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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黃易 -【日月當空】《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5 12:06 AM     標題: 黃易 -【日月當空】《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6-5-20 09:36 PM 編輯

【小說書名】:日月當空

【小說作者】:黃易

【作者簡介】:

黃易,本名黃祖強,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畢業,求學期間專攻傳統中國繪畫,曾獲“翁靈宇藝術獎”後出任香港藝術館助理館長,負責推動當地藝術與東西文化交流。一九八九年辭去高職厚薪,隱居離島深山、藏風聚水之地,專心從事創作。至九零年代,旋即以獨樹一幟的武俠作品,席捲港、台兩地。  

黃易的崛起,給武俠小說注入了新活力,其開創的玄幻、異俠和穿越之風,一直引領武俠新潮流。黃易說:“在《破碎虛空》前,我從來沒有寫小說的行動。中學會考前的少年時代,生活平凡單調,打破苦悶的唯一辦法,就是待在家中臥看武俠。我得到了沒法從現實或課本中得到的啟發,無限地開闊了我的視野和生活。”

黃易在香港藝術館工作的十年間,武俠小說陷入低潮,他遂移情科幻作品,寫出了《破碎虛空》,但那時仍未想過當全職的作者。一天,他忽發奇想:不用乘渡輪往那邊上班,會是怎麼樣的滋味?1989年,他辭去高職厚薪,隱居離島深山藏風聚水之地,專心從事創作。  

從《覆雨翻雲》《尋秦記》《大唐雙龍傳》,到如今的《雲夢城之謎》,黃易把歷史、科幻與中國傳統文化的玄學、易理等有機結合,在當代武俠小說界刮起一陣“黃氏颶風”。  

從探討武學與天道的第一部作品《破碎虛空》,黃易便沈醉于武俠創作的天地中。其後以明初的紛亂江湖為背景的《覆雨翻雲》,不但是奠定其重要地位之長篇巨著,更構織出一個動人獨特的武俠世界,風靡了無數武俠讀者。他更以不斷創新的手法,為傳統武俠注入新的元素,創作出結合歷史、科幻、戰爭、謀略的《尋秦記》,再度成為武俠迷爭睹的傑作。長達二十餘冊的《大唐雙龍傳》,藉由隋末亂世來探索天道無常、武道極致與生命真貌,不斷地為武俠和他自身的創作版圖開疆擴土!成為九零年代港、台武俠小說的旗手!  

黃易的作品給讀者的感受,是頗具現代感的。鮮明的文字與明快的節奏,將情節烘托得有若一幕幕動感的畫面,浮現于讀者的腦海中,使人如同身歷其境。但是賦予這些小說靈魂的,卻是最中國的哲學與傳統文化。他的見聞極為廣博,對藝術、天文、歷史、玄學星象、五行術數皆有相當深入的研究究更精研周易、佛理、各家思想等,使他能在經營創新的題材和文字時,依然能不悖中國武俠之傳統精神。  

縱觀黃易的作品,可以發現他不斷地在挖掘武俠文學埋藏的可能性。對於武俠的基本元素--武藝的追求上,他將其提升至“道”的地位,大大拓展了武學的可能性。而這種力量的取得,則必須經由武道追求的過程,不但要對抗敵人,更要擊敗自己、不斷地試煉自己的最大極限,進而以武道進窺至道!黃易認為:“任何技藝事物都可昇華至道的境界,包括‘解牛’的庖丁在內,正是技進乎道。所謂“物物一太極”,任何事物均有更深一層的易易等待挖掘。”武道對他來說,是“人類超越自己幻想中的一種可能性,具有永恆動人之美,若止於技藝,只屬於下層而已”。  

在小說中,對於武道原理的探索與突破,尤勝於華麗玄奇的招式和技巧。他更將“無招勝有招”的概念,以另一種形式具現;超越利器、功法的氣勢與精神力,可以穿透空間直探敵人心靈,亂其心神,摧其意志,更淩駕于所有血肉交鋒之上。黃易賦予無形的精神氣勢具體的力量,相對於重物質輕精神的當今之世,無疑是深刻的針砭與反諷。  

生命的采熾與真貌,也是他小說中最常探究、並且著力最深的主題。黃易在人物刻畫上,可謂極具火侯,不論一出場便是大俠,或是從小癟三努力往上爬;不管是主角、配角、正派、反派,都有其存在的價值與姿采,也都面臨著同一張由命運編織而成的巨網,每個人都亟思衝破束縛,活出屬於自己的生命。究竟在人世的波濤和命運的擺弄下,生命的最大可能性是什麼?這想必是任誰都無法有明確解答的難題。但是黃易認為透過武俠小說,能夠讓生命熾烈發亮,讓生命的面貌由已知的紛擾牽絆和未知的宿命中淨化出來。

“在高手對壘裡,生死勝敗只是一線之別,精神和潛力均被提升至極限,生命臻至最濃烈的境界。那是只有通過中國的武俠小說才能表達出來的獨特意境。”

“只有當劍鋒相對的時刻,生命才會顯露她的真面目。”而透過黃易的文字,你也許可以發現-原來生命也有這種可能性!   

【其他作品】:

◎異俠系列:《破碎虛空》﹑《荊楚爭雄記》﹑《烏金血劍》﹑《覆雨翻雲》﹑《尋秦記》﹑《大唐雙龍傳》﹑《邊荒傳說》﹑《雲夢城之謎》

◎淩渡宇系列:《月魔》﹑《上帝之謎》﹑《湖祭》﹑《光神》﹑《獸性回歸》﹑《聖女》﹑《迷失的永恆》﹑《域外天魔》﹑《浮沉之主》﹑《異靈》﹑《爾國臨格》﹑《諸神之戰》

◎玄幻系列:《大劍師傳奇》﹑《驚世大預言》﹑《星際浪子》﹑《文明之謎》﹑《超級戰士》﹑《時空浪族》﹑《幽靈船》﹑《龍神》﹑《封神記》

【作品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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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5 12:15 AM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2-11-6 09:54 PM 編輯

序 隨想

從一個個新的起點出發,我一直在尋找創作上某一種的可能性。無論如何忽略或壓抑,尋找和超越永遠是人類追求的夢想。
  
從《尋秦記》的秦始皇、《邊荒傳說》南北朝開國之君劉裕和拓跋珪、《大唐雙龍傳》的唐太宗,到今天《日月當空》的武則天,“依循”和“超越”就像軸和輪的關係,嵌合推進,讓歷史和武俠產生移花接木的奇效。
  
過去的五年,我一直沒有動筆寫新的作品,但絕不是放棄,那是個思考和沉澱的過程,另一場創作風暴前的慵懶。
  
期間反覆閱讀自己的作品,彷佛從一段段迂迴古遠的深沉記憶裡,搜索能觸動自己的神秘符咒。
  
摒棄和前瞻,烘焙和窮究,力圖將武俠小說擴展至新的極限。
  
這個自省和超越的過程,至此仍是自說自話,讀者勿要見怪。最後的結果,便是《日月當空》的面世,也如武則天所說的“己之功過,留待後人評說”。
  
《日月當空》另一特色,是在某一程度上與《大唐雙龍傳》再續前緣,便如在大唐一書豐沃的土壤上,孕育出另一個小說的異時空,愛不忍釋下大發思古之幽情。
  
《大唐雙龍傳》終卷的可愛小女孩明空,六十年後昂首闊步地神氣登場,在儒家禮教男權至上的國度稱孤道寡,重臣猛將盡拜在她裙下俯首稱臣,飛龍在天,睥睨天下,本身已充滿武俠小說荒誕不經的傳奇色彩。
  
故事正是環繞著她詭譎的出身,所走過殘忍血腥的登基之路,縱情聲色下的孤獨寂寞,當權力帝座也習以為常時,對不朽的渴望和追求而展開。
  
坦白說,我實在不敢直寫武曌。
  
寫小說和讀小說可以是一種享受。人性的陰暗面,於我來說,只是光輝一面的陪襯。武俠小說從來不是寫實的,它獨特的體裁可任由創作者進行天馬行空的深思和馳騁,營造出使人沉醉的動人天地。
  
以武曌的角度去開展小說的世界,勢要觸及人性令人不忍卒睹的黑暗角落,只好敬而遠之。
  
牽動情節發展的是主角龍鷹。
  
君不知可曉得一種叫“醉酒芙蓉”的花樹,葉作多角形,開的花有巴掌般大,最奇異是此花葉為純白,日轉粉紅,幾疑為兩種不同的花。
  
武曌和龍鷹的關係,便如“醉酒芙蓉”同一花兒夜和日的雙重面目,陰暗和光明。他們間的鬥爭,等於己身的爭持,很難有明顯的界線,就像夜和日的糾纏。
  
現在你能從以上的描寫得到模糊的輪廓嗎?或許不能。
  
武曌從媚娘、才人、昭儀、皇后、天后、聖母神皇到聖神皇帝,從微不足道的後宮小女子到置身天朝的權力之巔。
  
龍鷹本是魔門邪人練功的活爐鼎,一個受害者,無名小卒,崛起而成傲視天下的邪帝,從一無所有至躋身大周皇朝的權力核心,又得中外最出色美女的青睞。
  
女帝邪帝,其歷程的難以置信處如出一轍,但畢竟已成了書中能自圓其說的現實,得力於大時代的背景和歷史宏觀的美感,刻畫出兩帝間撲朔迷離的關係。
  
小說其中一個動人的境界是宛若輪迴轉世。當你投身其中,忘掉一切,與主角共歷經內的生離死別、悲歡離合,便如《邊荒傳說》中說書人卓狂生所言:“你當它是真的,它便是真的;你當它是假的,它便是假的。真真假假,人生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
  
小說如是,歷史也如是。




第一章 階下之囚(上)

龍鷹斷然將雙手捧著《道心種魔大法》上下兩冊的古書卷,送進灶爐熊熊烈燒的柴火裡,看著冊卷捲曲、變焦,瞬化飛灰。撲臉的熱浪,煙燼的氣味,令他生出於此一刻,其過去亦隨火消逝的古怪滋味。
  
一切重新開始。
  
回到只有幾件簡陋傢俱的小廳,把預備好的小包袱背上背,懷著無比輕鬆的心情,悠然踏出他隱世獨居剛好五個年頭的荒谷小石屋,焦燒的氣味仍充塞鼻腔。此地一別,他永遠不再回來,天下這麼大,尋得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忘掉曾發生過的所有事,憑自己遍閱聖帝府藏書的胸襟知識,賺錢養活娶回來的嬌妻美妾,成家立業。至於《道心種魔大法》上的心法武功,自認是學不來的了。哪有這種可嚇壞人的練武方式?
  
更何況十二篇裡又缺少第六篇。
  
屋外陽光漫空,美麗的荒谷寂靜一如過去五年的每個清晨,就在此時,心中湧起強烈無法解釋的危機感覺。換過一般人,或會以為是疑神疑鬼,本來無事。龍鷹卻曉得是本身所具尚未成氣候的魔種向自己發出最嚴厲的警告,猛地往上望去。
  
一個黑點在他視野內迅速擴大,以優美的姿態朝他立處旋飛下來,竟然是頭兩翅伸展達六尺的巨鷹,飛近至上方百丈許處,忽又振翼而起,望穀口飛去。
  
龍鷹猶如從一個醉心酣美的夢境甦醒過來,回到冷酷無情的現實,曉得厄運臨身,在劫難逃。怎會這麼巧的?早一天走不是沒事了嗎?
  
想是這麼想,心裡有數早走遲走不會有任何分別,一旦讓對方掌握他的存在,又可以溜多遠呢?他的敵人,不只是整個所謂的正道武林,還有皇帝小兒也要看她面色做人,握天下生殺大權的武曌,試問他可以逃到哪裡去?
  
他也是奇怪,縱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仍是冷靜如亙,無怵無懼,當然須大動腦筋。過去的二十年雖說未曾懈怠、自強不息,卻從未隨心所欲的去享受生命,哪肯這麼英年早逝?逃是逃不了的,以不知道算否是自己師父的聖帝杜傲和一眾師兄,在比自己現在處境優勝百倍的逃亡條件下,仍落得一一遭擒遭殺的命運,否則不會於此苦待五年,尚未見他們半個身影。剛才還要依老杜的臨別嚴令,把秘卷燒掉。
  
龍鷹折返屋內,先以最迅捷的手法,把包袱內的衣物糧食用品安置回原處,又在灶頭煲水,好掩飾生火的真正原因,這才走進臥室,躺臥唯一的石床上,運轉功法,將得來不易精純無比的內功散去。
  
他一直想做卻不敢做,修煉道心種魔大法的首堵大難關,於這樣沒得選擇的情況下,終於發生。
  
“砰!砰!砰!”
  
門窗同時粉碎。龍鷹忍受著散功後陣陣從骨髓深處鑽出來的痛楚,閉上雙目,劍氣倏地壓體而至。他武功雖剛失掉,魔種卻如古卷所說的不再受道門修仙的正宗元氣羈絆,反更增其靈銳,感應到對方劍氣變化下又藏變化,已達收發由心的劍道竅法,比之聖帝杜傲實不遑多讓,換過功力仍在的自己,單打獨鬥肯定與他過不了十招。如此高手,天下罕有。
  
襲擊者忽地“咦”一聲,收回劍罡,劍尖往躺在床上的他瞬間輕點十多下,每一記下手極有分寸,只會令血氣運行不暢,並不傷他經脈。又喝道:“停手!只是個不懂武技的普通人。”
  
屋內破風疾掠的聲音剎那斂收,顯示入屋行事者無一不是高手。
  
龍鷹抵不住好奇心,睜開雙目,與對方打個照面,本預期入目的是與杜傲年紀相仿的高手,豈知竟是個比自己只大上兩三歲的年輕劍士。他站在床旁,深邃莫測的眼睛正帶著抱歉的神色俯視自己。

此君長得英俊偉岸,且有種難以言喻的氣質,若如孤傲不群,灑脫出塵的詩人名士,偶然配劍穿上武士服作玩兒。
  
龍鷹再沒有多看一眼的機會,給人從床上揪起來,更不知誰把一個黑布袋罩下來,頓然眼前一黑,跟著被帶往廳子,給硬按跪在中央處,雙手被反剪背後,以粗牛筋一類東西綁個結實,雙腳遭遇相同,繼而身子一輕,被制的穴道回復暢順。龍鷹心中大懍,這個年輕高手點穴用勁之巧妙、時間拿揑的準確,實在他估計之上。忽然間,他從自由自在的快活人變成階下囚。
  
沒人說話,靜得有點不合常理,只餘搜索的響聲。
  
“太平公主駕到!”此喊話帶點誇張地以陰陽怪氣的聲調詠唱出來,與荒山窮谷是如此地不協調。下跪聲處處響起。
  
一個有些許兒肆無忌憚,但又浪蕩誘人的甜美聲音嗔怪道:“胖公公你真是的,這裡並非皇宮內苑,執甚麼君臣之禮。風公子、丘將軍、諸位平身。”
  
龍鷹認得是那年輕劍士的聲音道:“公主若無其他吩咐,過庭請公主賜准立即趕返北方,因一些瑣事急待處理。”
  
太平公主發出令人迷醉的輕笑,欣然道:“能讓我們於長江海口一役斬殺邪帝杜傲的大英雄趕回去處理的,不該是瑣事。本殿明白公子因大材小用,致心中不舒服。”
  
風公子忙道:“過庭怎敢!”
  
猜想是一回事,事實是另一回事。聽到杜傲慘被截殺,且是栽在這麼的一個年輕劍士手上,威名盡喪,龍鷹不由心生悲惻。對他來說是罕有的情緒。
  
太平公主續道:“自聖神在先帝駕崩前立下宏願,誓要把自漢以來,為禍我中土多年的魔門叛逆連根拔起,其鎮派妖笈則收歸朝廷,焚毀以祭祖謝天,獵魔行動全面展開。到今天魔門的重要人物一一伏誅,魔策十卷得其九,只餘《道心種魔大法》,可竟全功。由於事關重大,兼且時間緊迫,且怕來遲一步,給此子遁往遠處,那時必須藉助公子愛鷹的銳目和公子天下無雙的追搜之技,就像海口一役,杜傲殺出重圍後,仍難逃公子攔截。”
  
風過庭淡然道:“公主誇獎。”
  
太平公主道:“現在大事已定,這裡自有本殿處理,祝公子一路順風。”
  
風過庭謝恩離去。
  
接著太平公主自言自語般一字一字沉吟道:“他真的不懂武功?”
  
聽她語調,知她正皺眉苦思,大惑難解。龍鷹心忖有甚麼好奇怪的,老杜傳授自己道家練氣之法,是瞞著其他徒弟暗裡進行,與自己有關的一切不用問也知不是老杜處拷問得來,自該認為他不諳武事。不由感到很不妥當。
  
一隻肥手隔布按在他的天靈蓋上,瞬即由溫熱變冰寒,初時還沒有甚麼感覺,忽然間全身經脈無一倖免地充塞著精緻柔靱的勁氣。胖公公的聲音在身旁響起道:“奇怪!真的很奇怪!”
  
太平公主聲音轉寒道:“給我退下!”
  
有人喝道:“公主有令!全體退出屋外去!”
  
屋內其他人走得一乾二淨,只餘太平公主、胖公公和那該是丘將軍者等三人。
  
胖公公收回肥手,道:“丘將軍請到屋外為公主監察,不准任何人踏入離屋百丈的距離。”
  
丘將軍顯然大感錯愕,想不到以他的身分地位亦要被驅逐到屋外百丈遠處,不得與聞,偏又沒有辦法,只好離開。
  
只看胖公公不用請示公主自作主張,曉得他不單清楚公主心意,還威權極重,不只是個隨身侍主的奴才。憑他剛才搜索探察龍鷹脈絡情況的功夫,此胖子武功的可怕處,該不比風過庭遜色多少。
  
龍鷹不妥當的感覺更強烈。
  
罩頭布袋終被揭掉。龍鷹猛睜雙目,由暗黑到光明的刺激令他一時甚麼都看不真。傳聞裡太平公主是中土著名的出色美女,現在自己雖成階下重囚,但如可一睹花容,總算是補償。他就是這般的一個人,天生灑脫,蒼空掉下來可當被蓋。
  
當眼前物象回復清晰,禁不住大失所望。太平公主坐在眼前他親手製作的榴木太師椅裡,臉蓋黑紗。一個面如滿月、五官全被擠壓到臉孔中央處的矮肥胖子,悠然自得站在她旁,正笑嘻嘻地瞧他。
  
不過縱然花容被吝惜地掩蓋,此女撩人至極、惹人遐思的動人體態絕非一片黑紗可以令她失色。緊身的夜行勁服,盡顯她玲瓏浮凸優美至無以復加的線條。
  
胖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嘿!公主啊!杜傲的眼光真不賴,看不過五年許光景,小哥兒長得這麼高大粗壯,且相格清奇,雙目靈動如神。就算在現今的情況下,仍毫無懼意,只是臉色差了點,是不是昨夜睡不好呢?”
  
太平公主沒有答他,徑向龍鷹道:“你叫小樸!對嗎?”
  
龍鷹乾咳一聲,清清喉嚨道:“公主明鑒,那是我以前的小名,我昨夜正是因苦思新的名字,所以睡不好。嘿!現在的我叫龍鷹。”
  
胖公公大訝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小哥兒仍可滔滔侃談,真的不害怕嗎?”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5 12:25 A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2-11-5 04:56 PM 編輯

第二章 階下之囚(下)—種魔大法(上)

太平公主柔聲道:“如果肯乖乖聽話,的確不用害怕。只要交出《道心種魔大法》,不但不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還會帶你回洛陽神都,讓你享盡榮華富貴、天下美女。”
  
龍鷹給她甜美動人的聲音鑽得差點心兒融化,心道不知美女中可否包括你公主殿下在內。當然不敢宣之於口,苦笑道:“到今天我方曉得世上有這麼一卷書,教我拿甚麼來交給公主?”
  
太平公主仰起俏臉,望往屋樑,淡然自若的道:“天下四大奇書分為《戰神圖錄》、《長生訣》、《慈航劍典》和《道心種魔大法》。劍典藏於佛門聖地慈航靜齋,圖錄則從沒有人見過,存在成疑,可以不論。長生訣為我朝開國大宗師少帥寇仲和徐子陵所得(作者注:事見拙作《大唐雙龍傳》),亦隨他們遠遊而湮沒。只有種魔大法向為魔門天邪道的鎮宗之寶,由宗主隨身攜帶,此法雖從沒有魔門中人練成過,但其評價只在陰癸派的天魔大法之上而不在其下,益顯其秘不可測。如果不是能搜遍杜傲的屍身,我說不定會相信你的一派胡言,只割下你的頭顱了事。胖公公請解開他的手。”
  
胖公公移到他背後,鬆掉捆綁。
  
太平公主拍拍所坐椅子的扶手,輕輕道:“椅子是你造的嗎?”
  
龍鷹心不在焉的點頭。真不明白貴為公主的她為何肯花這麼多時間在自己身上,仍不拆屋翻谷的去搜,找不到來個大刑伺候,乾脆俐落。
  
太平公主欣喜的道:“你有一雙巧匠的靈手,本殿從沒坐過這麼舒服的椅子。”
  
剛為他鬆綁的胖公公回到公主旁,嘻嘻笑道:“小哥兒願意合作,公主不如賞他個匠監的優職,讓他過過做官的癮。不用害怕入宮,我會無微不至的看顧你,保證沒人敢欺負。”
  
龍鷹心叫厲害,兩人一唱一和,硬中帶軟,軟中帶硬,撼其志動其心。不過也添其惑,對方為何這麼重視他?
  
太平公主道:“盡忠義是對的,但須看對象是誰。讓他自己看吧!”
  
龍鷹既茫然又大吃一驚之際,胖公公臉盈笑意的從懷裡掏出一卷薄頁,走前送入他手內。道:“公主有令,小哥兒須全篇由頭看到尾,不准漏掉半個字。”
  
龍鷹雖不知卷上寫的是甚麼,但知絕不會有利於他。登時方寸大亂,頭皮發麻的往頁卷瞧去。立即全身發軟,由直跪改為坐往腳踝去。
  
入目的赫然是“種他第六”四個大字。
  
正是《道心種魔大法》所缺的那一篇。並非原本,而是依原本謄寫過來的手抄本。龍鷹頭皮發麻的揭開下一頁,看兩句曉得確為古卷缺了的那一篇。心叫糟糕。
  
果然太平公主的聲音傳來道:“這個是抄本,原本留在洛陽,是從杜傲的屍身搜出來的。讀完本殿再和你說話。”
  
龍鷹一頁一頁的看下去,愈看愈驚心動魄。更有個奇怪的感覺,就是字體既火辣放任,又不失精緻綺麗的氣質,統一兩種不同風格的關鍵系乎箭箭能命中箭靶紅心般的準確筆劃。他直覺感到抄寫者是女性,極可能是武曌本人,雖然日理萬機的她沒甚麼道理親力親為去幹這苦差事。
  
胖公公哈哈一笑,從他手上取回抄本,道:“小哥兒還有甚麼話可說的!”
  
太平公主透過臉紗凝視他。
  
龍鷹搖頭苦笑道:“我盡忠義的對象確是錯得厲害。嘿!幸好我無意中為朝廷立下大功,《道心種魔大法》不是要拿去焚燒祭天的嗎?我剛拿去當柴火煲水燒掉了,公主仍可賞個匠監給我嗎?”
  
太平公主霍地立起,厲叱道:“好膽!”
  
龍鷹毫無懼色和似變成雌老虎般的她對視,因曉得自己雖算錯一著,尚未至一敗塗地,因為他已成了活著的《道心種魔大法》。
  
果然太平公主平復下來,胖公公一雙本是又細又長的眼卻睜得大大的,芒光電射,殺機大盛。
  
太平公主沉聲道:“丘將軍請進來!”也不覺提聲運氣,聲音遠傳屋外。
  
丘將軍如飛掠至。
  
太平公主淡淡道:“將這小子押上囚車,另留下一千人,著他們搜遍石屋山谷,凡與這小子有關的物品都給本殿帶回神都。”又回頭瞥一眼身後的椅子,略猶豫,柔聲道:“不要漏掉椅子。”
  
再不看龍鷹,婀娜多姿的離去。
  
龍鷹暗嘆一口氣,心忖風過庭可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幹掉老杜,會輪到老杜取他小命。
  
所謂囚車,其實是輛刑車。車廂以薄鐵片鑲嵌加裝,四匹健馬拖拉,後方開門,除廂門設有透氣孔外,其他是密封的。龍鷹給押上囚車,被逼躺在廂子裡可調整傾斜度的刑床上,手足被絞索綁紮結實,再轉動設於床底近門處的絞盤,將絞索扯往四角,令躺在刑床上的龍鷹成“大”字形,除頭部可稍作移動外,伸個懶腰這麼簡單的動作都辦不到。不過當刑床被調整至頭部的一邊往下大傾斜,血液下流,頭顱充血,龍鷹唯一可移動的身體部分立告動彈不得,至此龍鷹始深切體會到,原來能作動身體是如斯珍貴。
  
今次隨來的有武曌手下酷吏的用刑第一高手來俊臣,經他發明的刑具和施刑方式不勝枚舉,也不知有多少王公大臣、唐朝宗室栽在他手上,被迫自誣自告,屈成冤獄。只看武曌讓這般的一個得力手下隨行,可見她對《道心種魔大法》志在必得。
  
太平公主把龍鷹送入來俊臣的魔掌裡去,是看穿龍鷹屬那種天不怕地不怕,在一般情況下絕不屈服的人,所以先教他吃一輪苦頭,再和他說話。
  
來俊臣四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材、體型瘦削、青雞面,一副壞鬼書生的模樣。且雙目沉狠陰冷,唇薄鼻勾,若配以刑具,沒多少人見之而不戰慄冒汗。
  
他親自伺候龍鷹,拍拍龍鷹的臉蛋後,將兩個特製的怪東西塞進龍鷹的耳孔內,切斷他的聽覺,又綁紮黑布條蒙他眼睛,發出一陣夜梟般的滿意尖銳笑聲,站起來“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喝道:“開車!”
  
