  所以,他的笑聲裡,突然多了一種情緒,一種釋懷,一種放下的情緒……一種解脫的釋懷……
  
  我張張口,想說什麼,卻梗在喉間,怎麼樣也發不出聲音。
  
  我該說什麼?……
  
  說我,說不要那一刻,居然想到的不是海祈,只是因為,我月事在身,不能和他……
  
  這樣的話,如果開口,恐怕連我自己都會唾棄自己吧。
  
  ……
  
  「對不起。」留下一句對不起,他搖晃著走入自己的房間。
  
  清晰的。
  
  落鎖聲。
  
  我盯著那道門,突然很想不顧一切的去砸開那道門,突然很想不顧一切的問他。
  
  剛才,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
  
  你是不是……愛上了我?……
  
  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
  
  我一躍而起,焦慮的跑到他的房門口,舉起拳頭,想錘……
  
  怔怔的,拳頭,卻,鬆了下來……
  
  答案?……現在,還需要答案嗎?……
  
  今天早上,我已經對另一個男人點頭。
  
  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去尋找答案?……
  
  在他的房門前,我倚靠著牆壁失神的滑落。
  
  今晚,注定,失眠。
  
  一牆之隔。
  
  如同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牆裡牆外的人,都注定無眠。
  
  ……
  
  天快要亮,也如同多年前的那個清晨。
  
  我輕輕的站了起來,離開了他的房門外。
  
  ……
  
  一切的一切,感覺這麼相似又這麼不相同。
  
  因為,多年前,我迎來的是我們的婚姻,多年後的今天,我迎來的是,注定的錯過。
  
  ……
  
  如果、如果……
  
  我不斷在思量,在掙扎著,卻無奈的發現:
  
  人生沒有如果……
  
  是夢?是幻?
  
  在霧氣未散的晨光裡,他推開了我的房門,唇邊流露著輕笑。
  
  「起床了,早餐做好了。」他的聲音淡然恬適,神情沉穩自若。
  
  我掙扎著起身,困惑著,難道,昨天晚上真的只是一場夢?
  
  沒有失控,沒有類似告白一樣絕望的哀傷。
  
  我的眼,對上了他的清眸。
  
  他的眸,含著最優雅的微笑……不複雜、不掙扎、不難懂……
  
  「快點,粥要涼了。」他迎著金色的晨熙,漫步到我的床邊,揉揉我的短髮。
  
  一如以往的寵溺。
  
  真的,一如以往……
  
  我掀開被子,步入洗水間的剎那,我回首望他。
  
  他正在專心的幫我整理被子。
  
  就像一個哥哥……對妹妹無私的照顧……
  
  我的心,一顫。
  
  真的已成定局……連他,也將自己的感情整理好了……
  
  ……
  
  一人一碗清粥,彼此對面坐著,都沒有說話。
  
  雪白的羊毛地毯早已經消失不見,家裡更加找不到酒瓶的蹤跡,如果不是空氣中,依然還有一點未散的淡淡的酒香,一切,好像真的不曾發生過一樣。
  
  吃好了飯,我正欲收拾碗筷,一個溫暖的手掌壓住了我的手背。
  
  我抬眸,對上了他淡熙溫和的笑容。
  
  「我有話對你說。」
  
  我重新坐了下了,愣愣的望著他。
  
  「這段時間,我的失態,我很抱歉,有空把海祈約出來,我當面對他說聲對不起。」他對我微笑,很純粹的微笑,不包含任何心情的微笑,「對你們造成的困繞,希望你可以不放在心上,繼續把我當成親人。」
  
  我啞然,任何話,也無法出口。
  
  為什麼,這一刻,我居然難過得快要死掉?!……
  
  一張銀行存單,從他的位置推到我的面前。
  
  一百萬。
  
  「因為買了房子,所以我的積蓄並不多,可能對於辦一場豪華的婚禮,購買應具備的嫁妝確實有點少,我再想想辦法。」他的語氣有點抱歉。
  
  「不要!」我推回了那張存單。
  
  心,如果被烙傷了一樣。
  
  為什麼,總要對我這麼好?……
  
  「你一定要收!」他重新推回了那張存單,語氣不容辯駁,「雖然海祈是很好的男人,但是娘家富裕一點,嫁妝充沛一點,嫁過去,他的親戚朋友才不會小瞧你。」
  
  我將唇咬得泛白,心裡堵得發慌。
  
  「我會找個時間和媽商量一下,你以前的閨房,我會讓媽佈置一下,結婚那一天,你從沈家出嫁吧。」他淺笑著告訴我,他的安排,「爸媽、我還有小荔都會作為女方親戚參加婚禮,其他親戚,就不請他們參加了,我怕他們會亂說話。」
  
  見我一言不發。
  
  他只好周全的又加了一句,「我會和崔家說明,我們沈家一向和親戚沒什麼來往……才會這麼冷清……可以嗎?」
  
  「可以……哥……」這一聲哥,我叫喚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艱辛。
  
  夠可以了,可以到,我有落淚的衝動。
  
  「那麼,就這樣決定了。」他微笑,起身,把碗筷收回廚房。
  
  廚房裡,飄出他溫和的聲音,「依依,你等我一下,待會兒我送你去上班好了……」
  
  ……
  
  放下所有情感,他把自己站回了哥哥的位置。
  
  ……
  
  無須掙扎,無須猶豫,一切,已成定局……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8 PM

第十一章 北北的秘密
  
  一切已經成為定居,我有最體貼的未婚夫,有最溫暖的哥哥……
  
  我告訴自己,我的人生已經太過完美了,沒有什麼好奢求的了……
  
  但是,為什麼,心總在隱隱之間失落呢……
  
  ……
  
  今天,和海祈約好下班以後一起去購買結婚用品。下午,我到北區送一個文件,可以直接下班。
  
  於是,我提早到了他的治療中心。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治療中心,占辦公區一個樓面的位置,配有高檔的設施,配有專業的藥房。
  
  離下班還有1個小時,海祈無法陪我,我也不懼生,和海祈的秘書大姐聊著天。
  
  「我們這裡應診全部是預約的,而且預約都起碼排到二個星期以後,崔醫生真的很厲害哦!」秘書大姐是個四十開外的中年女人,脾氣相當好,笑咪咪的樣子給人很親切的感覺。
  
  治療室的門打開了,一身休閒服的海祈跟著病人跨出了治療室,「誰在誇我?!杜大姐,你推銷的功夫更上一層樓了。」
  
  「崔醫生女朋友在,我不是應該多誇你兩句嗎?」秘書大姐促狹他。
  
  海祈看了一下手錶,裝作嚴肅的說,「杜大姐,你還有1個小時,可以盡情的把我誇成天上有地下無,請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大家都哈哈大笑,包括剛出來的病人,氣氛相當輕鬆。
  
  工作八小時裡的海祈很健談、風趣,和晚上沉穩的樣子,有鮮明的對比。
  
  海祈說,每一個人都有一個面具一種生活,真實的他,不太愛說話,有點內向,他喜歡做料理,享受與料理分享心情的感覺。
  
  下一個病人已經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他蹲在我面前,握握我的手,有點抱歉,「無聊的話,先去逛一會兒街?」
  
  我搖頭,逛街還不如窩在這裡。
  
  「你在,我都有心不在焉了。」他笑,笑得溫暖,也不怕長耳朵的秘書大姐偷聽。
  
  我臉微紅,他拍拍我的臉頰。
  
  他起身,接過秘書大姐給的病人檔案,看了一下,微皺一下眉頭,「杜大姐,檔案錯了。這個病人和另個病人是同個名字。」
  
  「啊,錯了嗎?」秘書大姐趕緊看了一下名字,核對著資料。
  
  「這個病人是04年的檔案的,治療中心第一批客人,你去04年那裡找,我先進去和病人聊一會兒,你馬上送進來給我。」海祈的記性總是驚人的好。
  
  秘書大姐一陣忙碌,翻出厚重的檔案,抽起其中一個檔案,趕緊往裡面送,因為時間緊迫,她隨手將其他檔案擱在位置上。
  
  坐在她旁邊的我,不經意的描了一下扔在那的一堆檔案,如被雷亟。
  
  有個黃皮袋上,清晰的寫著:
  
  「沈易北檔案……」
  
  海祈居然是北北的心理醫生……
  
  我的手,像著了魔一樣,伸過去。
  
  心裡有一根弦一直在發顫,北北的秘密……北北的秘密……
  
  看?
  
  不看?
  
  看?
  
  不看?
  
  掙扎不到三秒,我決定:看!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我深呼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將檔案了抽過來。
  
  印入眼簾,病理主因:遭受輪姦、性凌虐。
  
  ……
  
  我的頭腦,被這幾個字震得一片空白。
  
  斗大的眼淚,我的手,開始發顫,顫到拿不穩檔案……
  
      其實,以前曾經也懷疑過,北北可能遭受過什麼難堪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這麼不堪……
  
      那麼乾淨,那麼認真生活的北北,為什麼在他身上曾經會發生這麼殘忍的事情?!
  
      是誰,執意去摧毀他的乾淨,他的人生?這件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喜歡他的人,一向很多很多,難道是外校那些小太妹?
  
     還沒有翻到檔案的第二頁,我已經泣不成聲。
  
     我的眼淚滴在一個堅定的大掌手背上,那個掌壓住了我手裡的檔案,那個世界,不容許我再偷窺半分。
  
  「依依,你不能亂翻東西。」海祈一向溫和的聲音,帶著嚴肅的指責,他的身後站著一臉驚恐的秘書大姐。
  
  我抬眸,滿臉無法止停的眼淚,怔愣住了海祈。
  
  他用力想抽回我手裡的檔案,但是,我不放手。
  
  我們一人執著著各一角,互不退讓。
  
  「依依,病人有病人的隱私!」我的眼淚,不得不讓他的聲音回暖,他盡量溫和的勸慰我。
  
  「那是我哥!我要知道,我要知道!」視線模糊,一片淚海,我的腦袋裡,「輪姦」兩個字,揮之不去……
  
      我的手指泛白,緊捏著檔案,更加用盡全力。
  
  「如果你當他是親人,依依,放手!」海祈提高了一點聲音,「病人為什麼選擇不把隱私告訴親人?就是因為他們要維持一份尊嚴!」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我倔強、失神的堅持,聲音卻越來越輕。
  
  
  
  「你知道了,能如何?安慰他?依依,對病人來說,最自在的方式就是家人一無所知。你的知道,只會讓他難堪,讓他千方百計躲避你……」
  
  海祈的話,令我一顫……我想起,曾經勾引北北那一夜,我把他推進惡夢的邊緣……他如困獸般的絕望,承載著難以忍受的痛苦的夢囈,彷彿自虐般要連五臟六腑都嘔出來一樣的嘔吐……
  
  北北……北北……
  
  我的心好痛,痛到我慢慢鬆開了手,捂著胸口,慢慢蹲下身體……
  
  ……
  
  我妥協,我認輸……
  
      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他而已。
  
  「告訴我,他現在怎麼樣了?……」翻天覆地的痛楚以後,我扯住海祈的褲角,艱難的問。
  
  「他很好,依依……這幾年他心理調試的相當好,不用擔心。」海祈蹲下,摸著我的頭,無聲的安慰。我的痛,讓他擔憂。
  
  「是這個原因?所以哥,當時……只能接受男人嗎?」
  
  我的問題,讓海祈驚訝從眼神裡一逝而過。
  
  「海祈!求你!回答我!」我扯住他的衣袖懇求。
  
  「……易北並不是同性戀,起碼我是這樣認為的,在他身上發生了太過殘忍的事,厭世、憎厭女人,甚至報復社會,都是相當正常的舉止。而他在治療的過程中,這種情緒被人利用,行為被人誤導,選擇同性,也是很正常的。四年前,他成為我的第一批客人時,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他想要過正常人的生活,他的意志相當堅定。如果是真正的同性戀者,他不會認為自己目前的生活是屬於不正常範圍,所以,我不認為易北是同性戀者。」
  
  「那現在呢……他的病……好了嗎?」
  
  海祈苦笑,「我還真不知道他的病好了沒有。如果治療是一種學業,他在畢業考之前逃課了。他起碼有三年多沒來了。」
  
  「那怎麼辦?什麼是畢業考?海祈!那哥現在怎麼辦?!」我緊張的抓住海祈,用力的搖晃他的手臂。
  
  海祈溫和的安慰我,「他認為不重要吧。那麼在他的心裡過去的陰影應該影響不大,他自己可以克服。他現在不是過得很好?依依,任何事情別太強求。」
  
  是啊……別太強求……我以前就是太強求了,才會將事情演變成後來這樣……可是、可是……
  
  「海祈,求你、求你幫幫哥……」
  
  「可是,我不能強求他啊……最後一個療程,他不想完成,我也沒有辦法。」海祈面帶難色。
  
  「最後一個療程?」我握住海祈的手,很堅決很堅決的懇求,「海祈,幫北北!我要他正常,完完全全從這裡畢業!」
  
  海祈慢慢的扶起我,將我扶到沙發的位置坐到那裡,他泡了一杯暖茶給我,沉思了一下,他點頭,「好。我去法國那邊聯繫一下,但是,決定權還是在他自己手裡。」
  
  我連忙點頭,「嗯,謝謝你海祈!」
  
  最後,他再三叮囑我,「依依,不管你剛才看到了多少,把你看到的字眼從記憶裡抹掉,這樣才是對易北最好的方式。」
  
  我不住的點頭,手裡的茶水卻一直顫抖到晃動不已。
  
  海祈歎口氣,摸摸我的頭頂,無聲的安慰我。
  
  「我先進去了,最後一個病人了。我會盡快。」他有他的工作,他有他的職業道德,海祈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陪伴我。
  
  看了我最後一眼,他將北北檔案交給秘書,吩咐,「這份鎖到保險櫃了。」
  
  秘書接下,輸入一串號碼,我木然的望著,北北的秘密永封黑暗……
  
  ……
  
  辦公室裡,格外的安靜,秘書大姐不止一次的回頭望著呆呆的坐著,不斷無聲掉眼淚的我。
  
  歎口氣,她來的我身邊,幫我添了茶水。
  
  「我對那個病人印象很深刻,想聽聽嗎?」她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海祈緊關著房門的辦公室。
  
  我心裡有一個魔鬼,關於北北的一切,都想知道。
  
  我點頭,眼眶裡又有了新的眼淚。
  
  我是個愛哭鬼,除了哭,我什麼也幫不上忙。
  
  「那個男孩子長得很好看,氣質相當乾淨,所以,我對他印象特別深刻。基本的病人,選擇心理醫生,寧可選擇不資深的,也不會選生活中認識的人作為主治醫生,所以知道他和崔醫生認識時,我還吃了一驚。他之前看的是於醫生,不知道為什麼轉了醫生,連原先的檔案也沒有拿過來。」
  
  秘書大姐一邊拍著我的手安慰著,一邊仔細的回想,「那時候崔醫生剛從法國來國內開治療室,很多先進的診療手法很多病人根本無法接受。但是那個男孩不同,他說他只要最快的治療方法。於是,他選擇了最苛刻,也是最艱難的治療——情景再造治療法,通過一次又一次情景逼真回放式的催眠,讓心中最恐懼的東西一次又一次放大,直到適應恐懼。」
  
  「那個男孩頭幾次出來的時候,會止不住的嘔吐,在這裡吐得全身虛脫,不過崔醫生說他的意志力相當好,崔醫生在國外的時候,也很少有病人願意下次再接受這樣的診療。慢慢的,他後來出來的時候,只是臉色有點蒼白而已。」
  
  「每次出來,那個男孩不會立刻回家,他總是會坐在這裡發一會呆,等臉色、和心情平復了,才起身回去,大概是怕家人擔心吧。有時候,我會找他聊一下天,漸漸的他會問我,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花?簡單、款式恆久一點的戒指好看還是精緻一點的好看?然後,有一天,他掏出一個戒指給我看,說挑了很久,……那時候,我還笑他,眼光真差勁,款式這麼老土都買的下來……他很為難,問我要不要去換一下款式,我說婚戒換了不吉利……但是,他說不想因為被嫌棄款式老土,套不上她的指尖……」
  
  我越聽,臉色越蒼白,那時候的我在幹什麼?在他那麼努力、認真的想回報我的感情時,那時候,我又對他做了什麼?我明明對他笑著,心卻已經失溫,再也找不到愛情的感覺,連心靈也聳起了高牆。總是覺得自己受了很多的委屈,總是忍不住在心裡怨恨他,總是牢牢的保護自己,去漠視他的感受!總是不斷的去懷疑,總是不斷的否決他的努力。
  
  我想,那段婚姻最大的失敗,就是,我永遠給不起等候與守護。
  
  北北!
  
  我想見他,一刻也等不了。
  
  我唐突的站了起來,「杜大姐,麻煩你幫我和海祈說一下,我有點事情先走了。」
  
  不再多說什麼,我朝著北北醫院的位置狂奔而去。
  
  
  
第十二章 處 分
  
  腦外科病房。
  
  我左轉右轉,尋找著那個身影。
  
  沒有任何蹤跡。
  
  我只能像中間的護士站邁大步走去。
  
  「處理結果出來了,沈醫生被處罰的通知書出來了!」一個戴著護士帽的清秀女生從我後面我擦肩而過,她的嘴裡高聲乍嚷著。
  
  頓時,護士站象炸開鍋了一樣,喧嘩成一片。
  
  我楞了一下,不知道應該不應該在此時上前問詢。
  
  我只好收住了腳步,等她們先聊好八卦。
  
  「快說、快說、沈醫生被如何處罰了?!」一群小姑娘們很焦急的詢問著。
  
  那個方才與我擦肩而過的清秀小護士,拿起剛剛出爐的內部通知,小聲念了起來:「十一月二十日腦外科專家醫生沈易北,在當日為XXX病患實施腦部XX手術時,精神無法集中,差點釀成無法彌補的醫療事故。事後,沈易北醫生檢討態度誠懇,病患家屬也不願對此事進行追討,針對此事,院方鄭重作出以下處罰:給予沈易北醫生一次口頭警告處分,將記錄於檔案……」
  
  我的腦袋被轟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沈易北……醫療事故……口頭警告處分,記錄於檔案……
  
  記錄檔案,就代表北北的醫學生涯從此有了污點啊!
  