接著向圍攏在旁的手下們欣然道:“最有趣的正是硬漢子。”
  
龍鷹絕對是來俊臣一生中酷刑下受害者裡唯一感激他的人。
  
《道心種魔大法》之所以似是從沒有人練成功過,原因很複雜,其理論則完美無瑕,基本功法立竿見影、成效卓著。全書十二篇,首篇是“入道第一”,修的是玄門正宗心法,以建立本身的“道體道心”。只是首篇,已令歷代魔門邪帝望門興歎。因為夠資格擁有秘卷的,皆為天邪道派主,他們魔功深厚,誰肯廢去原有魔功,重新開始練習心法路向截然相反的另一功法。
  
次篇“種魔第二”。魔種和道家修真者的道胎,若如一個銅元的兩面,生命的兩個極端,生和死。道家專事生氣,甚麼百日築基、返本歸元、大環金丹、從後天回到先天,始終生氣勃勃,容易為人接受。《長生訣》正是這種功法至高無上的巔峰之作。
  
男女歡合、十月懷胎、發育成人,“生”的過程長路漫漫,死亡卻是突然兇猛。大法第一篇的道體築基由杜傲親授龍鷹,而龍鷹到十九歲方告功成,可是依第二篇修煉,短短四十九天,便種魔成功,自此卻難作寸進,因第三篇“立魔第三”,篇首開宗明義須將全身功法散去,以讓秘不可測的魔種能在不受玄門正宗先天真氣的抑制下出而主事。簡單點說,魔種正是死氣培植出來的“元神”,道心則為生機勃發的“識神”,只有識神讓道,元神方可脫穎而出。不論龍鷹如何灑脫,仍不敢冒這個不測之險。更何況他並沒有非修煉魔種不可的任何理由。
不過,現在他終於盡散功法,與他以某一種神秘方式結合無影無形的魔種正蠢蠢欲動。
  
“結魔第四”。
  
縱使沒有散功的難關,只此篇足令龍鷹卻步,內中描述千奇百怪種種自戳自殘、挨饑抵餓的苦行,其目的務求誘發魔種。試問好好一個人,怎會如此自討苦吃。巧妙的是,來俊臣這個超級用刑高手,正恰恰“仗義”為龍鷹提供了他現時最迫切需要的服務,所以龍鷹對他的感激是真心的,只是來俊臣做夢都想不到吧。
  
下一篇“魔劫第五”,比上一篇更難落實,講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第六篇,也是杜傲隨身攜帶給武曌從他屍身搜得的“種他第六”,恰恰解決了前五篇對歷代天邪道宗主造成的所有難題,大合魔門一貫損人利己的作風。方法是另尋道體,再由自己親手種魔,絕對控制下於道體死亡前的剎那,進行竊種的功法,據之為己有。這麼樣的一篇杜傲絕不願讓龍鷹有機會看到,故此在交秘卷予龍鷹前,私下拆掉。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5 12:27 AM

第三章 種魔大法(中)

龍鷹現今再不視杜傲為可敬的尊長,另一個師父代之冒起,亦不是種魔法的秘卷,而是遍注秘卷的向雨田,魔門有史以來最出類拔萃的邪帝。
  
尾門打開,刑床下降,絞盤滾轉聲中,有人上來為龍鷹鬆綁、揭開縛眼的黑布,拔去耳塞。
  
來俊臣立在車尾處雙手環抱,面帶得色,一副等看好戲幸災樂禍的神情。這個名為“四馬分屍”的刑術,最堅強的人也捱不過六個時辰。受刑者被解下刑床後,反應千奇百怪,有人抱頭痛哭,有人蜷曲顫抖,又或渾身抽筋、嘔吐失禁,更甚者是受不住毒刑衰竭死亡。死不去的,要他招甚麼便招甚麼,畫押多少便多少,只求不再送他上刑床。
  
來俊臣承旨辦事,且怕太平公主怪他辦事不力,所以落足重藥,將床刑延長至十二個時辰。心忖今次還不立下大功。
  
龍鷹揉著眼皮的坐起來,在來俊臣和十多名手下目瞪口呆中,伸個懶腰,張開眼睛,瞥見來俊臣等人的驚異神情,先摸摸胸口肚皮,愕然道:“有甚麼不妥當!哈!睡得又甜又舒服,真不願起來。為甚麼停車?到了洛陽嗎?這是甚麼鬼地方?”
  
平時口若懸河的來俊臣首次對受刑者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反應,該說甚麼。刑術最重氣勢,用刑者必須掌控主動,在精神上完全壓倒對方,始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今次在與龍鷹的“對戰”上,來俊臣輸個一塌糊塗,因為他所預期的反應半個沒出現過。
  
身旁的手下喝道:“斗膽!這位是來大人,甚麼你你我我的,是否想掌嘴?”
  
龍鷹哈哈一笑,嘟長嘴巴,道:“打吧!”
  
那兵頭平時橫行霸道慣了,怎按捺得住,勃然大怒下一拳朝龍鷹面門轟去。
  
來俊臣比任何人更想看龍鷹血流披面的情景,只恨太平公主有嚴令不准傷他身體,以肘臂擋開兵頭的一擊,冷然向龍鷹道:“你怕沒有機會嗎?”
  
轉向手下們道:“押他來!”
  
拂袖轉身,領頭去了。
  
這是頗具規模的院落式建築組群,龍鷹暗忖若沒有猜錯,身處的地方該是揚州南的某處大縣,敵人理該先押解他往揚州,然後乘船北上洛陽。而他必須在抵達洛陽前,設法逃走。
  
來俊臣忽然止步,龍鷹和押送他的眾兵衛只好隨他立定。這壞鬼酷吏回頭走到龍鷹身旁,作老友狀把嘴巴湊到他耳旁道:“鷹哥兒你好男色嗎?”
  
龍鷹心中大罵,知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不過的確命中他要害。
  
來俊臣見他沉吟不語,知道奸計得逞,欣然道:“好不好男色沒關係,只要別人好你的男色便行。

本官會特別照顧你,於軍中好此道者中挑選幾個體格特別精壯者,包保可操你一個痛快,待會請准公主即可成事。”
  
龍鷹怎會無還撃之力,笑道:“來大人太糊塗哩,完全摸不准我和公主的關係,我現在手上有件東西,是公主不惜一切要得到的,假如我唯一的條件是求她在我眼前斬下來大人的頭顱,肯定公主認真考慮。”
  
來俊臣暗吃一驚,他不清楚太平公主會否這樣做,但連兒子都幹掉的武曌肯定是這種人,只要她想得到某樣東西,犧牲個手下小官兒算甚麼一回事。
  
他終於領教到龍鷹的手段,忙陪笑道:“本官與鷹哥兒往日無仇,今天是公事公辦,為了聖神本官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不過大家為何要弄至此等地步。只要鷹哥兒答應公主所求,不是可以和氣收場嗎?說不定本官還可帶鷹哥兒到洛陽風花雪月,把酒高歌,哪間青樓敢不給我面子?”
  
聽他提到青樓,龍鷹道:“洛陽有甚麼著名的青樓?”
  
來俊臣看到他的反應,登時心中有數,他刑術的竅門正在于找尋對方的弱點。欣然道:“遲些再說,請鷹哥兒稍待一會,待本官進堂內請示公主。”說罷獨自進入前方的宅舍去。
  
天色漸暗,宅院亮起燈火。他們立處離宅院大門約二十步的距離,來俊臣沒入門內的一刻,龍鷹心忖如能聽到他們的對話,對他會是大大有利,不過縱然武功猶在,除非對方高聲談話,也沒有可能竊聽到對方在廳堂內的對答。
  
這個念頭尚懸而未下,一股莫以名之的力量,從眉心處倏地擴展,難作形容的感覺貫注全身,大小正奇脈絡強烈顫震,所有竅穴躍動起來。那絕非以前習慣了運轉真氣的情況,而絕對是做夢都未曾想過的境界,感覺的靈銳度以倍數提升,際此一刻,他福至心靈地曉得,自己不單成功“立魔”,還更上層樓,到了“結魔”的層次。
  
根據向雨田在卷內的注釋,魔種此時成功與他在精神上結合為一,宛如一口隨時可取水飲用、深不可測的水井。魔種就是魔種,與一般內家武功徹底有異,蟄伏時他只是個不懂武功的普通人,結合後將變得神通廣大,否則歷代天邪道的宗主們人人魔功深厚,誰肯冒生命之險去練這種東西。
  
柔風拂體,他的皮膚泛起古怪但愉悅的滋味,鼻內充盈宅院外花草樹木的氣味,而他更能一一分辨氣味傳來的位置,就像用眼睛去看一樣。
  
不過他無暇多想,因為來俊臣下跪的聲音在耳鼓內響起,跟著胖公公的聲音道:“俊臣有甚麼好消息稟上公主?”
  
太平公主道:“平身!”
  
龍鷹閉上眼睛,在腦海內純憑聲音的位置勾勒出廳內的情景,太平公主坐在堂內東端的位置,胖公公則坐在她左下側,來俊臣于太平公主座前七步許處站立。他不明白如何可以憑聽聲如此準確掌握廳內的情況,就如憑氣味辨別兩旁的花草樹木。
  
來俊臣帶點苦澀的聲音答道:“小臣須先向公主請罪,這個被臣下命名為‘四馬分屍’的極刑對他完全失效,我把時間延長一倍,他給解下來後沒事人似的,還揉眼伸懶腰,說剛做了個好夢。”
  
龍鷹心中好笑。
  
來俊臣這個極刑,從刑學的角度來說確是了不起的傑作,針對的是人體的弱點,包含著撕裂身體卻不能動彈的強烈苦楚,由於腦袋充血頭昏腦脹至沒法做正常思考,尤甚者是不能見不能聽,那是使人發瘋的可怕感覺,最折磨人的是不曉得苦難何時方休。
  
起始之際,龍鷹委實抵不住生不如死的煎熬,但不旋踵他似化為無數往上騰升的粒子,與某一混沌合二為一,渾渾渺渺,醒來的一刻,剛過去的用刑時間像是彈指間事。
  
原來苦行真的這般有效用,修煉魔種的前路雖仍是難關重重,可是他對《道心種魔大法》的信心已大幅激增。
  
胖公公問道:“他受刑的情況如何?”
  
來俊臣恭敬答道:“由於事關重大,我親自在禦者旁通過銅管監聽,這小子不到半個時辰,呻吟得要生要死。一般人受刑兩三個時辰,早咽喉嘶啞,甚至暈厥過去,此傢伙卻由頭到尾呻吟足十二個時辰,還呻吟得愈來愈有勁頭,只是這點已與其他人大異。”
  
龍鷹這才曉得自己的受刑狀況,暗忖肯定是精氣神離開肉身,“往上”與魔種結合,第三篇的“立魔”該就是這樣子。
  
來俊臣又道:“但這小子有個弱點,是好色。”
  
胖公公立即精神大振,提高聲音問詳情,來俊臣把他追問青樓情況一事說出來,聽得龍鷹只懂苦笑。
  
除了“平身”一句沒說過話的太平公主心情沉重的道:“俊臣你到外面等待一會,靜候本殿指示。”
  
來俊臣應令離開。
  
龍鷹心中好笑,來俊臣一句不提自己更害怕的事,可知他的甚麼肯為武曌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純是空口白話。
  
他再無暇理會正步出廳外的來俊臣,因為太平公主的嬌聲傳來道:“公公伺候聖神超過三十年,比我這個做女兒的更明白她,她亦從不把公公當作外人,告訴我!她對《道心種魔大法》為何與其他魔門秘典有這麼大的分別?她從來不是武林中人,近年更不提武事,為何獨垂青《道心種魔大法》。”
  
胖公公似有難言之隱,猶豫片刻,緩緩道:“這個!這個該因《道心種魔大法》乃魔門之最,又名列天下四大奇書,所以聖神生出好奇心吧!”
  
太平公主嗔道:“我不要聽這種答案,你一定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曉得嗎?當我將從杜傲屍身搜到的殘卷交到她手上,她第一句是問我有多少人看過,我答她只女兒大概看過一遍,她方放下心事。”
  
胖公公默默無語。
  
太平公主續道:“公公一定有事瞞我。聖神更親自謄寫殘卷,囑咐我若能取得完整的《道心種魔大法》,須將它放進給我的銅盒子內,以上代巧藝大師陳老謀親制的天將神鎖封盒,不准任何人閱看,包括我這個女兒。公公你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5 12:36 A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2-11-5 12:38 AM 編輯

第四章 種魔大法(下)—魔門元老(上)

胖公公欲語無言。
  
太平公主忽然激動起來,提高聲音道:“最令人難解的是,她似是預知今天的情況,說若找不到秘卷,就拿她的手抄本給那小子看,保證他沒得抵賴。”
  
胖公公頹然道:“有些事我是不可以說出來的,否則我會死得很慘。”
  
太平公主沉默片晌,歎道:“我是明白的,我這個做她女兒的,亦不知何時她一怒之下,將我推出午門斬首。”
  
又苦笑道:“自聖神向天下武林公告她的‘蕩魔檄’,在她如對魔門洞悉無遺的指揮下,我們一直占盡上風,即使不可一世的邪帝杜傲,亦死刧難逃。豈知遇上這麼一個不懂武功的臭小子,竟一籌莫展。真想一刀殺死他,只恨聖神必不放過我。”
  
胖公公道:“臭小子仍有個弱點呵?”
  
太平公主無奈道:“好吧!我在書齋單獨見他。”
  
胖公公在前方領路,帶他穿過月洞門進入雅致的小花園,一彎媚月斜掛星空,想起是尊貴美麗的公主單獨見他,頗有點“人約黃昏後”的懷抱。
  
這位伺候武曌超過三十年的太監,絕不簡單,尤其是龍鷹偷聽到他曉得有關武曌的事比太平公主還要多,且透露若洩漏出來會慘死收場,愈發顯出其在武曌班子裡特別的位置。可以想像三十多年來,胖公公站穩武曌的陣線,經歷了宮廷波譎雲詭的激烈鬥爭。
  
能殺胖公公的只有一個人,就是武曌。
  
他的高度只及龍鷹肩膊,胖嘟嘟的身型,頂著個大肚腩,外型滑稽,只是此刻他似被太平公主勾起心事,腳步沉重。
  
當他登上園中央一道跨溪小橋,忽地止步,手按橋欄,俯望溪水,魚兒在溪水活動的聲音此起彼落,與蟲叫蟬鳴合奏起和諧的自然樂章。
  
龍鷹隨他止步,心忖這笑裡藏刀的太監不知又在耍甚麼手段。
  
胖公公沉聲道:“現在我向你說的話,本絕不應說出來,但我卻控制不住自己。知道嗎?忍耐和自製一向是我最大的優點,所以萬勿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說罷別過頭來瞥他一眼。
  
龍鷹給他的眼神看得心神劇顫,不是因他眼光淩厲,而是內中所含的無奈和悲哀。他感到胖公公的眼神發自真心,毫不掩飾,是一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深沉悲愴。
  
龍鷹頭皮發麻的想,他為甚麼以這樣的眼神看自己?他和胖公公非親非故,且是風馬牛不相關。可以想像皇宮內不知多少人直接或間接死在他手上,如此一個人絕不佈施憐憫。
  
胖公公目光重投溪水,續道:“乖乖的合作吧!記得多少默寫多少出來,千萬勿耍花樣,如此則你向武曌要求甚麼,她會儘量滿足你,還要拖延時間,寫畢的一刻,是你歸天之時,絕無僥倖。”
  
龍鷹駭然道:“公公不怕我向武曌透露這番說話嗎?”只要武曌相信胖公公直呼其名,肯定胖公公性命不保。
  
胖公公朝他看來,整個人像衰老了幾歲般,現出個苦澀的表情,搖頭歎道:“告訴她與不告訴她,對我沒有分別。不要問公公原因,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接著仰望夜空,有點自言自語的道:“我曾為理想犧牲一切,心狠手辣的去剷除異己,將不可能的事變為可能,到似乎得到徹底的勝利和成功,回顧過去只是壓抑得我心頭沉重的血腥和仇恨,未來更沒有絲毫值得欣悅的事,權勢再不能為我帶來任何感覺,只好拼命吃喝,弄得自己胖成這個樣子。”
  
稍頓續道:“我剛才說的,是針對你現今處境的最佳忠告,把完工的日期拖遲半年不是很不錯嗎?最重要是活得痛快,美女嗎?你要多少我供應多少,洛陽各類娛樂應有盡有,權貴生活的奢華**,恐怕你做夢都未想過,你愛怎樣便怎樣,夜夜笙歌又如何,生命長或短,過去了再沒有分別。假如我可以用過去的三十多年交換你這半年,公公毫不猶豫。”
  
龍鷹隱隱感到自己明白這位高權重的老太監,那是魔種的直接感應,卻沒法確切說出究竟明白了他甚麼。皺眉道:“公公若真對我好,為何不教我如何逃出生天?”
  
胖公公別頭凝望他,歎道:“完全沒有機會,只要武曌一天坐在皇帝的龍座,你是死定了。因為你是邪帝,根據魔門法規,誰持有該派的鎮派典籍,就是該門的宗主。杜傲已死,自該輪到你。龍鷹呵!你已是魔門的最後一個人物,幹掉你,魔門立告完蛋。唉!我說得太多了,公主肯定等到不耐煩,隨我去吧!”
  
踏入書齋,龍鷹的心情尚未平復過來。胖公公究竟曉得武曌甚麼秘密?竟令武曌對忠心耿耿的手下動殺機?胖公公忽生感慨,不能自已,該是被太平公主向他透露的事觸發,自己當亦脫不掉關係。
  
齋門關上,在沒有任何準備下,龍鷹看個目瞪口呆。
  
脫去面紗的太平公主,坐在中央長幾的另一邊,嬌豔欲滴的花容靜若止水。斜飛入鬢的細長鳳目裡烏溜溜的眸珠正撲閃撲閃地狠盯他,似要把他看通看透。
  
她的美麗是異乎尋常的,最能打動龍鷹是她雖然青春煥發,但眼眸深處卻隱帶著點我見猶憐的滄桑痕跡,風韻獨特。
  
龍鷹肯定她是直至此刻平生所遇最出眾的美人兒。
  
太平公主唇角掀出一點帶著嘲弄意味的笑意,淡淡道:“坐!”
  
明知她是不安好心,憑自己的麗質天生使手段迷惑和籠絡他,但龍鷹仍然受用,呆頭呆腦的與她隔桌對坐,想起她乃當今皇室尊貴的公主殿下,而竟能與她平起平坐,真是離奇古怪又新鮮刺激。
  
太平公主用神打量他半晌,回敬他尊卑不分的注目禮,訝道:“是不是我以前看得不夠仔細,還是你的眼神變得不一樣,為何現在我看著你竟有看另一個人的感覺?”
  
龍鷹暗吃一驚,知難以招架,愈解釋愈啟她疑竇。忙道:“公主找我來該不是為談天說地。不若讓小人開門見山,談一筆交易。”
  
太平公主噗哧嬌笑,抿嘴道:“還是首次聽到你自稱小人,前倨後恭,肯定不是好路數。說吧!看看是否可以商量。”
  
龍鷹回復本色,嘻皮笑臉道:“公主絕對辦得到,只是點頭和搖頭的分別。”
  
太平公主戒心大起,皺眉道:“這麼兜圈子,叫開門見山嗎?”
  
龍鷹煞有介事的道:“開門見山第一式,叫示範,此處書香滿室,嗅到我書蟲大動,加上公主的清……嘿!沒甚麼。公主隨便挑一卷,指定頁數。”
  
太平公主冰雪聰明,明白過來,又知龍鷹不會這麼好相與,半驚半喜下,親自到左旁書櫃內選了本舊得發黃、道家煉丹的手抄本,隨便揭開擺放在龍鷹身前的幾桌上。
  
龍鷹定神看了半盞熱茶的工夫,把抄本掉轉送回到公主眼下。後者不能置信的道:“兩頁加起來近千字,你真的記得牢?”
  
龍鷹閉上眼睛,念道:“神有將出之景,亦有所出之法,如何是煉神,如何是還虛,人息相依,久成勝定……”
  
太平公主大喜道:“夠了!夠了!想不相信都不成。你不但一目十行,更記得一字不漏,難怪你捨得燒掉秘卷。”
  
龍鷹得意的道:“我可以一字不差的將種魔大法默錄下來,但必須是到洛陽拜見聖神後的事。”
  
太平公主不悅道:“屆時怎知你會不會反悔?”
  
龍鷹退讓道:“我可先錄第一篇,讓聖神看得歡喜,公主再向聖神代我開出條件。”
  
太平公主皺眉道:“這就是你的要求嗎?”
  
龍鷹道:“是先決條件。公主不要騙我哩!甚麼享盡富貴榮華,哪有這碼子事?完工一刻,是我命喪之時,公主都改變不了,聖神絕不會讓另一個曉得大法的人活著。所以我退而求其次,從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降至剎那的歡愉,只求能一親公主香……啊!”
  
“啪”的一聲,龍鷹的左面多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龍鷹看著杏目圓瞪,餘怒未消的太平公主,撫著開始變得紅腫的面頰,苦笑道:“痛是痛一點,總算給公主摸過。”
  
太平公主震怒道:“還說!本殿自出娘胎以來,從沒有人敢對我說過半句輕薄話,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龍鷹笑道:“我很想活,只是活不了!”
  
太平公主喝道:“滾!”
  
在書齋門外守候的胖公公迎上來,沒好氣的道:“為甚麼開罪公主呢?掌聲足可遠傳百里開外,給我看看。”
  
龍鷹垂下撫臉的手,頹然道:“差點給毀容。”見胖公公目露驚異神色,駭然道:“是否永不能復原?”
  
胖公公探手抓著他臂膀,循原路離開,壓低聲音道:“剛好相反,是太快復原,初時仍見清晰的血痕,轉眼血痕消退,像從沒有人刮過你一巴掌的原來模樣。幸好公主趕你出來,給她看到便糟糕透頂。”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5 12:37 A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2-11-5 12:39 AM 編輯

第五章 魔門元老(下)—超級刺客(上)

龍鷹心知肚明怎麼一回事,乏言以對。
  
胖公公扯著他回到剛才的小橋,停下來,抓著他的手,真氣迸發,像在荒谷石屋那趟般以陰柔精緻的真氣搜索他的經脈,比那次審查更為無微不至,好一會後劇震放手,不能置信的道:“仍是沒有絲毫武功。道心種魔果然不同凡響,照我看你已臻達‘結魔’的境界。”
  
龍鷹愕然道:“公公怎會曉得結魔?”
  
胖公公沒答他,沉吟片刻,然後石破天驚的道:“你必須逃走!”
  
龍鷹大喜道:“公公因何忽然改變想法,你不是說過我沒有機會的嗎?你……你為何肯幫我?”
  
胖公公凝視他,雙目射出堅決的神色,一字一字沉聲道:“因為你是我聖門最後的一個希望。情況仍然沒有改變,最終你逃不脫落網遭擒的命運,卻可利用魔種的神通廣大,儘量爭取時間,只要練至成魔的階次,將大增與武曌周旋的本錢。”
  
龍鷹籲出一口涼氣,難以置信的道:“公公竟是魔門的人,那她……她”
  
胖公公深深歎一口氣,苦澀道:“心裡有數便成,不用說出來,也不要隨便告訴其他人。她出身的安排太巧妙了,一切有根有據。唉!當年先帝病重,她發出討伐聖門的‘蕩魔檄’,我還以為是門面工夫,目的在討好以慈航靜齋馬首是瞻的白道武林,豈知她說做就做,集官府和江湖各幫派精英的力量,以雷霆萬鈞之勢,將聖門連根拔起。”
  
再歎氣道:“首當其衝的竟是她和我所屬的陰癸派,由於武曌對聖門兩派六道瞭若指掌,加上壓倒性的實力,聖門哪是對手。她很狠!真的很狠!”
  
龍鷹問道:“公公沒有反對嗎?”
  
胖公公頹然道:“她在等待我反對,好找到不能不殺我的藉口。對我她始終有特別的感情。我只好扮傻,還贊她肯為大局壯士斷臂。不過她比誰都明白我,就像我明白她。今次隨行是我自動請纓,她不想我懷疑她有殺我之心,所以答應。”
  
龍鷹不安的道:“如此若公公助我逃走,怎瞞得過她?”
  
胖公公淡淡道:“她的心態非常微妙,會把殺最後一個聖門的人這虛榮留給我,以謝我多年來冒生命之險扶助她的恩情。或許我猜錯,但有甚麼大不了的?公公行年七十有二,七十三歲和七十四歲死有甚麼分別?”
  
龍鷹道:“公公何不與我一起逃亡?”
  