  「不公平!不公平!處罰太重了!」護士站的小姑娘們嚷嚷成一團,「怎麼可以記錄在案呢?!我們要寫聯名信抗議!太不公平了!」
  
  「對啊!這件事情明明就不是沈醫生的錯!」一個有點胖礅礅的護士,情緒很激動,「那一天,沈醫生過來的時候,明明已經申請換主刀醫生,他說他今天的情況不適宜替病人做手術!」
  
  「是啊,我從來沒見過沈醫生狀況這麼差,雙眼佈滿了血絲,他申請換主刀醫生的時候,明明就說過,自己情緒糟透了,根本無法集中精神!是那個病患家屬死活堅持不換主刀醫生,又不肯延期開刀!」另個清瘦的護士也忿忿的不平,「難道做醫生就不能有情緒的時候?難道做醫生就必須鐵石心腸,完全不受外界的影響?!」
  
  雙眼佈滿血絲……情緒糟透了……十一月二十日……
  
  我摀住嘴巴,制止住自己的驚呼……那一天,是我一夜未歸,然後答應和海祈結婚……
  
  「而且是差點,又不是已經釀成醫療事故!」另一個護士忍不住插嘴。
  
  「照我說,沈醫生太認真太不會自己著想了,雖然他那天狀況連連,但是看出不對勁的也只有他身邊的助理醫生和手術室的護士,病人已經麻醉根本一點知覺也沒有,病人家屬又在外面,手術也算是險而成功。根本沒有人會刻意去提沈醫生的錯誤,沈醫生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到院長室自請處罰的!」
  
  周圍噓歎聲一片。
  
  清秀小護士緩緩的開口,臉色沉重,「那天我跟著沈醫生,看到他向病人家屬鞠躬道歉,整個眼眶都紅了……看得我都想掉眼淚了……這樣的處罰,對沈醫生來說,他心裡會舒坦一點吧……」
  
  周圍安靜一片,大家寫聯名信的筆,停頓了下來。
  
  那個清瘦的護士沉默了一下,慢慢的開口,「其實,我也許猜到了一點……沈醫生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感情出了問題!」
  
  大家「嘩」聲一片,全部都是不置信的聲音。
  
  「不可能!」
  
  「怎麼可能!沈醫生長得這麼好看,家庭又富裕,簡直就是典型的白馬王子,怎麼可能失戀!」
  
  「對啊!我們醫院這麼多女生或暗或明追他,他都客氣又疏離,從來不給任何人機會,怎麼可能有失戀的機會?」
  
  我發軟的將自己的身體靠在了牆壁上,克制著快要無力下滑的身體。
  
  心情沉重。
  
  「會不會是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我見過幾次沈醫生和她到老人院,兩個人很相熟的樣子,而且超配!」
  
  「不是拉!針對這個問題,我已經非常八卦的問過沈醫生了,他搖頭哦!」胖礅礅的護士馬上開口。
  
  「其實我知道,我見過那個女孩的照片。」清瘦護士一說話,所有人都靠了過來,連剛剛經過的清潔工大嬸都八卦的要求快點說,「我也是二年前拿文件,無意中看到的,沈醫生抽屜裡有一張二寸的雙人合影,看的出是從什麼證件上撕下來的,那個女生穿著學生服,樣子很嬌小很清純,笑得很甜蜜,沈醫生也笑得很溫柔……」
  
  「其實……我也知道一點點拉!……」清秀的小護士舉手,「那個女孩子現在韓國,兩個人可能談得是遠距離戀愛……」
  
  遠距離戀愛?我苦笑……
  
  但是,她們接下的話,令我整個人怔楞住了。
  
  「沈醫生會常常飛到韓國看那個女孩……因為我家裡是開旅行社的,所以沈醫生每次都會通過我來幫忙定機票和旅店……」清秀的小護士說著。
  
  「哇!怪不得沈醫生平時從來不休假,而是將假期攢起來,二三個月會休假半個月,原來飛到韓國去了!」周圍人都驚呼。
  
  清秀的小護士繼續說,「但是……我前幾天問他,需要幫他定機票嗎,他說不用了,以後都不用了……肯定那個女生變心了……」
  
  「怪不得沈醫生會差點出了醫療事故!可惡!」群起憤怒,大家激動的用言行討伐著「負心人」。
  
  我苦笑,全然無力。
  
  這時。
  
  一個熟悉的身影,步出病房了,一身雪白的醫生制服,身材修長俊雅,他的身邊跟著一個冒似實習生的男孩,他仔細的和那個男孩交代著什麼。
  
  我緩緩的立直身體,努力不讓自己癱倒下去。
  
  北北的秘密……
  
  醫院的處分……
  
  他把假期攢起來,常常去韓國看我……可是他一次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過……怪不得,我隔段時間就會常常有被人跟蹤的感覺……
  
  ……
  
  他合上病歷檔案,邁步,抬眸。
  
  撞上了我努力微笑的臉孔。
  
  掀唇,露出淺淺的酒窩,他笑了。
  
  一種,有驚也有喜的笑容。
  
  他的笑容象盛開的水蓮,屏走護士站所有年輕女孩的呼吸。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他跨大腳步走向我。
  
  不備,我撲向了他的懷抱。
  
  摟住他的腰,緊緊的。
  
  深深的將自己的頭頜埋在他雪白色的胸口。
  
  心痛的力量。
  
  鞭撻著我。
  
  他一震,不自然的,微微推離我的緊擁,臉色有點微窘,「別……我身上很髒……」他指得是自己的醫袍。
  
  卻讓我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清晨。
  
  曾經,「依依……我、19歲那年……我、很髒……」他的眸底閃著難掩的痛楚,想告訴我什麼,最終無論如何,還是難以啟口。
  
  他的夢魘,他的努力,他的懼怕。
  
  「不!不髒!一點也不髒!」我堅決、心疼的聲音一如當年。
  
  他在我心目中,永遠是以最純淨的樣子存在著。
  
  無論,發生任何事情。
  
  「好多細菌……」他無奈,卻任我將他摟得更緊了,任我緊貼著他的胸口。
  
  因為,我淚流滿面。
  
  這麼近距離,聽著他的心臟,一下又一下沉穩有力的跳動著。
  
  我的情感無法隱藏。
  
  「和海祈吵架了?」我的淚已經沾濕他雪白醫袍胸襟,他輕聲的問,話語裡有隱隱的擔憂。
  
  我用力的搖頭。
  
  全世界,只有他,才能讓我變成愛哭鼻子的小孩。
  
  我的不言不語,卻讓他更加擔憂,他已經無法顧及,這是人來人往醫院的走廊,反手擁住了我,將溫暖的體溫源源不斷的傳遞給我。
  
  他的下巴頂著我的髮絲,柔聲安慰,「吵架了嗎?情侶之間吵架很正常……記得一人讓一步……別哭了……」
  
  我搖頭。
  
  不能言,不能語。
  
  只有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感覺。
  
  在一群小護士們驚訝到了極點的目光裡,他摟著我的肩膀,將我擁到醫院的花園。
  
  一路上,很多病患都和他打招呼,我發現,小朋友特別多。
  
  一聲又一聲清脆的醫生叔叔,一個又一個乾淨的小天使。
  
  到最後,坐在花園裡時,看著他蹲在小朋友面前,和他們童言童語。
  
  重新坐回我的旁邊時,他的手裡象多年前一樣,騙到了一個草莓口味的棒棒糖。
  
  撥開鉛紙,甜甜的棒棒糖又塞到了我的嘴裡。
  
  他以為我還是那個八歲受了委屈,偷偷躲起來哭的小女生?他也不在是,那個剝了棒棒糖遞給我,等待我破涕為笑,無聲安慰、一言不發的少年。
  
  我破涕為笑,一如童年。
  
  因為,甜沁入心。
  
  「你常過來和小朋友玩?」吃著棒棒糖,我輕聲的問。
  
  「別說的我好像很喜歡偷懶摸魚一樣!」他輕笑出聲。
  
  我用調侃的目光描向他,無聲的說著『如果不是偷懶摸魚,那我們現在的行為是什麼?』
  
  他朗聲大笑,他開朗的笑聲中,我的心情終於重見天日。
  
  這段時間,他反而開朗了很多,無從考究裡面真假摻雜多少,但是,起碼,他對我,已經不再像我剛回國那樣小心翼翼,事事遷就到沒有自己的情緒。「在韓國的時候,你常常去看我?」終於,我問了出口。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最後變成淺笑,「你怎麼知道的?」
  
  「剛才在護士站,聽到她們說八卦,包括你被處分的事情……」我的聲音越說越小聲。
  
  他恍然大悟,「哦」了一聲後,坦白承認,表情並沒有什麼難堪,「犯了錯誤本來就應該被處分,院方的處分已經給的相當輕了。」
  
  「對將來會不會……有影響?……」
  
  他沉默了一下,「可能會有一點……但是應該問題不是很大。」
  
  即使他說的輕描淡寫,我還是會難受。
  
  無聲的,我覆住了他擱在長椅上的手背。
  
  一聲,又一聲,對不起,在心裡不斷重複著。
  
  總是這樣,我任性,他遭罪。
  
  ……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9 PM

第十三章 畢業課題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到韓國了,卻不主動出現在我面前?」
  
  「那時候……怕你不想見我……去韓國,只是因為,我想見你……」他淺笑了一下,很快換了一個話題,顯然,這個問題上,他不想多談。
  
  然而,我卻咬著唇解釋,「……我……不知道你在韓國的時候見到了什麼……但是、但是……我真的沒有和那些……男孩胡來……」艱難的說完,並不想他一直誤會著我。
  
  「依依,我當時生氣了,才會口不擇言……我從來就沒有那個意思……」他歎息了一口氣,也同時解釋。
  
  ……
  
  「幾點下班,我等你。」快到用餐時間了,我柔聲問他。
  
  「今天中班,要到晚上八點才能下班,不要等我了。」他推卻。
  
  「我等你……」
  
  人生路上,錯過了,無法再繼續等你,那麼,至少,讓我今天再等你一次。
  
  「你會打擾我工作的。」他輕笑,語氣並不是很堅持。
  
  「我發誓,我不吵你!」我好認真的舉起單手兩個手指。
  
  「你發誓象嚼口香糖一樣隨便。」他笑著拉下了我的手。
  
  嚼過就忘。
  
  小時候已經被我騙習慣了,我總是為了賴在他身邊,發誓這個發誓那個,結果,還是會皮皮得打擾到他的功課時間。
  
  我不爽的撅嘴。
  
  這一招,屢試不爽,「好拉,又不是不讓你等,待會兒到我辦公室乖乖待著,別到處亂跑,現在我們先去吃飯,我有十幾分鐘的用餐時間。」
  
  ……
  
  接著,他帶我去了相當難以嚥下口的醫院食堂,再接著,他非常非常抱歉的告訴我,他對吃的要求不高,從來不另外點餐,所以,他沒有另買菜卡,手頭上只有醫院的工作餐券。
  
  於是,我被沈易北醫生嚴重虐待,兩人共食一份工作餐。為了讓他有良好的體力應付晚上的工作,我堅持,他吃飯,我喝湯……
  
  而且,是相當相當難喝到令人作嘔的菜湯……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捧著那碗難喝到了極點的菜湯,我的心裡甜蜜成一片。
  
  ……那一天,我等他等到不止八點。
  
  那一天,我看到他藏在抽屜裡,我們兩個人唯一的一張合影,18歲穿著高中制服的我,22歲含著淺笑的他。
  
  那一天,我想,我會永遠把它珍藏在記憶裡。
  
  ……
  
  此後,又過了好幾天。
  
  突然,海祈讓我約北北去機場,接一個人。
  
  我和北北,都有點莫名其妙。
  
  我們三個人一到達,等待了一會兒,出關口出來了一個能讓人震住心魂的金髮大美女。
  
  夢幻一樣的金色卷髮,白皙如雪的肌膚,淺藍色的眼眸,魅惑人心的熱情笑容,天生尤物一樣火辣的身段。
  
  金髮大美女熱情的擁抱海祈,反之,海祈的回應相當靦腆。
  
  他們交談了幾句,全部都是我和北北一竅不通的法文。
  
  然後,我看到那個金髮美女,她轉身看向北北,眼光熱情而放肆。
  
  在她赤裸到了挑逗一樣的目光裡,我的身上,好像被千隻萬隻螞蟻爬咬一樣,不舒服到了極點,我略略向前,將北北擋在了我的身後。
  
  心裡有點忿忿,海祈在搞什麼?他接朋友,為什麼要北北也過來呢?
  
  「易北,介紹你認識一下。」突然,海祈開口喚北北。
  
  北北點頭,神情平淡的向前。
  
  然後,我目睹他和金髮美女,簡短的用英文介紹了一下自己。
  
  怪異到了極點的氣氛。
  
  金髮美女很熱情,望著北北熱情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極度滿意的貨品。
  
  反之,北北相當冷淡。
  
  然後,海祈把北北拉到一旁,兩個人輕聲交談了許久。
  
  我不知道,海祈和北北說了什麼,北北的表情從驚訝到僵硬再到沉默,最後牽強點頭……
  
  ……
  
  然後,在我驚悚、難以接受的表情下,北北居然帶著金髮美女,兩個人離開了機場。
  
  ……
  
  西餐廳裡,我盯著自己盤中的高檔牛排,半點食慾也沒有。
  
  我左想,右想,就是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北北明明和那個金髮美女根本不認識啊?
  
  難道,海祈讓他幫什麼忙?
  
  心煩氣躁。
  
  ……
  
  終於,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口。
  
  稍稍沉思了一下,海祈還是選擇告訴了我,「莫西卡,就是我佈置給易北的畢業課題。」
  
  「什麼畢業課題?」我愣住了,從機場到現在一直緊拽著我的不安,現在更加放肆的席捲著我。
  
  「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在法國的那一條巷子裡,那裡是男人的銷魂窩,是提供性交易的地方。」海祈緩緩的道來。
  
  而我,卻同時迷惑了,他想說什麼?為什麼我們在說北北時,他將話題轉到了這裡?
  
  或者說,這個話題和北北是有聯繫的?
  
  我扯著桌角的餐巾,頓時緊張了起來。
  
  「那裡有幾位性服務者,是經過我們心理醫生專業培訓的,在我們業務有需要的時候,她們會為我們介紹的有心理疾病的客人提供最適合的服務,戴瑞大媽和莫西卡都是。」
  
  我冷抽一大口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荒繆!荒繆到了極點!」我聲音尖銳的揚高,不顧我現在處於的是高級餐廳。
  
  周圍的人,紛紛回頭。
  
  海祈有點窘迫,卻依然耐心的解釋,「莫西卡是很專業的,在性方面會進退得宜,如果易北能成功過得了恐懼這一關,接受得了和女人做.愛的話,他的病絕對已經不是問題。」
  
  「沒有愛怎麼去做.愛?!」
  
  我氣急敗壞到了極點。
  
  海祈僵了一下,顯然他沒有想到我的語氣會這麼咄咄逼人,但是,他還是選擇溫和的勸慰,「男人和女人不同,通常男人和女人發生關係,根本不用以愛為前提。」
  
  我怒然的盯著他,有種想掀了桌子的憤怒。
  
  「依依,你也希望易北從此做為正常男人吧……」海祈還是努力的說著什麼。
  
  「你又知道他不是正常男人?你又知道那件事情以後,他沒有和女人做過?你是他的心理醫生,他就得什麼都告訴你嗎?他沒說,就代表他不能和女人做.愛嗎?!」我語氣惡劣,非常激動,「見鬼的『畢業課題』,你又跟他說了什麼?!」
  
  這是我和海祈之間第一次爭吵,第一次,我用這麼惡劣的態度對待他。
  
  因為,我幾乎想憤怒的告訴他,北北碰過女人,那個女人就是我!
  
  這麼憤怒的我,是不尋常的。
  
  因為,明明是我,要求他,一定要幫助北北。
  
  海祈沉默,不準備將我們的爭吵升級。
  
  而我,也根本沒有時間吵架,我急迫的掏著皮包裡的手機,急迫到將整個皮包裡的物品都「嘩啦、嘩啦」倒在桌面上。
  
  撥著鍵時,我的手顫抖得很厲害。
  
  希望……不會太遲……
  
  我不斷祈禱著。
  
  「您撥打的用戶已經關機。」機械的女聲不斷的重複著。
  
  「為什麼關機?為什麼關機!」我尖叫了出聲,明明之前手機還通的啊!
  
  餐廳的服務生都禮貌的過來,示意我們注意用餐禮儀。
  
  「依依,你冷靜一點!」海祈起身,按住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靜。
  
  但是,我怎麼冷靜?「他為什麼關機?為什麼關機!」我緊拽海祈的手。
  
  「他可能現在和莫西卡一起,不方便開機……」海祈無奈的加重了「一起」兩字。
  
  他們可能在做曾經和我做過的事情?!……
  
  「馬上打電話給莫西卡,叫她不准碰北北!」我刻意不住的連聲尖叫。
  
  情緒瀕臨崩潰。
  
  一想到,可能某一個角落,有激情在上演,我無法冷靜,無法不崩潰。
  
  「別鬧了,依依!莫西卡根本沒有開通國際漫旅,我怎麼聯繫她?而且這個關口,我怎能聯繫她?!」海祈蹙著眉頭,試著和我講道理。
  
  但是,任何話,任何道理,我都不想聽!
  
  我……嫉妒到快要發狂了。
  
  甚至說,我已經發狂。
  
  我一把推開了海祈,把他獨自扔在餐廳裡,在這個城市的酒店裡,一家又一家的找尋著……
  
  即使,大海撈針也不願苦苦等待。
  
  總是想,也許,也許,下一站就找到他了,也許,也許,在他們未發生什麼之前,我剛好來得及阻止……
  
  ……
  
  但是,像瘋了一樣,從城市的這頭,尋到城市的那頭。
  
  夜深到所有霓紅燈都關閉了,我還是沒有找到要找的人。
  
  我洩氣的蹲在大街上,用力的放聲大哭。
  
  ……
  
  我騙得了所有人,騙不了自己。
  
  我愛他,我愛他,愛到,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
  
  
  
第十四章 意外相見
  
  拖著疲憊到了極點的身體,我打開了家裡的大門。
  
  突然,驚喜的發現,他的房間透洩著昏暗的微光。
  
  我迫不及待的推開他的房門。
  
  他在家!
  
  開著的微燙的電腦,溫度適宜的室溫,告訴我,他並不是剛回家。
  
  正好,他穿著睡袍,白色的毛巾擦拭著濕淥的頭髮,步出了室內浴室。
  
  「和海祈到哪裡玩了?這麼遲才回家。」他的唇角微揚著,眼眸並沒有直視我。
  
  看到他洗澡,我剛剛安定的心,又開始不安了。
  
  「為什麼手機關機?告訴我,你和莫西卡有沒有上床?!」我攔住了他,語氣不善,甚至有點咄咄逼人。
  
  我知道自己的語氣太像在質問情人,但是,我沒有辦法和善,真的,沒有辦法。
  
  他一僵,越過我,語氣努力假裝冷淡,不讓自己有太多的想像,「可能手機沒電了。為什麼問我和莫西卡有沒有上床?海祈讓你問的?明天我會打電話感謝他的……」
  
  「你的意思……你、和她……上床了?」氣焰全消,沒有辦法不聯想,我愣住傻傻的問。
  
  他沒有回答我,反而轉開話題,「打遊戲嗎?我發現一個很好玩的線上遊戲……」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迷上了打遊戲,常常半夜,也能聽到遊戲的聲音。
  
  「你要治病是不是?不需要找別的女人!我也可以幫你啊!」沒有任何理智可言,只有妒火在領導我的情緒。
  
  如果他要女人,我也可以陪他睡啊!
  