胖公公苦笑道:“假如我像你般年紀,明知是死亦會和你一道走。現在我先送你到來俊臣那奸小子處,待想清楚再找你說話。”
  
來俊臣從胖公公手上接收龍鷹後,擺出老朋友的姿態,帶他到宅西一個小廳大吃大喝,龍鷹已十多個時辰沒有半粒米進肚,當然不客氣,把這個陪吃的酷吏頭子自吹自擂的青樓豔史當作耳邊風,到他說及長安洛陽西東兩京盛行的女道士之風,才稍感興趣,問道:“那麼道觀豈非變成青樓。”
  
來俊臣現出個曖昧的笑容,色迷迷的道:“非是道觀,而是女觀,與青樓的滋味大不相同,鷹哥兒一試便知。”
  
龍鷹再沒興趣聽下去,吃畢被收押在附近園裡一間獨立的小石屋,只有一張床、一個夜壺,唯一的門開有窺孔,不時有人透孔觀察。屋外防衛森嚴,屋內則不准熄燈,看守上無懈可撃,不過做囚犯做到這樣子,該算相當不錯。
  
他躺在床上,思潮起伏,整理因太多事發生致吃不消的思緒。
  
當年陰癸派全體伏誅的消息傳來,一向對武曌的“蕩魔檄”掉以輕心的杜傲驚醒過來,曉得大禍臨頭。
  
陰癸派雖在魔門傳奇人物婠婠不知所終後式微,但根基深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到婠婠後來忽然現身,歸還《天魔寶典》,然後正式脫離陰癸派,陰癸派隱然有中興之勢,豈知竟不堪被武曌賜名為“蕩魔團”的一撃。
  
也令杜傲大惑不解,為何自漢以來,朝廷和武林一直想做的事,竟給武曌輕易辦到?何況自李世民登上帝位,魔門諸系比之以往任何一個時期更小心翼翼。聖帝府就每三年遷府一次。
  
杜傲終於決定逃往海外避風頭,偕七個徒弟和龍鷹,晝伏夜行,潛至江陵,買了條船,順水東下,尚未過曆陽,發現敵船蹤影。杜傲遂召龍鷹入艙,神色凝重的道:“小樸!現在我交予你以防水油布包裹的本門聖典,為此你須立下聖門咒誓,永不拆看。任對方如何神通廣大,亦不知有你的存在。待會趁我和眾師兄在甲板現身,吸引注意,你乘機溜入水中,潛往右岸,依我給你的圖示,到指定的地方等待我們五年,逾期未見,就把我交給你的東西燒毀。但如一切順利,我們在海外耽擱兩三年後回來會你。”
  
這番話似是昨天說的,眨眼已是五年後的今天。胖公公說得對,時間長短,過去了再沒丁點分別。
  
龍鷹登岸後,亡命竄逃,到認為已脫離險境,又路途無聊,兼之他愛書如命,更認為被逼立下的誓言怎可作數,如被迫簽押的欠單不是真的欠錢,哪抵得住好奇心。又想到看一頁該不算犯禁,只是讓自己知道攜帶的是甚麼東西。
  
豈知揭開第一頁,吸引他的不是古卷原本,而是以朱砂寫下“千萬勿要讀吾批註,因不欲爾重蹈我向雨田覆轍,致陷萬劫不復之地”三句話。
  
換過任何其他魔門宗主,看到向雨田的警告肯定行人止步。豈知正中龍鷹下懷,自己騙自己的忖道:“只看向雨田的注釋而不碰原文,應該沒有甚麼問題。”
  
不看猶自可,一看一發不可收拾。
  
向雨田此人識見高超,思路天馬行空,其見聞之廣博、遊歷範圍之大、胸懷之闊,超乎常人想像,令人驚異他短短一生怎可能經歷這麼多人和事。杜傲的識見算是相當不錯,比起向雨田卻是螢火與皓月之爭。最使龍鷹興奮的,是當龍鷹讀畢向雨田除第六篇外遍佈全書數十萬個以朱砂寫的蠅頭小字後,從內中幾個隱晦的暗示看破他是魔門史上首個練成種魔大法的人。
  
此時他哪還理會其他,渾忘一切,昏天昏地的刻苦鑽研。潛移默化下,向雨田主宰了他性情的發展。
  
想到這裡,足音從屋外透門傳入耳鼓。
  
誰這麼夜來擾他的清夢。難道是太平公主回心轉意,向他致歉?
  
來找他的是來俊臣,神色古怪,著手下門外等候,一個人進來坐在床邊,問道:“鷹哥兒因何事開罪公主,在宮裡她算是好脾氣,講點人情。”
  
頭枕雙手仰臥床上的龍鷹若無其事道:“沒甚麼大不了的,她本想色誘我,但當我想……”
  
來俊臣色變截斷道:“求求你!千萬別說下去,給人知道我聽過,肯定小官不是遭車裂就是被腰斬,甚至炮烙、烹煮,又或割鼻、截舌。宮刑更不得了,以後拿甚麼去青樓?”
  
龍鷹沒好氣道:“又是你要問的。”見他猶有餘悸急喘得差點斷氣的樣子,笑道:“你對酷刑的確非常在行,隨口可說出大堆名堂。”
  
來俊臣苦笑道:“我很少欣賞人,但真的欣賞鷹哥兒你,換過我處於你的情況,怎可能像你般仍不斷開玩笑,遊戲人間。對我來說,最難對付的正是你這種人,因為摸不透你的弱點。”
  
龍鷹好奇心起,道:“你是刑術的高手,告訴我!最難捱的是那種酷刑?”
  
來俊臣想都沒想衝口答道:“最慘無人道莫過於淩遲,關鍵處在一‘遲’字,一刀一刀、一片一片的割掉身上的肉,最堅強不屈的人也要哀號求死。”
  
龍鷹打個寒噤,坐將起來,駭然道:“這個我肯定受不住。”接著道:“究竟你因何事來找小弟呢?”
  
來俊臣苦笑道:“剛才公主和胖公公召小官去,公主垂詢小官有哪種刑法可使你大吃苦頭,又不太傷你身體。”
  
龍鷹失聲道:“甚麼?”
  
想不到美豔的公主如此記恨,說錯話可招來嚴重後果。
  
來俊臣道:“小官向公主提出個‘水劫’的小把戲,卻不被接納。”
  
龍鷹奇道:“水劫是甚麼?”
  
來俊臣不厭其煩,詳細解釋道:“就是把人脫光衣服,掉進個近乎密封的小石牢,注入及膝污水。不要小看這個似乎沒有甚麼殺傷力的刑法,對於那些自以為高人一等,附庸風雅的世家子弟最收奇效,在我記憶中捱得最長時間的那個不過是五天許光景。”
  
龍鷹可以想像其中的不堪,幸好公主不採納,總算有點良心。心中一動問道:“來大人是否出身寒門?”
  
來俊臣點頭道:“不但出身寒門,還是寒門中的寒門,幸好先父把我送到著名的鐘離書院,不用付錢。”接著興奮起來,道:“現在時勢不同了,以前機會盡屬高門世族,但自聖神施行德政,銳意提拔我們寒門子弟,幾乎凡鐘離書院推薦的,聖神無不酌材任用,甚至親自審核。今日還是寒門布衣,明天已是高官厚爵,不知多麼風光。唉!可惜我卻不獲推薦。岔太遠了,我還要向鷹哥兒施個小刑。真對不起,小官只是執行命令。”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5 05:21 PM

第六章 超級刺客(中)

龍鷹再失聲道:“甚麼?”

來俊臣尷尬道:“是胖公公提議的,就是對兩隻腳趾頭施行'夾裂'之刑,公主本不同意,胖公公指出落刑可輕手一點,脫甲但不斷骨,事後再由他以上等傷藥治療,保證到洛陽時可以用兩條腿走路。”

龍鷹本聽到毛骨悚然,心念一轉,胖公公理該曉得他可憑魔種迅速痊癒,要求這麼向他用刑,自該與逃生大計有關。暗嘆一口氣,斷然道:“快手些,老子還要睡覺。”

今次輪到來俊臣失聲道:“睡覺?”

龍鷹尚未有機會答他,危險的感覺疾湧心頭,不旋踵三聲慘呼接連在屋外遠處傳來。來俊臣大吃一驚,彈將起來。

悶哼慘嘶之聲爆竹般響起,最後一聲已移至門外近處,還聽到來俊臣守在門外的手下們吆喝拔刀抽劍的聲音。可見來襲者駭人的速度和沒有人是一合之將的驚人身手。

來俊臣拔劍撲往屋門,龍鷹則離床著地,魔種的奇異能量貫注全身,感官的靈銳攀上巔峰狀態,只恨運勁無門,有力難施。畢竟魔種仍是在結魔的初步階段。

此時鐘鳴聲震天響起,但已遲了數步。

“轟!”

大門爆成漫室碎片,一個黑影像穿進一片薄紙般的破門而入,燈火倏滅,來俊臣狂喝一聲,劍化數十寒芒,朝這個可怕至極的刺客灑去,功力十足,可見他在武技上下過的工夫絕不少於刑術方面。

換過一般好手,看到的只會是迅如鬼魅的身影,落在龍鷹的魔目裡,清楚掌握到刺客的形相體態,黑暗影響不了他分毫。

刺客竟是個千嬌百媚的年輕女子,純以空手克敵,一身夜行勁服,體型優美曼妙,進攻閃躍,動作總是那麼完美無瑕。沒有以布罩一類東西掩去花容,卻在面上塗了十多道寸許闊的深黑靛彩,看似隨便,但不單掩蓋了面目,還有種難以言喻的美化作用,強調了瓜子面型動人心魄的線條美。此時她一雙秀眸滿盈殺機,轉動流盼,勝比深黑夜空最亮麗的星辰。

來俊臣朝她疾刺的十多劍,在她奇異的晃動下全告落空,她像變成幻影,下一刻游至來不及回劍的來俊臣旁,香肩輕碰來俊臣肩頭,看似該沒甚麼作用,來俊臣竟被撞得踉蹌橫跌,“砰”的一聲碰往右邊牆壁處,噴出一口鮮血,潰不成軍。以他的武功,只能稍延遲她的進侵。

女刺客一個轉身,撮指成刀,旋風般接近來俊臣,往來俊臣頸項疾劈,如給劈中,這酷吏頭子肯定立赴地府。

龍鷹想也不想來俊臣這個滿手血腥、孽債纏身的酷吏該不該救,魔種發動,箭矢般朝刺客飆移,雙拳轟擊,可惜速度是魔種級的,力度則屬普通人,逃生是綽有餘裕,攻敵則為送死,完全未能配合。

那刺客雙目掠過大惑不解的訝異神色,放過再沒有反擊之力的來俊臣,一來她是以龍鷹為目標,二來她該看出如讓龍鷹以這樣的速度閃躲,她要殺他怕未必可在短時間內辦到,見他不自量力送上門來,豈肯錯過。

密集的破風聲自遠而近,顯示公主一方大批高手趕至。

不見她如何動作,下一刻她**的從龍鷹兩手間的窄小空檔欺入龍鷹懷裡,龍鷹立覺清香盈鼻,曉得做了鬼都忘不掉她醉人的體香時,女刺客一肘硬撞他心窩,骨折聲起,龍鷹心脈斷裂,被重創至大羅金仙都要回天乏力,斷線風箏般拋擲往後方牆壁,再反彈前仆。

於失去生命和意識前,隱約見到胖公公衝門直入,往女刺客狂攻,後面跟來太平公主和丘將軍。

“砰!”

龍鷹直僕著地,再沒有任何活人的知覺。

“醒來啦!醒來啦!”

另一年輕女子聲音興奮嚷道:“我立即去稟告殿下。”

龍鷹回復意識,第一個念頭是“我還未死”,第二個念頭是“我終遇上另一個可與太平公主相比的絕色。”接著感到大船在水上航行微僅可察的隨浪起伏,下一刻是整個環境在腦袋裡變得無比清晰,乃至於船外艷陽的熱力,這是從未有之的感受,至此刻他仍欠張開眼睛的力量。

腳步聲自遠而來,龍鷹清楚掌握到胖公公和太平公主的足音,守門的兵衛推開房門,房內該是婢女的年輕女子,下跪施禮。

兩人來到床前,龍鷹聽到他們心跳的聲音,幾乎可從其中辨別他們的心情和狀態。婢女退往門外。

他終於睜目。

映入眼簾是一臉關切神色,秀目含愁,太平公主艷麗的玉容。

立在她旁的胖公公向他眨眨眼睛,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態,可知他為自己擔憂了好一陣子。際此一刻,他清楚和胖公公間建立起別人一輩子沒法達致互信互愛的關係,仿似胖公公是他世上唯一至親,關係微妙奇異。

太平公主故作冷淡道:“小子你真命大!”

龍鷹直覺她正克制著芳心深處某種與現下表現出來截然不同的情緒。

胖公公頻打眼色,龍鷹毫無困難的明其心會其意,知他想支開公主,好和他說話。時間這般緊迫嗎?嘆道:“這是甚麼地方?”

胖公公知機答道:“你正在公主的坐駕舟上,沿大運河北上,兩個時辰內可抵達神都。”

龍鷹駭然道:“我昏迷了多久?”

太平公主苦澀地道:“到今天足有四十九天。你不知自己那晚多麼嚇人,眼耳口鼻全是血,胸口瘀黑腫脹。我們為你在那裡逗留十多天,到你好點始北上揚州。”

稍頓續道:“你該多謝公公,全賴他悉心治理,且是一手包辦,還禁止隨軍的大夫碰你。”

龍鷹當然明白胖公公是怕別人察覺他情況有異。隨口問道:“抓到那女刺客嗎?”

太平公主大訝道:“竟是個女的。”

胖公公的表情更古怪,兩眼上翻,給他氣死的樣子,可知他早清楚刺客是女的,只是沒說出來。

由此可見除胖公公外,其他人竟然弄不清楚刺客是男是女,當然已給她安然遁脫。如此驚世駭俗的武功,可在千軍萬馬中奪敵將首級似探囊取物。

龍鷹道:“我想和公主私下說幾句話。”這叫欲擒故縱,要氣走她還不容易。憶起遇刺當晚這天之驕女還要找來俊臣整治自己,頓感如何對待她都是順理成章。

胖公公望望太平公主,見她沒表示反對,退出房外,輕輕關門。

太平公主秀眉輕蹙,眼神戒備森嚴,因知他性情,曉得沒甚麼好話。

龍鷹忍不住的道:“有人代你行刑,我又沒死掉,可讓你向聖神交差,公主該高興才對。”

太平公主出奇地沒有勃然大怒,反輕嘆一口氣後苦笑道:“你愛怎麼想悉隨尊便。以下犯上是死罪難饒,更何況是那類說話,本殿對你已屬從輕發落。警告你!入宮見聖神時,若你向她重提那番話,我拼死也要千刀萬剮的宰掉你這個不知禮義廉恥是何物的臭小子。”

龍鷹坐將起來,挨往床頭處,事實上他早康復過來,但必須裝出千辛萬苦的吃力姿態,弄得尊貴的公主扶又不是,不扶又不是,最後終不肯碰他。

兩人眼神相觸。

太平公主貴軀輕顫,現出驚異神色。

龍鷹知自己眼神又生變化,暗慶對方非是武曌,否則將糟糕透頂。忙設法亂她心神,搖頭道:“公主太小看我龍鷹,如此卑鄙無恥的事,我怎屑為之。說到男歡女愛,一定要你情我願,郎情妾意如此方……”

太平公主大嗔:“閉嘴!”

龍鷹嘖嘖稱奇,這兩句調戲她的話與那晚惹禍的話不相伯仲,今次她反而只嗔不怒。女人的心真難測呵!

見到龍鷹臉露得色,太平公主沒好氣的道:“本殿只是不想和個沒多少天可活的人計較。你這死小子最好在聖神面前不要表現得那麼精明厲害,沒你甚麼好處的。糊糊塗塗的人反長命。”

龍鷹欣然道:“小弟第一次感到公主對小弟的關心。”

太平公主破天荒首次在龍鷹眼前霞生玉頰,嬌嗔道:“不要想歪了,誰關心你。”又神色一黯,柔聲道:“你不是有話要和我單獨說嗎?難道只是一大堆這般的廢話?”

龍鷹瞅著她微笑道:“假如聖神沒有命人將我立即斬首,公主可否紆尊降貴賜小民一​​個相見的機會。”

太平公主意興闌珊、無可無不可的答道:“看看吧!”

龍鷹見她沒有斷然拒絕,又怎麼努力都氣不走她,心中一熱道:“公主在為我擔心嗎?為何一副鬱鬱不樂的樣子。”

太平公主先是呆一呆,再細察他充滿渴望和期待的神色,醒悟過來,唇角逸出一絲帶點狡猾的笑意,然後笑得花枝亂顫,完全恢復了在荒谷小屋內那副談笑用兵、放蕩迷人的本色。

她一邊嬌喘一邊盯著滿臉疑惑的龍鷹道:“說出來好讓你這臭小子絕了痴心妄想。本公主確是滿懷心事,與你這臭小子亦有點關係,但全不是你自作多情的那回事。”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6 12:10 PM

卷一 第七章 超級刺客(下)—神都洛陽(上)

龍鷹啞口無言。

太平公主緩緩道︰“女刺客來得突然,時間地點拿捏精確,肯定有內奸提供消息情報。只有深悉情況的人,才會知道你是關鍵人物。”

龍鷹點頭道︰“理該如此。”

太平公主道︰“我們今次行軍做足保密工夫,隨行高手不到百人,到揚州才與丘將軍的三千精騎會合,沿途不入郡縣,晝伏夜行。洛陽知道此事者沒多少個,現在竟有消息洩漏出去,必掀起風波。以聖神的一貫作風,今趟會有很多人遭殃或被牽連。我的確心如鉛墜,卻不是為了你這死小子臭小子。”

龍鷹聽得大感沒趣,又見她罵臭小子死小子時似欲咬碎銀牙的表情,登時心灰意冷,閉目道︰“我很累了,公主不用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我這死小子臭小子身上。”

太平公主噗哧笑道︰“有種!敢發本殿的脾氣。好吧!我閒著無聊時說不定會見你一次。”

龍鷹被她的忽冷忽熱摧殘至體無完膚,睜眼看去,她離去的背影映入眼簾,始驚覺她一身貴女打扮,寬裙大袖,腰纏革帶,勒出縴縴蠻腰,與龍鷹見慣她的勁服比較,別有一番動人風韻。

烏黑閃亮的秀發反綰於頂,攢鳳釵,現出修長優美的玉項,更使龍鷹心迷神醉。

忽然間,他怨氣全消。

忍不住嚷道︰“終有一天,我會教公主為小弟灑下情淚。”

太平公主頭也不回嬌笑道︰“好!我們走著瞧吧!”

出門去了。

胖公公來到床旁,劈頭問道︰“我很久沒見過太平那丫頭這般喜翻了心兒的可愛模樣,你向她使了什麼手段?”

龍鷹大奇道︰“開心?她理該拉長臉孔怒氣沖天才對。”

胖公公搖晃像個冬瓜般擱在肥頸上的頭顱,坐在床邊道︰“究竟發生什麼事?當時你千真萬確斷了氣。”

龍鷹猶有餘悸的反問道︰“其他人知道嗎?”

胖公公道︰“幸好有我為你掩飾,我還盡人事輸氣進你體內,竟給反彈回來,差點受傷,故不敢造次,唯一可以做的是拍打你臉頰,呼喚你的名字。”

龍鷹道︰“斷氣的時間有多久呢?”

胖公公答道︰“約六到七下呼吸的光景。”

龍鷹回憶道︰“當時的感覺很可怕,像有股龐大的力量,硬要扯我離開,我拼命掙扎,忽然間痛得要命,卻清楚活過來,然後昏迷過去,直至今天。昏迷不是真的昏迷,只是與某一種玄之又玄超乎這天地的某一力量結合,起始和終結再沒有任何分別,此正為種魔大法第五篇魔劫和第七篇養魔的情況,潰敗轉化為征服,毀滅始有創生,從死睡裡甦醒。寫出道心種魔的人肯定經歷過這一切,否則怎會知道?”

胖公公道︰“這麼看,你已經登上種魔大法第七重的境界。非常好!真的很好。”

龍鷹問道︰“公公曾說過我必須練至第九重‘成魔’,方有本錢與武曌周旋,究竟有何根據?你怎麼知道呢?”

胖公公一臉緬懷過去的神色,緩緩道︰“我十六歲入宮,有關道心種魔的事是聽先師韋憐香說的,因他少時曾得向雨田指點。向雨田親口告訴他,已練至成魔的階段。當時的向雨田是所向無敵,能在他手下走上三五招的人,已屬能獨霸一方的級數。武曌雖說集聖門各家之長,怕尚未曾超越向雨田,所以我有那番說話。”

龍鷹心滿意足的道︰“最難捱的我全捱過去了。第八重催魔過程最悠長,也最精彩有趣,就是和人動手過招,務令魔種發揮得淋灕盡致,魔種人心兩者水乳交融,神意匯流,變化無窮。人再不是人,魔種也不是魔種,而是……而是一種沒法形容的東西。哈!”

胖公公笑道︰“只要你亮出邪帝的大橫匾,保證你夜以繼日的打個不亦樂乎。”

龍鷹苦惱道︰“我並不想當邪帝。”

胖公公道︰“種魔大法給你練至過半,仍有選擇餘地嗎?命運注定的事誰改變得來?”

龍鷹記起一事,問道︰“公公因何為那女刺客隱瞞?”

胖公公微笑道︰“因為我猜到她是誰。”

龍鷹大訝道︰“她是誰?我從未想過世上有像她般厲害的高手。”

胖公公沉聲道︰“不死印法當然不同凡響。”

龍鷹道︰“不死印法?”

胖公公雙目射出崇慕的芒光,悠然神往的道︰“不死印奇功由隋唐時橫行天下無人能制,我聖門第一高手,身兼花間補天兩派的‘邪王’石之軒所創,想當年西京無漏寺之戰,大唐開國之主李淵親自領軍,宗師級高手傾巢盡出,聚眾圍攻被困方丈室內的石之軒,仍被他從容脫身。你給我說說,那晚看守你的算老幾,不給花間女全宰掉是她手下留情。嘿!不過如公公肯全力出手,她怕沒溜得那麼輕鬆容易。”

龍鷹一呆道︰“花間派?花間派不是自‘多情公子’侯希白過世後絕傳了嗎?且花間派一向只收男徒,怎會忽然殺出個女的來?”

胖公公苦笑道︰“我像你般充滿疑惑,不過花間女使的千真萬確是不死印法。她的刺殺行動擺明針對武曌,殺了你,武曌永遠得不到種魔大法。先不說她如何能精確至此掌握你對武曌的作用,她與武曌怎會有仇恨呢?”

龍鷹道︰“花間女應知種魔大法對武曌的作用。”
   
胖公公沉吟道︰“理該如此,如果她知道你未死,肯定會在你把秘卷默錄出來前二度刺殺你,那你不是有機會問她嗎?想不到除你我之外,聖門尚有漏網之魚,且是如斯厲害的高手,踫上武曌仍有一拼之力。”

龍鷹駭然道︰“只是一拼之力?”

胖公公嘆道︰“你曉得一手培育武曌之人是誰嗎?武曌不單把我陰葵派的天魔功練至登峰造極的境界,又因得到魔門各派道的祕卷,故能集各家之長於一身。唉!這些是遲些再談,我不宜耽擱太久,致惹太平那丫頭起疑。”

龍鷹意猶未盡的道︰“除非她膽敢到皇宮行刺武曌,否則該不用擔心她。”

胖公公詭異笑道︰“你這麼想就大錯特錯。”

龍鷹尚未有機會問個究竟,敲門聲起,婢女在外面高聲道︰“稟上公公,公主有令,須為鷹爺梳洗更衣。”

胖公公拍拍他,離房去也。

“帝宅巍峨夾清洛,

一代女皇定神都。”

洛陽始建於隋大業元年,太宗李世民登位,深明洛陽戰略性的優越地位,命人修治洛陽城。到武曌登上后座,鼓動高宗詔改洛陽為東都,同時展開營建洛陽的龐大工程,於原有的設施上,堆山立宮,沿洛水而築的上陽宮更是奢華無比,顯勝一時。

自永淳元年始,實際上高宗和武曌已遷都洛陽,不再返回長安。武曌如此處心積慮遷都洛陽,除政治上的考慮外,還有實質上的需要,目的都是為了登上帝皇寶座鋪路。

於政治而言,只有離開長安,方可擺脫和淡化官民對李唐皇朝根深蒂固的回憶和感情,利於更朝改代,建立新政權新秩序。

從實際言之,由於長安人口大幅增加,農耕面積有限的關中區域早不敷應付,致饑饉連年。反之“三河四塞水陸通,何不長做洛陽夢”的東都,連接中土長江、錢塘、淮河、黃河、海河五大水系,更得大運河漕運之便,物產豐饒,可從根本上解決糧食的問題。

單看這一石二鳥,連消帶打的東遷大略,盡見武曌的高明處。龍鷹被押往洛陽之前一年多,武曌登上帝座的一切條件均告成熟,敢反對的大臣不是誅家滅族,就是流放他方,唐朝宗氏只殺剩李顯、李旦兩個兒子,於是武曌在“上尊天示”、“遵從眾議”的萬歲聲中,登臨大寶。自此大唐被大周皇朝所取代,武曌自號“聖神皇帝”。

她從媚娘、才人、昭儀、皇后、天后、聖母神皇到聖神皇帝,經歷三十多年朝廷內外的激烈鬥爭,今天再沒有人敢挑戰她的權威。

在江湖方面,她蕩平了肆虐為禍數百年,於初唐尤烈的魔門兩派六道,贏得天下正道武林的景仰,於她個人而言,則盡收魔門經典,等若完成了從沒有魔門中人辦得到的一統魔道。她的成就是前無古人。

龍鷹落網遭擒,不得不獻上“道心種魔大法”,實現她統一魔門的夙願,同時令她的威權攀上巔峰。

所以龍鷹在天津橋北登上陸岸的一刻,對她是意義深遠。當然,背後尚有龍鷹、太平公主和胖公公沒法弄清楚的原因。

對龍鷹的重視是無庸置疑的,她派出宮城衛軍的頭子羽林衛大將軍李多祚,率領二百精銳,從太平公主手上接收龍鷹,押赴皇宮。

被封為神都的洛陽,以洛河為界,分都城為南北兩部分。都城西北為宮城所在,其他街、坊、市平均分布城南和東北部。平民聚居的洛南設有九十六坊,洛北三十坊。洛陽的一大特色是河道縱橫交錯,洛水橫貫全城,連接其他大小河道如伊水、漕渠、黃道渠等,故水上交通便利。陸上交通亦規劃整齊,縱橫各十條通渠大街,主道闊達百步,小街三十步。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7 11:47 AM

第八章神都洛陽(下)—神池殺機(上)

洛陽最著名的景點是天津橋,其“天津曉月”為洛陽八景之首。橋南更為洛陽最熱鬧的肆市,兼之風景迷人,乃遊人必到之地。市內青樓林立,足令自命風流的騷人名士流連忘返。加上武曌剛遷徙關內雍、同等數十萬戶往洛陽,以充實洛陽的戶口,令人口超過百萬之眾,其況之盛,可以想見。   

可惜龍鷹暫時無緣觀光,被送上馬車,車窗垂下簾幕,本該仍可隱約看到外面的風光,卻給左右護衛的騎兵阻隔視線。旋明白過來,武曌該收到太平公主先一步送往京城的報告,知悉刺客一事,故如此大陣仗。   

唉!終於要面對世上最可怕的女人,自己這便宜邪帝會否三招兩式就給她收拾?兩帝相遇,自己遭殃居多。忽然想起向雨田,若這個“真邪帝”處於自己目下的處境,會怎麼辦。   

車子緩緩減速,停下,門開,大將軍李多祚登車坐到他身旁,親切的道:“終於抵達端門,例行檢查後入皇城,直赴宮城。我看過機密報告,鷹小兄真的命大。俗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在小兄身上確是應驗如神。”     

馬車再次起行。   

龍鷹一頭霧水,道:“我有甚麼後福?”     