  在他來不及反應間,我忿忿的□卻外套、毛衣,焦急的想要脫下自己粘人的牛仔褲,甚至差點摔倒。
  
  完全沒有任何理智。
  
  正當我動手解自己的胸衣時,一件男式的襯衫罩住了我近乎半裸的上身。
  
  「童紫依,你在幹什麼?!」他有點惱怒、挫敗的低吼。
  
  襯衣一個扣子一個扣子的扣住,把我暴露在空氣裡白皙的身體包裹住。
  
  「你忘了崔海祈了嗎?!你怎麼可以……我們已經不是那樣的關係了!而且我不需要通過任何人來證明自己是否已經正常!」幫我穿好衣服,他坐回電腦前面,有點生氣了。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醒了我。
  
  我在做什麼?我在主動獻身,只因為不想他和其他女人上床……
  
  我居然把海祈忘了,忘了我是有婚約的女人,忘了我這樣的舉止有多不知羞恥。
  
  ……
  
  空氣裡,有些許曖昧、些許尷尬。
  
  「你有沒有和那個女人上床?」居然,到這個地步了,我還是執著的想知道。
  
  「沒有!沒有!沒有!」他是徹底被我打敗了。
  
  「真的?沒騙我?後來怎樣了?」我坐到他旁邊,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地。我像可憐的流浪狗一樣用大眼睛期盼的望著他,想讓他告訴我經過。
  
  終於,他被我的表情逗笑了,先前的不高興煙消雲散,空氣裡的曖昧、尷尬也一點點消失。
  
  「我和莫西卡談了一下,然後付了她回法國的資費和服務費,她說想在中國遊玩幾天再回去,我送她找了間旅行社和賓館就回來了。」
  
  「真的沒讓她碰到你?連接吻也沒有?」我還是有一點不安。
  
  他瞥了我一眼,根本就不想回答我這個無聊的問題。「我很肉疼。」突然,他轉臉,正色面對我,臉上的表情好嚴肅。
  
  「啊……」他的話題換得這麼快,我適應不過來。
  
  「海祈賺錢這麼多了,為什麼還老想設計我呢?居然弄了個金髮美女過來,手還沒碰到,就冤掉了我1萬多……」
  
  「噗嗤」我被他的冷幽默逗笑了,「少沒良心了,他都幫你付了一趟機票的錢。」
  
  「是嗎?你確定他不是想賺治療費,硬想把我再培養成他的客戶?!」
  
  北北開著玩笑,氣氛也輕鬆了下來,同時也代表這個話題結束。
  
  「陪我打遊戲!」他一把拽過了我。
  
  「無聊!」我還是坐了下來。
  
  我們一起「並肩作戰」「衝鋒陷陣」時,我還不忘輕鬆的調侃他,「你是不是男人啊,見到金髮尤物,都不會噴鼻血嗎?!」
  
  「會啊,失血過多,我腳軟。」他隨口附和。
  
  「喝!需要給你買偉哥嗎?!」我一邊遊戲,一邊踹他一腳。
  
  他聽到「偉哥」兩個字表情明顯僵了一下,難堪的神色自他臉上一閃而過,隨後,他馬上掩飾,不自然的皮笑肉不笑,「童紫依,你皮癢啊?!」突然惡作劇的反腳踢了一下我的凳子,害得我差點狗趴地的姿勢栽倒。
  
  「沈易北!你差點害我摔到腦震盪!」我怒聲嬌吼,誇大其詞,完全忘記了,剛才在討論的話題。
  
  他不自然的神色漸漸斂去,朝著我開心的彎著眼睛笑。
  
  「死了!快死了!哈哈!」我不怒反笑,指著他遊戲的屏幕,拍著手,哈哈大笑。
  
  他連忙回身,已經搶救不及了,暗暗懊惱的側面,非常迷人。
  
  ……
  
  我們的氣氛是輕鬆的,我們的氣氛是愉悅的,我們的氣氛是相依為命的。
  
  很多話,我不會再傻氣的去問他。
  
  比如,你現在已經可以和女人發生關係了嗎?
  
  不需要答案。
  
  因為,他失控的那一個晚上,燃燒如鐵的灼熱,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
  
  明知道是錯,明知道應該忠於自己的感情。
  
  但是,人生總是這樣,進退兩難,舉子無悔。
  
  即使,猶豫、彷徨……
  
  說要交往的是我,讓海祈求婚的也是我,現在,我又如何告訴海祈,我後悔了?……面對他全心全意的信任與包容,我又有什麼臉面,去談,真愛,兩個字?……我怎麼厚顏去說,分手,兩個字?……
  
  多年前,因為年少的我一場任性的慫恿,間接導致一場悲劇,讓海祈成為了被獨自扔在婚禮殿堂的新郎,如今,我又怎麼能厚顏的告訴他,他不是我的真愛,所以,這場婚禮,也同樣沒有新娘?
  
  我不斷的催眠、安慰自己,這樣的結局也很好。
  
  現在的我和北北相處的很輕鬆,很自在,如今的關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況且,北北已經放下……將來,他一定能找到一個真正配得上他的女孩……
  
  ……
  
  今天,我和海祈拍婚紗照。
  
  爭吵的事情,我們誰也沒再提,彼此都當作沒有發生過。
  
  但是,其實,只是自欺欺人,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坐在化裝間,任造型師擺弄著我的髮型。
  
  我穿著婚紗,在發呆。
  
  曾經、曾經,真的很想為某人披上婚紗……
  
  ……
  
  毫無意識的,我一張俏麗的素顏,茫然到毫無喜色。
  
  和我旁邊,另一個同樣穿著婚紗,長相平凡,但是滿臉嬌羞、喜悅的準新娘女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嗨!」乘化妝師走開,女孩向我打招呼。
  
  「嗨。」我點了一下頭,全身疲憊無力,絲毫沒有女孩的興奮勁。
  
  「待會兒化裝師向你推薦這一款上新娘妝必備的精華素時,不要浪費錢哦,我這裡有剛買的一瓶,反正也用不掉,可以和你一起用。」女孩好熱心,看得出,是很善良、很節儉的好女孩。
  
  「謝謝。」我感謝對她牽強一笑,此時的我,沒有認識新朋友的激情。
  
  「你的樣子長得真耐看,五官都長得好小巧、舒服,不像我,長得這麼平凡,而且對自己一點自信也沒有……」女孩微紅著臉,靦腆的說著,「我和你說哦,我未來的先生長得非常好看……和他在一起,我更加一點自信也沒有了……」
  
  好單純的女孩!我微微一笑,心情有一點恢復了過來,安慰著她,「誰說帥哥一定要配美女?你未來的先生,長得非常英俊的話,但是他依然選擇了你,代表你在他心裡是獨一無二的啊,所以,為什麼要沒有自信呢?!」
  
  女孩微紅了臉,「他對我……真的很好!我們是相親認識的,他提出交往時,我幾乎都不敢相信了,像他這樣的人,有學歷,有社會地位,有財力,有樣貌,怎麼會看上我呢?倒現在,我都還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
  
  女孩的表情嬌羞得像天邊的彩霞一樣,平凡,也很美麗。
  
  「你一定很愛他。」我笑著下了定語,戀愛中的女人,很容易看懂,因為總是患得患失,又夢幻得像在做夢。
  
  「我怎麼可能不愛他呢?!我幾乎想告訴全世界,我好愛他!」
  
  女孩的表情好單純,毫不造作。
  
  我微笑。
  
  相愛,真好。
  
  接著,我又和女孩聊了一會兒。
  
  半個小時後,她化好了妝,平凡的臉,顯得嬌艷十足,化妝品,永遠是最好的魔法師,它能讓女人在最幸福的時刻,變成最美麗的公主。
  
  而我,也快要化好妝了,但是,我的眉宇之間,缺乏幸福的神彩。
  
  「老婆,好了嗎?攝影師開始催了。」一個穿著新郎禮服的俊美男人步入了化裝間,柔聲催促著。
  
  電光雷響。
  
  通過鏡子,我和那個俊美的男人,彼此驚觫到了極點的打了一個照面。
  
  於燮辰!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3 11:59 PM

第十五章 沈易北你是傻瓜嗎?!
  
  我化好了妝,提著白紗裙擺,走出了化妝間。
  
  意料中的,於燮辰靠在牆壁上,我一出來,他扔到了手上的煙,朝我走來。
  
  記憶裡,同樣陰鷙的表情。
  
  我站在原地,止不住的冷笑。
  
  在別人傷口裡撒了鹽巴的人,往往懼怕,別人捅回一刀。
  
  這是不變的真理。
  
  「有事?」我揚高下巴,故作傲慢的問。
  
  「沒有,只是希望你留點口德,不要說些不該說的話!」即使明明形式比人弱,於燮辰還是一貫的討人厭的不客氣。
  
  「留點口德?這樣『傳說中』的東西,你曾經留過給我嗎?」我低聲的嗤笑。
  
  沈家的生育工具。
  
  這句話,我牢記在心。
  
  「我需要對你客氣嗎?就算我對你有一點點愧疚,今天我見到你披著婚紗,要嫁給其他男人。口德?不必了!這就是沈易北口裡永遠不會變的愛情?!荒繆到了極點,我早就叫他不要太天真!」
  
  於燮辰一句又一句冷然的嗤笑,讓我頓時刷白了臉蛋。
  
  沒錯……我對不起北北……
  
  「放心,我一個字也不會說。」我冷著一張臉,不想再糾纏下去,和於燮辰擦肩而過。
  
  「他……怎麼樣了?」突然,身後,傳來寂寞、隱忍的一句問話。
  
  全無驕傲、全無凌厲,只有脆弱。
  
  「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我猛得轉身,毫無同情,語氣犀利,面帶不客氣的警告。
  
  「你以為,我還敢出現在他面前,你以為,我還會再出現在他面前?!」於燮辰寂寞、孤獨的笑,「即使再愛,即使我的一生都可能會活在愛他的回憶裡,我也不會再打擾他了,我活生生的摧毀了他的生活,他也活生生的摧毀了我的感情。」
  
  聽到從另一個男人口裡對北北的愛慕,我忍不住反感,冷聲提醒他,「請你珍惜自己身邊的人!你不是要結婚了嗎?請不要留給別人的只有傷痕!」我看的出來,那個單純的女孩非常非常愛他,希望,她可以永遠活在幸福的謊言裡。
  
  「像我們這種人,結婚也不都是為了給年邁父母一個交代?!」於燮辰勾唇笑,四年後的他,俊美如昔,卻也少了很多邪佞的味道,「不過,我不想她知道這些,就如同,當年易北不想你知道一樣。不同的是,易北愛你,而我,永遠無法愛上自己的妻子。」
  
  心,就像被一把大錘猛烈的錘擊著。
  
  愛……這個我們之間永遠道不清,說不明的字眼,居然由曾經的情敵口裡輕易的吐出。
  
  「他還恨我嗎?有提起過我嗎?……」於燮辰的眼裡寫著深深的難耐的痛楚與愛戀。
  
  「不准靠近他!」我失控,揚高嗓子,再次警告。
  
  「我怎麼敢靠近他?」於燮辰苦笑,「他說下一次再見到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他居然為了你這麼恨我……連知道我剛開始是有目的的接近他,為了錢故意把他引導進入我們這一個圈子,故意把他的人生混爻到一□糊塗,這樣,他也原諒我了,但是,居然為了你,最後他打了我,說永遠也不會原諒我……」
  
  為了錢……為了我,北北打人?……
  
  「你不是愛他……是為了錢才……」我的眉頭緊蹙,抓住了這個讓我覺得相當不對勁的話……
  
  「我收了別人一大筆錢,違反了一個醫生的道德……卻賠上了自己的心……」於燮辰輕聲說,聲音苦澀。「從易北來找我的第一天,就有一個神秘的女人,捧著一大筆錢,叫我照她的意思做,她說易北害她變成了跛子,她不能這樣放過他!……那筆錢,太可觀,我的事業又剛剛起步,什麼都用到錢,所以我……沒想到,越陷越深的,反而是自己……」
  
  神秘女人……跛子……我冷抽一大口氣……北北確實害得他姑姑從此下雨天走路一高一低……但是,他姑姑是不是太狠毒了?!
  
  「不是為了報復,是為了錢吧,為了遺產。」我冷哼。
  
  「我不太瞭解。但是她說不能讓你們生下孩子,所以聽說你要去做試管嬰兒,她急了,讓我一定要偷龍換鳳……就算你以後順利把孩子生下來,她也可以通過DNA認證,當面指證你偷人!」
  
  我呼吸喘的好快,「偷龍換鳳」……那、那……那個孩子……
  
  「可惜,計劃總有失敗的時候……」於燮辰自嘲的輕笑,「那個神秘的女人怎麼算計也算計不到,易北執意要和我劃清界限,我怎麼求他,他也不肯和我做最後一次……」
  
  於燮辰閉上了眼睛,痛苦的吐出了四個字,「他說,不要……」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我一把拽住了於燮辰的衣領,整個眼睛瞬間血紅,怒吼,「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嬌小的我,拽住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人,氣勢卻來勢洶洶。
  
  「他說,不要!斬釘截鐵……」不可能!不可能!當年是北北自己親口承認背叛了我啊!
  
  「他說,他認清了自己的心,他不會讓你和其他男人牽扯不清,同樣,他也不會和任何人牽扯不清……他要斷,斷得一乾二淨……」於燮辰陷入了回憶裡,瘋狂的低聲笑著,「於是,為了不輸,我告訴他,我不愛他!和他一起,只是因為有人拿了一大筆錢給我,有人讓我害他……他居然、居然,聽了以後,只是愣了一下,然後解脫了一樣,說原諒我,說謝謝我告訴他這一切!……我輸了!輸得太徹底了……」
  
  「我問你!那個孩子是不是他的?!是不是北北的!」我拽著他,瘋狂的搖晃。
  
  我對他鳥屁的情傷絲毫不感興趣,我只要知道真相!我是不是……
  
  「我不知道他怎麼跟你說的。」於燮辰被我勒得差點喘不過氣,氣急敗壞的吼道,「他都沒跟我做,我怎麼可能有他的種?!明明知道這個計劃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明明知道這個計劃可以取消了!但是我就是不要你們兩個好過!所以我拿了自己的東西,給了你!」
  
  當年,我懷得居然是於燮辰的孩子!!!
  
  「變態!你這個死變態!」又咬又打,穿著白紗的我,失控徹底成了瘋婦。
  
  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人強暴了一樣,沒有區別。
  
  「好了!」於燮辰被我撕打的斯文敗盡、狼狽不堪,「四年前我已經被自己愛得人打到差點進了醫院,現在你還想怎樣?!今天你也要做別人的新娘了!就不要再丟人現眼了!」
  
  剛吼完,他僵住了。
  
  順著他僵住的目光,我也僵住了撕打的動作。
  
  因為,三米遠處,站滿了聞著聲動而來的人,有攝影樓的店員們……有臉色蒼白到比婚紗還要雪白的新娘……還有,原本風度翩翩的穿著新郎禮服,現在卻僵成化石的海祈……
  
  我掩住臉,淚,終於奪眶而出。
  
  我的人生,就好像這一場鬧劇一樣糟透了。
  
  無地自容,只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我走到海祈面前,深深鞠躬,泣不成聲。
  
  「對不起……」
  
  我的世界,全部都顛覆了,情緒墮入谷地,再也無法掙扎。
  
  「沒關係……我們……可以改期……」
  
  聽完海祈艱難的說出這句話以後,我的世界再也接收不到任何聲音。
  
  木然的脫下婚紗,木然的被海祈送回家,木然的無視海祈一路怔愣的神情,木然的關上車門下車,木然的無法和任何人打一聲招呼,木然的打開家門,木然的上了樓梯,木然的仰頭,木然的通過玻璃屋頂望著天空。
  
  沒有星星……
  
  我真傻,現在,還只是下午,怎麼可能有星星呢。
  
  但是,為什麼,見不到陽光?!
  
  天陰沉沉的,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天空,果然,真的下起了雨,從毛毛細雨到磅礡大雨,一下又一下,打在玻璃上,陪著我哭泣。
  
  我將頭埋在膝蓋裡,終於放聲大哭。
  
  「我們的未來沒有辦法幸福?!」四年前,他那麼難過的反問著我,然後,平靜的承認,他背叛了我。
  
  「沈易北!你這個大笨蛋!」我哭著仰頭大喊。
  
  「大笨蛋!」
  
  「大笨蛋!」
  
  我哭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聲聲譴責又像一聲聲懺悔,「我不需要你這樣保護我!我不需要啊!……為什麼不說真話?為什麼!……」
  
  「我懷上別人的孩子,我倒霉!我認栽啊!你這笨蛋!你這笨蛋!為什麼要背黑鍋……」
  
  「你不知道,我曾經……有多恨你嗎?!……」
  
  「沈易北……你是傻瓜嗎?!……」
  
  沒有辦法尋求任何人的安慰,我是孤獨的,從來,傷心的時候,都是孤獨的……
  
  好孤獨,好孤獨……
  
  不知道哭了多久,……久到,整個屋子都發黑,我置身在黑暗裡冷得不斷顫抖。
  
  突然,「啪」的一聲,樓下大門開鎖的聲音。
  
  隨後。
  
  「依依!」清亮的一聲叫喚,劃落寂靜的黑暗。
  
  彷彿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射在大地上。
  
  黑暗,消失。
  
  一切,回暖。
  
  
  
第十六章 相遇太早
  
  我趕緊抹乾眼淚,努力微笑。
  
  努力、再努力。
  
  當沉穩的腳步一咯一咯落在樓梯上,踏上樓梯的最後一個台階時。
  
  我抬頭,揉眼,裝出剛睡醒的樣子。
  
  黑暗裡些許微光,照射在他俊雅的臉上,他的五官有點模糊,蹙眉的表情卻讓人看得很清晰、真切。
  
  「為什麼睡在地板上?不怕著涼嗎?!」他的聲音不高,很沉,指責卻一點也不含糊。
  
  他伸手,摸向牆壁旁的開光,想按下。
  
  「不要開燈!」我尖聲,聲音帶著痛哭後的嘶啞。
  
  不能開燈!我的雙眼已經哭腫,需要黑暗的庇護。
  
  「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緊蹙眉頭,他馬上聽出了,我不對勁。
  
  「不要開燈……」我重複,聲音充滿哀求。
  
  他把手縮了回來,「不開燈……不開燈……」他的聲音軟了下來,像在哄慰任性的小孩。
  
  空氣裡的氣息,又沉默了下來。
  
  只聽到彼此的氣息。
  
  一個拚命壓抑。
  
  一個默默等待。
  
  許久,他聽到,我的情緒開始穩定,於是,靜默、擔憂的問,「又和海祈吵架了?……」
  
  我的眼淚,他只能猜測,海祈、海祈、海祈……因為,其他,他並不能多想……
  
  「沒有……只是今天……今天、化妝……我的皮膚過敏了……好恐怖……所以、所以、別開燈……」我把頭埋在膝蓋裡,抑壓住自己的眼淚。
  
  一步又一步,他走近我。
  
  「我看看。」來不及制止,他已經抬起了我的下巴。
  
  透過月光,他看到我的眼睛腫到無法遮掩。
  
  他愣了一下,「皮膚倒沒怎麼看出過敏,可能有點紅紅的,不過你也哭得太誇張了吧,眼睛腫成這樣。」
  
  我硬生生扭過頭,賭氣,不理他。
  
  「好了、好了!別哭了!女生的臉蛋很重要,皮膚過敏是世界末日,瞭解、瞭解!」
  
  他在安慰我,雖然說詞讓人很不爽。
  
  「挑個知名的美容廳,我請你享受至尊級的美容保養,好吧,別哭了!」他在揉我的臉,企圖逗笑我。
  
  「讓我靠一下……」他的溫暖太惑人,摟著他的腰,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以後,不要再做笨蛋了……」
  
  輕輕的,我小聲叮囑,「北北,愛,一定要大聲出來……」傻瓜……
  
  清晰的,非常清晰的,他一震。
  
  ♀☆♂……♀☆♂……♀☆♂……♀☆♂……♀☆♂……♀☆♂……♀☆♂……♀☆♂
  
  已經不記得,昨晚怎樣在他懷裡哭累,又怎樣被他抱上床塌。
  
  只記得,他靠在我床邊,哄著我,最後,自己也累得滑下身體。
  
  他的頭,和我的頭,枕在同一個枕頭上,親密無間。
  
  突然,半夜,他驚醒。
  
  小心翼翼,眼神複雜,最終,掀被,離開。
  
  黑暗裡,我緩緩睜開了雙眼。
  
  澀然。
  
  沒有留他。
  
  我已經決定,和海祈開誠佈公的談談,所以,在未有結果之前,無法留他。
  
  ……
  
  因為,這是對我們三個人感情的尊重。
  
  ……
  
  一會兒,隔壁房間,模糊依稀的傳來,電腦遊戲的聲音。
  
  原來,北北,總是驚醒了以後,無法再入睡……
  
  ……
  
  依然是霧氣未散的晨光,他推開了我的房門,唇邊依然流露著輕笑。
  
  「起床!」他搖晃著我。
  
  「十五分鐘!……」我從被窩裡伸出手,五根手指懶懶的翻了三翻。
  
  「兩分鐘!」
  
  沒得商量!無法溝通!我直接蓋上被子,埋掉自己。
  
  「起床!」他做勢要掀我的被子。
  
  我沒有告訴他,今天我早已經請好假了?因為本來預計昨天如何拍了婚紗照,今天一定會累得爬不起來。
  
  這個解釋太長,我懶得說話,昨天情緒崩潰了一天,今天想做自閉兒童。
  
  冷風已經颼進了我的被窩!好狠的心,沈易北!
  
  「十分鐘!」我趕緊往被窩深處躲,緊閉著眼睛,恨得牙根都咬斷了。
  
  「五分鐘!沒得商量!」他掖好我的被子,沒再說話。
  
  我反而,毫無睡意了,迷糊的鑽出了被窩,傻傻得望著他。
  
  他帶了報紙進來,剛想翻開,見我醒了,揚唇一笑。
  
  「今天,你的時間都是我的!我和醫院請好假了!」
  
  我愣愣的,我們說好,今天我的時間都是他的嗎?雖然,我很樂意……
  
  「迷糊蟲!」他手指一彎,我的額頭受擊,幸好,一點也不痛,反而帶著太多的溫柔與寵溺。
  
  「今天12月2日。」他提醒我。
  
  我的表情一直呆呆的,好一會兒才恍過神來,「我生日?!」
  
  「對!」他含笑,「我早就提前向你預約了。」
  
  哦,對!他送我手錶那一天……
  
  見我依然回不過神來,他的笑容終於有了片刻的猶豫了,「如果你和海祈……已經約好了……沒關係,我可以遷就你的時間……」
  
  「誰說我和別人約好了?!」我環住他的脖子,跳到他懷裡,沒心沒肺的鼓著兩腮,「說,請我去哪好吃好玩的?!」
  
  不想遷就,就說出來……北北,真的……不要永遠,這麼委屈自己的心。
  
  「那就快點起來!」
  
  他笑,心情很好的笑容,不再廢話,他直接把我打橫抱起,扔進洗手間。
  
  ……
  
  神清氣爽,我們穿著休閒服,實施了很久很久之前,總是彼此失約的爬山計劃。
  
  走到最後,他踏高一步,回頭,再拉一把累得氣喘噓噓的我。
  
  他的笑容,總是背著光,帶著陰影,但是無比的純粹和乾淨。
  
  滿心的信任,滿心的溫暖,我緊跟著他的腳步。
  
  這一次,我一定要,緊緊跟緊他!
  
  ……
  
  下午,我們終於下了山。
  
  精力用盡,準備找一個地方歇息。
  
  最後,我們的目的地,居然停留了在他的校園。
  
  ……
  
  當我們再度相視微笑
  
  成熟的心有一點蒼老
  
  許多的傷痛都已經忘掉
  
  記憶裡剩下的全是美好
  
  你我都找到新的依靠
  
  過去對錯已不再重要
  
  只是我們都清楚地知道
  
  心裡還有個劃不完的句號
  
  只怪你和我相愛得太早
  
  你和我相愛得太早
  
  對於幸福又瞭解的太少
  
  於是自私讓愛變成煎熬
  
  付出了所有卻讓彼此想逃跑
  
  上天讓我們相遇得太早
  
  對於緣份卻又給得太少
  
  才讓我們只能陷在回憶中懊惱
  
  (相遇太早)
  
  一個英俊的大男生抱著吉他,在學校操場的看台上,憂傷、寂寞的獨自唱著歌。
  
  不由自主的,我和北北被吸引,靜靜的、輕聲的,也坐在了看台上,彼此沉默著,聽著那個大男生的歌。
  
  相遇太早……我們真的只是因為相遇太早嗎?……
  
  歌聲裡,恍惚間,我聽到自己情不自禁的幽幽囁嚅,「北北,你愛過我嗎?……也會曾經陷在回憶中懊惱嗎?」
  
  話語剛落,愣住的,不止他,還有我。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4 12:00 AM

第十七章 我愛你……
  
  果然,他還是沒有回答。
  
  愛,這個字眼,永遠梗在喉間,最後,只能被沉默掩埋。
  
  許久,他才淡笑著告訴我,「記得,我們第一次接吻嗎?那時候,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的幸福曾經一直在你的掌間。」
  
  算是一種回答,一種,對愛的承認。
  
  「一切都過去了。」他輕描淡寫。
  
  但是,我不想讓它輕易成為過去啊……我閉上眼睛,只敢在心裡默默的表白。
  
  「北北,我昨天見到……於燮辰了。」不是刻意想提,只是,很多事情,想說明白,想道清楚。
  
  明顯的,他一震。
  
  錯諤、不安。
  
  「他告訴了我一些事情……」我咬著唇,終於艱難的把難堪的話說了出來,「那個孩子……居然是他的……感覺,好像被人強暴了一樣……」
  
  我苦笑。
  
  他握住了我的手,握緊,很緊,很緊。
  
  「對不起……因為我,讓你受了這麼多苦……因為我,讓你變得這麼不堪……」他的內疚無法掩藏。
  
  我仰望藍色的天空長噓一口氣。
  
  其實,我的心靈已經很平靜很平靜,用難堪的真相來換取這幾年的心結,我分不清楚,是幸或不幸。
  
  我反手握住他的掌,用力。
  
  「對不起……對不起……」也許,我們兩個人之間,最後,難以釋懷的,反而是他。
  
  「對不起什麼呢?傻瓜。」我淡笑,「對不起讓我這麼不堪?從來,想給你生個孩子只是我和媽媽一廂情願的想法。對不起逼我流產?如果你當年沒有逼我流產,那麼今天,被人用『偷人』兩個字逼得百口莫辯的人,就是我了。不!你是應該說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因為,你不該承認你背叛了我,你不該把別人的過失扛了下來,害得我那麼傷心,那麼心灰。」
  
  「只是,我在指責你什麼呢?是我忘記了,我的北北心腸最柔軟,是我忘記了,我的北北從來都很愛我……」我自己的臉深深埋在他的掌心,恣意眷戀。
  
  沉默許久,他低低的靜默的說,「不是的……依依,我沒有你想得這麼好……讓你打掉那個孩子……是因為我容不下那個孩子……並不是,你所想的,怕將來你被人圍攻……如果,容得下那個孩子,我可以主動放棄遺產繼承權,就不會有任何爭端……我從來就不希罕沈家的事業,放棄兩個字,對我來說太簡單。」
  
  「對不起……因為我自私的容不下……讓你的身體和心靈受到這麼大的傷害。」他凝視著我,眼神,好抱歉,好抱歉。
  
  容不下?我的眼底起了霧氣。
  
  「為什麼容不下?」明明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問。
  
  「對不起……我嫉妒……嫉妒任何能碰觸到你的人……嫉妒你懷上別人孩子……」他別過臉,坦白著,眼底極力掩飾著難堪,「很可笑……明明因為我……我知道,我該點頭,讓你把孩子生下來,然後一輩子把這個秘密埋在心裡……但是,我就是無法勉強自己點頭……對不起,因為這個無法,讓我們錯過了彼此……」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居然,是因為喜極而泣。
  
  我就知道,如果當年我懷的是北北的孩子,那麼,前面的路再艱辛,即使那個孩子是背叛的禮物,即使那個孩子的存在會像賞他一個狠狠的巴掌一樣,他還是會忍下來。
  
  因為,那是我和他的孩子。
  
  「為什麼,那天在崔家說,如果有了海祈的孩子,我要的話,你願意把孩子撫養長大?」我輕聲問。
  
  其實,這個問題,在我心裡也已經有了答案。
  
  曾經,身在那團迷霧中,覺得他那麼難懂,總是把自己藏得很深很深,現在,撥開了迷霧,發現,其實,他一直很好懂,他的心,一直是徜開的,等待我的闖入。
  
  願意去接受一個不是自己的孩子,只是因為,不想再錯過而已。
  
  為什麼,我那時候,不懂呢?!
  
  他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適合回答,而其他答案,他不願意欺騙。
  
  反而,他說,「覺得自己那時候的想法很不可理喻,如果你真的有了孩子,有一個彼此相愛的丈夫和孩子的親生父親,我又摻合什麼?」他苦笑,「那時,只有我一個人一直活在過去裡,走不出來而已。」
  
  我扯動唇角,牽強一笑。
  
  笨蛋沈易北,果然遲鈍的夠可以。
  
  「我和海祈沒有發生關係,我和任何男生都沒有,因為始終無法走到這一步。那天,拒絕你,說不要,是因為我MC在身,根本就不可以和你發生些什麼。」說得這麼白,他應該明白了?!
  
  他愣住了,很愣、很愣。
  
  許久,他低頭斂眉,「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我不需要你用身體來證實什麼。」
  
  他話語剛落,我就被他氣得差點嘔血。好啊!我這樣的表白,他居然聯想成和前天晚上一樣的情景!
  
  嘔血之餘,我又忍不住苦笑,是誰在他誤以為我變心的時候,一點解釋也不給?!真是咎由自取。
  
  愛,這個字眼,從來就要大聲說出來。
  
  「沈易北!你聽著!」我大喝一聲,逼他抬眸,任深亮的眸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時,任自己呼吸急促到快窒息,「我……」鼓足勇氣的愛你兩個字,還未出口,就被一聲驚呼聲打斷。
  
  「你是易北學長吧!」原本彈吉他的男生拖著吉走過時,望了我們一眼,然後一聲驚呼,引來了操場上很多學妹學弟們。
  
  頓時,人群圍滿了我們。
  
  我愛的宣言,扼殺在搖藍裡,只能暗自氣餒、跺腳。
  
  「易北學長,你第一次回母校吧?!」
  
  「易北學長,上次校長頒發最傑出的校友獎,你怎麼沒參加啊?!」
  
  「易北學長,你是我們XX醫學院的驕傲!你是我們心目中,是最最傳奇的人物呢!」
  
  「易北學長,你是怎麼做到這麼成功的?和我們分享一樣心得吧!」
  
  頓時,男男女女們,十幾個人把他圍成了一團,我被擠到了人群的外圍。
  
  我含笑,即使如此,我的心裡毫無絲毫的不悅。
  
  對,北北在醫學領域裡,是以一種傳奇的方式存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居然能升任專家醫生,怎麼可能不是一種傳奇呢?
  
  北北謙虛的和學弟、學妹們點頭,矜淡的告訴他們,是教授肯給機會,一次又一次的保薦他……但是,誰都知道,機會,從來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沒有艱苦的努力,沒有異於常人的天分,又哪來一次又一次的機會?
  
  十幾分鐘過去了,學弟、學妹們還在興致勃勃的圍著他,甚至依稀的提到「國際救援組織」,北北,含笑,輕聲的吐露,「我寄了申請信,也收到了他們的邀請函,前幾天已經簽下工作協議,過了年就會動身了。」
  
  人群一聲歡呼,我的笑容卻徹底凝結住了。
  
  國際救援組織……那個針對戰爭和內亂地區的民眾進行緊急醫療幫助的機構……連安全都沒有充分保障的無國界醫師組織……
  
  他要實現理想,所以,要離開我了……
  
  我整個人都僵成了化石。
  
  
  
第十八章 承 諾
  
  直到人群逐漸散去,他拉扯了一下我,「天有點黑了,我們該回家了。」
  
  「北北!」我原地不動,眼睛定定的直視他,充滿了他不懂的懇求。
  
  「禮物!今年,你還沒有送我生日禮物!」我索要禮物,想任性的索要一個不會離開的承諾。
  
  他笑了一下。
  
  「今年送你的禮物比較大。」他掏出了家裡的鑰匙,放在我的手心,溫柔的將我的手心合攏,「我已經把現在的房子過戶給你,你結婚前,我會搬出去,做新房還是放著收租,你自己決定。」
  
  聞言,我握緊拳頭,任金屬的齒眼咯到我的手心生疼。
  
  「我不要!我拿你的房子做什麼?!你又將來住在哪裡?!」我氣呼呼的將鑰匙用力拍到他的手心。
  
  我拿他的房子有什麼用?房子裡沒有了他,就好像人的身體沒有了靈魂!我要一間沒有靈魂的房子做什麼?!
  
  「我住到我媽媽那。」他淺笑,笑得很平靜,「我已經和國際救援組織簽了工作協議了,出國前,我想住在家裡,盡盡孝道。」
  
  連工作協議也簽了……
  
  這一切又一切的安排,他連知會一聲也沒有。
  
  依然緊握拳頭,這一次,指甲已經將手心勒出了血絲,「你走!你走!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我受傷的低吼。
  
  他怎麼可以這樣?在我決定,在我決定,就算要背負上對海祈一輩子的愧疚,也要和他在一起時,他居然說自己要走。
  
  他愣了一下以後,極力安撫,「我知道你捨不得我……但是,那是我的理想啊,不去實現的話,心裡總是有遺憾……何況……」他靜靜的說了出來,「你已經有了安定的歸宿,我也走得了無牽掛。」
  
  去他的了無牽掛!
  
  發現我的臉色極度陰沉,他連忙保證,「我答應你,你以後如果生了孩子,滿月酒的時候我一定趕回來!」
  
  去他的生孩子!人都走了,我找誰生去?!
  
  發現我的目光迸射著駭人的冷光,他不安,已經說不下了。
  
  我撩高衣袖,讓他看清楚,「這是什麼?!」
  
  我手腕上戴著2004年的生日禮物,白色的CK陶瓷腕表。
  
  他愣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我戴,「我送你的手錶……」
  
  「笨蛋!你明白不明白送別人手錶是什麼意思?!」我很凶,口氣更不善,「你自己說,你送我手錶什麼意思!送著好玩的嗎?!」
  
  「……思念……」艱難的,他說了出口。
  
  「還有呢!」我氣得跳腳。
  
  「一輩子的……」承諾……
  
  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我被他氣到頭頂直冒濃煙,「笨蛋!今年我的生日禮物,我還是要手錶!只要貴的不選對的,沒有鑲滿鑽石,不要來見我!」我不搾乾他的錢,真的難消心頭之恨。
  
  「我給你錢,自己去買吧。」他別過臉,只願意送錢。
  
  「你這笨蛋!難道你不懂嗎?難道你真的不懂嗎!」氣極,終於,我吼了出來,「我愛你!一直一直沒有變!我在向你索要承諾!」
  
  他呆住,是全然徹底的呆住。
  
  慢慢的,像慢動作回放一樣,他轉過了臉。
  
  「不會再有婚禮了!我需要時間,我會和海祈說清楚,傷到他,不是我的意願,但是誰叫有個笨蛋讓我那麼愛,愛到只想自私的成全自己!……」我焦慮的走來走去,心裡煩躁透了。
  
  話還未完,我的光線被黑暗罩住。
  
  一道柔軟的唇,堵住了我喋喋不休的惱意。
  
  激動、悅然。
  
  柔軟輾轉。
  
  他的吻,比起我交往過的男人,太過青澀,太過乾淨,沒有任何調情的技巧可言,憑得只是一份深情。
  
  但是,就是這份從舌尖一直傳達過來的深情,讓我被吻得全身泛軟,靠著他腕間的力量,勉強撐住身體。
  
  心底的煩躁,隨著這一吻,慢慢的安定下來。
  
  吻從我的唇離開,讓我順利的舒暢呼吸,卻點點輕拂在我的眉、我的眼、我的唇角,就像失而復得的珍寶那樣,用吻傳達著濃濃的珍惜與承諾。
  
  「給我點時間……我不知道怎麼和海祈說……」我紅著臉,已經全無剛才凶悍的樣子。
  
  「沒關係,我會等。」
  
  吻又落在了我的唇間,侵走我所有呼吸。
  
  溫柔的、不滿足的……
  
  我們像兩只接吻魚一樣,吻了很久、很久……
  
  吻到,天荒,吻到,地老。
  
  ……
  
  回家的路途,我們手牽著手,依然像過去那樣,他緊握住我的手心。
  
  這一次,卻多了情人之間盡在不言中的氣息。
  
  彼此的臉頰,浮現著幸福的笑容。
  
  直到見到家門口,佇立在沁涼的空氣裡,斜長幽靜的身影……
  
  那個身影望著我們,臉上的表情,不喜、不怒。
  
  目光,依然是溫和的,卻多了很多黯然。
  
  尷尬。
  
  我的手一僵,鬆開了北北的手。
  
  北北的手,僵僵的,垂在了兩側。
  
  尷尬。
  
  三個人,都很尷尬。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海祈牽動唇角,勉強一笑。
  
  「……」我只能點頭。
  
  一切,大家該談一下了。
  
  「北北,我……」
  
  我未說完,已經被北北打斷,「我先進去了。」
  
  他率先進了大廈。
  
  他的背影,並沒有生氣,只有身為第三者的難堪。
  
  是我……讓北北變成了第三者。
  
  我歎一口氣,轉身,對海祈說,「再等我五分鐘好嗎?」
  
  海祈沉默的點頭。
  
  愛情,從來就沒有公平兩個字。
  
  沒有確定北北的情緒之前,我無法安心的和海祈走。
  
  我追了進去,追到了家裡。
  
  一打開家門,看見他正站在飲水機旁倒熱水,眼神一陣恍惚。
  
  「啊,北北,小心!」我驚呼,溢出來的熱水差點燙上了他的掌背,幸好,我及時叫住了他。
  
  我快步走向他,拿走他手裡的水杯。
  
  摟住他的腰,仰視他的清眸,堅定的說,「等我回來過生日,十二點以前,我一定回來。」
  
  他點頭。
  
  「我會和海祈談清楚。」
  
  他再點頭,眼神裡有擔憂。
  
  「……海祈,是很好很好的人……」咬唇,我說的艱難。
  
  正因為海祈太好,到最後,覺得真的無法傷害。
  
  「那我先走了。」
  
  我轉身,卻被他拉住。
  
  「依依……雖然,對不起海祈……但是,別動搖,好嗎?……」他心裡有太多的不安在纏繞他。
  
  「怎麼會呢。」我回頭,苦笑,給他堅定的眼神。
  
  終於,他掀唇,笑了。
  
  雖然,大家的笑容,都很沉重。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4 12:00 AM

第十九章 禮 物
  
  和海祈一路沉默,各懷心事。
  
  海祈心事重重,平凡的臉更顯得黯淡無光,而我,幾乎連直視他的力量也沒有。
  
  開了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帶我到了郊區的度假屋。
  
  入夜了,但是度假屋燈火依然浪漫的搖戈著,一眼望去是,但依然與白晝時的天空一樣蔚藍的海洋,還有摩擦著腳底發出迷人「沙沙」碎響的細沙。
  
  一對又一對的戀人,相擁,與我們擦肩而過。
  
  海祈依然一言不發,他在一間木屋旁停住腳步,掏出鑰匙,開門。
  
  門一打開,裡面是一個浪漫的如同公主房一樣的夢幻屋。
  
  紫色的氣球到處延著屋頂一個又一個飄散著,公主一樣的床塌,迷人的薄沙帳柱上,甚至還綁著精緻的蝴蝶結。
  
  木屋的牆壁上,用紫色小氣球,勾畫出一個心型,上面用微光一樣未點燃的小蠟燭,擺成了「依,生日快樂!」延著那道牆下,是一張雙人的長桌,上面布著浪漫的燭光晚餐。
  
  蠟燭,還沒有點燃。
  
  也許,永遠,不用點燃了。
  
  就好像我和海祈的愛情,擺好了一切最浪漫的陣勢,最終,卻沒有點燃的機會。
  
  「進來吧。」他的聲音,很平淡,依舊沒有任何激動。
  
  如果、如果……彼此相愛,那麼打開木門的那一剎那,我一定很激動到大呼,「太棒了!」
  
  但是……
  
  「我……」窘迫,鼓足勇氣,尷尬的進入,卻結巴成一片。
  
  「坐吧。」海祈指了一下除了餐桌,這個房子唯一能坐的地方——床塌。
  
  他背對著我轉身,不知道在忙碌什麼。
  
  我不安的畏畏縮縮的坐下,臀部卻被什麼咯了一下,我伸手將類似盒裝的東西從底下抽了出來,看清楚後,冷抽了一大口氣——安全套!!
  