這個年輕將領三十一、二的年紀,卻是位高權重。乍看他算不上好看,只是五官端正,可是由於體型彪悍,有及得上龍鷹的高度,兼之臉容清臒精明,雙目閃閃有神,愈看愈感渾身是勁,魅力非凡,故得武曌寵信,負起皇宮保安重責。能佔上這個位置,他不單是武曌的心腹大將,且在大周軍系裡該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尤得龍鷹好感者,是他態度親切,不打官腔,但如站在目下他與武曌的敵對立場,龍鷹靈銳的魔種感應到他內外功均臻化境,不會輸給那風過庭多少,屬江湖頂尖級的高手。武曌手下人才濟濟,難怪魔門一旦給掌握行藏後,兵敗如山倒。獨是此君便不易應付,想起“催魔。”不由手癢。   

李多祚欣然道:“聖上召我去說話,千叮萬囑我須以上賓之禮接待,務令小兄賓至如歸。小兄得聖上如此重視,不是後福是甚麼?”     

龍鷹心中苦笑道:“不是聖神嗎?”     

李多祚壓低聲音道:“十二天前改的,今後我們一律尊稱聖上。”     

龍鷹隨口問道:“覲見聖上須注意甚麼禮儀?”     

李多祚訝道:“胖公公沒告訴你嗎?”     

只此一句,知李多祚並不曉得他囚犯的身分,搖頭表示胖公公沒告訴他。   

李多祚道:“一般臣民,初謁聖上須行三跪九叩之禮,小兄傷體初癒,此禮可免。”     

龍鷹道:“大將軍現在領小弟去拜見聖上嗎?”     

李多祚微笑道:“聖上對小兄的關懷無微不至,曉得小兄旅途辛苦,吩咐先讓小兄好好休息,黃昏後在上陽宮接見小兄。”     

龍鷹大訝道:“那我們現在到何處去?”還以為武曌會迫不及待的見他,難道自己和胖公公表錯情,心裡不舒服起來,又心中好笑,自己該開心才對,這種心態真矛盾。好像以為拿的是重東西,拿上手才知是輕如無物般不是味兒。   

李多祚道:“榮公公正在宮城南大門恭迎小兄,他自有安排,日後起居,由他打點照拂。”     

龍鷹的頭皮開始發麻,如此待遇,是他入宮前沒想到的。   

馬車進入宮城,遮窗的簾幕被掀起,現出午後陽光普照下殿宇群井然有序地巍峨矗立、懾人心魄的壯麗景象,看得龍鷹這初到貴境的鄉間小子目瞪口呆,嘆為觀止。   

大將軍換上了年不過三十的太監頭目榮公公,此人長相不俗,口才了得,坐在龍鷹旁隨口介紹沿途殿宇名稱特色,妙語連珠,口若懸河。   

榮公公道:“這座是萬像神宮,乃城內主宮,規模最大。宮城內殿、台、館共三十五所,大都面南坐北,高低相同,沿中線的神道展開,次序井然,錯落有致。”     

龍鷹見殿堂相峙,樓台林立,吁出一口氣道:“真大!”     

榮公公湊到他耳邊道:“初入宮時,我不時迷路。這裡已好一點,如果將你蒙著眼送到都城西面的神都苑,保證你沒一個時辰絕走不出來。我們最愛玩這個遊戲。”     

龍鷹心忖這是個皇宮中人的獨有遊戲,換過他的小石屋,蒙著眼都可以輕易找到出口。指著東面城牆後建築物露出的方頂,奇道:“那是甚麼地方?這麼古怪。”     

榮公公神氣道:“那是含嘉倉城,東牆四里一百九十七步,南北各一里二百三十步,南與東宮相接,城內糧窖四百三十六座。龍先生感到奇怪,是因倉窖成倒梯形,口大底小,若所有倉子全部儲滿,可納糧六百萬石,是全國最大的糧倉。”     

龍鷹心中喚娘,只是含嘉倉的儲糧,足供神都吃上幾年。若以剛才護送自己來此的羽林軍作標準,兵精糧足當之無愧,難怪武曌登基前的數起叛亂,都被她派軍迅速蕩平。暗嘆一口氣,自己本如虹的鬥志,已被大周皇朝景象萬千的氣魄大幅削弱,非常不妙。   

忍不住探頭出去,吸一口深冬清寒的長風,瞥見前方湖光樹色,景緻極美,迎風嚷道:“竟有這麼的好地方?”     

榮公公欣然道:“那是宮城內最美麗的處所,賜名神池,池中有兩洲,東洲有登春閣,西洲的麗綺閣,正是聖上指定龍先生安駕的行所。”     

在前八騎開路,馬車載著新一代邪帝龍鷹不住深進宮城,一切是那麼不似真實,如夢如幻,實在和幻景再沒有明顯的分界。   

馬車越過長達二百步的麗綺橋,來到宛若海上仙山的西洲,在榮公公的引領下,龍鷹走下馬車,踏足蒼翠環繞的林間碎石徑,路旁遍植名花,杜鵑、百合等隨處可見,鮮花爛熳,香氣襲人,前方豁然開朗,隱見殿閣樓台,比之他的荒谷小屋,幾疑是天上凡間之別。   

榮公公道:“龍先生好好休息,大將軍吩咐下來,待先生用過晚饍,會親自來接先生到上陽宮見駕。”     

又低聲道:“只有外國來的君主和使節,聖上才會這麼隆重款待。保安問題不用擔心,西洲是最易守護的地方,只要使人把守麗綺橋,又在池岸布防,神仙都來不了,先生可以恣意享受聖上的恩賜。”     

龍鷹嘀咕還有甚麼娘的恩賜,忽然遠處台階瀝瀝鶯聲轟然響起道:“奴婢向鷹爺請安問好!”     

龍鷹昏頭脹腦朝嬌音來處看去,一時間目瞪口呆。   

迎接龍鷹大駕的是八名綺年玉貌的嬌俏宮娥,燕瘦環肥、高矮不一,但無不青春煥發,健康活潑,跪伏兩旁,最要命是眾女各穿不同顏色的宮服、腰圍玉帶、頭飾步搖,看得他眼花繚亂,如此脂粉陣勢,只要是正常男人誰不心蕩性搖,神迷意動。   

麗綺閣別具特色,主樓前雙桂當庭,一派江南庭園美景,宅園毗連,引入池水,成溪成池,奠定全園山水骨架,只看僻處宮城一隅的樓閣如斯氣派佈局,可窺見大周 ​​皇朝極盡奢華的宮廷生活。   

主廳三間七架,上懸“麗綺閣”三字的橫匾,龍鷹一眼認出武曌的手書。   

龍鷹尚未有機會讓腦袋清醒些兒,眾女早在榮公公的指示下,將龍鷹簇擁進小過轎廳,抵主廳。正廳屋宇軒昂,雕花樑架,左右兩牆大理石掛屏,又懸掛書軸,陳列古瓶,益顯得擺置的紅木家具古意盎然,洗塵滌心。   

榮公公透過窗看天色,作老朋友狀湊到他耳旁輕輕道:“太陽快下山哩!聽說聖上今天特別忙,鷹爺何不好好休息,讓她們伺候你。一天鷹爺在宮內,她們就是鷹爺的人。奴才上承聖意,從過萬宮娥裡挑選她們來伺候鷹爺,全是未經人道的處子,不論鷹爺對她們有任何要求,她們只會歡喜,慶幸承恩受澤。”     

他改口稱自己為鷹爺,聽得龍鷹心中苦笑,此時眾女點燈的點燈,有以香料熏過的綿巾為他淨手抹臉,穿花蝴蝶般在他四周團團轉,但都不忘回眸淺笑,或拋個媚眼兒。若太平公主的是假色誘,她們肯定來真的。同時他很懷疑榮公公的話,看她們眉挑眼逗、浪蕩迷人的風情,年紀雖小,卻似人人於男女方面經驗豐富的模樣,與理該含羞答答的處子扯不上半點關係。   

榮公公離開龍鷹的耳朵,高聲道:“你們給聖上好好伺候鷹爺,若鷹爺有半句微言,絕不輕饒。”     

眾女嬌聲答應。   

榮公公向龍鷹欣然道:“她們曾經專人訓練,各有一套伺候主子的功夫,鷹爺試過便清楚。”     

眾女吃吃嬌笑,有的還作害羞狀,登時一廳皆春。   

龍鷹大感吃不消,他絕非守禮古肅的君子,且長年生活在以御女為樂事的同門中,對男女之防意識薄弱,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問題在今趟他面對的是最嚴酷的挑戰,對手是威凌天下的女皇帝武曌,還要和她談判講條件,死中求生。如果和眾女來個男歡女愛,顛鳳狂龍,試問他怎還能挺起胸膛,在武曌的龍駕前表現出新一代邪帝的膽色和風骨?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9 10:11 AM

第九章神池殺機(中)

他聽到自已軟弱的道!”究竟甚麼時候去見聖上?”     

榮公公道:“鷹爺放心,大將軍方面自有安排。”又喚其中一女上前來道:“麗麗為八婢之首,一切沐浴更衣、推拿按摩、正膳小吃,吩咐一聲便成。”     

龍鷹見此女眉目如畫、高挑纖美,姿色為眾女之冠,暗付若只是她一個,自己已把持不住,真想扯著這年輕太監,央求他不要棄下自己留在此眾香之國。   

榮公公甫施禮告退,眾女一哄而上。   

龍鷹把心一橫,拋開顧慮,先來個緩兵之計,長笑道:“且慢!請問姊姊們,麗綺閣最佳景觀的地方在哪裡?”在太陽沒入西面湖林前的餘暉灑射下,閣東觀月書軒外的觀月台視野遼闊,景緻迷人。可以想像明月當空之際,憑欄賞明月,低頭弄月影的人生樂事。   

龍鷹安坐椅內,後方兩女為他推拿肩膀,左右兩女伺候臂膀大腿,婢女之首的麗麗則半跪腿側,一口一口餵他香茗,令他開始明白為何不論在開始時治理國家如何有聲有色的英明君主,到最後都變成只顧享樂的昏君。   

龍鷹成長的過程異乎常人,不知父母是誰,自幼由杜傲教他認書識字,傳他**首篇的心法內功,又鼓勵他讀府內豐富的藏書。魔門派系的藏書當然不包括孔孟經典,又或大談禮義廉恥、仁義道德的儒家著作,反而甚麼《道德經》、《玉房指要》、《房內秘訣》、《彭祖養性》等倒很齊全。龍鷹愛讀的是魏晉南北朝時煉丹談玄,充滿荒誕頹廢色彩和將老莊思想極端化的作品。有關天星術數、陰陽五行、江湖旁門左道的東西也看過不少,所以他修的雖是玄門正宗,但思想卻是離經叛道,不受約束。   

加上魔種是超乎現實玄之又玄的異物,對他情性起啟蒙作用的向雨田本身又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思緒仿似天馬行空,超乎俗流的卓絕人物,故養成他天不怕地不怕不甘被困囿於某一狹窄範圍的智慧才情。故此於獨處五年忽遇上絕色美女太平公主哪還理他娘的甚麼尊卑之別,敵我之分,一切君子好逑,最後當然鬧個灰頭土臉。   

左後側年紀最小,尚在荳蔻年華的宮女留美忽然摟著他,俏臉湊到他頸項,心迷神醉的道:“鷹爺真香,比茉莉花香更迷人。”     

龍鷹心中一動,記起向雨田曾說過,魔種與人的結合過程漫長會逐漸改變體味,自己習慣了難以察覺,加上現在鬆弛得要死,體味外洩,被小妹妹嗅到了。   

半跪身前的麗麗乘機發動溫柔攻勢,先把手捧的香茗放到椅旁小几,然後雙手環抱他小腿,香腮枕到大腿處,半閉秀眸仰起俏臉,驀地嬌軀猛顫,大訝道:“不是等莉花,是龍涎香的氣味,奴婢從未從任何人身上嗅到過。”龍鷹的心差點融化,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橫豎自己從未和女子合體交歡,不若就由眼前美女群開始,扮作受不住誘惑沉迷美色的樣兒,然後再隨機應變。雖明知是為自己找藉口,但的確抵不住她們的諸般挑逗。身後另一女往前移他直覺感到對方下一步是坐到大腿上,投懷送抱。   

心中警兆忽現,他整個人驚醒過來,目光投往神池去。   

池水輕響,一道黑影從平靜的湖水里彈離水面。此時天已黑齊,刺客從離他們三百步許外的池面騰升全身被黑布包裹,搭箭彎弓,剎那間將弓弦拉至滿月勁箭離弦疾去“颼”的一聲朝他筆直射來。   

龍鷹進入忘我的至境不單忘掉自己,也忘掉魔種,心靈晶瑩剔透,無有遺漏,奪命勁箭登時像變慢了,他還可以掌握勁箭會先穿透麗麗的嬌軀,最後插進自己心窩,其角度拿捏的準確,顯示出刺客乃百發百中,膂力驚人的神射手。   

龍鷹先彎身探前,摟著麗麗的小纖腰,抱得美麗宮娥整個坐上膝蓋,到胸腹相貼,再把她稍往側移,另一手同時探出,取得放在幾上仍余少許香茗的三彩杯,還有時間把香茗一口喝光,置杯口於胸前。   

麗麗不堪親熱接觸嬌吟聲起。“噹”!勁箭穿過台欄間的空隙疾射進杯子裡,再反彈掉往台地去,杯子安然無損,只有龍鷹持杯的手發麻酸痛,此一箭貫滿真勁,少點能耐都應付不來。   

刺客由最高點回降,沒入池水。   

眾女此時方曉得發生甚麼事,看著台地上在燈火下閃閃發亮的鐵箭,大駭齊聲尖叫。   

龍鷹的心也在叫叫的是……完蛋……這趟甚麼底細均告洩漏。   

羽林軍的應變能力,教龍鷹大開眼界,不到一盞熱茶的工夫,整個池區被重重包圍,以千計的戰士對神池的周邊區域和東西兩洲逐寸逐寸的搜索,數百個穿上水靠的羽林軍不住潛進池水,展開對池底沒有遺漏的搜查。   

李多祛氣沖衝趕至,見龍鷹安然無損,放下心頭大石,遣開其他人後,偕龍鷹抵達台欄處,籲出一口氣道:“小兄弟確是福大命大,刺客用的是箭頭糅合金質的鐵箭,淨重九斤,要射出這麼的一枝箭,用的必須是大鐵弓,還要手勁的配合,宮內夠資格射出此箭者不足百人之數。不過小兄擋得更漂亮,還夠時間喝掉杯子的熱茶,擋箭後杯子沒有半道裂痕。像小兄般擋格鐵箭,宮內能辦到的或許有二、三十人,   

但保證沒人有時間先來口香茗,小兄真教人驚異。”     

龍鷹先發制人道:“我隱瞞武功的事是聖上的意思,大將軍可以不使消息外洩嗎?”     

李多祛苦笑道:“宮內消息傳播迅速,遠非外人可以想像。此事已告通天,聖上都壓止不來,且會漏往宮外,轟傳洛陽,想不到小兄甫抵神都,立成名人。”     

龍鷹早豁出去,聳肩道:“希望大將軍不會因此事受責。”     

李多祛臉色一沉,嘆道:“幸好小兄安然無恙,多謝小兄關心。”此時有人傳唱道:“胖公公到!”     

胖公公的忽然到來,大出龍鷹意料,更想不到宮內的人亦以胖公公稱之,現在的他宛如盲人騎瞎馬,有胖公公指點,當然有利無害。   

胖公公從軒內走出來,胖軀移至兩人旁,李多祛肅立致敬,益顯胖公公的威勢。   

胖公公笑容滿面,神態輕鬆,道:“稟告聖上了嗎?”     

李多祛恭敬的道:“末將已遣人飛報聖上,只是恐怕聖上仍在接見慈航靜齋來的特使,未悉此事。”     

龍鷹心中一顫,慈航靜齋乃魔門最顧忌的門派,杜傲等時有談論,令他對此超然於武林之上的佛門聖地,知之頗詳。據說自大唐開國時靜齋門人踏足江湖後,近百年再沒有門人入世,現在竟有靜 ​​齋特使來見武曌,確事不尋常。   

胖公公顯然清楚此事,不以為意的道:“不見不見還須見,幸好有靜齋仙子來分聖上心神,否則大將軍或多或少吃點苦頭,大將軍放心吧!公公包保聖上不會降罪。”     

李多祛如釋重負,慌忙致謝,好像胖公公是武曌體內蛔蟲,說的話等於武曌親口說那樣。   

胖公公目光掃視池面,從容道:“若公公所料無誤,大將軍可從池底找到物證,只要大將軍帶同所有物證,待聖上見畢靜齋仙子後予聖上過目,聖上不單不會責怪大將軍,還會稱讚辦事有效率。哈哈哈!”笑聲未止,一個搜池的羽林軍從近岸處冒出水面,手舉大鐵弓,興奮呼喊。   

對他預測本半信半疑的李多祛與龍鷹你眼望我眼,均感不可思議。   

李多祛欲言又止。   

胖公公親切地拍拍他肩頭,微笑道:“多問無益,大將軍放心去見聖上,我和鷹哥兒跟著便到。”     

李多祛施禮離開,看著他沒入軒內的背影,胖公公嘆道:“宮內像他般忠厚的人沒多少個。”龍鷹苦笑道:“虧你還有閒情理會誰是好人壞人。究竟是誰派人來殺我?”     

胖公公移往李多祛的位置,挨欄遠眺,令龍鷹真怕雕飾精美的木欄抵不住他的重量。這宮內的首席太監道:“不出武承嗣、武三思其中一人,而鐵弓則是廬陵王李顯或豫王李旦最近府內失竊之物。”     

龍鷹明白過來,雖不知他所提及的四個人是何方神聖,總離不開宮廷內 ​​的鬥爭,難解處是不明白因何以自己為目標。道:“如此顯而易見的插贓嫁禍,怎瞞得過英明神武的武曌?”胖公公淡淡道:“武曌需要的不是確鑿的證據,而是冠冕堂皇的藉口,否則皇城內不會有大開告密之門,專門鎮壓異己的推事院,來俊臣那姦小子更不能升官發財,現在他不單是推事院知事,還兼禦使大夫和刑捕院都尉兩大要職。”

龍鷹嘆道:“你好像一點不擔心我現時的情況。”

胖公公沒好氣道:“我的好邪帝,來吧!到車上再說。”
作者: accid    時間: 2012-11-9 08:05 PM

第十章 神池殺機(下)—今夕何夕(上)


  馬車循原路朝皇城方向馳去,護車蜀用林軍由副統領左則法率領,百多騎浩浩蕩蕩,恐怕武曌在宮內的陣仗,不外如是。
  
  兩人並排而坐,胖公公壓低聲音道:「這輛是設有護甲的特製馬車,不虞外面的人聽到我們說話。」
  
  龍鷹問道:「今回怎辦好呢?」
  
  胖公公哂道:「別忘記自己是貨真價實的邪帝,雖仍比不上當年的石之軒,亦該所差無幾,你說石之軒怕過誰來?」
  
  龍鷹慘笑道:「可是石之軒不會蠢得像我般被人關在這個叫天不應,叫地不聞的鬼地方。」
  
  胖公公正容道:「一切沒有分別,武曌早猜到你練成魔種,而仍肯大費周章去籠絡你,當然另有圖謀。她召我們三人去說話,先單獨見來俊臣,然後是太平公主,最後是我,現時她對你的情況瞭如指掌,不說其他,只看你不怕來俊臣的毒刑,以花間女的身手在那麼樣的情況下仍沒法殺你,不曉得你異乎尋常的就是大笨蛋,何況武曌。現在你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隨機應變口唯一的本錢,是自己都弄不清楚的魔種。」
  
  龍鷹道:「武曌戒備森嚴下,我可以有甚麼作為?」
  
  胖公公奇鋒突出的問道:「你曉得武曌如何竊奪大唐江山嗎?」
  
  龍鷹本想答知道,到要說出來,發覺根本不清楚。
  
  胖公公道:「當時高宗還是皇太子的身份,太宗李世民病重,高宗去照料父皇,小解時,當時仍為太宗才人的武曌乘機貼身伺候,捧著盛有熱水的銅盆跪於一側。高宗見她嬌豔迷人,忍不住漠視禮法借洗手用水濺濕她的臉,並吟詩『清水灑粉臉』武曌則以『仰承雨露恩』回應,就此結下孽緣。以高宗的見慣美女,又在李世民的病榻之側,怎會這般沒有自制力?」
  
  龍鷹搖頭表示不明白。
    
  胖公公道:「關鍵在於武曌入宮前,已精擅『姹女大法」這是本門先賢集房中術和采陽補陰異術大成的厲害功法,李淵當年便 曾中招。知道嗎?如非公公我向王皇后獻計,建議她讓高宗納兒子以制爭寵正烈的蕭淑妃,武曌今天休想登基稱帝。接著的你可以推想,憑藉『姹女大法』武曌不住削弱高宗的體質,逐步控制朝廷。」
   
  龍鷹不解道:「這些事和現在的情況有何關係?」
  
  胖公公凝視他一字一字的緩緩道:「當她弄清楚你的魔種是怎麼一回事後,她或可憑『姹女大法』竊奪你的魔種,以她現今集兩派六道大成的蓋世魔功,誰敢否定這個可能性?」
  
  「上陽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宮處處流;
  
  畫閣紅樓宮女笑,玉蕭金管路人愁;
  
  幔城入澗橙花發,玉輦登山掛葉稠;
  
  曾讀列仙王母傳,九天未勝此中游。」
  
  上陽宮位於皇城西南隅,南臨洛水,西拒谷水,東接皇城,主殿正門皆向東。宮南沿洛水築曲折長廊,延亙一里,蔚為奇觀。又引谷、洛二水入宮,綴以亭台林園,遍植花木,清渠縈迴,竹木森翠,襯托得殿宇院落更是美輪美奐,勝景無窮。
  
  龍鷹、胖公公等依例在正門下馬落車,步過正門樓,氣象萬千的主殿觀風殿矗立前方,守門衛士從殿台排玉階而下,持戟,甲周鮮明,氣象肅深。盡顯大周天子武曌如日中天的威勢。

  此時一位女郎在司禮監的慇勤引領下,從石階走下來,打扮樸素不攜兵器,本不該引人注目,可是眾人的目光卻沒法從她身上挪開。
  
  遠看過去,已覺此女非常出眾,不但因她擁有修長美腿,身形高挑,更因她不作髮髻,任由烏黑閃亮的秀髮垂流兩邊香肩,襯得冰肌玉骨般的膚色勝比霜雪,奪人眼目。
  
  羽林軍副統領向隨來的八個手下喝道:「是靜齋來的特使,避道!」
  
  龍鷹和胖公公隨他們避往一旁,好待對方經過後,方繼續行程。
  
  若依禮法,尤其對方是女性,避道者須兩眼望地,不准平視。可是靜齋仙子的朵兒太響了,開國時匡助李世民登上天子之位的師妃暄便豔絕一時。龍鷹不用說,其他人包括胖公公在內,無不按捺不住好奇心,趁女郎離他們尚有一段距離,金睛火眼的打量。
  
  女特使閒適自然,步姿優美,在洛水吹來的長風下秀髮隨風飄舞,風姿綽約,令人更想一窺玉容。
  
  到五十步許遠的距離,眾人終於看清楚,登時呼吸屏止,連心中讚歎都給忘掉口她的美麗是不該屬於這個塵世的,即使傾盡所知的形容詞,也不過只能描述她仙姿妙態的萬一,在她不食人間煙火,純淨潔美得如煙如水的氣質前,任何語言均告乏力。
  
  黑白分明的一雙美眸,完美無瑕地嵌在若刀削般分明的輪廓上,為她的美麗作出無可挑剔的封印。傾國傾城之色,不外如是。眾人把禮法拋往九霄雲外,忘掉該是垂下目光的時刻。
  
  龍鷹亦被她空山靈雨般的氣質和清麗脫俗的容貌震懾,忘掉武曌,全心全意飽餐秀色。特別是她一雙眸神若如兩泓深不見底的清潭,引人入勝至極。
  
  負責送客的司禮首先向他們投以責怪的眼神,只是見到帶頭的是胖公公,不敢有太多表情和動作。
  
  靜齋特使倒似沒甚麼,像看不到他們般神色恬靜,安步而來。
  
  胖公公首先如夢初醒,正要以身作則,領各人隨他致禮,特使輕描淡寫的往他們瞧來,左則法和一眾手下與她目光相觸,如遭電亟,警醒過來,又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紛紛垂首避開她契合劍道的眼神。
  
  胖公公心呼厲害,她使的分明是一種厲害功法,純以目光即可降魔伏妖,不戰屈人之兵。
  
  亦可見此女與當年厚道的師妃暄作風迥異,不饒過他們的無禮來個小懲大戒。
  
  當特使的目光與狠盯著她的龍鷹相觸,美女暮地嬌軀輕顫,秀目采芒爍閃,秀眉輕蹙,額頭現出三道可愛波紋,頓使她多添幾分人氣,生動活潑起來,又是另一種迷人美態。
  
  特使瞬間收回目光,驚異神色一閃即逝,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般越過他們去了。
  
  眾人正要舉步,發覺龍鷹佇立原地,雙目緊閉,渾體輕顫,搖搖欲墜。
  
  胖公公抓緊他胳膊,駭然道:「甚麼事?」
  
  左則法和眾衛大驚失色,難道剛才觀美之際,龍鷹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暗算了?
  