  我不斷深呼吸,下意識的將那盒東西越捏越緊,直到紙盒嚴重變形完全拽入手心,我才稍稍鎮定下來。
  
  浪費之夜……海祈說的生日禮物……不會是自己吧!
  
  我的腦海裡不斷的旁旋著十種、百種最委婉不傷人的拒絕話語:
  
  你很好,但是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海祈,我們相遇太晚……
  
  ……
  
  但是,當海祈端著盛滿黃色液體的杯子,一步又一步向我走來時,我居然驚慌失措的大叫,「海祈,不要~!我不要喝酒!我們不能~我不要!我不要對不起北北!」
  
  海祈愣了一下,有點弄明白了我在怕什麼,他尷尬的囁嚅,「是茶……」
  
  只是過濾過茶葉的茶,因為泡得太久了,所以沒有了熱氣。
  
  如果我不是太過驚慌,根本就不會混爻。
  
  明白自己擺了一個多大的烏龍陣,一股熱氣直衝我的腦門,我的臉燙得可以燙熟生雞蛋。
  
  海祈好風度的扯動了一下唇角,唇角一下又一下顫動著,看得出來,他拚命的壓抑著大笑。
  
  「想笑就笑,這麼憋著會高血壓的。」我摀住了臉,不甘的對他囁嚅。
  
  頓時,房間裡飄來一陣衝口而出大笑。
  
  原本房間裡,極度微妙的氣氛,被笑聲一衝而空。
  
  「你以為我想對你下手?」終於海祈止住了笑聲,卻止不住上揚的唇角,「為了這以為,你的反應,我該覺得好笑還是生氣?」
  
  「海祈,我……」如果不是海祈,換成其他男人,可能此時連殺人的衝動都有了吧。
  
  終於,他看到了我緊捏在手裡,變形的小小四角形,尷尬的咳了兩聲。
  
  顯然,這「天外飛物」根本不是他準備的。
  
  「依依,我們分手吧。」輕描淡寫,海祈說了出口,「婚禮的事宜,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責取消的。」
  
  「……」我無話好說,只能尷尬的沉默,但是,不可否認,即使好對不起他,我還是鬆了一大口氣。
  
  「是不是等我這句話很久了?」海祈在我身邊坐下,別過臉,認真的看我,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與包容。
  
  「對不起,我……」
  
  「請貼還沒有分出去,知道我要結婚的人並不多,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他的神情一派輕鬆的開玩笑,但是,我分明嗅到了這背後的沉重。
  
  「童紫依,我要送你的生日禮物,就是自由。」海祈說得很慢,神情很平靜、溫和。
  
  在這如斯的浪漫氣氛裡,他和我說,還我自由……
  
  海祈並不是情聖,他不會刻意去營造一個難忘的分手,所以,我可以感受到,他佈置這個房間時,帶著怎樣沉重的心情。
  
  最後一線的挽留。
  
  「海祈,對不起,我……」除了對不起,我好像真的無話好說。
  
  「不用說對不起。」海祈搖頭,「我要找的是一個合適的妻子,你要回歸的是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所以我和易北根本就沒有比較的空間,不是嗎?!」
  
  「我只想問你,分手兩個字,你為什麼不提?」海祈斂下了睫毛,唇裡掛著微笑,他坐著低著頭,望著自己腳尖,等待著我的答案。
  
  「……」
  
  沒有等待我的答案,他主動開口,語氣帶點謂歎,「昨天晚上,我找若涵談過了,知道了一些事情。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曾經的『過錯』連累到我,所以無法,也不敢重蹈覆轍?」
  
  他居然一針見血的把問題看透。
  
  「依依,你曾經問過我,那愛呢,那幸福呢?今天,我想問問你,那你的愛呢?你的幸福呢?」他的問題並不需要答案,「其實,我也並不是沒有懷疑過,你故事裡的男主角就是易北,因為易北那天在電影院對我的敵意太明顯,已經超越了一個哥哥對一個妹妹的佔有慾。何況,你們一個姓沈,一個姓童。真相,我只是不願意去找而已。我告訴自己,有什麼好質疑?就算真的有什麼,也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從來不說沈家,代表沈家給你的並不是愉快的過往。你常常會莫名的不安,是因為你可能從小的環境並不能給你安全感。你和易北不是親兄妹,這個答案呼之欲出,我又何必主動提起你並不想說的身世?」
  
  我一震,我從來沒想過海祈早已經看透了一切。
  
  「依依,你相信我嗎?」突然,海祈這麼反問。
  
  「相信你什麼?」我不解的反問。
  
  「我是做過易北的心理醫生,但是,我當時替易北做的心靈療程,只涉及到他的恐懼症,並無其他。我不知道這麼多事情,關于于醫生說的那些過往,我一點也不知道。」他直視我的眼睛,一片坦然,「我承認,我很想留住你,所以很多事情上,我裝糊塗,你不說,我也就不問。甚至關於莫西卡那件事情,因為你那天在治療所失態獨自離開,我就一直很不安,請莫西卡過來,更大的目的是試探,試探你對易北的感情是不是已經成為了過去。」
  
  「其實,昨天去拍婚紗照的時候,猶豫與掙扎的,不止你一個人。」
  
  我的心在顫動,緊低著頭,我甚至不敢抬頭迎視海祈。
  
  「對不起……」我說得很小聲很小聲,小聲到極力克制自己不要哭。
  
  「說了,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這種事情又不能隨心所欲的控制。」海祈輕笑,笑得並不是牽強,甚至有點一派輕鬆,「好了,你自由了!男女主角幸福在一起,我這男配角,全身而退。」
  
  海祈站了起來,打電話,我聽到他在叫出租車。
  
  「我要說的說完了,一會兒,車子就來了,你先走吧。……生日還是和自己愛的人過,比較有意思一點。」他倚靠著牆壁,雙手插在口袋裡,笑容溫和。
  
  「海祈,對不起!」我站起來,深深的向他鞠了一個躬。
  
  無法請求,今後可否再做朋友。
  
  無法請求,你真的能原諒我。
  
  連一絲一毫的請求,也無法。
  
  海祈,保重。
  
  我轉身。
  
  手未抵到門把,突然身後傳來他深沉的聲音,「依依,為什麼連分手,你也不問我最後一句,我是否愛你?」
  
  他是否愛我,我又能怎能厚顏去問?
  
  怎麼可能問……
  
  「愛。」突然,他說。「告訴你,並不是想讓你內疚,只是今天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我喜歡誠實面對自己。」
  
  「謝……謝……」突然好想哭,好想哭。
  
  當海祈說出「愛」這個字的時候,我清楚他是真的沒有怪我。
  
  愛從來是驕傲的,不會在怪一個人的時候,輕言。
  
  謝謝你的愛,謝謝你的寬容……
  
  「不用有負擔!你不是我第一個愛的人,也不是愛的最深的那一個,所以,依依,希望你幸福,是真心的!」即使背對著他,我也清楚感覺到,那溫柔、寬容的如海洋一樣的笑容,「再見。」
  
  最後一聲再見,擦肩而過的幸福。
  
  
  
第二十章 意 外
  
  一路回到家,都是沉重的。
  
  為,那一聲再見。
  
  「小姐,到了!」司機探頭提醒。
  
  我趕緊回過神來,掏了錢,下了車。
  
  「北北,你在樓上嗎?我們出去逛逛好嗎?……」手機一接通,我就迫不及待的說。
  
  掏錢的時候,居然發現自己依然緊捏著那盒安全套。我的心情象壓著一塊石頭,想出去吹吹風。
  
  「我臨時被醫院召了回來,有個緊急手術,我就要進手術室了……」北北的聲音有點急促,「依依,你沒事吧?……海祈,他……」
  
  「他很好,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好……」每說一個真的,我的心就像被牽扯著痛一下。
  
  北北的身邊又傳來催促聲。
  
  「我動了手術後馬上回家,最多兩個小時,趕得急替你過生日,依依,在家等我!」
  
  「我……」我剛想告訴他,我想獨自出去逛逛,手機已經被掛斷了。
  
  好吧,我不想做任性的小孩,他讓我回家,我就在家乖乖的等他。
  
  坐上了電梯,惦著鑰匙包,我打開了家門,回身,正欲關上家門。
  
  「砰!」的一聲,突然,家門被一隻手臂猛力的擋住。
  
  那只修長而強壯的手臂上,居然都是薄汗,一種類似於憤怒一樣的滾滾汗珠。
  
  我驚恐的趕緊關門,但是那個巨大的身軀,靠著一股無法抵擋的怒意,抵進了我的家門。
  
  「砰!」的一聲,他反客為主,將大門用力的甩上。
  
  「伊……籐耀……你、你不是在韓國?……」那麼強大的怒意,彷彿我犯了淘天大罪,伊籐耀眼裡焚燒的火焰,能將人燒成骸骨。
  
  「我回國,忙到焦頭爛額,你就乘機興風作浪!好你個童紫依,如果我昨天沒有一通電話打到辦公室裡,是不是你偷偷嫁人了,我都要通過別人嘴巴才能知道!」他一步又一步的將我逼到牆壁上,貼牢,他的怒氣,對我形成了強大的威脅。
  
  伊籐耀很忙很忙,他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陪我在中國耍花槍,他諾大的事業王國,前有董事會長的老臣子們倚老賣老的等著抓他小辮子,後有外戚虎視眈眈。從來豪門王子的身份,都是人前風光,人後如同在走鋼絲線。
  
  他昨天收到消息,今天已經站在了這裡,伊籐耀此時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瘋狂。
  
  一種執著的瘋狂。
  
  「就算我結婚,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從來就不是你的所有物!」我在老虎頭上拔毛,這條毛,我不得不拔,在和北北重新一起前,我必須先確定他的安全。
  
  「為什麼要告訴我?!童紫依,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伊籐耀更怒了。
  
  「我的心,是石頭做的,還是玻璃做的,都與你全然無關,你對我來說,以前是老闆,現在還是老闆,進一步,退一步的關係,都不可能!」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做情人,我和伊籐耀都不可能了。
  
  「童紫依!我殺了你!」一隻掌用力掐住我的脖子。
  
  不斷收緊著,不斷收緊著,我的臉從白色,一點一點變成了紫色,我不掙扎,也不求饒,任肺部的空氣根本無法到達喉間。
  
  生命的痕跡可能隨時離開我……
  
  突然,猛得空氣回歸,嗆入我的鼻孔,他鬆開了我,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童紫依!你居然不求饒!」他已經盛怒到了極點,為了我的倔強,差那麼一點點,他就會殺了我。
  
  但是,我知道,人生永遠有很多差一點點。
  
  所以,伊籐耀不會殺我。
  
  「痛快了?!……咳……」我的嗓子啞掉,不住的咳嗽,聲音發出沙紙一樣的沙沙聲,「發洩好了就給我滾!……咳、咳……我要嫁誰,又和誰在一起……咳……根本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唯一希望,他發洩了怒氣,痛痛快快的退出我的生活圈,把平靜還給我。
  
  「發洩?……」他的眼眸寒光夾雜著狂瀾怒氣,「好!等我發洩好了,我就痛痛快快的滾出你的視線!」
  
  像一隻獅子,他撲向了我,用力一撕,我的休閒T恤紐扣全部散落。
  
  「你這瘋子!」我一手護住自己已經難以庇護的上衣,拚命的用腳踹他,拚命的用拳頭揮他,用力間,有什麼東西,摔在了我的身側。
  
  我已經無瑕顧慮其他。
  
  我絕望的發現,女人的力量,這時候和男人相抵,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我將全身力量集中在膝蓋上,想給他致命一擊,沒想到他單腳就能輕鬆治壓住我的雙腿,讓我動彈不得。
  
  我拚命的揮打著他,發現他只治壓住我的單手,竟像一隻耗子與貓的戰爭。貓喜歡耗子有一點戰爭力……
  
  我的上衣全部被撩開,內衣已經無法庇護胸前的豐滿,他的一隻大手,甚至附在我的胸部,用力的揉捏著,我的運動褲已經被他甩飛,單薄的內褲裡的花蕾隔著布料清晰無比的懼怕、顫抖,因為他那裡已經燃燒著的無可忽視的灼熱。
  
  北北,北北,北北!
  
  絕望的,我一次又一次呼喊著他的名字。
  
  生日的蛋糕靜靜的放在餐桌上,像有了它自己的生命一樣,哀傷得看著我。
  
  北北,北北……
  
  我的北北,他在手術室裡……
  
  當內褲被扯離我的身體,空氣裡,只剩下男人大口的喘氣聲,和我空洞的,無力的象布偶娃娃吊線,一樣無力的掙扎。
  
  「別把你的垃圾精子放在我的身體裡!」一切傷害已經要注定。用盡最後一絲游虛一樣的力氣,我提起虛弱的單手,摸到旁邊,將從木屋帶過來那一盒扭曲變型的紙盒,扔在伊籐耀的身上。
  
  還是沒有辦法幸福,幸福總是離我只有一步。
  
  遙遠的一步……
  
  我閉上眼睛,不再去聽男人的暴吼,不再去理會,我的身體被粗暴的抓起,粗暴的搖晃。
  
  這不是我的身體。
  
  我告訴自己。
  
  我愛的那個男人,他的聲音溫和又柔軟,猶如緩緩流動的小溪,靜靜的流淌在我的心間。我愛的那個男人,他的眼神溫柔又堅定,就像是冬天的太陽,溫暖卻又不刺眼。
  
  我告訴自己。
  
  沒有什麼事,是活不下去的,被強暴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
  
  只要,不用我的骯髒玷污我愛的那個男人,只要不再和那個我愛的那個男人再在一起,就沒有什麼大不了……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4 12:01 AM

第二十一章 陪 伴
  
  「砰」的一聲,鎖門在轉動,寂靜的夜,這麼清晰,又這麼遙遠。
  
  我依然呆滯的躺在如暴風雨狂肆過的客廳地板上,久久無法回神。
  
  客廳的茶几被掀翻了,蛋糕也被掀在了地上,一地的奶油,一地的玻璃茶杯的碎片。
  
  我的耳邊依然轟鳴著那如受傷的野獸一樣的嘶吼聲。
  
  什麼東西,也碎了。
  
  我縮了縮身體,不住的發抖。
  
  ……
  
  「我回來了。」淡雅、愉悅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我買花回來了……」
  
  清眸驟然闖入,笑意無聲的僵滯在唇畔。
  
  粉紅的玫瑰,從他僵垂下的手裡,一朵又一朵的滑落。
  
  三朵。
  
  花語是:我愛你。
  
  「啊!」我尖叫一聲,難堪的到處找著可以庇體的東西。
  
  地上的衣裳覆住了我赤裸的胸部,卻覆不住我肩上一大片的淤痕。
  
  難堪、根本無法抬頭鼓足勇氣正視那一雙滯住的清眸。
  
  「閉上眼睛!」悲憤,拿起靠枕,我扔在他俊雅的臉上。
  
  靠枕從他臉上滑落,遮蓋不住那雙一直怔怔的望著我的清眸。
  
  在他的眸裡,我抱著衣物,衣不庇體,不斷顫抖,如斯狼狽。
  
  難以忍受。
  
  我轉身,快步跑向浴室,利落,落鎖。
  
  溫熱的水,從蓬蓮上噴灑而下,灑到我青青紫紫的白皙肌膚上,灑到胸部那一片被捏傷的淤青上。
  
  我用毛巾使勁的擦著雙峰,擦到那一片青紫上的薄皮蛻落,一陣陣微酸的刺痛抗議著,而我,卻好似沒有了痛覺神經。
  
  可是,即使,那青紫色因熱水、因摩擦,變得腥紅一片,也檔不住那個大掌的手印。
  
  一個男人的手印,留在了我的雙峰間。
  
  難受,難受,難受到,好像被人掐著脖子,發不出任何聲響。
  
  ……
  
  他僵著,一直僵著。
  
  終於,回過神來。
  
  他追到房間時,我已經洗刷了半個小時有餘。
  
  「依依,出來!」他用拳頭捶著浴室的門,焦急……隱忍的憤怒,「出來!告訴我,誰幹的!」
  
  「沒……沒發生任何事!」我一邊依然用力擦著身體,一邊慌張的回復他。
  
  企圖,毀滅一切來自身體上的證據,但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無法改變。
  
  幸好,幸好……
  
  「告訴我!」他改用手掌拚命的大力的拍著浴室的門,「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告訴我!」
  
  憤怒,夾雜著無力感,挫折感,為什麼?他總是無法保護好我?這樣的意識,令他的心情,也幾乎崩潰。
  
  我咬著唇,不再回答他。
  
  一定要消滅身體上的證據!
  
  我拚命的擦,發狠的擦。
  
  我不要認!我不要認!
  
  不認的話,在他心裡,我就是永遠乾淨、純潔的童紫依!
  
  眼睛,被熱水熏得刺痛,我的嘴裡心有餘悸的唸唸有詞,「幸好、幸好!」
  
  門口他的聲音從複雜的憤怒,已經變成了全然的焦慮、擔憂。
  
  「依依,你出來……聽話……」
  
  「不要再洗了!……聽話……」
  
  ……
  
  他說了很多很多,卻依然無法勸慰我……
  
  ……
  
  然後,突然門口沒了聲響,沒多久,浴室的門,被扭開了。
  
  焦急的他,手裡拿著一把鑰匙。
  
  他有家裡所有房間的鑰匙,情急之下,他居然差點忘記了。
  
  怔怔的他。
  
  怔怔的我。
  
  「不許再擦了!都破皮了!」他一把拽住我的手。
  
  我唇角下垂,委屈的想哭。
  
  他和我一起站在噴灑而下的熱水中央,驟然,他吻住了我,吻裡,熱水的溫度,通過他的唇間點點侵入我的舌間。
  
  他的吻裡,太多的憐惜,太多的溫柔,太多的保證,太多的承諾。
  
  在他的吻裡,我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別再胡思亂想了。」他將我的頭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如果會傷害到我,無論發生過任何事情,他都不會再去問了。
  
  熱水下,他陪伴著我,濕透。
  
  感受到我的情緒已經漸漸穩定,他依然環著我赤裸的細腰,關掉熱水,單手在毛巾架上扯下浴巾,包裹住我赤裸的身體,將我打橫抱起,走出浴室,輕手輕腳的放在了床上。
  
  為免我難堪,從進入浴室無意中的第一眼外,後來,他的清眸一直是望著我的眼睛的,並沒有往下移動。
  
  幫我掖好被子,他依然緊盯著我的雙眸,不安,生怕有一點閃失,就永遠失去我,「今天晚上開始,我們一起睡。」他要時刻守著我,以免再發生任何變故。
  
  見我的眼睛閃爍了一下。
  
  「不許說不。你怕沒名沒份,我可以明天就和你結婚,你怕被人碰,我可以永遠不碰你!」他的語氣太沉重,我的唇角慢慢鬆弛了下來。
  
  我真傻,居然在當時的那一瞬間,有那樣的想法,從此以後再也不見北北了。
  
  「一起睡吧,但是你身上好濕……這麼濕,不准爬上來。」我扯動唇角,眼裡終於有了微微的笑意。
  
  「我馬上去洗澡……」但是,他不放心我。
  
  「我在床上等你。」微笑,讓他明白,我已經沒事了。
  
  他點頭,走到浴室之前,還不忘扭頭望我。
  
  還是不安。
  
  浴室的門,他沒有關。
  
  他轉過身來,一邊沖洗,一邊擔憂的望著我。
  
  好似生怕一眨眼間就有什麼閃失。
  
  修長的身體,赤裸、結實的胸肌……水珠灑滿他的全身,性感到了極致……
  
  我口乾舌燥,不敢看,又捨不得不看。
  
  美男出浴圖……
  
  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有心在勾引我。
  
  終於心情輕鬆了一點,我有點想笑了。
  
  最後一眼,他扯下了內褲,背過身,快速的換上了乾淨的內褲。
  
  他再轉過身來時,我和他的臉,已經全都紅透了。
  
  
  
第二十二章溫 情
  
  掀開被子的一角,乾淨、清爽的身體擁上了我。
  
  「九年前,我曾經經歷過這樣的難堪……但是,依依,什麼都會過去的,現在能這樣和你在一起……沒有什麼比這樣更可貴了……」他擁得我很緊,突然,他娓娓的道來,「那時候,我也覺得我的世界都塌了,到處骯髒一片……」
  
  我一僵,北北以為我被人……他在以自己的過去來安慰我,「北北,別說……」我連忙心痛的制止他。
  
  他平靜的搖頭,繼續說下去,「我以前的房間裡,不是有一尾尾很漂亮的魚嗎?以前,我很疼它們……但是,後來,我親手放光了魚缸裡的水,活活渴死了它們……因為,我很怕它們一雙又一雙的眼睛……我在自己的房間裡,發生了很難堪的事情……」
  
  別說、別說!北北……
  
  我的喉間卻埂住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那一日,家裡人都出去旅遊了,連你,也不知道為什麼不回家了……我一個人在家……於是……那個女人,過來敲門,因為是……相熟之人……我開了門……後來,沒有防心喝了一杯摻了迷藥的開水……之後,我醒過來……」
  
  不要聽!
  
  我摟住了他的脖子,用唇堵住了他未及接下的難堪。
  
  我整個人都倚在了他身上,用盡全力吻他,即使沒有任何技巧,牙齒咯到他的牙齒生疼。
  
  我吻他,吸走他所有的力氣,吻到他接不過氣,氣喘吁吁,吻到他的清眸由黯淡慢慢變成深遂。
  
  我用吻堵住了殘忍的真相。
  
  我不要聽!……我不要他剝開自己血淋淋的傷口來安慰我……
  
  失控……
  
  空氣裡的熱度節節高昇,主動權早已從我手裡換成了他。
  
  那個不愉快的話題,早已經被扔到了九霄雲外,從此以後的沈易北,我不許他露出憂傷的表情。
  
  我們吻了很久很久,熱烈而激狂,彼此肌膚上的熱度,幾乎灼傷了對方。
  
  他趴在我身上,粗重的急呼吸,最後關口,他踩下了急剎車。
  
  今晚,不適宜發展出什麼。
  
  即使,慾望是如此折磨人。
  
  他翻下我的身體,別過臉,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呼吸。
  
  「我……沒被人侵犯……只是差一點而已……」我的臉還在激情之中橢紅,卻試著難堪的說清楚情況。
  
  沒有想到,最後,救我的是那個安全套,也許正確的來說,是我最後那一句「垃圾精子」,驕傲如斯的伊籐耀在那一句話裡,徹底碎了心,滅了情,斷了念。
  
  但是,我知道,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北北也絕不會再任我離開他的世界了。
  
  那一瞬間,有那樣念頭的我,真傻。
  
  「別說了!……」這一次是他阻止我說下去,同樣,他也用吻阻止著我。
  
  輕擢、淺嘗。
  
  剛受了驚嚇,他不會在今晚任自己在我身上放肆。
  
  而我的身上,都是別的男人留下的淤青,只想把乾淨的自己給他的我,在那些淤紫沒有褪卻之前,是不會和他輕易結合。
  
  「睡吧。」他摟過了我,輕拍著我的身體。
  
  像安撫一個受了驚訝的孩子,他的動作輕柔、溫暖……
  
  我摩擦著他的身子,在他的懷裡找了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安然的入睡。
  
  和他一起,真好……
  
  但是,他好像並不是很好。
  
  一個晚上,他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坐起來,又躺下。
  
  ……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他迷上了打遊戲……
  
  原來,和自己愛的人住在一個屋簷下,也是一種折磨。
  
  愛的折磨。
  
  ♀☆♂……♀☆♂……♀☆♂……♀☆♂……♀☆♂……♀☆♂……♀☆♂……♀☆♂
  
  他的身上象綁了一條腰帶,到哪都帶著我。
  
  真不明白,他在不安什麼,擔心什麼。
  
  不要聽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是他,窮不安的,也是他,老是擔心在下一個轉角,我就消失不見。
  
  工作我沒有交接就沒有去上班了,即使這樣不負責任的舉止會給若涵帶來麻煩,但是,在那件事情以後,我真的無法照舊去上班。
  
  北北雖然不知道原由,不過他全許我,本來讓我工作就是為了將我留在中國,即然,我已經留在他身邊,我想,就算好吃懶做,他也願意將我當成小豬來圈養。
  
  而且,是連工作都帶著的「小豬」!
  
  這一周以來,他上班都帶著我,拿本雜誌給我,讓我蹲在他的辦公室裡。
  
  剛開始,我還興致勃勃,偶爾在辦公室裡望著他認真寫病歷的側臉,也覺得迷人得驚心動魄,日子久了,也就鬱悶無聊到快要抓狂。
  
  幸好,有多人自動閃過來給我解悶。
  
  一向對人疏離有禮的沈醫生,正牌女友現身,而且孟不離焦,焦不離孟,醫院裡八卦的女生們怎麼會放過這麼天大的新聞呢。
  
  所以我就像動物園裡無害的小動物一樣,睜著一雙無辜的雙眼,被假借這樣、那樣借口的小護士們,人來人往的玩賞著。
  
  「哇……真的是沈醫生照片裡的那個小女孩!」
  
  「我就說是那天來醫院找沈醫生那個,那天兩個人抱得那麼緊,沈醫生還說是妹妹!哈哈,我猜對了吧,此妹非彼妹,是情妹妹!」
  
  被人家指著正大光明的議論,我也光明正大的說,「我是他妹妹啊!我從小就被他家裡領養了。」
  
  這時候,某人好像回辦公室裡拿文件,飄過,臉色發沉。
  
  「我們兄妹戀。」我加了一句。
  
  某人的唇角頓時上揚了半分,抽出文件,步履輕鬆的走出了辦公室。
  
  「好浪漫!近水樓台先得月……」
  
  「沈醫生對你好好哦……」
  
  小護士們頓時一片陶醉,恨不得代替我被領養。
  
  某人轉回辦公室,咳一聲,趕人,「大家回崗位去,我還不想被醫院投訴。」
  
  頓時,作鳥獸散。
  
  很快,找麻煩的來了。
  
  當然,我不是無辜的小白兔,每每那個韓冰淚來忿然挑恤,還變成了我的娛樂項目。
  
  很快,醫院裡的人都知道了,沈醫生的女朋友和行政部的韓主任水火不容。
  
  當然,丟臉的人絕不是我!
  
  再當然,吵架吵多了沒營養,漸漸的,我也懶得去醫院了,專心在家做一個等老公回家的幸福女人。此舉據說,被理解成我受盡委屈,讓韓冰淚在醫院備受沈醫生FANS的排擠。
  
  不再當沈易北栓在身邊的小豬,每天拿著鍋叉,在廚房發出驚天動地尖叫聲的人,就是本小姐我。每天拿著掃把,繼續把髒衣服往床底下藏的人,也是本小姐我!離賢妻良母,呵呵,我好像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4 12:03 AM

第二十三章 求 婚
  
  帶上粉紅色的假髮,誇張的耳環,火辣的吊帶裝,撲上一層厚的可以掉渣的粉底,塗上珠紅色的口紅,遮住青春的臉。
  
  鏡子裡的自己,分明艷麗、妖嬈得像一個妖婦,陌生的連我自己也不敢多看一眼。
  
  轉身,深深望了一眼床上尚在熟睡的北北。
  
  心疼得,我坐在床邊,望著那張乾淨的臉,望了又望。
  
  「對不起……」
  
  我是壞女人,臨睡前,我硬逼他喝了一杯牛奶。
  
  那杯牛奶裡有半顆安眠藥,能讓他一覺到天亮。
  
  我是壞女人,所以,我有仇必報。
  
  北北輕易放過那個女人,是因為他知道他的家人一定承受不了這一切,但是我不!
  
  我永遠不能輕易放過傷害我的人!
  
  我站了起來,捏緊手心上的一張紙條。
  
  下午,我接了一個電話。
  
  「一切都替你安排好了。」
  
  是伊籐耀。
  
  那件事情過了以後,大家都冷靜了下來,伊籐耀主動聯繫我,對我道歉。
  
  以他今時今日的權貴,實在不必對女人用強,那天,他只是氣瘋了。而我最後的話,也極度打擊到了他的驕傲。所以,我以為我們一輩子都會再無交集了,沒想到,我會收到一句抱歉。
  
  「不用對我報歉,我只要補償!」我合理的利用了這個機會。
  
  只有補償了,我才覺得公平了。
  
  「好。」他很痛快。
  
  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掛電話時,我心平氣和的告訴了他,我現在和北北在一起。
  
  「終於想通了?」伊籐耀的聲音聽起來居然舒坦很多,輸給我的初戀,他比較甘心。
  
  ……
  
  凌晨十二點,我從家裡出發。
  
  凌晨四點,在街角我扔掉假髮,洗得乾淨清爽,鑽入被窩。
  
  ……
  
  在我們合眼睡覺的時候,關於有錢貴婦們在夜店大跳鋼管舞,與鴨子們放肆調情,肆意開性愛派對的偷拍影帶在網絡上,開始以迅速的姿勢席捲全球……
  
  明天,將會很多有錢貴婦名譽掃地,將會有很多家庭發生地震,尤其沈家那個姑姑……
  
  我美美的抱著我的北北,甜甜的微笑。
  
  ……
  
  第三天,當地的報紙鋪天蓋地,連從來不上網的老太太、老公公們也熱烈的討論時髦的話題,調笑著那些貴婦的樣子有多狼狽不堪,譏笑著報紙上的追蹤報導,又有哪一個企業家家不堪「綠雲」覆頂,怒而提出決裂。
  
  北北不喜歡上網八卦新聞,更不會上網看色情網站,他是那種連芙蓉姐姐是誰都不知所云的人,但是昨天晚上他居然對著電腦發呆。
  
  然後我拍醒他,突然,他吻我,吻到我們差點失控……
  
  ……
  
  穿著娃娃裝,我孩子氣的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坐著,等待著他。
  
  下班時候,他走了出來,走的有點急。
  
  「今天怎麼跑到醫院了?」他揉揉我的頭髮。
  
  上次我賭氣,說再也不過來受情敵的氣了。
  
  「心情好,肚子餓得慌,急著來看你。」我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線,今天接到小荔的電話,聽說他姑姑家在鬧家變,連叛逆期的兒子都火大的說,不是老娘滾出家門就是他離家出走。我壞心眼,我開心。
  
  他的手裡提著一袋喜餅,他從裡面拿出一個遞給我,「嘗嘗看。」
  
  我才咬了一口,「好吃嗎?」他的眼睛深亮,問的有點迫不及待。
  
  「還行吧……」喜餅能有多好吃?怎麼他的表情好像很期待我露出很好吃的樣子。
  
  「那再嘗嘗這個。」他又拿了一個另一個牌子的喜餅出來。
  
  「我不要!」我跳了起來,省錢也不是這個省法吧,想用免費的餅就打發我的晚餐。
  
  我的樣子看起來很好欺負嗎?就算那天賭氣說要選只鑲滿鑽石的手錶,後來為了替他省錢,來來回回在商場走了幾圈,在他的啼笑皆非下,只選了幾百塊錢的斯沃淇的運動表。但是不代表我真的這麼好養!
  
  「嘗嘗看,我下午吃了幾個,覺得這個不錯。」他拿著喜餅就往我嘴巴裡塞。
  
  「我不要啊,我不吃!」我快哭了,我不喜歡吃這些難吃的東西拉!
  
  「那就我來決定了,好嗎?」不再勉強我,他收起來了喜餅,「那我就向這家下定單了。」
  
  下什麼定單?
  
  對上了我狐疑的目光,他神情自若,「雖然年底的酒席有點難定,不過我醫院有一個同事認識一家五星級酒點的經理,應該沒什麼問題。預定婚紗照、有什麼傢俱要換的,明天我排休,我們出去看看。」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忍不住問。
  
  雖然有那麼一點點聽懂了,不過他認為娶老婆太簡單了吧?!
  
  「我……」他終於,清楚我有點不樂意了,「我和你討論過,過了年我要去中東了,因為簽了工作協議,這個行程沒有辦法更改。」
  
  「我知道啊。」他說半年後回來,我點頭說等他了啊。
  
  外科醫生起碼要半年後才能提出退出組織。
  
  「在那個之前……我們必須先結婚……」他用了必須兩個字,不像求婚,反而像逼婚。
  
  我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急!
  
  「我還不想這麼早做黃臉婆,等你從中東回來再說。」還沒談夠戀愛呢,我才不急著結婚。
  
  「不行!」他扯住了我,斬釘截鐵,「年底必須結婚。」
  
  看著他著急的樣子,我有點想發笑,作弄他,「北北,這樣好吧,如果你在醫院門口大喊『童紫依,我愛你,請你嫁給我』,年底就年底。」
  
  頓時,意料中的,他的臉開始紅了,「我……」
  
  不是我看不起他,嘿嘿,就憑他!
  
  到現在,我可是連一句我愛你都沒收過呢!
  
  果然,「我可以準備玫瑰……戒指我早幾年……就買了……你要求婚,可不可以不要……」
  
  我一臉賊笑,「沒關係,玫瑰和戒指可以再等三、五年,等我三十歲之前,我一定會考慮嫁給你的。」
  
  他愣愣的,「三……五年……」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深受打擊的他,「現在我們回家吧。」
  
  心情愉快的簡直想吹哨子。
  
  我率先走了幾步,回頭,發現他還是沒有跟過來,依然怔愣在原地,好像打擊過度的樣子。
  
  我笑,再就走幾步,再回頭,發現他還是傻傻呆在原處。
  
  投降,投降!年底就年底吧!誰叫我見不得他這樣的表情。
  
  張張嘴巴我正想開口。
  
  突然,只見他閉上了眼睛,憋紅了俊臉,深呼吸一口,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門口大聲說,「童紫依,我愛你,請你嫁給我!」說完,他的表情簡直想找個地洞直接鑽進去。
  
  我摀住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北北……
  
  傻瓜!
  
  我咧嘴,笑得像撿到黃金。
  
  「哇!沈醫生求婚啊!」
  
  「啊!大新聞啊,快來看啊!」很多醫院的同仁們紛紛圍過來,有些人居然開始打電話通知其他同事,更誇張的個別人居然拿出手機拍攝這歷史的一幕。
  
  他立在原地,丟臉得連耳朵都發紅了。
  
  沈醫生人生輝煌的一幕,丟臉確實丟臉!我咧嘴,好想沒心沒肺的大笑。
  
  「我辦到了。年底!你不能反悔!」深呼吸一口氣,該索要的,他還是要說清楚的。
  
  「OK!OK!」年底就年底!我心甘情願!
  
  我奔向他,像猴子一樣跳上他的背,「老公……」一聲發嗲的老公後,我逗弄的含上他的耳垂,為他的紅暈加色。
  
  果然,我可愛的北北慌得手上的喜餅灑了一地,糗得連地洞都埋不了他。
  
  周圍一陣鼓掌聲,好多好多人見證了我的幸福。
  
  只有一雙高跟鞋恨恨的將地上的喜餅踩爛,在周圍人的一片「噓」聲中揚長而去。
  
  太幸福了,總覺得,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第二十四章 幸福擦肩而過
  
  手裡提著滿滿的兩大提的菜,北北一言不發。
  
  我悶笑,努力不讓他看出來我有多得意。
  
  開了門,進了屋子,突然,他轉身,修長的身體堵住了我。
  
  抓到了我唇邊來不及消逸的賊笑,「你還笑!」他懊惱,今天是他這輩子最丟臉的一天。
  
  「別生氣嘛。」我不安分的小手,爬上他的胸膛。
  
  見他依然不為所動,我的小手,得寸進尺的解開了他胸膛上的幾個扣子,爬上了他的胸膛。
  
  他忽然一震,咬牙,彷彿在忍耐什麼難耐的痛苦一樣。
  
  他冷抽了一大口氣,「童紫依……你太大膽了……」
  
  「對你一個人大膽,不好嗎?……」我附在他的耳邊,故意用暗啞的聲音說著。
  
  這段時間,他對我很尊重,晚上兩個人明明都抱在一起睡,明明都差點擦槍走火了好幾次,卻始終沒有走到最後一步,他的忍耐力令我差點咬斷了牙根。
  
  我不要忍了!
  
  「今天別想吃飯了!」他宣佈要餓我肚子。
  
  他的理智全面棄守,狠狠吻住我的唇,緊緊貼纏的身軀沒有空隙,狂熱廝磨的唇舌,吻出沉蟄的火苗。
  
  幸福的聲音……
  
  原來,這才是愛的結合……
  
  ……
  
  空氣裡佈滿了歡愛以後的氣息,我縮在他的懷裡,臉上的紅暈象天邊的彩霞,因為激情,也因為羞愧……剛才我按奈不住的聲音簡直可以掀掉整個屋頂……不知道有多少左鄰右舍聽到了……羞愧……
  
  「北北,你剛才……」這一次的體會,和第一次太不相同了……如果說他沒有高潮,那麼真的是睜眼說瞎話了!
  