  龍鷹艱難的撐開少許眼簾,向湊近的胖公公道:「催魔!」
  
  言罷倒入胖公公的懷抱去,不省人事。
  
  龍鷹回覆意識,一時以為仍在太平公主坐駕舟的艙房裡,皇宮內發生的事不過南柯一夢。
  
  繼而心湖泛現一雙明眸,猛然省起前事,駭然坐起,發覺自己擁被睡在羅帳垂罩的床上,這個大如廳堂的起居室由禍窗至一幾一椅,無不用料講究,極工精巧,不少更是鑲金嵌銀,極盡奢華之能事。
  
  目光不由落到被子的刺繡上,是由多種繡像組成,認得的有日、月、星、山、龍等經美化了的形體,心中一震,已曉得這是武曌的龍房,而他奶奶的自己正睡在她的龍床上。因為被子的圖紋大不簡單,是皇帝專用的,其他人用就是借越,像他現在般更是犯下殺頭死罪。
  
  剎那間靈覺提升至極限,搜索遠近,出乎料外的竟聽不到任何人聲足音,如果這是武曌的起居室,理該有成群結隊的太監宮娥在外候命。難道只是個清醒的夢,他在夢中醒來又陷進另一個夢去?
  
  「龍鷹!龍鷹!到朕這處來。」
  
  龍鷹登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曉得不是夢境,而只看她能透牆穿壁的把聲音送進自己耳內,光是這個能耐,已是獨步天下,無人能及。
  
  龍鷹來到院落間的園林,夜空星羅棋布,偌大的院落杳無人跡,只有洛水在遠方流動的響音,寂靜得不合常理。
  
  「篤!篤!篤!」
  
  敲打木魚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龍鷹循聲尋去,穿過一片竹林後,一座宏偉的佛堂赫現前方,在佛堂透出的燈火映照下,堂外擺設齊腰高的爐鼎內插有三炷巨香,煙氣瀰漫堂前。
  
  堂門左右昂然立著兩座天王力士的石雕像,高大威猛。
  
  木魚聲悠然從堂內傳出。
  
  龍鷹硬著頭皮進入佛堂,做好一切心裡準備,有甚麼不對勁立即有多遠逃多遠,逃不了只好認命,就在他右足踏上登堂第一道石階觸地的剎那,木魚聲同一時間收止,然後他看到她。
  
  毫無困難地認出她是武曌,因為太平公主至少有五、六分肖似她。不過武曌橫看豎看,只像是公主的姊姊,且年紀不差太遠。如此駐顏有術,龍鷹大開眼界。公主繼承了她一雙斜飛入鬢的鳳目和撩人遐想的身型體態,卻欠了她帶著濃重滄桑感的風華神韻,正凝視龍鷹的眸神異采懾人,內裡似糅集某種澎湃而又壓抑的感情。
  
  她盤膝坐在一個蒲團上,素白貼身便服,客色蒼白,沒有半點脂粉飾物,黑髮挽上結髻,玉頸修長優美,眼皮竟有點紅腫,似是剛哭過來。縱然如此,仍不露絲毫衰老之態。身後是尊金碧輝煌的釋迦牟尼坐佛,高達兩丈。佛台上點燃一排九盞燈,燈火將她的影子投往前方,古佛女帝,情景詭誦。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10 12:20 PM

第十一章今夕何夕(下)—天之驕女(上)

自結魔後,龍鷹最明顯的進步是感官上觸角和靈敏度的提升,令他擁有以前夢想不到的超凡能力。只是聽覺和嗅覺,比用眼睛去看更清晰。
  
生命的所有秘密宛如一個個的鎖,而魔種則是開啟這些鎖的鑰匙,可是佛堂內的女皇帝卻是首個他沒法打開的鎖。
  
嗅不到任何氣味、聽不到任何聲息,完全感應不到她、掌握她。她彷彿坐在那裡,但卻只是徒具形相的幻影,如此魔功,確臻出神入化的至境。
  
龍鷹看得遍體生寒。
  
“賜坐!”
  
他頭皮發麻的進入佛堂,見到離她五步許處放置了另一個蒲團,只好就蒲團學她般盤膝坐下,心忖此時的她活像暗夜裡出沒美麗尊貴的厲鬼,隨時可追魂索命,逃都逃不了。
  
武曌容色一黯,俏臉現出一閃即逝不可名狀的哀傷,似是憶起生命中某段令她神傷魂斷的往事,輕柔的道:“冥冥之中,自有主宰,龍先生或會奇怪為何仙居院內不見有人,事緣今天是朕一個至親至愛尊長的忌日,每年今夜朕會獨自靜處。她的恩情朕永遠報答不了,唯一可以做的是完成她將天魔冊十卷收歸於一的心願,龍先生願助朕玉成此事嗎?”
  
她說話的聲音低沉溫婉、悅耳動聽,不含絲毫威凌天下的氣焰,且有種滄桑歷盡,娓娓道來的感染力,本身已教人難以拒絕。
  
龍鷹沒想過她竟會對自己如此客氣,且帶點央求的味兒,不過如果自己斷言拒絕,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若她所言屬實,今夜的會面確巧合至令人心寒,難怪她說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恭敬答道:“聖上著小民何時動筆,小民何時動筆。
  
事實上他是有恃無恐,只要不將向雨田的批註一併默錄出來,包保武曌練不成種魔**。同時生出奇怪的感覺,身處的佛堂宛如武曌於宮闕的繁囂之外,犁耕出自己幽秘的淨土,只有在這裡,她方可做回真正的自己。
  
武曌露出猶如射破陰雲一抹陽光般的笑意,頓然令她的花容生動起來,顯露醉人的風采媚態,欣然道:“如此朕必以國賓之禮待先生。當朕看通**,說不定可以為先生解去迫在眉睫之前的大禍。”
  
龍鷹不解道:“大禍?”
  
武曌悠然道:“先生可知因何會暈倒於殿外?”
  
龍鷹心中大惶,驚的不是甚麼臨頭大禍,而是從甦醒過來後,武曌佔盡先機,掌控一切,要他往東便東,往西便西。
  
迎上龍鷹詢問的目光,武甥道:“仙胎魔種,天性相剋,勢不兩立,其間沒有絲毫轉園餘地。想不到端木菱那丫頭年不過二十,竟練成劍典的仙胎,上臻劍心通明的至境,毫無疑問是繼師妃暄後靜齋最出色的高手。勿被她潔美如仙的表象所惑,這是仙胎功法有諸內形於外的現象,事實上她的人如劍般鋒利。當時她的仙胎觸發了你的魔種,由於史無先例,她一時尚未能掌握發生甚麼事,可是只要她進入禪定,她的慧心會令她明白過來。”
  
龍鷹咋舌道:“她會殺我嗎?”
  
武曌淡淡道:“大概會廢去你的武功,而你的魔種將永遠不能復元過來。”接著嘆一口氣,道:“看你的樣子,知你把朕的警告完全不放在心上。你的危機,是一個身分的危機。本來朕只要出一個公告,可解決所有問題。只恨你的確修得魔種,不論你願意與否,你就是新一代的邪帝,試問武林千辛萬苦剷除肆虐多年的魔門後,肯否容忍另一個邪帝的冒起?肯否容許魔門死灰復燃?除非你永不踏出宮門半步,否則將是寸步難行。”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自被押離小谷後,要動的腦筋全用在眼前女帝上,現在與武曌的緊張關係至少表面緩和了,卻又陷身另一個危機中,這算甚麼運道。
  
武曌忽然長身而起,嚇得龍鷹慌忙肅立,頗有點手足無措,因不知如何方可合乎君臣禮節。更不敢打量她曼妙動人比之太平公主更具誘惑力的身材。
  
她緩緩移動龍軀,婀娜多姿的來到龍鷹觸手可及處。忽然間,以他魔種的角度來說,她從幻影化身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龍鷹首次聽到她心跳、呼吸乃至於血液微僅可察的脈動,滿鼻她獨有的芳香。
  
心念電轉,龍鷹暗叫好險,知她適才一直運轉魔功,準備一言不合,隨時出手,幸好自己的表現合她心意,還成為了她的國賓。
  
武曌柔聲道:“看朕!朕恩准你看。”
  
龍鷹心中喚娘,她這兩句話語帶關,比任何直接露骨的話更具挑逗性,大有任君觀賞的含意。朝她瞧去。
  
她雙目的採芒斂收,代之是如煙如霧深具朦朧美態的神色,令龍鷹記起她的姹女**。
  
武曌的高度比得上靜齋名副其實的仙子端木菱,再加上頭​結高髻,只矮他寸許,正鳳目深注的看他,沒有半點太平公主式的浪蕩神情,一派端莊自持,溫柔的道:“朕感應到龍先生的魔種,你的道心純淨潔美,令它更是生機澎湃,此正為**的精粹。”
  
龍鷹問了個不得不問的問題,故作驚訝道:“聖上怎能對種魔**瞭如指掌?”
  
武曌往他移前小半步,再走一步就會將自己送入他的懷裡去,嬌喘細細的道:“起始時,魔門十卷並不存在,只是套筆記式的帛書,內中包羅萬有,到漢代第一代邪帝謝眺去蕪存菁,以他的通天智慧,寫成《道心種魔**》和《魔道隨想錄》兩書,又自稱為魔,始有魔門之名。種魔**為他的主學,隨想錄是他的雜學,此兩書實為魔門所有經典的源頭,在兩書的基礎下,他收的八個徒弟開枝散葉,各有著述,到今天能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只余天魔策十卷,絕不只是十套功法,而是魔門前輩經驗智慧識見的總集,旁及千門萬類的技藝。朕是唯一看遍除種魔**外其他所有魔門典籍的人,對種魔**的來龍去脈當然清楚。快天亮哩!朕還要梳洗更衣,主持武成殿的早朝。”
  
龍鷹愕然道:“我怎麼辦?”
  
武曌伸出龍手,撫上他的臉頰,晶瑩玉白的手灼熱至不合常理,笑意盈盈滿心歡喜的道:“先生不是要為朕完成心願嗎?朕早安排了先生到朕的御書房辦事,還在上陽宮的宮女中挑了最嬌俏可人的小宮娥為先生磨墨作伴,早朝後朕親來陪你。”
  
言罷輕拍他臉頰兩下,方愛憐地收回尊貴的手,好像龍鷹是她最珍貴的玩物。
  
龍鷹給她摸得舒服透心,暗叫姹女**果然不同“凡摸” 。同時心中大罵自己,又罵來俊臣那壞傢伙。若不是自己問及青樓的事,來俊臣不會斷定他好色,而且若不是來俊臣將自己此弱點稟上武曌,現在就不用應付武曌一波接一波的美人計。
  
武別轉龍軀,往大門走去,道:“隨朕來!”
  
龍鷹跟在她身後,武滇踏出佛堂的大門外。
  
“聖上神安!萬歲!萬歲!萬萬歲!”轟然響起。
  
龍鷹目光越過武曌香肩,往外一瞧,登時呆了眼。
  
宮娥、太監、親衛各式人等,跪滿爐鼎後廣闊的空地,超過百人之眾。
  
一個太監俯頭躬身,將一迭衣物高舉過頭,來到脊挺肩張,變回睥睨天下,肯定是前無古人,也極可能後無來者的女皇帝腳下,另兩個太監小心翼翼地為她披上龍袍,戴上冠冕,然後退跪一旁。
  
武曌冷喝道:“令羽!”
  
有人大聲應道:“臣將在!”
  
武曌道:“給朕好好招待龍先生。”說罷在眾人前呼後擁下昂然去了。
  
令羽二十許歲,高挺瘦削,予人銅皮鐵骨的硬朗結實印象,言談舉止充滿江湖味,像個走南闖北的混混遠多於禦衛軍系中的副統領,膚黑齒白,驟看長相平凡,但笑起來時很好看,透出一種懶洋洋的灑脫,令人很容易生出好感。閒聊兩句後道:“龍爺愛到哪裡用早餅?聽說龍爺自昨午到神都後,未曾吃過東西。”
  
龍鷹與他漫無目的地沿廊舉步,遇上宮娥太監,無不向他們請安問候,鷹爺前鷹爺後的呼喚,忽然間“鷹爺”兩字成了他的專號,也不知為何弄成這樣子。累得龍鷹不住回禮,反而是令羽大模大樣,視如不見,聽而不聞。
  
龍鷹隨口道:“有甚麼好地方?”
  
令羽欣然道:“可以留在宮苑吃禦筋房弄出來的東西,卻欠人氣。鷹爺愛熱鬧嗎?皇城內有四面樓,八方館和皇城軒,任挑一間該不會後悔。”
  
龍鷹試探道:“到宮外去行嗎?我尚未有遊覽洛陽城的機會。”
  
今羽若無其事的道:“當然可以,我早挑了幾個身手似點樣子的兄弟,鷹爺闖龍潭虎穴他們都可以奉陪。”
  
龍鷹大訝道:“真不用請示聖上?”
  
今羽低聲道:“小將怎敢自作主張,聖上吩咐下來,鷹爺愛到哪裡去就到哪裡去,縱然離開神都也不得阻攔。”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12 11:41 AM

第十二章天之驕女(中)

龍鷹大感錯愕,不過定神一想,自己現在確不會開溜,因為在這裡他仍看到一線生機希望,到外面去只要武曌來個公告天下,他勢成公敵,那時做人還有啥樂趣。   

令羽道:“小將立即備馬,召集兄弟,奔馬神都,人生快事也 ​​。”     

龍鷹道:“可否坐艇子呢?”     

令羽一拍額頭,恍然道:“小將忘了鷹爺是要觀光,游河是所有遊人必做的事。來!我們到正宮門外的碼頭去。”     

三艘快艇從上陽宮的碼頭開出,同行的八人,全體平民便服,個個年少氣盛,一派好勇鬥狠的惡少模樣,對龍鷹態度尊敬,且是心悅誠服,顯然他在麗綺閣露的那一手,震懾了他們。對武人來說,只有高手可贏得他們尊敬。   

龍鷹坐在船頭,縱目四顧,遙闊的洛河長風陣陣,在漸明的天色下,一邊是壯觀的皇城,一邊是充盈生活氣息人車漸多的里坊民居,不由心情開朗,大有離開囚籠的痛快,逍遙自在。   

令羽坐在船中處,後面是划艇的御衛,望東滑去,把上陽宮拋在後方。   

令羽提議道:“先游河,鷹爺飽覽神都美景後,我們到最著名的董家酒樓用饍。找位子並不容易,幸好司禮監會為我們妥善安排。”     

接著欣然道:“我們是叨鷹爺的光,方有機會去大吃大喝,帳單當然由司庫支付。”     

快艇右轉,進入支流,望南而行,整個天地像忽然改變了,雖是支流,仍非常寬闊,即使舟船往來頻繁。水上交通仍保持暢通。   

岸邊遍植楊柳,沿岸是車水馬龍的長街,其旁宅宇如林,行人如鯽,都城的熱鬧繁華,盡收眼簾。   

快艇從一道支流轉入另一支流,又多轉兩次後,龍鷹早眼花繚亂,不辨東西,亦深深享受其中樂趣。自小以來。他生活圈子狹窄,很多時只他一人留在聖帝府。荒谷的五年更不用說,現在忽然間多了這麼多夥伴。置身處又是中土最繁盛的大都會,自然另有一番感受,真有點捨不得離開的滋味。   

左方出現一片園林,隱見樓閣亭台,景色佳絕。   

龍鷹問道:“誰的府第?”     

划艇的御衛代道:“稟上鷹爺,那是花得起銀兩的人的府第。神都首屈一指的青樓芳華閣,老闆聶芳華,曾是紅極一時的名妓,後下嫁洛陽幫的老大,幸老大早死,讓她可以重出青樓,否則今天便不會有個這麼好的地方。”     

令羽笑罵道:“小馬聽到青樓兩字便興奮,不過他光顧的只是比土窯子好上一點的地痞青樓。唉!這小子又愛鬧事,前天因小事與黃河幫的人起衝突。累得我要出面為他擺平,真想揍他一頓,或調他去守正門樓,只恨這小子是我同鄉,他父母又囑咐我照顧他。”     

龍鷹心中一陣溫暖,宮城之外一切都不同了,身邊所有人像變回自己,從森嚴的宮城規條中解放出來,有血有肉。   

隨口問道:“這樣在宮外生事,朝廷不管嗎?”     

令羽肅容道:“我們神都五大軍系,是飛騎御軍、左右羽林軍、左右禁衛軍、城備軍和外駐軍,均奉有「不得擾民」的軍令,誰敢觸犯天條,輕則革職,重則斬首。至於江湖的事,卻可由我們私下以江湖手段解決。”     

龍鷹開始明白武曌的天下何故如此穩如磐石,因為她確是愛民的皇帝,對她不由增添三分好感。只要任何人到洛陽走上一回,也得承認武曌將天下管治得井井有條,政績斐顯。民間和朝廷形成強烈的對比,宮內人人自危,百姓則安居樂業,這是個怎麼樣的國度。   

令羽見他沉吟不語,還以為他心懸芳華閣,抱歉道:“芳華閣小將實在愛莫能助,因為沒法也不敢向司庫那班管錢管到滴水不漏的大人們申請。”     

龍鷹本來沒這個想法,聞言心中一動,想起可向胖公公借銀兩,微笑道:“或許我有辦法。”     

小馬大喜道:“全賴鷹爺提攜,想不到我終於盼到這一天。”     

天津橋在望,三艇緩緩靠往碼頭,眾人表演似的躍往岸上,令羽給手下扯到一旁密談,龍鷹意識到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果然令羽回來後,與他登上長街時湊近耳語道:“我們的兄弟發覺有內供奉的人在宮門外盯梢,目標顯然是鷹爺,還跟了我們好一陣子,說不定待會有好戲開鑼。”     

龍鷹見他神態輕鬆,暗讚他不愧御軍的二號人物,禁得起風浪,問道:“內供奉是什麼傢伙?”     

令羽帶點不屑的道:“內供奉就是聖上的「後宮佳男」,集仙殿是他們的地盤,為首者張易之、張昌宗兩昆仲,最得聖上寵幸,氣焰日張,在宮內一向橫行霸道,只是仍未夠膽碰我們飛騎御軍。據聞他們對鷹爺得聖上悉心款待非常仇視,所以藉故鬧事絕不稀奇。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如果今天敢來惹我們,肯定有強手助陣。鷹爺若怕麻煩,我們可立即折返上陽宮。”     

龍鷹為之毛骨悚然,想不到自己竟被寵男們視為對手,不知好氣還是好笑,淡淡道:“副統領怕惹麻煩嗎?”     

令羽露出兩排整齊雪白的牙齒,笑道:“小將今天排的陣容,正是為應付硬仗,最妙是承旨辦事,鬧得如何大仍不成問題,一切看鷹爺。”     

龍鷹想到催魔,豪情奮起道:“我們先醫好肚子再說。”     

談笑中,眾人橫過長街,朝高掛“董家酒樓”的宏偉建築物走去。   

洛陽最興旺的區域,全集中到洛水兩岸,統稱洛河區。   

洛水等若洛陽的“心脈”,大小碼頭無數,具規模者首推洛河碼頭和新潭碼頭,只後者可泊逾千艘商船,令洛河區成為全國最興旺的貨物集散地。朝廷於此設有司表稅關市,武曌銳意革新促進,減低關稅,簡化手續,刺激商貿至空前活躍。   

故此洛河區成了商旅雲集之地,客棧、酒樓、行館、銀號、騾馬行鱗次櫛比,將洛水南北兩市經天津橋聯成一氣,成為洛陽“晝夜喧呼、燈火不絕”的不夜天。次一級的街道上青樓林立,隻大小押店足有六十多間,盛況空前。   

大周皇朝上承太宗政策,頒行賭禁,故洛陽只有私窩沒有明堂,好此道者賭癮起時只好偷偷到私窩去碰運氣。武曌對此隻眼開隻眼閉,因知自古以來,一嫖一賭兩大玩意,總是屢禁不絕。   

洛陽也是八方土產、四海奇珍的交易場。來自國外的綾羅、人蔘、牛黃、鹿皮、犀牛角等,只有在這裡方可賣得好價錢。   

洛陽另一特色是多重樓,董家酒樓便是格局宏大的三重樓,經多番擴充改建後,古色古香,典雅宜人,大得詩人騷客的垂青。而由於少帥寇仲和徐子陵曾多次光顧,故江湖中人也視此為必到之地。從早到晚,座無虛席,沒點辦法的人,休想可不經輪候隨便找到位子。   

他們由宮內司禮監出面,董家酒樓當然給足面子,尤其知招呼的是武曌視之為國賓的貴客,不敢怠慢,安排他們去沒點資格休想踏足只設廂房的第三層樓。   

令羽見廂房可俯瞰天津橋美景,大感滿意,招呼龍鷹坐到景觀最佳的位置,司禮為他們點的菜餚已流水般奉上。   

先來的是兩大碟堆得像小山般熱氣騰升的饅頭,接著小吃美點,瞬間擺滿桌面,眾人放開一切,大吃大喝。   

敲門聲起。   

眾人你眼望我眼,都猜不到誰人如此不識相,於這時候來騷擾他們。   

令羽正要命人去開門,一個故意弄得有點娘娘腔的聲音以極盡諛媚的誇張語調道:“龍鷹壯士呵!我們星津佛堂由小佛爺到洗洗抹抹的下人,都對壯士非常仰慕,尤其壯士你在左擁右抱下仍能以小杯子擋箭那一手,更是有聲有色,弄得我們男的無不想一睹尊容,女的卻是心如鹿撞。現在我們小佛爺在二樓筵開一席,恭候大駕,盼望壯士移駕一聚,大家交個朋友。”     

房內人人勃然大怒,這番話擺明是冷嘲熱諷,暗譏龍鷹是武曌男寵,故稱他為壯士,又暗指以杯擋箭誇大失實,而愈說愈不堪,配合那種討厭的語調,確極盡侮辱之能事。   

令羽沉聲道:“不論你是誰,再聽到你一句話,保證你後悔做人。”     

龍鷹心中大訝,令羽怎忍得下這口氣,旋又想到令羽該是對什麼小佛爺頗有顧忌。但他卻沒有任何顧慮,還對有人送上門來求之不得,現在他是魔種已結,只欠催魔。哈哈一笑道:“你的什麼小佛爺若想見龍某,就滾上來見老子,龍某立即交朋友給他看。”     

足音遠去,果然不敢哼半聲。   

御衛小曾冷笑道:“兔崽子就是兔崽子!”     

另一御衛小賈憤然道:“管他小佛爺三頭六臂,這麼欺上門來,頭子呵!我們怎能沒點表示?”     

令羽喝罵道:“你們懂什麼?有勇無謀,像鷹爺便智勇兼備,現在他們上來又不是,不上來更不是,這叫主動盡在我手,明白嗎?”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13 01:25 PM

本帖最後由 aritha 於 2012-11-13 04:04 PM 編輯

第十三章 天之驕女(下)—牛刀小試(上)

龍鷹欣然道:“我有個不情之請,待會他們送上門來時,由我一個收拾他們。”     

眾人齊聲反對,群情洶湧。   

令羽怕他弄不清楚情況,道:“這個小佛爺在神都有點名堂。師父是僧王法明四**駕弟子之一的羊舌冷。他本身頗有家底,在星津橋附近開了所佛堂,修的是歡喜禪,與張氏兄弟過從甚密,更怕來惹事者中雜了張氏兄弟的手下,否則明知我們人強馬壯,豈敢公然挑釁?”     

龍鷹仍想說服他,小馬雙目放光的瞪著窗外的天津橋,忘情嚷道:“我的小魔女來哩!”     

再沒人有興趣去理什麼大佛爺小佛爺,包括令羽在內,個個爭先恐後擁到廂房內的兩扇槅窗,往下望去。   

龍鷹好奇心大起,透窗外望。   

七、八騎出現天津橋上,催馬疾馳,逢車過車的朝酒樓的方向奔來。帶頭的一騎是個彩衣少女,長得俏秀無倫,奪人心魄。其他追在她馬後的,是六、七個一看便知是權貴子弟的年輕俊彥,怒馬鮮衣,意興飛揚,眾星拱月般轉眼隨小魔女消失在下方視線之外。   

眾人返回座位,仍是情緒高漲。   

令羽笑道:“鷹爺勿要怪我們,這小嬌娘確可迷死人,是國老狄仁傑的麼女,艷壓全城,最愛找人比武,真敗在她手上的人為數不少,但假敗的肯定更多。”     

小馬雙手抱胸,裝出心迷神醉的誇張表情,夢囈般道:“若能與她真個**,我甘願減壽十年。”     

另一人笑道:“減一百年也不行。”     

足音傳入耳內,其中一人足音特重,以掩蓋其他十多人的腳步聲。龍鷹微笑道:“小佛爺來哩!”     