  「是不是弄痛你了?」他揉著我的頭髮,寵溺有加,和剛才「野獸」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痛……也不痛……」我的臉更紅了,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很痛,也很快樂。
  
  「對不起,很痛嗎?我太急了……沒考慮到你……」他想到我幾乎沒什麼經驗,剛才的整個過程又像暴風雨一樣狂烈,他愧疚、抱歉的吻吻我的臉頰。
  
  「那一次……我們分開那個晚上……為什麼這麼不同?我以為、以為……」我以為,我們之間就算有性,也是和那個晚上一樣,溫吞的……
  
  那天晚上,他明明沒有高潮……
  
  「那一天我難過的快要死掉了,你想我怎樣的態度?……」看穿我的疑惑,他好笑的說。
  
  沒心沒肺的人又成了我。
  
  我抱著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嘟著嘴巴。
  
  「抱你回房,讓你好好休息一下。」他打橫把我抱起。
  
  一邊走回房間,我一邊心情大好,又逗弄他,「憋了好幾年了,一次就夠?不多來幾次?」
  
  他冷抽一口氣,將我放在柔軟的床塌上,面無表情。
  
  但是,他的身體卻起了反應。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想起身離開。
  
  我卻勾著他的脖子不放,繼續逗他,「你確定自己吃飽了?或者說,剛才已經把你吃撐了?」
  
  身體反應根本騙不了人。
  
  「不吃了!」他吻住了我。
  
  晚餐又沒有了……
  
  火熱在臥室裡繼續上演。
  
  勾引他,非常非常有成就感。
  
  昨天晚上,我們兩個人都很激狂,做到我的骨頭都快散了架,他才放過我。
  
  兩個人累到極點的人,睡到中午,腳依然勾著對方的腳,太陽曬到屁股上也不管。
  
  有種天荒地老的感覺。
  
  有種有情飲水飽的激情。
  
  「鈴——鈴——」客廳的電話一直響著,從早上一直不間段的響到現在,我們誰也懶得理會。
  
  而他的手機,也早已經關機了。
  
  終於換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見我依然困得打瞌睡,他支起身體,從我的枕頭下接起手機,「媽?你找依依?有事遲點再說好嗎?她累壞了……」他並不避諱,他的話能引起多少遐想。
  
  我努力微微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聽他和他媽媽講電話。
  
  「我的手機關著,不想開。……什麼?爺爺中風了?」他肅然坐起了身體。
  
  我也諤住了,睡意全消。
  
  「好!我們馬上趕到醫院!」馬上掛了電話,他和我一陣兵荒馬亂的收拾自己。
  
  開了車,我們就向醫院趕去。
  
  病房裡,坐滿了人,除了他姑姑,基本能報得上名的親戚,都在。
  
  「情況怎麼樣了?」他焦急的問。
  
  他的爺爺,此時帶著氧氣罩,蒼白的整個臉頰都凹了進去,和我上一次去拜訪他時,臉色紅潤、健朗,有著天淵之別。
  
  「高血壓引起的中風,全身癱瘓了,現在血壓還不穩定。」他的母親回答他。
  
  他抬頭看了一下,頭頂上方的血壓顯示儀顯示著上壓180,下壓140,確實依然還很危險……如果二次中風,就……
  
  「為什麼血壓會一下子飆得這麼高?」他爺爺一向血壓都還算很正常。
  
  「你姑姑……的事……你爺爺知道了……」照片都上了報紙,而且連上幾天頭版,比明星還紅,能瞞住,很難。
  
  我背脊上的冷汗直冒。
  
  我……好像太不顧忌老人家了……
  
  「那又怎樣?!爺爺何必為了她這種人氣成這樣!」沒想到北北冷著一張臉,這樣回答。
  
  「實在對不起大家。我想,該抱歉的人,是我。」角落上,一個一派儒雅的中年男人起了身,一臉的愧疚。
  
  儒雅的中年男人我見過幾次面,是北北的姑丈。
  
  「爸!你道什麼歉!有這種媽,連我都覺得羞恥!你要離婚,本來就很正常!」一個清秀的少年也起身,聲援他的父親,「我爸爸也有他的人生要過,這段婚姻本來就是爺爺勉強的,現在到了這個局面,也該還我爸爸自由了吧?!」
  
  北北的父親歎了一口氣。
  
  突然,他的爺爺手指動了一下,顯然,有什麼要說。
  
  很快,北北的母親出面,送走其他親戚,只留下我們兩家人。
  
  幫助爺爺摘下氧氣後,爺爺就吃力、說話含糊,但是意願清晰的說著,「我、要、要……改遺囑!一分錢、一分錢……也不留給……那個死、死丫頭……」
  
  看的出來,老人難過到了極點。
  
  「阿昕,你儘管離吧……是我、我對、對不起你……我手頭有一大筆錢都留給你和孩子……公司留給北北……他、他不想打理,就給他媳婦打理……」
  
  這樣的決定,其實也在意料當中,沈家的產業,始終是傳給內孫的。
  
  「爸……你知道我並不在乎錢,只在乎自由……」北北姑丈的眉心終於舒坦了,好像千斤的重擔都懈了下來。
  
  「錢……拿著……房子也留給你……不想要,可以給……孩子……」爺爺說的很吃力。
  
  北北的姑丈終於點頭。
  
  連他們現在住的房子也給了北北的姑丈,孩子是肯定要跟著他父親的,他姑姑等於說一無所有。
  
  「北北……」爺爺喚他,北北趕緊拉著我上前。
  
  「和依依又好了?……」他的爺爺觀察力一向很強,上次我去拜訪他的時候,和現在北北的互動已經不同,爺爺一眼就看了出來。
  
  北北拉住我的手,點頭,「年底就結婚。」
  
  「想做醫生……就去做吧……叫你爸……把、把你媳婦培養起來……這丫頭、經商……興許……比你強……」
  
  「好。」北北點頭,陷害我。
  
  原本他就打算在結婚之前讓爺爺表個態,把公司順利接管了。並不是貪圖沈家的家業,只是北北說,不把公司明確的接過來,不斷了那個女人的念頭,我們的麻煩會接連不斷。而這些麻煩,北北已經絕不允許會再出現。
  
  「叫……律師來……」
  
  說完最後一句話,爺爺安了心,閉上了眼睛,努力休息等律師來……
  
  ……
  
  新的遺囑已經改了。
  
  其他人都要上班,這幾天我和沈媽媽輪流著照顧爺爺。
  
  我和沈媽媽的關係也融洽的非常快,沈媽媽每天吩咐給爺爺燉湯的同時,也會帶些補身體的湯藥給我……據說,是用來容易受孕的……
  
  我和北北的互動太清晰,因為在同一個醫院,每次北北下班就直接過來病房,第一件事情就是環著我的腰……害得沈媽媽原本一向只會疏離微笑的臉,現在每天都咧得老高。
  
  ……
  
  今天,五點快到了。
  
  我和沈媽媽交接完,我一個人坐在病房裡守著爺爺。
  
  爺爺的血壓一直很高,穩定不下來,北北說照顧的時候要格外的小心。
  
  「咯登、咯登」一雙紅色高跟鞋停在了我面前。
  
  「丫頭!去給我倒杯水來!」趾高氣揚的聲音,我一抬頭,愣了幾下,居然是已經失蹤了好幾天的姑姑。
  
  「你過來幹什麼!」我口氣不善。
  
  「我過來看一下準備一毛錢也不留給我的死老頭,不行嗎?!」姑姑的聲音,橫的很。
  
  爺爺醒了,帶著氧氣罩,呼吸重了起來,情緒有點不穩定。
  
  「死老頭!讓你死你怎麼不早點死!居然敢給我改醫囑!」姑姑不客氣的罵罵咧咧,用她並不是很靈敏的腳步向爺爺的病床。
  
  我擋在了爺爺面前,譏諷,「自己敢去夜店找鴨子,現在居然還有臉露面,怎麼,沒和你那一群姐妹被記者追得快跳牆?!」狗急跳牆。比嘴皮子,我毒舌的很。
  
  姑姑瞪大眼睛,彷彿想通了什麼似的,指著我破口大罵,「死丫頭!我就知道是你!要不然怎麼會剛好這麼湊巧,剛好是這一群姐妹,沒有一個落下!」
  
  神經病,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看到爺爺的血壓開始越飆越高,我不理睬她,趕緊跑到外面給北北掛了一個電話,然後也同時跑到護士站,讓護士通知主治醫生。
  
  忙好以後,我趕緊又跑回房間。
  
  房門口,我僵住了腳步。
  
  「死老頭!別人都去死,你怎麼不去死?!居然把錢留給一點關係也沒有的阿昕,也不留給我!阿昕算什麼?!不過是我當年用藥強上的一個男人,湊巧懷孕了而已!你還不是為了自己的面子?!當年逼他娶我!現在為了可憐他,居然把一大筆錢留給他!這算什麼?!」
  
  爺爺的呼吸越來越重,血壓已經飆到2百多,我急了,正想進去制止。
  
  「這樣就生氣?!那我告訴你件更加氣死你的事情,你那個寶貝孫子,也像當年的阿昕一樣,被我用藥給強了!」
  
  我瞪大眼睛,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不同的是,阿昕我善待他,就和我一個人樂樂!你那個寶貝孫子,我把他綁在床上,餵他吃了藥,上了他……原來上自己的侄子,這麼爽……」那張變態的臉好猙獰,好猙獰,「你那寶貝孫子,平時把自己姿態擺得這麼高,你知道他那天在床上有多可憐嗎?掙扎的手腕和腳腕通通都是血,都舌頭都咬得血淋淋,但是無能為力……哈哈……他的身體根本不聽他的,你知道那藥力有多強嗎?足足能讓男人硬24個小時以上,爽完了以後,我一個人爽不動了,但是我不想放過他!好東西當然和好姐妹一起分享,我叫了七個姐妹一起爽,輪流爽……爽了一天一夜,現在想想,還是爽……最爽的是到最後,你寶貝孫子一直吐……沒關係,我們幫他擦乾淨再來,哈哈……」
  
  她瘋狂的大笑。
  
  爺爺流出了眼淚,血壓越飆越高。
  
  我的兩眼全部都通紅,心口象被人砍了一刀又一刀!不!這些刀,我想砍到那個女人身上!
  
  變態……變態!
  
  我就這樣立在門口,兩眼血紅。
  
  直到醫生趕過來,將我們都趕了出去。
  
  「馬上搶救病人,懷疑腦溢血!」醫生宣佈,北北也剛好趕了過來,他穿著一醫生袍,潔白乾淨,「我也進去。」沒有時間多看任何人一眼,北北隨著醫生進了手術室也加入了搶救的隊伍。
  
  那個女人,還在冷冷的笑。
  
  一種將人置於死地的笑容。
  
  冷笑以後,她轉身,走到電梯,按下按鈕。
  
  我跟在她身後。
  
  電梯來了,人滿為患,女人極度不耐煩,改走安全樓梯。
  
  「跟著我幹嘛?」走了幾個台階,注意到我一直跟著她,女人嘲弄的回頭,「別告訴我剛才你都沒聽到?!」原來,她不止是說給爺爺聽,也是說給我聽的。
  
  「怎麼,想來和我分享一下享用同一個男人的心得?」她對我嘲弄,大大的嘲弄,語言淫穢不堪,「沈易北下面那東西和臉蛋一樣長得很好看吧,我的姐妹們到現在都覺得他比其他小白臉好太多,大家還常常聊起,說他那東西嫩滑的很,觸感比絲稠還舒服,硬度又強……還真不是普通的舒服!」
  
  我的眼睛已經不爭氣的迸出了眼淚。
  
  那些眼淚,是難以承載的痛。
  
  我的北北……害怕那些一雙又一雙魚兒眼睛的北北……殺死自己最心愛的魚兒的北北……到處找人打架的北北……被自己父親家法伺候,也不求饒的北北……
  
  像被魔鬼覆了身一樣,我的言行已經不受控制。我按住了她的肩膀,非常非常輕柔的說,「姑姑,沒有人可以欺負他……所以……」我露出了怪異的笑容,笑出了眼淚,「所以,你去死吧!」
  
  我的手用力一推,我看到那個女人驚恐的尖叫,摔了下來。
  
  在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聲中。
  
  我彷彿看到了十九歲的北北,紅著眼睛,也用同樣的動作將這摧毀了他所有美好的女人推下了樓梯。
  
  我的眼淚掛在臉頰,冰冷又刺痛。
  
  然後,我看到一大片血,和女人瞪著雙眼死不瞑目的樣子。
  
  我是魔鬼,因為,我早已經看到了樓梯的轉角,因久失修露出了一大片的尖銳鋼角。
  
  「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他了……」我聽到自己喃喃,重複的、有節奏的,「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他了……」
  
  突然,我的手機驟然響起,寂靜的過道,唐突而刺耳。
  
  樓道的門被推開,「依依,你在這裡嗎?爺爺不行了!快……」熟悉的聲音焦急的響起。
  
  膛目,他所有的話突然梗在了喉間。
  
  「發、發生……什麼事了……」瞪著那一大片血,和血泊裡沒有了氣息的女人,不好的預感讓他連聲音都像在顫抖。
  
  「我、我殺人了……」我聽到自己木然的說。
  
  沒有悲、沒有喜、甚至沒有恐懼,我的所有感官已經全然被封殺。
  
  「住嘴!不要亂說話!」突然,他喝斥,從來沒有過的嚴厲,「意外!這個女人自己摔了下去!」
  
  我的北北在撒謊,一向很有原則的北北,他在教我撒謊。
  
  「北北……沒用的……」我的眼睛迸出了眼淚,因為我動手的那一刻,剛好也看到了轉角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韓冰淚,一個是不認識的清潔大嬸。
  
  果然。
  
  「殺人了!殺人了!」韓冰淚遲到的尖叫終於響徹的揚起。
  
  周圍,很多腳步聲。
  
  北北一把抱住了我,臉上的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悲傷,「你這笨蛋!笨蛋!」他死死的抱著我木然的身體,灼熱的眼淚,從我的脖間流淌到我的身體裡。
  
  絕望……
  
  「不准認!不准認罪!」他低吼著命令我,「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我連自己愛的人也保護不了!」
  
  為什麼,幸福總是這麼難?……
  
  我們兩個人的身體被人粗暴的拉開,手拷拷上我手腕時。
  
  北北,忘了我吧……
  
  最後一句話,我這樣對他說。
  
  ……
  
  2008年,童紫依和沈易北,再次與幸福擦肩而過。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4 12:04 AM

天亮結局(一)
  
  莊嚴又冰冷的審判廳,我低著頭,戴著手拷,坐在被告席上,神情木然。
  
  被告辯護律師席上從容的坐著全市最著名的律師界金童韓少羿。
  
  他會成為的我的律師,實在相當的意外。
  
  更加意外的是……
  
  聽眾席上有很多雙焦慮的眼睛,早已經哭腫了眼睛的大童,一臉嚴肅的江孟麒,擔憂的若涵和海祈……還有,沈家所有的人連同親戚們……為了取得關鍵的被害人家屬向法官求情,北北在親戚們面前說出了一切……
  
  「這場官司,我一定會嬴。」韓少羿曾經微笑的自信著說,「因為我會得到我一直想要的東西。」
  
  我不知道韓少羿能得到什麼,但是,我知道北北說,一定要嬴,不惜一切……
  
  ……
  
  一開庭,檢查官就宣佈第一證人反口,說自己什麼也沒看到,一切只是聽了第二人證誤導。。
  
  嘩聲一片。
  
  我木然的坐在被告席上,這樣形勢的遊走,我早已經知道。
  
  我的目光對上聽眾席上伊籐耀的眼睛。
  
  在拘留所裡……
  
  「謝謝你。」
  
  「為什麼謝我?」
  
  「謝謝你……」
  
  「我想你搞錯了,我已經什麼都不欠你了,所以,我為什麼要幫你?!」
  
  「什麼?那?……」
  
  「我只是隨口和你的男人提了一下,有錢能使鬼推磨,第一人證據說窮得連兒子娶老婆也成問題。」伊籐耀笑得故意。
  
  北北……北北……
  
  我的北北居然去妨礙司法公正……
  
  我痛苦的閉上眼睛。
  
  在拘留所裡,我不止一次想痛痛快快的認了,不想再牽連任何人了!
  
  但是,不行……
  
  「你認罪,我也會去自首。」北北鐵了心。
  
  妨礙司法公正同樣得坐牢。
  
  我認輸,我認輸……
  
  我只希望……
  
  「北北,如果、如果……我被判謀殺……求你、別等我……」我知道,就算被判謀殺,韓少羿也有辦法打成不被槍決。
  
  「沒有這個如果!」北北斬釘截鐵。
  
  「只是如果……」
  
  「沒有如果!就算有如果,我們不是說好,牽手就要走一輩子嗎?我會等你三十年、五十年……」
  
  ……
  
  韓少羿真的很厲害。
  
  一出庭,第二人證韓冰淚就被他盤問的啞口無言。
  
  「韓小姐,你確定你真的看到了?你百分百確定?」
  
  犀利無比的疑問式。
  
  「韓小姐,聽說你很喜歡被告人的未婚夫,喜歡的程度已經到達著火入魔!韓小姐,你敢否認嗎?」
  
  「我……」
  
  「據被告人的未婚夫所言,韓小姐你曾經不只一次厚顏無恥的對外宣稱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更對他的未婚妻進行辱罵、挑恤等行為!韓小姐,有嗎?」
  
  ……
  
  「本年十二月十日,在被告人接受她未婚夫的求婚時,很多人親眼目睹韓小姐用恨不得殺人的目光一腳猜碎沈醫生購買的喜餅。韓小姐,你承認嗎?」
  
  「我當時,只是……」
  
  「你當時只是什麼?韓小姐,當時是不是恨不得被告人死?」
  
  雖然被檢查官及時制止,但是在所有人狐疑的目光裡,韓冰淚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
  
  再接著北北出庭,他一口承認韓冰淚對他窮追不捨,並說了很多過分的話……這一點都不像他,我的北北有著全世界最柔軟的心,即使淡泊也從不冷漠,但是……現在的他,將別人對他的喜歡作為一種攻擊的武器,將對手攻擊的毫無反擊之力。
  
  我的北北,連眼神也帶著全世界最純淨的光芒,但是,為了我……
  
  原來,到最後,摧毀他的美好,摧毀他的乾淨的人,是童紫依……
  
  ……
  
  韓冰淚的證詞受到了嚴厲的質疑。
  
  我看到審判員們受不了不屑的搖頭著……
  
  回到聽眾席上,北北的神情一片平淡。
  
  ……
  
  除了我,所有的親朋好友們都鬆了一口氣。
  
  兩個證人的口供,都已經被板倒。
  
  結果應該和韓少羿認定的一樣,無罪釋放。
  
  一切,只是一場意外……
  
  但是,我心裡明白,並不是意外。
  
  北北心裡也明白……
  
  突然。
  
  檢查官站了起來,「審判長,此案在一個鐘頭前出現了新的證人,請允許延後再審。」
  
  始料未及。
  
  有人剛好用望遠鏡通過小窗看到了一切。
  
  ……
  
  天網恢恢。
  
  「被告童紫依謀殺罪名不成立,誤殺罪名成立,介於被害人家屬求情,從輕判決,被告判入獄六年。」
  
  ……
  
  那一天,我坐在囚車上,看見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傻瓜一直在後頭追著,一邊追,一邊駝紅了雙眼……
  
  漸行漸遠……遠的是距離,模糊的是眼淚……
  
  ……
  
  2008年,童紫依和沈易北,再次與幸福擦肩而過。
  
  
  
天亮結局(二)
  
  2011年。
  
  沉重的「砰」的一聲。
  
  「童紫依,你刑期已滿,出去以後好好做人!」獄警森冷的聲音還在耳畔。
  
  我抬眼,刺目的陽光奪目,我用手臂一擋。
  
  相當不適應。
  
  三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這三年裡,他好像從來沒有離開我的身邊一樣。
  
  每週三封信。
  
  即使頭兩年在環境那麼惡劣的中東,他的信也不斷,信裡,還有他的照片。
  
  他黑了好多,瘦了好多……
  
  照片裡,他穿梭在一個又一個飽受戰火煎熬的艱苦民眾中,眼睛卻依然乾淨的不可思議……
  
  每次看到照片裡,那乾淨的清眸,我的心裡才稍微舒坦一點,幸好……沈易北沒有被童紫依毀掉……
  
  第三年,突然,他告訴我,他退出了無國界醫師的隊伍。
  
  於是,他的信的郵戳敲上了「美國」兩字。
  
  他在信裡說,他美國當了一個富豪的家庭醫生。
  
  我不懂,他為什麼要做這樣大材小用的決定。
  
  不過不可否認,他離開戰火連天的中東,我的心裡確實安心了不好。
  
  三年,除了他沒怎麼變,很多事情都變了。
  
  大童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若涵嫁給了韓少羿,在我的官司以後第二個月。
  
  海祈結婚了,在半年前。對方是個幼稚園教師,聽說溫柔善良。
  
  伊籐耀的花名常常見報,聽說常和小明星扯上關係。
  
  ……
  
  似乎大家都不錯。
  
  其實,我也不錯。
  
  監獄的日子並沒有想像的可怕。
  
  在裡面獄警對我相當好,聽說沈家一直拿錢在打點。
  
  我在裡面,別人在勞作的時候,我被安排進圖書館整理圖書,因為這種不太公平的對待,很多人看我不太順眼,不過礙於有個一臉橫肉的大姐大一直很罩著我,而且我也總是沉默的不惹事生非,漸漸的別人也沒怎麼挑恤了。
  
  據說,大姐大是伊籐耀安排入獄的。
  
  到了第三年,一切變得很詭異。
  
  大家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好像我是比貞子更可怕的東西。每個人都對我恭敬、客氣、有禮。那個大姐大說我出運了,我成了龍門要保護的人。
  
  動我,就等於和整個龍門作對。
  
  龍門?不認識!
  