令羽驚異的瞥他一眼,因直至這刻才聽到足音。道:“引他們進來,不要闖出門外。”     

眾御衛點頭答應,無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反是龍鷹有少許緊張,因為這是他首次主動出擊。魔種絕不可以用任何武功或心法去形容,而是超乎任何武功的奇異力量和靈覺天機。沒有招式,沒有成法,不囿限於任何武器的運用。   

據向雨田所說,只有把自己投身於生死立判的險境,不論單打獨鬥。又或以寡敵眾,始能晉入魔種的境界。你的武器不單是本身的力量,而是整個的環境。那是人魔合一的戰術。在不斷的戰鬥下,魔種一點一滴的釋放出來,當魔種被催發至淋漓盡致,催魔成魔,那時人和魔種將無分彼我,謂之小成。   

來人佇立門外。其他人散往兩旁。

令羽打個手勢,眾衛紛紛起立,散往廂房各戰略位置,準備如敵人殺入廂房,來個迎頭痛擊,能當上武曌御衛者,個個經千挑萬選、身經百戰,訓練有素,這種江湖硬仗。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餘龍鷹和令羽安坐原位。   

一陣長笑聲在門外響起,然後笑聲倏止,重歸寂靜,仿似外面的人忽然消失了。   

龍鷹雖仍看不到敵人,但對敵況卻是瞭如指掌,無有遺漏。全身經脈氣勁澎湃,不宣洩出來,會比大戰連場更辛苦。此際他心中再無絲毫顧慮,還興致勃勃的希望能弄清楚現在的他厲害至何等程度。   

一個鏗鏘含勁的聲音在門外不屑的道:“諸位御衛大哥有什麼好緊張的,我小佛爺只是慕名而來,向龍小弟請安問好,看他如何和我交朋友吧!”     

廂房門終於打開。   

一個身穿黃色袈裟,年輕英俊的和尚立在門外,雙手合十,雙目邪光閃爍,看都不看令羽,只狠盯龍鷹。   

龍鷹啞言笑道:“我交朋友的方式,假和尚你恐怕消受不起。”     

話剛說完,他像一溜煙般離桌欺到小佛爺身前,在他旁邊的令羽也看不到他如何完成離椅、起立等連串動作。

小佛爺臉色微變,他恁是了得,往旁閃開,龍鷹想也不想的闖出門外。   

令羽等大叫不好時,門外廊道的激戰早全面展開。   

龍鷹終於身歷其境體會到魔種在戰鬥中的動人天地。就在他閃出房門,踏足長廊的一刻,位於他右方的小佛爺下面踢出一腳,取他小腿的位置。

另一人從左邊攻來,一手做出欲攻未攻之狀,另一手揮拳抽擊他腰側。一敵閃往前方,意圖正面攔截,尚差少許始進入攻擊的位置。   

一動無有不動,廊內的十三個敵人,無不因應形勢的變化,尋找加入戰圈的機會,但因受廊道的限制,致互相影響,互相阻礙,沒法掌握龍鷹的情況,形成威脅。   

由於事情發生得太快,對方的武技又參差有別,有人便因欠缺默契產生碰撞,無法在剎那間發揮出以眾凌寡的威力,予龍鷹可乘之機。   

龍鷹的感官靈覺全面提升,一層一層、重重迭迭的氣味進入他鼻腔,在腦海中形成氣味的地圖,令他特別注意的是來自小佛爺踢過來的一腳,帶著草藥的氣味,他直覺感到其中暗藏玄機,同時醒悟過來。   

事實上他一直不明白因何小佛爺明知他是武曌的國賓,仍這般的欺上門來鬧事,理該給他個天作膽也不敢殺傷自己。關鍵就是他們根本沒殺他之意,只是要向他施毒,而這種毒只會損害他某方面的能力,破壞他和武曌的關係。   

他皮膚的感覺也是非凡,幾可說即使失去視、聽、嗅的能力,仍然可以純憑皮膚感應到壓力的輕重、形態,分毫不差地把握敵人攻擊的位置、遠近和速度。   

聽覺更不得了,敵人勁氣強弱,經脈內真氣運作的情況,體內一切變化,莫不收入他的靈耳內。   

而魔種的異能則以氣勁的方式充盈奇正經脈,似是無有窮盡。當他意有所想,道體天然作動,與他的道心契合至天衣無縫,水乳交融,達致心知止而神欲行,意到手到的武學至境。   

所有這一切形成他無與倫比知敵的超凡能力,能在戰鬥任何一刻做出最精確的判斷,釐定最佳策略。   

龍鷹倏地後移,兩邊來的攻擊同時落空,小佛爺和左方的敵人差點撞成一團,大駭退後時,龍鷹先一腳踢往小佛爺縮回去的腳,“啪”的一聲,小佛爺裝在鞋頭用心不良的毒針立告折斷,龍鷹一個旋身,來至廊道正中處,騰身而起,一個空翻落往左方,兩敵連什麼事尚弄不清楚,早給龍鷹凌空照天靈穴各贈一指,像喝醉了酒般搖搖晃晃,東歪西倒,使已亂成一團的敵人亂上加亂,潰不成軍。    龍鷹利用敵人的混亂,鬼魅般在左方敵人的空檔間左閃右移,展開魔種式的埋身格鬥戰術,敵人在衫角都摸不到他的情況下,紛紛中招倒地。   

此時令羽等從房中扑出,加入戰圈,同時將殺往龍鷹的敵人斷為兩截,他們見龍鷹已放倒近半敵人,士氣大振,人人如出柙猛虎,變成他們以眾凌寡,殺得敵人四處奔逃,叫苦連天。   

廊道上其他廂房的客人始發覺外面的激戰,不住有人推門探頭來看,當然沒人走出來,怕遭池魚之殃。   

形勢劇變,本氣焰鋪天的小佛爺忽然變得孤伶伶地面對龍鷹,一時兇性大發,拔出隨身匕首,朝龍鷹狂攻過去。   

龍鷹往後稍退,讓小佛爺可展開攻勢,哈哈笑道:“不用那麼急於交朋友呵!”輕輕鬆鬆的隨手揮打,掃中對方劃過來的匕首,蓄滿的魔勁山洪般爆發,小佛爺慘哼一聲,匕首甩手脫飛,虎口破裂,驚駭也來不及之際,被他側身撐出的一腳命中小腹,整個人往後拋飛開去,重重落往地面,發出“砰”的一聲。   

戰鬥結束,敵人躺滿廊道上,都是只傷不死,但再無人能爬起來。

令羽仍在善後之際,刑捕房的人來了,原來武曌非常重視洛水區的治安,故刑捕房於此區探子密布,有什麼風吹草動,絕瞞不過他們。   

令羽亮出龍鷹國賓和自己的身分,刑捕房的人不敢怠慢,連忙召集人手,把失去抵抗力的小佛爺當場拘捕,安排押返皇城的官署。   

龍鷹等興高采烈的離開酒樓,來到人擠車多的大街。   
龍鷹問道:“此事必上報聖上,張氏兄弟罩得住嗎?”     

令羽低聲道:“張氏兄弟肯定被嚴斥,不過由於牽涉到僧王寺,結果很難說。

龍鷹還想追問,靈鼻從街上彷如氣味的大雜燴裡,捕捉到一絲熟識的香氣,暗吃一驚,忙扯著令羽加快橫過長街,又怕給他發覺異樣,分他心神道:“先前離開上陽宮,發現有人吊在我們後方,究竟是何模樣?”     

令羽目光被大批策騎馳至的刑捕吸引,不在意的答道:“看得不清楚,他坐在船尾划艇,竹笠拉低至掩蓋臉孔,不過跟蹤的手法頗為高明,曉得我們注意到他,泊往一邊登岸去了。”     

龍鷹更落實心中的推想。   
刑捕們紛紛在酒樓外甩蹬下馬,自有人領馬群到酒樓後方的馬廐去,人人行動迅捷,高效率兼有秩序,其中一人越過車馬道走過來。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14 12:16 PM

第十四章牛刀小試(下)

龍鷹暗鬆一口氣,知暫時避過另一次的刺殺危機,全賴這批刑捕大爺及時趕到。往來人瞧去,此君三十來歲的年紀,臉相豪猛、蓄須,眼似銅鈴,比龍鷹矮上兩、三寸,可是有條粗脖子,肩平背厚,令上身呈方狀,步伐穩重,顯然下盤落過一番苦工。  

令羽與他頗稔熟,為他介紹道:“我們神都鼎鼎大名刑捕房總巡捕陸石夫大哥,也是我的老鄉。”   
陸石夫客氣施禮。  

龍鷹訝道:“在神都你倒有很多同鄉。”陸石夫微笑道:“聖上仍是皇后時,不但一手打破高門大閥襲斷朝廷要職的局面,還大改朝廷用人偏重地域性的作風,我們關東江左的寒門子弟首先受惠,大批入仕朝廷。對聖上的恩寵,我們肝腦塗地不足以報。”   

龍鷹識見過人,明白過來,要知大唐開國時的功臣,大多為舊隋的統治階級,李闕正是其中佼佼者,具有濃重的門閥性和地域性。武曌要建立自己的班底,必須往外求之,陸石夫和令羽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得武曌起用,而只有這個新興的統治階級,方會盡忠於她。對武曌治國的手腕,頓然有新的領悟。  

令羽從懷裡掏出以白布包裹、從打鬥現場撿起的毒針,送到陸石夫手上,道:“這是裝在小佛爺鞋頭的物證。”   

陸石夫把針置於鼻下,嗅索片刻,閉上眼睛。  

令羽趁機向龍鷹道:“在神都混的沒人敢不給陸大哥面子。”陸石夫把毒針小心翼翼包好,納入腰囊,道:“我曾破過一起類似的毒案,此毒名為“男兒恨”不會致命,卻可使人食慾不振,最厲害是在一段時間內失去性慾。張氏兄弟真陰損,擺明是針對鷹爺。”龍鷹早憑魔種的靈銳猜得大概,不以為意,反對他也稱自己為鷹爺大感訝異,忙問其故。  

令羽代答道:“聖上重視名分,雖公告鷹爺為國賓,又定位為隱世高士,但對名號出身隻字不提,弄得司禮監方面大感頭痛,只好請教最清楚聖意的胖公公,鷹爺的稱呼是他拍板的。時候差不多哩!我還要送鷹爺到御書房去。”抵達碼頭,無疑面對另一危機。  

嗅到的香氣屬花間美女,剛才她該是試圖行刺自己,因被他加速橫過車馬道的行動弄砸,兼之大批刑捕趕至,令她不得不改變計劃,而最佳的刺殺位置莫過於返上陽宮的河途上。龍鷹是左右為難,既要讓她安然脫身,又不願她傷半個御衛。  

經過近日逢關過關般應付挑戰,加上魔種的靈異,隨機應變的本領工多藝熟,眉頭一皺,計上心頭,趁其他人去取泊艇的空檔,向令羽道:“讓我來划…艇,好一嚐洛河划艇的情趣。”   

令羽道:“如讓司禮的人看到由你划艇送小將回奔,絕不會饒過小將。”龍鷹早擬好說詞,微笑道:“那更容易解決,讓我獨劃一艇,司禮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令羽無奈答應。如果他不是清楚龍鷹的實力,殺了他都不敢離龍鷹半步。  

龍鷹立在船尾,迎風搖櫓,心中百感交集。  

從魔門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卒,且是邪帝杜傲練功的活爐鼎,變成現在神都舉足輕重的人物,到此刻仍有不真實的感覺。  

短短的兩天,危機一波一波的出現,令他無暇定下神來思索自己的處境,未來更是一片迷濛。  

他可以活得痛快風光,他也可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耗子,那種感受確是只有自己能體會,怎麼解釋仍不會被明白。唯一吐苦水的對像是胖公公。  

很多事情有糊里糊塗的感覺。但有一件事是清楚明確的,就是不論在什麼情況下,完全絕對不可以和武曌歡好,不單因顧忌她的姹女大法,更是尊嚴的問題,那將使他等同武曌另一個內供奉,成為她眾多男妃的其中之一。試問向雨田在他同樣情況下會怎麼辦?  

其他女性可免則免,雖可視作逢場作慶,但她們始終不是妓女,自己知自己事,一旦發生肉體關係,又或懷下他的孩子,他是沒法始亂終棄的。  

只有太平公主例外,因為不用擔心她。  

想到這裡,警兆終現。  

此時離上陽宮外的碼頭尚有超過一里的距離,洛河船隻往來頻繁,驟眼看去,船來舟往,察覺不到任何可疑的艇子,不過以花間女的高明,艇子又容易藉其他船隻掩護,換過其他人,怕要到她發難才醒覺,但怎難得倒正向成魔邁進、心中有數的龍鷹。  

花間美女可非對他全無威脅的小佛爺等人,動輒可再殺死他一次,而今回他將直赴地府黃泉,沒法掉頭折返,因為她殺的包括了尚未大成的魔種在內。  

整段洛水盡收心底裡。  

令羽在後面的快艇上,前後兩艇的“自家兄弟”一無所感,茫然不知堪稱當世最頂尖級的美麗刺客正虎視眈眈,可在任何一刻發動。  

倏地龍鷹把船槳從洛河清澈可見游魚的水裡抽拔而起,先高舉過頭,揮轉一圈,而在櫓槳離水的一刻,一個貫滿驚人氣勁的竹笠,從駛經的一艘貨船上,帶著尖銳的呼嘯聲,風車般急轉著朝他艇子中間的位置斜割而至,如給擊中,保證艇子中分而斷,其衝擊力可將龍鷹拋擲河水,須在水底與花間美女見個真章。  

龍鷹搶前一步,揮槳疾掃,於竹笠離船不到五尺的上方,命中竹笠。  

“砰!”氣勁交擊,發出悶雷般的響音,竹笠破成漫天碎屑,船槳寸寸碎裂,龍鷹兩條手臂酸麻,被對方餘勁透脈沿手攻入,身不由己往後挫跌,只好順勢坐到船尾處“嘩”的一聲噴出小口鮮血。  

事情發生得太快,只是眨眼的工夫。前方兩艇的令羽和一眾禦衛,紛紛吆喝彈起,祭出兵刃,一個快速至只像個影子的優美身形,勁箭般從貨船邊緣處往龍鷹投射,一時間眾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龍鷹和刺客單對單的正面對決。  

龍鷹心呼果然厲害,自己的魔功遜對方至少兩、三籌,剛才竹笠和船槳的交鋒,大家都是全力以赴,不過比起當夜自己的不堪一擊,現今的自己已非吳下阿蒙。  

不能力敵,只有智取。  

體內魔功運轉一周,微不足道的內腑傷勢立告痊癒,神奇至令人難以相信,同時魔勁從腳底湧泉穴直送入艇底,就在花間美女離他尚有半丈的距離處,艇子往橫疾移逾丈,激起右方艇邊漫空水花。  

花間美女的裝束又與那天有異,裝扮如普通漁民,以縱橫交錯的靛彩掩去花容,體態身段曼妙至超乎言語可以形容,若依她此刻的取勢,會筆直插入河水去。  

驀地她嬌喝一聲,竟凌空換轉真氣,硬煞勢子,稍往上騰,來個空翻。  

令羽反應最快,抖手擲出長劍,朝仍在翻動的美女激射,取的位置是她不盈一握的小蠻腰。  

豈知花間美女嬌軀收縮又伸展,像被個無形巨鎚敲打的釘子般,斜插而下,雙足直蹬,目標是龍鷹艇子左舷,令羽的長劍險險在她上方掠過。  

龍鷹感覺到她的真勁並非集中到腳上,而是聚集在丹田處蓄勢待發,如給她透腳吐勁,絕對可把艇子掀翻,那時他又要和花間美女來個私下解決。  

換了對方不是花間美女,這樣的決戰於此際會是他夢寐以求的催魔,縱然魔功及不上她,卻可盡用魔種的特性與敵周旋,以弱敵強,死不去的話,稗益之大,實難以猜估。  

可恨此刻只有繼續智取之策,皆因不能放手搏敵。  

龍鷹倒往左方艇邊,上半身探往艇外,左手伸入水里,全力發動魔功,運勁一撥,一股粗如手臂的水柱離水斜衝,化為取自天然的暗器,射向雙腳離艇只有三尺許的美女。  

他拿捏的角度和時間精準至分毫不差,就是當美女雙腳撐中船舷前的剎那,水柱將擊中她的小蠻腰。  

即使花間美女身俱不死印法絕學,可硬挨這記水暗器,亦肯定被水柱的氣勁沖得拋往別處,被龍鷹瓦解她本一氣呵成的刺殺行動。  

美女顯然想不到龍鷹有此一著,氣得嬌叱一聲,縮起雙腳,然後再疾伸一足,踩在水柱柱頭處,勁氣爆響,美女斜斜往後騰起。  

眾御衛終於找到另一次機會,紛紛擲出長劍暗器,朝美女射去。  

美女雙目異彩漣漣,奇光劇盛,顯是心中大恨,偏又沒辦法,再來個空翻,腳點最先抵達的長劍劍鋒處,借力越過正要駛離的那一艘貨船,投往二十丈開外,沒入水裡。  

到貨船再不遮擋視線,洛水回復平靜,只餘下她遺棄的空艇,順水往東漂去,彷如了無痕蹟的一場春夢。  

眾人仍是驚魂未定,令羽躍往龍鷹艇子,惶然同道:“鷹爺沒事吧!”龍鷹微笑道:“早膳吃得這麼多采多姿,怎會有事呢?最怕是副統領大人以後再不敢陪我離宮。”   

令羽失去說笑的心情,目光投往花間美女消失處,喃喃道:“世間竟有如此可怕的武功。”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15 04:10 PM

第十五章 天生媚骨(上)

上陽宮佔地極廣,等若宮城六分之一的大小,龍鷹從龍床醒過來的仙居院位於主殿觀風殿之北,南為化城院,院西南有甘露殿、雙曜亭,由此往西是麟趾殿、神如亭、玄洞堂。主殿之西是本枝院、麗春院、芙蓉亭、宜男亭等建築。  

御園居於中央位置,龍鷹初見武田的佛堂坐落御園西北隅,而御書房位處正中,名雖為房,卻為一個集合的建築群組,成為園內之園。  

御書房主門“經天門”面東而設,入門後御書房的主建築矗立前方,是重簷歇山式的屋頂,規模宏大,僅次於主殿觀風殿。  

自漢武帝獨尊儒學後,事事講求禮節、嚴分尊卑,體現在皇宮建築更是一絲不苟。像觀風殿的正殿採用的是一級的重簷龐殿式屋頂,四面坡。次一級的就是御書房主樓的重簷歇山式屋頂,由此可見御書房在上陽宮的地位。  

由此而下,是單簷龐殿式、單簷歇山式、懸山式,還有捲棚式和最低等級的硬山式。  

作為代表帝皇文采書香的御書房,其裝飾大異於上陽宮其他極盡綺麗華美的建築,色調淡雅。大面積的灰磚牆,屋頂黑色琉璃瓦綠色剪邊,簷下青綠彩畫,綠色柱。窗以黑、白、綠三色構成,形成一個逸靜平和的環境。  

御書房左右各有一座藏書閣,房後是第二進院落,主堂配殿,以遊廊相連,圍成方整的庭院口最後一進為倦勤齋乃供武掣小休片刻的好處所。  

若非有榮公公帶領龍鷹自己摸來,肯定大費工夫。  

令羽將龍鷹交給在碼頭等得心焦如焚的榮公公,而他則匆匆趕返刺殺現場,榮公公忙領龍鷹到御書房開工。御書房守衛森嚴,由於此為武曌批核奏章的重地,事關朝廷機密,沒有皇命在身者,休想踏足半步。  

以榮公公作為武曌心腹太監的身分,除非得武曌召入等閒不敢登門入房。  

偕龍鷹來到殿房前的台階,壓低聲音道:“人雅正在房內為鷹爺磨墨,一切有她打點。嘿!人雅是聖上親為鷹爺挑選的小宮娥,差兩個月才足十七歲。兩個時辰後奴才會親攜御廚為鷹爺精製的午餐回來,到時會請鷹爺到中院用餐。”   

龍鷹隨口問道:“聖上何時會來?”   

榮公公聲音壓得更低,道:“聽說聖上要在萬像神宮接見吐蕃來的使節團,怕須午後才到御書房。這個使節團的領軍人物叫橫空牧野,據說是該國所向無敵的劍手。”   

龍鷹見他這麼緊張,異於昨天的輕鬆自然,頑皮心起道:“公公曉得我到御書房幹什麼嗎?”   

榮公公大嚇一跳,忙道:“奴才不敢知不敢聽。”   

龍鷹有點不好意思,改話題道:“我想找胖公公,該怎麼辦?”如果要他逐殿逐院的去找,恐怕三天三夜仍見不著人。  

榮公公驚魂甫定,道:“奴才去通知胖公公。”   

說罷向守門的兩衛打個手勢,兩衛領命拉開御書房中門,龍鷹投以目光,視線為屏風阻隔看不到內裡乾坤。  

榮公公躬身道:“請鷹爺移駕!”   

房門在他後方關上,他抱著到此一遊的心情繞過屏風,入目是面闊三間,深進五間殿宇式的巨大廳堂,左右各開四窗,樑架天花全部用楠木製成,不施色彩而保留硬木原色,古樸高雅。  

御書房中央處設武闡龍座,座前巨型紅木桌,上面放置文房四寶顯然是她批閱卷章的設施。兩旁置書櫃,懸掛軸,樑柱掛八角宮燈,卻不像起居室般擺設古玩,簡潔幽深。  

窗外迴廊環繞,旁植松柏,令御書房活潑自然起來。他的辦公地點安置於近外門的一側,一椅一幾,該是因他而來的臨時佈置,几上放了一本厚厚的冊頁,以書鎮壓著,數支式樣不同的毛筆安放筆山處,筆旁是個打開了的大墨硯,卻不見墨汁。  

房內靜悄寧洽,看不到武曌親自為他挑選芳齡不到十七的小宮娥。  

龍鷹從來好奇心重,愛認識新事物,不放過參觀當今女皇帝私人書房的機會,隨意瀏覽,見到幾個書櫃藏的不是孔孟的經典、儒家禮樂, ​​便是廷律祭禮的書籍,頓時意興索然,只其中一櫃的書卷有些不同,裝載如《列女傳》、《臣軌》、《官僚新誡》、《樂書》、《少陽正範》、《姓氏錄》、 《建言十二事》、《兆人本業》等雜書。吸引他注意的是各書均有“武曌修撰”四字,心忖縱然著者另有其人,仍可見武曌有容乃大的才華識見。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龍座前右方的一卷掛軸,不是因其畫像精美,而是根本看不通是什麼東西,遠看是幾乎滿佈全畫的白點,中間似乎有些什麼。忍不住從一邊往另一邊的畫軸走過去。  

移至近前,始發覺畫中描述是大雪的景象,畫者肯定是此中高手,將大雪漫空的情景表達得淋漓盡致,勾起觀者深心處對雪降某種難以言表的深刻感受,天地給淨化了。再看清楚點,雪景深處隱見三個男子的背影,中間一個特別清晰,予人高俊秀拔、灑脫不凡的動人印象。  

就在此時,後門傳來啟門聲,推開少許後又輕輕掩上,一個嬌小玲瓏的宮娥躡手躡腳地走進來,捋高衣袖,露出雪白的腕臂,捧著個散發墨香的壺子。  

龍鷹轉過身來,由於幾是靠軸而立,小宮娥一時仍未察覺他的存在,到繞過龍桌,方和龍鷹打個照面,嚇得她花容失色,再拿不穩手捧的墨壺,眼看要掉往地上去。  

那將是御書房的災難。  

龍鷹此時才看清楚她,腦際轟然劇震,來前盤算好須在宮中恪守的什麼娘不得隨便和宮內女性涉及男女間事的規條,全拋到九天之外去。  

她的美麗是令人心碎的美麗。  

人雅的氣質比不上端木菱的出塵脫俗、俏麗不如小魔女的奪人心魄,明艷更及不上太平公主的浪蕩迷人,可是她楚楚動人的豐采、弱質纖纖的精緻,白裡透紅的肌膚,吹彈得破的臉蛋,深深的梨渦,確是我見猶憐,惹人喜愛至乎極點。她有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清秀純淨,不含半絲雜質,宮廷內​​的勾心鬥角,與她沒有絲毫關係。只看一眼,龍鷹便感覺到為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他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內。  

同時心意發動,飆衝移前,把她剛離手的墨壺接著,沒濺半滴墨汁,另一手抓緊搖搖欲墜清秀小美人的香臂,入手處柔若無骨,教人魂為之銷。  

人雅花容失色,手足無措。  

龍鷹名副其實地聽到她心如鹿撞,更是清香盈鼻,一時也暈頭轉向,如登仙域,忘掉鬆開抓緊人家姑娘玉臂的手。  

人雅驚呼道:“鷹爺!”心慌意亂下,她只懂探手希望重捧墨壺,好完成任務。  

龍鷹終清醒過來,將墨壺送入她手裡,放開抓住她的手,笑道:“是我不好,累姑娘受驚。”   

人雅驚魂未定,不住嬌喘,垂頭避開他的注目禮,接著臉蛋燃燒起來,蔓延至耳根,死命捧實墨壺,往下跪去,道:“人雅向鷹爺請安。奴婢知罪,請鷹爺饒恕奴婢。”   

龍鷹心中首次湧起對宮城內宮女深切的憐憫和同情,造化弄人下,她們被送進宮來,從此失去自主和自由,命運也操縱在別人手上,打罵由人,成了皇權下的犧牲品。過著“深花寂寂宮城閉,細草青青御路閒:獨見彩雲飛不盡,只應來去候龍顏”的深宮生活。  

皇宮正如一所大監獄,鎖住她們的自由,埋葬她們的青春和幸福。  

現在雖是自身難保,但如果有朝一日能離開,他會帶走人雅,攜她往天涯海角,形影不離,予她幸福和快樂。  

人雅觸發了他深心內某一秘處。  

龍鷹忙道:“快起來,你沒做錯任何事。”   

人雅抖擻著站起來,螓首低垂,輕輕道:“鷹爺請先起駕。”   

龍鷹到几子坐下,擺在眼前的冊頁寫上《道心種魔**上卷》的標題,認得是武曌的書體,暗嘆一口氣,拿起毛筆,目不轉睛地瞧著正一本正經把壺中磨好的墨汁注進石硯的小宮娥人雅,待她完成後,左手揭開第一頁,另一手讓毛筆飽蘸墨液,便在空白頁運筆疾書,目光仍沒法移離這清秀人兒。  

愈看愈覺得她好看,念看愈覺得她可愛,她五官的輪廓精緻完美,若如靈山秀川的起伏,飄逸淡雅。  

人雅瞄他一眼,本已回復晶瑩雪白的俏臉二度霞燒,不勝嬌羞的垂下頭去,令龍鷹首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的髮髻去,鳥黑閃亮,看得他怦然心動。唉!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她對自己的誘惑力比之麗綺閣八美加起來還要強勝百倍。  

人雅忍不住似的再偷看他,吃驚道:“鷹爺不用看著來書寫嗎?噢!鷹爺寫得真快。”   

龍鷹見她肯主動說話,心中不知多麼高興,她的聲音仍未脫童音,綿韌甜美、天真爛漫,直鑽進龍鷹的心窩底去。她的清純之美,今龍鷹的道心更趨晶瑩清淨,心寧神和。陽光溫柔地在靜洽的御書房外灑照園林,長風從洛河的方向陣陣吹來,松柏沙沙作響,際此隆冬時分,地凍天寒,但兩顆心正在火熱躍動。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16 12:22 PM

第十六章天生媚骨(下)—前因後果(上)

龍鷹按捺不住地調侃她道:“人雅不怕我了嗎?”     

人雅害羞地移垂目光,不敢答他,或許不知該如何回應,霞彩染紅她修美玉白的脖子,他敢肯定那是平生所見最動人的顏色。   

這個由武曌親挑的絕色小宮娥,觸動了龍鷹的心,若世間有一見鍾情,該就是這樣子,亦可見武曌的“知人之明”,完全絕對地掌握了他龍鷹。   

“當!當!當!”     

龍鷹愕然停筆。   

人雅嬌軀輕顫,跪伏地上。   

正門打開又關上,武曌一陣風般繞屏而入,玉容陰沉,鳳目含煞,來到仍對几安坐的龍鷹前,目光先落到龍鷹臉上,又瞥人雅一眼,最後移到他寫了頁半的冊卷處,容色稍緩,然後現出驚訝神色,道:“龍先生的字體很有性格,風骨錚錚,若如天馬行空,不受拘束,請先生繼續書寫,不用理會朕。”     

又向人雅道:“退下!”     

人雅去後,龍鷹再次運筆如飛,心中嘀咕她不是接見外國來那叫橫空牧野的使節嗎?為何會氣沖沖的趕回來,益發感到事不尋常。   

此刻她身穿龍服、頭戴帝冕,雙手負後,站在他身前,其君臨天下的派勢,使不知天高地厚的他亦有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武曌聲音轉柔,輕輕道:“種魔心法,果然不同凡響,只是對道家練氣的法竅,已是精彩絕倫。”     

龍鷹知她正閱讀新鮮出爐的心法,道:“小民大概每天可錄寫一章。十一天完工。我還以為聖上午後才回來。”     

武曌淡淡道:“剛才白馬寺住持薛懷義闖宮來向朕要人,朕讓他帶走了小佛爺一眾人等。”     

龍鷹錯愕以對,心忖薛懷義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逼武曌交人。   

武曌輕嘆道:“此人曾為朕立下大功,恃寵生驕下益發驕橫難制,愈來愈不成樣子。半個月前他到上陽宮與朕議事,見到貼身伺候朕的小人雅。竟恬不知恥的向朕要人,說此女天生媚骨,乃女中極品。大利他的採補之術,給朕一口拒絕,含恨而去。今次蓄謀對付先生,是針對朕而來的報復,其心可誅。先生真教人驚異,筆法仍是氣定神閒,絲毫不亂。”     

事實上龍鷹心中正翻起滔天巨浪,明白到她安排人雅伺候自己,內情大不簡單,直到此刻,他與武曌這場不動兵刃的“決戰”,他仍是處處被動。落在下風。   

武曌站著向他打報告似的,感覺說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又想到武曌愛殺誰便殺誰,怎理得對方有功無功,顯然與薛懷義的關係不是她說的那麼簡單。想到這裡,心中有點明白。   

武曌話題一轉道:“聽聞先生很喜歡讀書。涉獵極廣,御書房內藏書盡為經典傳世之作,其中不少更是孤本,先生可隨意翻閱。”     

龍鷹搖頭道:“我對孔孟之道沒有興趣。”     

武曌微笑道:“這是你們魔門中人的通病,以為儒家之言,只屬無病呻吟。不知從治國來說。儒家的禮樂正是最高明的君王權術,其核心就是辨明尊卑等列。嚴持名分,使高下、貴賤、尊卑不相逾越。禮樂通過法律的形式,使國家的等級制度不僅在政治上,還在文化道德上固定下來,威懾人心,達到鞏固國家和皇權的根本目的。”     

龍鷹一震道:“聖上說得對!為何我從未曾考慮過這方面?”     

武曌見他虛心受教,欣然道:“因為你們不屑一看。”     

龍鷹心忖,正因武曌識見超越魔門,故能把國家管治得井井有條,由此可見她的師尊,當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道:“聖上的心情似是好多。”     

武曌柔聲道:“見到先生,什麼氣都消了。何況薛懷義死期已至,朕何須為一個時日無多的人生氣。”     

龍鷹愕然道:“聖上準備殺他嗎?”   

武曌若無其事道:“不是我殺他,而是你殺他。”     

龍鷹大吃一驚下終於擱筆,難以相信的道:“我去殺他?”     

武曌現出一絲帶點苦澀的神情,道:“若可把他隨便斬首,朕早就這般做。朕絕不可以殺他,或讓人曉得我殺他。”     

龍鷹道:“他的武功如何?”     

武曌道:“薛懷義與狄仁傑一向勢成水火,國老多次發動高手伏擊薛懷義,都是損兵折將而回。此人仇家遍地,死有餘辜,卻沒有人能奈何他,可知他的邪功異術,已臻化境。不過今天他的剋星終於出現。”     

龍鷹心中叫好,催魔之最,莫過於此,何況薛懷義對他的俏人雅心存不軌,除去他可一了百了,但心中也疑惑大增,問道:“聖上不怕他幹掉我,沒人為你錄寫心法嗎?”     

武曌好整以暇的道:“在魔門史上,你是第二個練成種魔心法的人。先生的前輩當時所向無敵,像薛懷義這種腳色恐怕在他手下走不過十招,先生縱然不能和那人相比,該不會差到哪裡去。朕要先生斬下他的首級,以肯定他死通死透。完成後,人雅就是先生的,君無戲言。我還有要事處理,恐怕今天沒法再見先生。當這裡是先生的家般好哩,不用拘禮客氣。”     

言罷轉身便去。   

龍鷹嚷道:“我到哪裡找那傢伙?”     

武曌的聲音傳回來道:“你不用去找他,他會來找你。”     

龍鷹頭皮發麻,如此形勢,正是武曌一手營造出來的借刀殺人之計,她太厲害了。   

唉!她竟曉得向雨田練成種魔心法,想到這裡,心中一震。   

首篇完成大半後,龍鷹心中納悶為何不見人雅回來,還以為她留在中院,豈知往中院用饍,四個伺候他的宮女中並沒有人雅,問起,知她隨武曌走了,心知一天未幹掉薛懷義,休想見她,還有什麼好說,這叫形勢比人強。   

宮娥們年輕貌美,比得上他的麗綺八美,且對他競相獻媚,但他心繫人雅,有一句沒一句的敷衍她們。這人世間真不公平,像人雅般傲視群芳的美人兒可集諸般寵愛於一身,不過回心一想,美麗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壞事,所謂紅顏薄命,不公平裡似又隱見公平,不由為人雅的命運心生寒意,怕自己無力維護她。   

叫秀清的宮娥為他添茶後,笑臉如花的湊在他耳邊道:“榮公公吩咐下來,鷹爺午睡醒來,須為鷹爺沐浴更衣,讓鷹爺精神奕奕的繼續辦事。”     

另一邊的秀蕊半邊嬌軀挨到他身上,呵氣如蘭的道:“鷹爺要奴婢伺候枕席嗎?我們四姊妹必定盡心盡力討鷹爺歡心。”     

其他兩女在背後吃吃嬌笑,春意盎然。   

龍鷹心叫救命,他之所以對青樓感興趣,固因食色性人之常情,更大的原因是自種魔之後,常有性慾上的衝動,似被激起體內原始野性的某部分,須賴道心壓抑。他是個對己對人均負責任的人,想到只有青樓的明買明賣,不用負責任,因而被來俊臣那傢伙認定好色。   

忙壓下大動的綺念,道:“諸位姐姐有所不知,今早我在董家酒樓和人大打出手,內傷頗重,不宜作動,姐姐們的美意,龍鷹心領。”     

秀清失望之色,溢於言表,無奈道:“鷹爺養好身體後,勿忘記奴婢呵!”     

捱畢四女寬衣解帶侍浴的難關,返回書齋途上,給榮公公截著,原來胖公公來了,正在偏廳候他。    龍鷹大喜,忙​到偏廳見他,隔几坐好,胖公公笑道:“不用到青樓去哩!”     

龍鷹只好苦笑以應,岔開去,將武曌剛才那番話詳細道出,順便告訴他初遇武曌的情況。   

胖公公嘆道:“昨天武曌囑人將你送上她的閨床,我已知不妙。仙居院是她的禁地,即使張易之張昌宗那對狼兄狗弟,亦在被禁之列,她的起居室,則是禁地裡的禁地,至於龍床,我不知該算什麼好。現在終於明白,她是要迫嫉妒如狂的張氏兄弟出動他們師父薛懷義來對付你。”     

龍鷹愕然道:“薛懷義竟是他們的師父。”     

胖公公道:“知他們關係的,除我之外怕只有他們幾個當事人。前因後果錯綜複雜,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大概。但你須先告訴我,昨天昏迷後發生什麼事?為何端木菱看一眼竟能催發你的魔種?”     

龍鷹回憶道:“那是仙胎對魔種的觸發,荒誕離奇,眉心後的泥丸宮爆炸開來,無有窮盡的火熱氣流千川百河的從上而下竄經大小脈絡,竅穴則膨脹跳躍,吃不消下昏了過去。”     

胖公公嘖嘖稱奇,卻沒法解釋,沉吟片刻,道:“一切從姹女心法說起,這是採陽補陰的功法,功效神奇,可使武曌青春常駐,問題是採藥需爐鼎,而薛懷義天生異稟,又精通房中秘術,採補之法,正是最佳的爐鼎,所以和武曌一拍即合,成為武曌首個面首男寵,這樣的關係維持多年,薛懷義得盡恩寵,因開罪他而死在他手上的重臣大將不計其數。但由於此僚與僧王法明利用佛門力量,於武曌登基上出過大力,加上戀姦情熱,故武曌對其惡行視若無睹。”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19 12:48 AM

第十七章 前因後果(中)

龍鷹吁出一口氣,道:“竟然如此!”     

胖公公笑道:“不過武曌的奼女心經太厲害哩!薛懷義撐不住,給他心生一計,於眾弟子中挑選了長得俊秀又資質不凡的兩個弟子,就是張氏兄弟,傳以採補之術,好讓他們從其他女性取得補充,再以兩人代他一人,形成今天的局面。”     

龍鷹嘆道:“明白哩!今天的薛懷義對武曌再沒有利用價值,此人又不懂收斂,驕橫如故,令武曌心生殺機,但又不願張氏兄弟曉得她想殺他們的師父,故激薛懷義來找我晦氣,若薛懷義死掉,只好怪他學藝不精,不自量力,怎都扯不上武曌。”     

胖公公道:“你看漏了最關鍵的一點,就是端木菱來訪。薛懷義是由武曌一手捧起來的白馬寺住持,該寺為佛門聖地,佛門怎容這個假和尚弄得聖寺烏煙瘴氣,但礙於薛懷義有僧王法明在背後撐腰,而僧王法明隱為靜齋以外的佛門第一高手,誰有本領捋他虎鬚?今趟端木菱來見,向她大興問罪之師,為的是兩件事。一是薛懷義霸占白馬寺。在如今皇嗣未定的形勢下,與端木菱對撼是下下之策,雖然慈航靜齋正是魔門後武曌的另一主要目標。故此殺薛懷義是武曌對靜齋的緩兵之計,把白馬寺交回端木菱又如何?佛門早被武曌弄得分崩離析,自有法明出手對付端木菱這漂亮妮子,說不定可收為內寵,不用她親自出手。若說厲害。恐怕十個薛懷義都不是法明對手。”     

龍鷹咋舌道:“法明竟如此高明?”     

胖公公道:“我不宜逗留太久,法明方面的事有機會再說。剛才武曌頒下嚴令,不准薛懷義和張氏兄弟踏足上陽宮半步,以添他們對你的恨意。不用知道過去未來也清楚,你何時離開上陽宮,薛懷義何時來殺你,時間絕不夠你吃一頓飯。”     

又道:“告訴我!你善用什麼兵器?薛懷義用的是一根齊眉鐵棍。未曾嚐過敗績,如你能斬下他的臭頭,保證你立即名揚天下。至少在我心中大振聖門之威。”     

龍鷹道:“有或沒有都可以,似乎什麼東西都可變成我的拿手兵器,包括整個環境在內。”     

胖公公大喜道:“這就成了!”     

湊到他耳邊說了一番話。   

龍鷹回到御書房開工。想起當日所謂“拖延之策”,現在看來只是笑話。又想起武曌指他是第二個練成種魔心經的人那句話。第一個指的當然是向雨田,胖公公亦不知此事,其中關鍵處,該與武曌不惜一切想得到種魔心經的原因有關聯,想到這裡,記起向雨田曾提及一個叫燕飛的人。   

思索間,俏人雅回來,依然從後門躡手躡腳進來,該是想嚇他一跳。以報復早前被他嚇至魂不附體的一箭之仇,一臉純真可愛。龍鷹詐作埋頭疾書,好讓她奸計得逞。   

“鷹爺午安!”     

縱​​管她大聲疾呼,仍是那般柔柔韌韌的瀝瀝鶯音,沒絲毫嚇人的威力。   

龍鷹詐作被嚇至魂魄出竅般渾體一震。沒拿筆的手在空中揮了兩圈,最可恨是另一手仍寫個不停。    兩人四目交投。   

人雅不依道:“鷹爺是騙人的。”     

龍鷹哈哈大笑,擱下毛筆,到別處搬張椅子來,放置几子另一邊,硬迫人雅坐下。道:“我愛看人雅在我面前磨墨的俏樣兒。”     

人雅駭然道:“怎麼成,給人看到不得了。”     

龍鷹按著她香肩不讓她離座,道:“若有人看見,人雅可把責任推在我身上,說是被我用劍架著脖子強迫坐在這裡磨墨。”     

人雅“噗哧”一笑,有如鮮花盛放,抿嘴忍笑的道:“鷹爺何來劍呢?”     

龍鷹坐回原處,提筆續寫,道:“武林高手,左手是刀右手如劍。明白嗎?”     

人雅聽話的取來墨硯墨條,捋高衣袖,磨起墨來。又忍不住的輕輕道:“可是鷹爺不是武林高手。”     龍鷹見她肯和自己有講有笑,大有進步,分外感到得來不易的愉悅,道:“你怎知我不是武林高手?”     

人雅道:“武林高手個個凶神惡煞,而鷹爺怎看都不像那種人。”     

龍鷹盯著她充盈天真神色的秀眸,微笑道:“我像哪種人呢?”     

人雅剛想衝口說出心內想法,忽然兩邊玉頰泛起紅暈,害羞垂首,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龍鷹看得心神皆醉。   

自懂事以來,他從未試過這種感覺,只希望眼前美景能永遠繼續下去,直至天終地極。   

為了使她不那麼樣著窘,龍鷹岔開道:“我還以為人雅今天不再回來哩!”     

人雅興奮的道:“奴婢被召返仙居院伺候聖上,也以為沒得來伺候鷹爺,幸好聖上開……噢……”     

龍鷹大樂道:“開什麼?是不是開恩?”     

人雅面紅過耳,避開他的灼灼眼神,道:“鷹爺不是好人來的。 ”     

龍鷹嘆道:“所以我是武林高手,因為不是好人。”     

人雅大窘,嬌媚的白他一眼。   

看得龍鷹驚心動魄,記起薛懷義對她“天生媚骨,女中極品”的評語。   

龍鷹放下毛筆,伸個懶腰道:“完工!今天工作完畢,我們到什麼地方玩兒去?”     

人雅還以為他是認真的,懊惱的道:“不成呵!榮公公千叮萬囑,奴婢須立即趕返仙居院。”     

龍鷹聳肩灑然道:“那明天才去玩兒吧!保證人雅不用回仙居院報到,以後都不用回去。”     

見人雅一臉不能置信,又驚疑又驚喜的神色,忍不住探手擰她臉蛋。小美人兒任他施為,顫聲道:“鷹爺!”     

龍鷹差點失去自制力,愛憐的道:“明天將是人雅新生活的第一天!”     

步出御書房,腦海仍縈迴人雅的倩影,也知在武曌的手段下,愈陷愈深,至乎失掉亡命天涯的資格,帶著人雅可逃到哪裡去?而最惱人是,明知是陷阱仍心甘情願的投進去,且甘之如飴,這算什麼娘的命運。現在只好做一天和尚撞一日鐘,在最惡劣的環境下創造最美好的未來。她是女魔帝而自己是邪帝,一天未分高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而他唯一的生路,就是撃敗武曌,而在現今的形勢下,這是絕無可能的。   

恭候他的是令羽而非榮公公,令羽先領他到御花園無人的僻靜角落,將一個長方錦盒交到他手上,道:“這是胖公公著人送來交給你的,他對你相當看重。”     

見龍鷹似要拆開來的姿態,忙道:“小將稍作迴避。”     

龍鷹道:“沒關係!這是一對名為袖裡乾坤的護臂,乃八十年前江淮杜伏威的獨門兵器。”     

令羽兩眼放光的道:“我聽人說過,那是兵器中的極品,價值不菲。”     

龍鷹笑道:“待老子幹掉薛懷義後,拿去押他娘的五百兩銀,不是可一起去花天酒地嗎?”     

令羽忙道:“這是有銀兩也買不到的寶物,而且鷹爺何須到青樓去胡混,誰及得上我們上陽宮最漂亮的俏宮娥?”     

龍鷹大訝,肅容道:“副統領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令羽聳肩道:“這是上陽宮人盡皆知的事,聖上特別挑了人雅貼身伺候鷹爺,令我們一眾兄弟羨慕得要命。”     

龍鷹暗罵,武曌故意放出風聲,薛懷義曉得後,會失去僅餘的一點理智,若他還有理智的話。   

裝好護臂,把空錦盒交給令羽處理,朝離宮的方向走去,見令羽欲言又止,道:“大家兄弟,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令羽嘆道:“鷹爺最好不要離開上陽宮。”     

龍鷹道:“避得一時避不開一世,我還要到宮外吃喝玩樂。”     

令羽苦笑道:“小將明白鷹爺英雄了得,不過薛懷義非比尋常,若他來惹鷹爺,除非聖上下旨,否則沒人敢插手其中,包括我們飛騎御衛在內。此人天生神力,最驚人是能把外家橫練轉化為內家橫練,不懼兵刀,普通真勁根本奈何不了他,兼之身經百戰,未嚐一敗,所以雖是仇家遍地,到今天仍活得八面威風。想不到小佛爺竟是他的人。”     

龍鷹拍拍他肩頭,微笑道:“他的好運道將會在今晚結束,我斬了他的臭頭後過兩晚和你們去喝酒。”     

令羽知沒法說服他,沉吟片刻,道:“今天鷹爺問清楚被跟蹤的情況後,立即提議獨自划艇,是否預悉會於途中被人行刺?”     

龍鷹見他對自己有情有義,不忍瞞他,點頭道:“正是如此!但不要問我箇中內情。”     

令羽難掩驚異神色,嘆道:“鷹爺真神人也。”     

龍鷹道:“比之那女刺客,薛懷義如何?”     

令羽無話可說,轉變話題道:“鷹爺和推事院的來俊臣有交情,對吧!”     

龍鷹奇道:“你怎會曉得?委實算不上什麼交情,只是泛泛之交吧!”     

兩人步入主殿所在的大廣場,離觀風門有數千步的距離。   

令羽現出理該如此的神色,道:“因為現在來俊臣正在門樓外等待鷹爺,這種人鷹爺最好敬而遠之,宮內沒人喜歡他,他亦沒有任何朋友。如果有一天他橫死街頭,陸大哥肯定沒法抓到兇手,因為想殺他的人實在太多。”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19 12:42 PM

第十八章前因後果(下)—八方風雲(上)

龍鷹心中苦笑,為來俊臣難過,不論他當的官如何大,又有啥人生樂趣。不過罪魁禍首是武曌,推事院乃她剪除異己的工具,不過來俊臣為虎作倀,本身就不是正人君子。  

此時離門樓不到千步,令羽停下來,發自真心的道:“鷹爺三思。今天鷹爺連場激戰,不若休息一天,待明天離宮如何?”   

龍鷹不解道:“因何副統領像曉得我一踏出宮門,立即遇上薛懷義的樣子?”   

令羽苦笑道:“因為自午後時分聖上頒下命令,明言不准薛懷義和張氏兄弟踏入上陽宮半步。稍後薛懷義聲言只要鷹爺踏出上陽宮,他會和鷹爺來個生死決戰。”   

龍鷹心忖原來如此,武曌借他之手殺薛懷義之計,成功了一半,另一半還看他龍鷹。  

令羽道:“現在皇城空前熱鬧,沒人肯回家去,因為鷹爺若要返麗綺閣,皇城乃必經之路,現在大小官兒全體留在那裡看熱鬧。”   

龍鷹長笑道:“想不到我龍鷹平生第一場決鬥,竟有萬人空巷的盛況。”   

令羽大驚失色道:“第一場?”   

龍鷹輕鬆的道:“對我來說是第一場,對他來說是最後一場。令副統領不用勸我哩!有信心一點。”   
言罷燃燒起火紅的鬥志和決心,朝正門樓舉步。  

為了所有被這假和尚殺害的人,為了胖公公,為了人雅,此戰是許勝不許敗。  

龍鷹離開上陽宮,牽動皇城的整個神經,像一個漣漪般擴散。而他和薛懷義的決戰,已成離弦之箭,勢在必發。  

來俊臣再沒有昔日的神采,茫然道:“發生什麼事?皇城從未在這時分仍有這麼多人集結,比得上舉行祭典的盛況。”   

太陽在西山邊緣上徘徊,發出萬道霞彩,染紅半邊天。寒風從右方洛水吹來,天氣明顯轉冷。際此決戰當前的時刻,格外有肅殺之意。  

與他並肩而行的龍鷹正心中嘀咕這酷吏頭子竟如此膽識過人,敢際此風頭火勢之時找他吃飯,聞言道:“今天來大人幹過什麼事?”   

來俊臣苦笑道: “不瞞鷹哥兒,早朝時在小臣身上發生很不幸的事,累得我整天躲在官署忙個不休。唉!現在很心煩!”   

以往龍鷹在宮內走幾步都有兵衛前呼後擁,獨這次任他一人走出上陽宮,當是武曌撤去對他的保護。由是觀之,皇城的禁衛理該收到指令,不會插手到他和薛懷義的事上。龍鷹比任何人更清楚自己的情況,國賓只是個虛銜,事實除與他有接觸的如令羽等人外,在其他人眼中龍鷹只是武曌的新寵玩物,而和薛懷義純屬新舊寵間的爭風吃醋,誰死掉沒有人在乎,甚至死不足惜,哪想得到武曌是藉新一代邪帝之手。去掉心腹之患,借勢展開繼除掉魔門後,另一輪掀起腥風血雨和江湖大動蕩的陰謀行動。  

龍鷹問道:“看來大人的神色,卻是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   

皇城東向上陽宮的入門處,聚集大批人,不少穿便服者,看情況該是武林人物,藉與相熟官員的關係,到來觀戰,見龍鷹昂然而至。立即起哄,投往龍鷹的目光,不無鄙夷之色,特別見到伴他來的是在他們心中做盡傷天害理的事、凶狠成性的來俊臣。  

龍鷹對他們的注視安然自若,一派我行我素的態度,來俊臣卻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皆因心中有鬼。  
來俊臣低聲道:“究竟是什麼事?都在看你。”   

龍鷹道:“不用理會他們。我們到哪裡吃飯?”   

龍鷹和來俊臣踏足八方館最高第三層的一刻,原本喧嘩震堂,氣氛熱烈的食堂倏地變得鴉雀無聲。那種從嘈吵轉變為寂靜本身已是強烈至令人有透不過氣來的沉重壓迫。  

近六十張桌子座無虛席,有些擠迫得插針不下,只餘中央處的一張空桌,專供兩人之用。坐下後,大堂稍復原況,但聲音明顯降低。  

來俊臣一頭霧水的低聲道:“為何如此異乎尋常,與鷹哥兒有什麼關係?”   