  詭異的事情在後頭。
  
  突然,我無意中撞破了監獄裡一場秘密毒品交易。
  
  減刑。
  
  突然,我無意中偷聽到某個幫派準備在城市的某處放置炸彈擾民。
  
  減刑。
  
  群毆弱小,被我密舉。
  
  制止犯罪。
  
  揭發越獄。
  
  減刑。
  
  減刑。
  
  再減刑。
  
  我簡直傻了眼。
  
  第三年,才短短不到一年,我的刑期減了一半。
  
  六年的刑期變成了三年。
  
  問題是,我什麼也沒做啊!
  
  一切真的只是湊巧、湊巧而已!湊巧到我根本連開口也不必,自然有「奇遇」莫名撞到我身上。
  
  ……
  
  一身素裝,我準備延著山路獨自走下來。
  
  陽光下,有一身白色的襯衣眩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我努力的睜開眼睛。
  
  「北北……」驚呼,太意外了。
  
  今天能被放出來,連我自己都很突然,他怎麼知道消息?而且,他不是在美國嗎?
  
  越過他的背部,我注意到他的身後停著一輛黑色的飛機。
  
  在中國見到私人飛機,感覺真是壯觀。
  
  但是,有人不容我欣賞「壯觀」。
  
  他擁著我,緊著好像想將我嵌入他的身體。
  
  我笑,含淚。
  
  「我出來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激動。
  
  「我自由了!」
  
  眼淚傻傻的流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他更傻,激動的也紅了眼眶。
  
  ……
  
  激動著,三年的思念,再次相見恍如隔世。
  
  直升飛機上,走下了一個異常高大的男子,他的身高足足有一米九零,奇異的是,他戴著一個白色的面具,面具下如琉璃一樣好看的茶色眼瞳,只需一眼,便能知曉男人並非純種的亞洲人。
  
  男人相當沉默,渾身上下散發著冷肅的氣質。但是,他望著我們的目光,平和的。
  
  「我走了。」男人和我們招呼。
  
  簡潔的彷彿明天就會再見一樣。
  
  但是。
  
  北北抬眸,目光複雜,因為,以後可能一輩子都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夜簫,謝謝你……謝謝你,信守承諾……」
  
  男人點頭,轉身就走,看得出來,是非常乾脆、堅硬的男人。
  
  踩上飛機的踩板,突然他背著我們說,「後會無期。」
  
  從此以後,沈易北和龍門毫無任何關係。
  
  「我還想以後如果有什麼麻煩可以找你呢。」北北學會了調侃。
  
  「當然。」男人惜字如金。
  
  沒有說再見,男人開著私人飛機,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他又一個人了……」北北歎氣,看得出來,雖然相處冷漠,但是兩個男人之間有友誼。
  
  回眸望我,清眸深亮,「我比夜簫幸運多了……起碼,我們一直相愛……」
  
  抱著他的手臂,幸福又回到了我們身邊。
  
  「北北,我想回家了。」我笑。
  
  「嗯,回家。」
  
  家,有彼此的地方,就有家。
  
  我把這一年蹊蹺的事情告訴他,他淺笑……
  
  「我在中東遇見了夜簫,我答應成為他的私人醫生,他答應我想辦法讓你早點出來,就這樣簡單。」他避重就輕。
  
  「你怎麼會和他……」扯上關係。據監獄的其他獄友說,龍門總部在美國,全球都有非常龐大的勢力。
  
  「很有意思的一段緣分,那時候在中東,夜簫受了重傷,我被他綁架了……」
  
  故事就這樣開始了……
  
  牽我的手,我們在晨熙下,踩著黃土,一起下山。
  
  <<正文完>>
  
作者: o863    時間: 2012-2-4 12:05 AM

若涵番外
  
  領著小迦,我們一家三口在超市選著生活用品。
  
  「媽媽!沈叔叔!」突然,小迦興奮的拍著我的手臂。
  
  我淡笑,怎麼可能呢……易北這幾年一直在國外,我們沒有聯繫也好久了……
  
  這孩子一直很想著沈叔叔,總是會認錯相似的背影。
  
  只是,連少羿牽著我的手,也僵了一樣。
  
  我抬眸,不遠處前方,一個氣質乾淨的男人身邊伴著一個沉靜的女人,那個女人小腹微隆,應該有幾個月的身孕了,看得出來,男人很緊張女人,連掂足伸手取貨架上的東西也受到禁止。
  
  怔愣。
  
  那個穩重內斂的男人真的是易北。
  
  而那個一頭柔順的長髮披肩的沉靜女孩居然是依依,沒有了小女生的嬌態,她變了好多好多,眉宇間已經全然沒有以前的任性和調皮。
  
  他們一邊選購著用品,一邊詢問著對方。
  
  一個體貼溫柔,一個乖巧溫順。
  
  ……
  
  三年前。
  
  那一日,易北來找我,行色焦慮。
  
  他接下來的話,讓我整個人怔愣住了。
  
  跟著他一起焦慮,也跟著按奈不住,難受、失望的情緒。
  
  依依殺了人,易北想找少羿做代表律師,卻被少羿一口回絕了。
  
  這種官司本來就有很多漏點可以打,而沒有人比少羿更會鑽法律的漏點。只是,一口回絕這個官司,因為少羿對易北有莫名的敵意,這種敵意從我最近對他一再的冷淡拒絕中日逾越增。
  
  少羿想和我重新開始。
  
  但是,錯肩的愛情如何再續?已經被風吹散了的愛戀,如何再捕回?
  
  能像易北和依依這樣兜兜回回,最終依然只有彼此的,又能有幾段這樣的感情?
  
  最後,我答應了易北,來做說客。
  
  少羿很痛快,他說行,但有一個要求。
  
  ……
  
  出來以後,易北焦急的拉著我的手問我,怎麼樣?
  
  ……
  
  怎麼樣?怎麼樣?
  
  望著他的焦慮到了極點的神情,我一陣失神。
  
  為什麼?他從來沒有為我這樣失控過?
  
  ……
  
  那一日,依依和哥哥一夜未歸,他也是這樣的神情……
  
  ……
  
  都是,為了依依,從來沒有一次,是因為……我……
  
  ……
  
  我含笑,點頭,告訴他沒問題了。
  
  是的,沒問題了。
  
  少羿對這場官司很有信心。
  
  最多判誤殺,熬個幾年就能出來。
  
  ……
  
  只是,我要熬得是一輩子。
  
  ……
  
  我答應了嫁給一段逝去的愛情。
  
  ……
  
  是幸或不幸?我和哥哥都成為了成全的那一個,通過我們的成全,成就別人的幸福。
  
  哥哥那天明明準備的生日禮物是一枚從國外特意訂購的稀有鑽戒,卻將禮物掩埋。生日禮物變成了自由……
  
  而我……
  
  和易北在經歷了一段左手摸右手的戀情以後,和少羿曾經的一切愛戀情仇沉澱,我開始嚮往平淡,嚮往平淡靜默下的那片淡熙,於是,在過去的幾年裡,在一次又一次幫助下,左手對右手動了心……卻因為右手的無心,只能淡笑,在友情的掩護下,將一切埋藏。
  
  ……
  
  我們一家三口走近他們,小迦早已經愉快的撲了過去。
  
  正常的家庭生活,令小迦的性格開始和正常的小朋友靠近。正因為這樣,結婚那時選擇將一切公開是正確的,雖然可能因為這樣一輩子也逃不開韓少羿了……
  
  「沈叔叔!沈叔叔!」小迦很興奮。
  
  「小迦。」那張俊雅的臉,也一陣驚喜。
  
  「好久不見。」我平靜的和他點頭,隱藏語氣裡的歎謂。
  
  「好久不見。」他和我點頭,溫和依舊。
  
  「回來多久了?」
  
  「有半年了。」
  
  半年了……他回來沒有和我聯繫……
  
  為了避嫌,男人和女人的友誼,往往無法維繫到婚後。
  
  即使明白,我的心依然有著微惆。
  
  「你們……」情不自禁的我描向在一旁靜靜站著的依依。
  
  「我們結婚有半年了。」易北笑,滿臉的愉悅,「依依不願意擺酒,所以我們那時候是旅遊結的婚。」
  
  很顯然,照月份算過來,依依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是蜜月的「產物」。
  
  「還在當醫生?……」
  
  「兩頭忙,家裡的事業也得顧著。」他笑著回答,看得出來,即使忙碌,也是開心的忙碌。
  
  「依依呢?」我本想詢問,需要我幫她介紹工作嗎。
  
  「本想讓她跟在我爸爸身邊學習的,不過她有了身孕……」他寵溺得揉揉依依的頭髮,即使她快要做媽媽了,她在他心目中依然還是個孩子。
  
  「恭喜你們。」我衷心的祝福著,我轉過臉,對一直很安靜的依依友善的笑。「依依,有空出來喝喝茶。」
  
  真的好久沒見了,也好久沒有坐在一起聊天了,突然好懷念這個女孩以前的嬉鬧聲。
  
  「好。」依依笑著點頭。
  
  突然,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幾年沒見,我和依依之間也開始接不上話,也許是因為依依變得太靜太靜,而我,太不適應這樣的她。
  
  寒暄了幾句,然後,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過去的,好像真的追不回來了。
  
  「走吧。」少羿搭上我的肩膀。
  
  他是一個很好的丈夫,愛我,寵我,總是盡力的彌補。
  
  我點頭。
  
  牽著孩子,我們一家三口也走出了超市。
  
  背影,看似,幸福……
  
  
  
天亮番外
  
  2011年,我刑滿釋放。        
  
  我告訴他,北北,我想回家了。
  
  跨過了火盆,才剛進家門,我就被重重抱住。
  
  「北北——」這個擁抱太緊,緊到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思念。
  
  「依依,你不喜歡喳喳個不停了——」北北抱著我,歎氣。
  
  牽著我的手回家的一路上,好像都是他不停的在說,而我,只是偶爾問幾句,更多的,是微笑。
  
  這樣的我,不像依依了。
  
  這在以前,很少很少如此的角色對換,北北性格有點內向,而我,喜樂喜笑,永遠是製造話題的那一個。
  
  但是,三年的牢獄生涯,磨滅了我所有的性格,活潑兩字,已經離得我好遠好遠。
  
  依依,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孩,依依,她沒辦法回到過去的她。
  
  「依依,你一定要快樂——」北北親我、吻我,唇一下又一下的碰著我的肌膚,彷彿永遠碰不夠一樣。
  
  「好癢。」我終於笑了,把自己往浴室裡躲,「北北,我先去洗澡了!」
  
  其實,現在的我,有點小小的自卑。
  
  但是,小小自卑有什麼可怕的?為了北北,依依絕對能戰勝它!
  
  站在蓮蓬下,任微涼的溫水打濕著我的身,我認認真真的洗去自己每一寸肌膚。
  
  我殺過人。
  
  即使再怎麼掩飾,這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但是,如果重來一回,我會不會還是這麼衝動?我不確定,因為,我真的太愛太愛北北,我控制不了自己心頭的那把刀。
  
  如果誰敢動他,誰敢欺負我的北北,讓我再次拿命去博,我依然義無反顧。
  
  我重重的擦搓著自己的肌膚,直到起紅了,也不放過,只要再擦乾淨一點,依依就能更配得上北北一些。
  
  「你再擦下去,皮膚都要擦破了。」身後有道聲音。
  
  我回過身,發現北北居然站在浴室內,清眸凝著我。
  
  啊,我進浴室的時候,明明有鎖門了。
  
  縱然我是再厚顏無恥的依依,那一剎那,也會有那麼一點不自然。
  
  我急急想找浴巾擋住自己,北北邁步上前,比我早了一步,他與我一起站在水下,擁著我。
  
  微涼的水,都打濕在他身上。
  
  「太涼了,以後別洗這麼涼的澡,很容易感冒。」他把水溫調高了一點。
  
  熱水灑了下來,我不再覺得寒冷,因為,溫暖又回到了我身邊。
  
  好像很多年前,我也是自虐的把自己擦破了一層皮,他拿鑰匙開了浴門,在噴灑而下的熱水中央,吻住了我。
  
  「依依,雖然,現在地點有點不對,但是,我等不了了——」淋著熱水,北北有點吞吐。
  
  等不了什麼?
  
  不會是——
  
  我邪惡得笑了,一手用毛巾捂著自己,一隻腳對他勾勾搭搭,「是哦,有人辛苦忍了三年了——」我相信我的北北,即使他人在哪裡,他的身心都是乾乾淨淨等著依依。
  
  「不是。」被我一挑逗,北北有點氣血不平衡,卻還是拂下了我那只使壞的腳。
  
  他攤開自己的掌,裡面躺著一枚戒指。
  
  我呆了。
  
  「依依,嫁給我,我等了三年,再也等不了了。」如果不是因為那件意外,三年前,我已成為他的妻子。
  
  「北北,你也太急了吧?」我乾笑。
  
  爸爸媽媽怎麼說?他們同意嗎?我們之前也許還有很多很多的問題呢?
  
  「爸媽那不是問題,他們早已經明白,如果不是你,那麼,我也一輩子不娶!依依,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吧!」我的北北好堅決,不容我說一個不字。
  
  「北北,你這算逼婚哦!」我用笑容掩飾。
  
  心情的情緒太過複雜,但是,不可否認,我的心情還是喜悅、興奮居多。
  
  「依依,我就是在逼婚!」他用吻,堵住了我的唇。
  
  這個吻,那麼狂熱,讓我清清楚楚看見他的心。
  
  「點頭,我們明天就去註冊結婚,好嗎?!」他哄我,用吻攻佔我,哄騙我。
  
  「這……」我故意猶豫一下。
  
  「點頭!」北北的表情,好緊張。
  
  「好!」不再整他了,我再次投入他的懷抱。
  
  那就結婚吧!我不要裝,更不做彆扭的依依,依依好想好想做他的妻子,幾乎快想了半輩子。
  
  沒有什麼比此刻更能讓人幸福到幾乎快要流眼淚。
  
  我的答應,讓北北低笑。
  
  「笑什麼,這麼幸福呀!」我搔他癢。
  
  他一邊躲避,一邊笑得更開懷了。
  
  「是很幸福!」他笑著坦誠。
  
  我的唇角也滿是上揚的笑容。
  
  依依,也同樣很幸福。
  
  我唇角同樣開懷的笑容,看癡了北北。
  
  「依依,我要你!」 他突得道。
  
  我呆了一下,隨即,大大方方環住他的脖子,故意半撐開迷濛帶媚的水眸,風情萬種地瞅著他,「有何不可!」
  
  我才給了答案,就再次被堵住了唇,舌間的糾纏變得狂熱。
  
  他很衝動。
  
  緊貼著我的那股熱度,並不全是熱水的關係,而我擋一擋的浴巾也被他扯開了,我也同樣配合地幫他解除身上的束縛。
  
  沒有任何前戲,北北急欲結合,一舉挺入深處,充滿我的身體。
  
  即使讓我短時間內有點無法適應他的(進)入,還是為這滿足感深深滿足歎息。
  
  三年了。
  
  我們浪費了足足三年的時間。
  
  我用力抓緊梳理架,容納著他的入侵,他深深挺入,要展開一波銷魂蝕骨的歡愛烈焰。
  
  我要狂亂地追隨他,燃燒、再燃燒,燃燒我們幸福,燃燒我們的愛情!
  
  「北北,你、你沒避孕……」 在那痛苦卻又愉悅的感官衝擊下,我幸福得幾乎快要死掉。
  
  「依依,給我生個孩子!」他不避孕,他要依依給他生孩子,生個和她一樣可愛的孩子!
  
  我偷笑,好幸福地偷笑。
  
  「北北,可是……我今天有那個呀……」就在他再一次用力挺進時,我忍住(呻)吟聲,卻開始好憂鬱。
  
  「哪個?」他還在繼續埋頭苦幹。
  
  「就是女人每月一次的那個呀……挺危險的……」我輕聲道。
  
  很戲劇化的事情發生了,北北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抬起眸,一張乾淨而俊雅的臉居然微微有點扭曲。
  
  「今天剛開始……」我很不好意思地講,「你要不要低頭看看,地上可能有點東西……」
  
  他的眼又抽了一下。
  
  他不敢看。
  
  我的北北,他最重視身體。
  
  我如果來那個了,作為醫生,他必須叫停自己的身體。
  
  但是、但是——
  
  北北痛苦地把自己一點一點抽離。
  
  我想狂笑。
  
  我重新摟回了他,眼神堅定,叫他繼續。
  
  「不行!」他還在鬱悶地掙扎。
  
  「女人每個月一次的排卵期呢!」我拍拍他的腦袋,一副你理解成什麼呢?
  
  「你——」被捉弄的北北,哭笑不得。
  
  隨即,哭笑不得的人,變成了我,因為,我溫柔的北北此時正化身野獸,在用力的懲罰我,讓我幾乎無法承受地一直求饒個不停……
  
  北北,你懷裡的依依,還是我,沒有變,會哭會笑會頑皮。
  
  ……
  
  我們重新在一起的第二個月,我懷上身孕。
  
  我們重新在一起的第二年,北北和我升級當上了父母。
  
  我們很幸福,唯一的遺憾是,兒子沒有像我一樣可愛,因為,他長得幾乎和北北一模一樣,有他筆挺的鼻,乾淨的眉眼……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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