伙計來了,來俊臣心不在焉點了幾個小菜後,龍鷹笑道:“他們在等看好戲,不要理會他們,先說來大人的心事。”   

來俊臣頹然道:“今早狄仁傑重提劉思禮一案,我本不放在心上,因為這樣的情況已非首次,以往聖上總會壓下去。豈知今回聖上一反常態,不但一口答應,還著狄仁傑親自處理。唉!聖上等於翻自己的案,不過她當然不會有事,有份在背後策動的武承嗣更會推得一乾二淨,最後拿我去祭旗。狄仁傑一向恨我入骨,怎肯放過我。現在我是求助無門,希望鷹哥兒能為我盡點人事。”   

龍鷹恍然,來俊臣是有求而來,不過念在總算有段“交往”,聽他吐苦水算是盡點朋友道義。旋又想到胖公公曾提過端木菱因兩件事來見武曌,一是薛懷義霸占白馬寺,另一件事大有可能是這樁來俊臣炮製的冤案,否則怎會這麼巧的,這麼看來俊臣確是大禍臨身,成為另一政治犧牲品。  

思索至此,想到端木菱不應錯過這場決戰,理該在皇城某處,至乎此食堂之內,不由目光掃射,接觸到他魔眼者無不不自覺地垂下目光,只有附近一雙精芒湛動的深邃眼神,正凝然不動地回敬他。此君二十許歲的年紀,身材魁梧,長相豪猛,灰色武士服加禦寒披風,一派高手風範。正在他耳旁說話的人亦是一表人材,穿的卻是皇族的服飾。  

沉聲道:“他們是誰?”   

來俊臣心神恍惚循他目光瞧去,回過頭來後道:“是有關中劍派第一高手之稱的萬仞雨,被江湖譽為繼少帥寇仲後的超卓用刀高手,就是他萬里追躡的擒拿你大師兄仇本初,旁邊與他說話者是李旦的兒子李隆基。我的娘!萬仞雨到這裡幹什麼?”   

龍鷹道:“我來為你測字?”   

來俊臣愕然道:“鷹哥兒懂測字嗎?”   

由於聖帝府最多江湖旁門左道的書,測字的書看過好幾本,自問頗有心得,而來俊臣的災禍屬神仙難救那一種,只好訴諸蒼天鬼神,讓他有個明白。  

龍鷹淡淡道:“一筆能知心中事,一畫能知事之機。來大人想起哪個字,請說出來。”   

來俊臣想都不想說道:“那麼測個「人」字吧!”   

龍鷹說道:“這個「人」字該曾在來大人心中盤據了一段時間,否則怎能一口道出。”   

此時三碟小菜來了,還有兩個冷盤和一碗湯,作為東道主的來俊臣邊請他起筷,邊道:“因為我覺得做人很痛苦,求官時哪理得當什麼官,入仕第一,豈知鬼遣神差的進了推事院,秉承聖上「不峻刑名,不可摧姦息暴」的旨意,落得今天的下場。做人真難。”   

龍鷹隨意吃幾口,道:“來大人一口說出個「人」字,人加口為囚,大人恐怕難以免禍。”   

來俊臣給嚇得臉無人色,顫聲道:“怎麼辦?”   

龍鷹道:“來大人勿要慌張,我不是也曾被囚嗎?囚並不是殺,「囚」再加「一」是因,可知因果早有前定。來大人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嗎?”   

來俊臣嘆道:“沒有一晚睡可安寢,閉上眼就有冤魂來索命,可以的話今晚便服毒自盡,想起凌遲真的寧願死掉,又怕到陰曹地府更不好過。如果今次避過大禍,我願意捐出多年搜刮得來的錢財,然後削髮為僧,以贖前愆,若能從頭來過,就算討飯也不進推事院。”   

龍鷹道:“來大人再說一字,看災禍何時降臨。”   

來俊臣亦是想也不想的道:“就測個「木」字。因為我屬「木」命。”   

龍鷹道:“「木」加一為未,指的應是明年中的未月,來大人仍有七個多月可想辦法。你想我怎樣幫你忙呢?”   

來俊臣見仍有時間緩衝,心神大定,壓低聲音道:“我想鷹哥兒助我棄官逃亡。”   

龍鷹道:“如果我今晚死不了,而來大人又的確肯捐家產和削髮為僧,此事可從詳計議。”   

來俊臣大感錯愕,正要說話,一人揚聲道:“剛收到消息,薛師正從白馬寺策騎奔來,鷹爺如欲明天再來光顧八方館,何不立即趕返上陽宮睡覺,大家亦可早點休息。”   

食堂立即靜至葉落可覺。  

來俊臣終曉得是怎麼一回事,登時色變,輕輕道:“說話的是宋之問,乃張氏兄弟府內食客,詩文方面頗有名望。”   

龍鷹一眼都不向說話者望去。此人說話陰損,既譏他不是薛懷義的對手,又暗諷他是武曌的玩物,但他卻毫不動氣,魔種在這種山雨欲來的龐大壓力下,其力量不住蓄聚。喝道:“說話者何人,給老子報上名來!”   

宋之問始終是文人,雖說有張氏兄弟撐腰,但給龍鷹用這種帶有威嚇性的江湖口吻當眾叫陣,一時竟不敢答他。  

另一個雄壯的聲音在龍鷹左旁揚聲道:“本人褚元天,在魏王手下辦事。剛才說話的宋先生對鷹爺實是苦口婆心,句句金玉良言,卻惹得鷹爺不滿,令人為他不值。”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20 12:04 PM

第十九章八方風雲(下)—決戰皇城(上)

這幾句比宋之問說的更抵死,登時惹起哄堂大笑,顯見大部分人站在與龍鷹對立一方,當然不看好他,且不會怕他報復尋仇,因為在他們眼中,此時的龍鷹與死人沒多大分別。   

今次龍鷹的反應出乎所有人料外,別頭過去盯著說話的大漢道:“原來是褚兄,如果龍某十招之內,令那假和尚長棍脫手,褚兄便代主子輸我十兩黃金,反之龍某賠你十兩。”說罷露出雪白牙齒,現出個陽光燦爛般的笑容。教人感到他不但臨敵從容,更是完全不把即將到來的決戰放在心上。   

全場為之嘩然。   

褚元天不愧高手,神色不變,啞然笑道:“假設龍兄不幸被人撕作八塊,教褚某向何人追討欠帳?”     今次再沒人敢發笑附和,因曉得龍鷹大不簡單。   

褚元天改稱“龍兄”,而自稱“褚某”,擺出江湖事江湖決的姿態。   

來俊臣很想出頭為龍鷹背起賭金,只恨他一開口,立即得罪魏王武承嗣,會令他現在的處境更不堪,終不敢說話。   

龍鷹明白他的苦衷,毫無怪責之心。此事本很易解決,只要他立即掏出十兩黃金,擲之於枱,眼前難題迎刃而解。只恨不要說黃金,他拿不出一個子兒來。   

倏地一個故意壓得低沉的聲音在靠窗角落處一桌傳來道:“賭注可由本人負責,不過龍兄贏錢後,須分一半給我。”     

食堂內一陣騷動。不住有人站起來或探首觀望,看是何方神聖竟敢公然開罪出名記恨的武承嗣,到見“他”坐在狄仁傑身旁,雖仍不知是誰,均清楚必是大有來頭之輩。而聽他語意,對龍鷹顯然信心十足。

龍鷹一眼瞥去,心中劇震。認得是改穿男裝便服又戴著帽子的靜齋仙子端木菱。她果然來了。   

再沒有其他人敢答口。狄仁傑桌子的人開口說話,立告壁壘分明,變成武承嗣為首和以狄仁傑為首的兩大政治集團。通過龍鷹以另一種形式較量。試問誰敢插手?即使張氏兄弟一方亦不願隨便開罪任何一方。   

武曌登基後,隨之而來就是皇儲人選的問題,現時被封為太子的李旦。誰都知道是武曌一時之計,純屬過渡性人物。   

武承嗣為切身利益全力支持武曌,大舉誅戮李唐宗室,一向自視為武氏天下的當然繼承人,只是遭以狄仁傑為首的重臣大將激烈反對,令武曌不得不以大局為重,暫時擱置。   

狄仁傑等屬意的是李顯,一來他曾當過短暫的皇帝,更因居長,擁有儲君的合法地位。而現時朝廷的鬥爭。正是環繞帝位的繼承權展開。

褚元天旁一個謀士型的中年書生好整以暇道:“張某也想學鷹爺般問閣下一句,說話者何人,夠不夠資格代國老發言,事後能否拿出十兩黃金來。”     

來俊臣向龍鷹道:“是武承嗣的頭號謀臣鳳閣舍人張嘉福。”     

雖被提到封號,狄仁傑仍含笑不語。   

作男裝打扮的端木菱從容道:“有金子和沒金子有什麼分別呢?在下從來不賭。只因這場擺明只贏不賠,方來湊興。”     

眾皆嘩然,一時間議論紛紛。   

一個雄壯悅耳的聲音忽然響起,將所有喧吵全壓下去,哂道:“張嘉福枉你自負才智,能坐在國老座旁者。豈是等閒之輩,只是她的眼力,便不只值十兩黃金,我敢以性命擔保,她是這裡除龍兄外肯定可擊殺薛懷義的另一人。若仍要嘮嘮叨叨,有本事就來拿萬某人這筆金子吧。”     

說話者正是被譽為當今之世第一用刀高手的萬仞雨,他從懷內掏出重甸甸的革囊,放在桌上。當然裡面裝什麼沒人曉得,但看他說話時睥睨天下的氣概,即使張嘉福都不敢著他倒兩黃金出來看看。   

一時鴉雀無聲。   

萬仞雨發言,整個情況徹底倒轉過來,武承嗣一方的人全給鎮著。他擺明清楚狄仁傑身旁來歷不明者是誰。最令人震駭是萬仞雨乃聞名全國的高手,薛懷義雖是威鎮一方,比起他仍是欠點斤兩。只因誰都不願開罪武曌,故難以出手教訓薛懷義。而他對龍鷹和那人如此推崇備至,誰還有質疑的資格分量。   

端木菱忽然道:“敢問龍兄,薛懷義尚有多久抵達此處?”     

眾人聽得大感錯愕,這種事如何猜估?   

龍鷹哈哈一笑,道:“來自天上的垂詢,本凡人只好獻醜,三息之內,我們可聽到他的蹄聲。”     

語聲方落,微僅可察的蹄聲自遠而近,瞬轉清晰。   

龍鷹大喝道:“假和尚薛懷義,給老子滾上樓來!”     

踏入八方館第三重樓的薛懷義,彷如從陰曹地府闖到人間的奪命煞神,左手收在背後,重鐵棍從他身後探出尺許長的一截。

這位武曌硬捧出來的白馬寺住持體格魁梧,容顏粗獷,垂在右旁的手比普通人大上一倍,脖子粗壯如牛,顯示他過人的體魄,灰色僧衣,雙目兇芒閃閃,當他目注龍鷹,旁觀者竟有他的目光足可射碎敵手的錯覺。   

此時所有人包括來俊臣全退往兩旁,屏息靜觀,形成一股籠罩整個食館戰場的龐大壓迫力。

全場最輕鬆的是龍鷹,他仍大模大樣的坐在椅子裡,雙手捧湯喝個不亦樂乎,一滴不剩後放下湯碗,似乎終於發覺對手的存在,現出燦爛帶點懶意的笑容,一雙眼​睛明亮起來,不過那種芒彩是內斂的,似是眼神之下又暗藏異芒,令他的眼神變得愈發深邃,有種懾人魂魄的魔異力量。   

薛懷義的僧袍忽然無風自揚,霍霍作響,顯示他提聚功力,可在任何一刻發動,且必是雷霆萬鈞之勢,直至敵手落敗身亡。   

除龍鷹坐的大圓桌外,兩人間隔著另三張圓桌,佈滿杯盤碗碟和吃剩的飯菜,皆因沒時間收拾。   

對龍鷹擺明不放他在眼內的態度,令薛懷義恨不得喝其血噬其肉,不過他終是經驗豐富的高手,知龍鷹故意惹怒他,但知道歸知道,以他的身分地位,如不立即出手,其他人會認為他膽怯。   

龍鷹攤開雙手,笑道:“喝完湯哩!還不動手!”     

薛懷義一字一字緩緩道:“你要死還不容易嗎?”     

說到最後一字,他龐大的軀體彈上離他最近的桌面,足尖一點,下一步已跨往第二張桌面去,靈活輕巧如狸如貓,且有縮地成寸的視覺效果,只是這種驚人的身法,足使人明白他為何橫行多年,殺人無數,仍能屹立不倒。   

再一步他迅如疾風地移到第三張桌面,不碰桌面任何碗碟,觸桌無聲,認位之準,教人嘆為觀止。   

旁觀者有人忍不住喝彩,倍添其威勢。   

際此短兵相接,大戰一觸即發的一刻,龍鷹仍有餘暇啞然笑道:“喝錯彩哩!”     

“呸!”     

薛懷義狂喝一聲,平地起焦雷,另一剎那他凌空撲向龍鷹,變成雙手持棍,朝安坐的龍鷹照頭分中劈下去。   

龍鷹雙手一掀,桌面連著杯盤碗碟罩頭蓋面的向對方迎去。   

薛懷義一來被桌面掩遮視線,二來不想被飯菜濺到身上,使他大失體面,倏地從空中落回地面,鐵棍變招,從直劈改為橫挑,用勁巧妙,桌面由直蓋過來變成側斜掉往他的左側,連帶擋開了隨桌而至的碗碟“暗器”。   

叫好的聲音更多了,不用說全是站在他那條陣線的人。   

龍鷹再次現身眼前,仍安坐椅上,笑道:“一招!”     

除薛懷義外,每個人均明白龍鷹意之所指。   

薛懷義差點給氣死,怒喝一聲,鐵棍二度迎頭劈往龍鷹,眾人看得直搖頭,龍鷹手無寸鐵,若要空手應付對方的內家橫練和鐵棍,與找死實在沒有分別。   

眼看龍鷹給劈得爆頭慘死,且明明劈個正著 ​​,龍鷹竟連人帶椅後移逾尺,棍尖險險在他鼻尖前半尺許處落下。   

薛懷義大吃一驚,他也看不清龍鷹移動的速度為何竟比他的棍子快。鐵棍離龍鷹頭頂尚餘尺許距離,他肯定龍鷹仍在原位,豈知竟擊在空處,登時吃足用錯力度的苦頭。   

“鐺!”     

棍頭狠挫地面,木屑四濺。   

旁觀者幾乎人人不敢相信眼睛。   

薛懷義來不及變招,龍鷹終於發動,整個人彈起來,本坐駕的椅子以雙手高舉半空,做出從高而下斜砸的姿態,可是此時離開薛懷義至少近丈距離,照看應沒法威脅對方。在旁觀者心中,縱使他砸中對方,以薛懷義的橫練功夫,該屬蜻蜓撼石柱,不可能造成任何傷害。   

薛懷義拖棍後撤,同時藉勢上挑,準備向龍鷹的下盤狂攻。豈知棍子升到腰際的高度,竟被龍鷹往下撐來的腳尖點個正著 ​​,雖點水般輕輕一觸,其似輕實重處令薛懷義頓感棍頭宛如被千斤大鐵鎚重敲一記,不要說變招,多舉高半寸亦辦不到。   

到棍子一輕,龍鷹另一腳尖點在棍子中段處,本無威脅力的椅子變成照頭照腦向氣得雙目噴火的薛懷義斜砸下去。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21 11:35 AM

第二十章決戰皇城(中)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龍鷹從敵方的棍子上走過去,展開攻勢。如此奇招,確是想所未想,聽所未聽。   

薛懷義當機立斷,放開從未試過在戰鬥中離手的鐵棍,任它落往地面,絲毫不理砸下來的椅子,矮身坐馬,一拳朝龍鷹胯下要害轟去。   

任誰也知龍鷹贏了賭注,第二招即令薛懷義兵器離手,但犧牲的肯定是他的小命。   

“砰!”     

椅子在被擊中要害前,先一步砸中薛懷義,勁氣交擊下,化為漫空碎片。出乎料外,本該對堪稱當世橫練大家薛懷義毫無威脅力的木椅,像暴風摧殘嫩草般,把本穩如鐵塔般的薛懷義打得踉蹌橫跌開去,硬撞往他右旁的桌子,碰得椅裂桌翻,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兒傾瀉地上,杯碎碟破,情景混亂,薛懷義還血流披臉,全賴伸手按地,方沒變成滾地葫蘆,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原來所謂外家橫練,是要練得皮膚肌肉堅硬如鐵石,能抵得住等閒拳腳刀槍,不過遇上有內家真氣的對手,則只能起輕微的阻擋作用,故被視為下乘功夫。   

像薛懷義的內家橫練,練的是內家真氣,可勁隨意轉,從內而外應付敵人的攻擊,等若護體真氣,比之外家橫練,有天淵之別。   

剛才由於薛懷義力求一舉斃敵,將體內近八成真氣全集中往攻向龍鷹下陰的一拳,抵擋龍鷹一擊的護勁只餘兩成真氣,而在一般對敵的情況下。該是足夠有餘,豈知龍鷹貫滿椅子的真氣並非凡氣,而是超乎真氣來自魔種的奇異能量,立即破去他已嫌不足的護體真氣,純憑外家橫練硬挨一記,哪還不被打得東倒西歪,內腑受創。   

早前胖公公密告龍鷹的正是他橫練氣功的虛實。令龍鷹對他瞭如指掌,反之薛懷義對龍鷹一無所知,在龍鷹一手營造出來的形勢下。吃了個大虧,丟盡臉子,激起兇性。進一步失去高手應有的冷靜,陣腳大亂。   

龍鷹如影附形,左腳尖觸地,右足疾掃薛懷義耳鼓穴。   

薛懷義使出渾身解數,憑按地的手撐得軀體離地,收縮伸張,撐出其中一腳迎擊龍鷹。   

“砰!”     

這次雙方均沒佔絲毫便宜,龍鷹給送往屋樑,薛懷義終滾跌地上,當龍鷹回落實地。薛懷義借腰力彈起,雙目噴火的朝龍鷹殺去。   

眾人看得怵目驚心,沒發出任何聲音,只餘沉重的呼吸聲。   

龍鷹先往後移,然後衝前。與薛懷義戰作一團,全是埋身搏擊的功夫,且是招招不顧己身,只避開要害,務以擊中對方為主的戰術。   

薛懷義採取此一戰術是理所當然,因為他一向以這套名之為“玩命拳”的功夫名震洛陽。顧名思義,就是以命博命,憑著天生異稟和練至登峰造極的內家橫練,一旦敵人被逼至不得不和他打這種方式的硬仗,從沒有一人能在他手底下活命。   

龍鷹卻似是主動和薛懷義如此拼過高低,以硬碰硬,你擊中我一拳時我回敬你一腳,場面火爆目眩,兩人均以高速進退閃躍,此來彼往,一時間沒人弄得清楚任何一方中了多少招,誰勝誰負。   

薛懷義則是心中暗喜,因為龍鷹此刻打到他身上的勁道正不住減弱,大不如前,在這方面他是經驗豐富,儘管對手起始時氣勢如虹,但終在氣脈和挨揍上比不上自己,敗像已呈,只要加重壓力,龍鷹肯定挨不過十招。   

場中眼力高明者,亦從速度和氣勁上看出採用這最不智戰術的龍鷹落在下風。   

而事實確是如此,不過卻是龍鷹一手炮製。   

胖公公指出要擊敗薛懷義,江湖上能辦到的肯定在二十人以上,但能殺他的不出寥寥數人,正因他這套以命博命的戰法。加上他須隱瞞袖裡的乾坤,為此多吃了最少四拳一腳。   

驀地龍鷹踢出妙至毫顛的一腳,掃在對方股腿肉厚處,魔功迸發,薛懷義應腳橫跌,今次龍鷹是不求傷敵,但求脫身,接著往後疾退,猶如一道魅影般仰身穿窗,投往外面廣闊的空間去,登時惹得外面傳來潮水般起伏的驚嘩聲,可想見無緣登樓的觀戰者終於盼望到的那種興奮心情。   

龍鷹的聲音傳回來道:“兀那假和尚,還不撿起爛鐵,下來和龍某再戰三百回合。”     

薛懷義確起過撿棍之心,剛才雖佔上風,但得來不易,被龍鷹的能捱善攻打怕了,如能以鐵棍對龍鷹空手,當然有百利而無一害。只恨給龍鷹公開點破,他再厚顏無恥,也沒法在眾目睽睽之下撿起鐵棍。   

下一刻他空手撲至窗旁,見在官署間廣闊的空地上,以千計的人正往四周呈圓形的退開去,以騰出空間讓兩人決鬥。   

龍鷹剛好落在以人築成圓形空地的中央,離八方館足有百多步,背向他。   

薛懷義心中獰笑,知龍鷹已是強弩之末,只要自己乘勝追擊,可取對方狗命。大喝下去道:“明年今夜此刻,就是小子你的忌辰!”     

言罷躍往窗外去,食堂內的人一哄而上,擠到窗旁。   

燈火映照中,龍鷹看著薛懷義躍離八方館的三樓,清楚明白時辰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對方。   

翻離三樓的一刻,他確是傷勢頗重,但薛懷義的橫練真氣畢竟與先天真氣有別,只能傷他的肉身,魔種的元氣元神夷然無損。當他踏足實地,魔功已運轉九個週天,復元至十之八九。   

龍鷹動了,像一股龍捲風般轉動著飆移往薛懷義的落足點,令尚在凌空當兒的薛懷義生出無從入手的沮喪感覺。而令他大為震駭的,是依龍鷹的來勢,剛好於他足尖觸地前的一刻殺至。他的橫練功夫大半苦工全在下盤上,如不能沉腰坐馬,功力勢要大打折扣,不過此時他再沒有回頭路可走,又想到對方是外強中乾,遂全力催發真氣,一手護臉另一手護下陰,好硬捱對方攻擊,還想到著地後反攻之法。   

龍鷹左刻幹右刻坤的兩支護臂,滑入手中,但由於他遮掩得宜,加上燈火在長風下閃動搖曳,旁觀者全看漏眼。   

遙對兩邊的樓上樓下,加上空地上的觀戰者,過萬人透不過氣來的瞧著這場勝負未卜、驚心動魄的苦戰。   

龍鷹挨至此刻,早出乎絕大多數人料外。   

薛懷義終於足尖觸地,龍鷹煞止轉動,變成欺身直逼對手,在眨眼的高速中,雙手左右開弓,連續朝薛懷義胸腹狂擊十多記。   

在所有人不能置信眼睜睜的目光下,薛懷義像個扯線傀儡般不住跳躍,臉上現出驚駭欲絕的神情,鮮血不住從眼耳口鼻濺出。   

龍鷹再一個旋身,在薛懷義傾頹前,乾坤回到袖內,撮指成刀,劃過雙手軟垂的薛懷義粗壯的脖子,掌未至,刀刃般的魔功勁氣,早橫過這死有餘辜,作惡多端的假和尚的頸項。   

人頭甩飛,屍身還站了片刻,然後“砰”地一聲傾金山、倒玉柱的栽在地上。   

全場過萬人,沒有人發出半絲聲色,呼吸聲似都消失了。決勝負的一刻出現得太突然太快,更是大部分人做夢沒想過的結果。   

龍鷹昂然傲立,雖是身染血污,其氣定神閒卻像沒發生過任何事。   

龍鷹的感覺很古怪,清楚自己剛開殺戒,第一次殺人,但心境仍若不波止水,與自己決鬥前猜想的截然不同,恐怕該與魔種的特性有關。   

魔種的特性,變成他的特性。這場決戰標誌著他真正踏足江湖,陷身你不殺人別人殺你的江湖局。   

“聖上駕到!”     

眾人怎想得到武曌竟選此刻親臨戰場,循聲望去,一行數百騎朝他們的方向馳至,領頭的是高居馬上,龍袍帝冠的武曌,稍後是胖公公和御衛大頭子、被賜武姓的大將軍武乘川,再後是輛馬車和分作六排的御衛,忙避往兩旁,黑壓壓的跪滿地上,高呼萬歲。   

武曌神情肅穆,策馬直抵仍傲立在身首異處的薛懷義旁的龍鷹前方五步的位置,在馬上低頭俯視龍鷹,似想擠出點笑容,卻沒法辦得到,目光轉投往薛懷義的屍身,鳳目射出複雜的神色,語調卻是寒若冰雪,冷冷道:“梁國公漠視朕之警告,不但未能虛心自省,且持兵器硬闖皇城,實是咎由自取,又是不自量力,致招身首異處之禍,與人無尤,若有任何人敢藉此生事,再起爭端,朕立殺無赦,罪誅一族,不得異議。”     

她​​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在官署廣闊的空間飄蕩,過萬人竟靜至落針可聞,盡顯天威。   

武曌從薛懷義處移開目光,掃視全場,沉聲續道:“姑念梁國公撰《大雲經疏》曾立大功,德被眾生,朕賜准其遺體送返白馬寺,火化後造塔葬之。至於其所度僧徒,悉數流配遠州,有生之日,不准踏足神都半步。”接著聲音轉軟,向龍鷹道:“龍先生為朕之大周國賓,竟被此愚不可及之徒騷擾先生清靜,是朕之過。請先生上馬車。”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22 12:36 PM

第二十一章決戰皇城(下)—恐嚇勒索(上)

龍鷹心中暗讚,武曌這招連消帶打,一舉解決薛懷義橫死為神都帶來的所有問題,作風果斷,乾脆俐落,並且隱然有一切盡在她掌握中的派勢,趁機立威。但對她邀自己登上隨行的馬車,卻是摸不著頭腦。  

兩個御衛躍下馬來,馬車駛近,御者竟是個俏女郎,一身勁裝,雙目藏神。龍鷹直覺她是宮內出色的高手,也令馬車大添離奇神秘的色彩。  

御衛拉開車門,做出請龍鷹登車的敬禮。  

龍鷹還有什麼好說的,只好登車,車內簾幕遮窗,一片漆黑,一陣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早被纖纖玉手劈胸抓個結實,扯得他僕往座位裡,小腹還被對方重重抽擊一記。  

馬車開出。  

龍鷹痛得彎下身去,抗議道:“想收買人命嗎?別忘記我剛和假和尚大戰三百回合,身受重傷。”   
太平公主在他旁坐下,恨得牙癢癢道:“死小子臭小子,騙得本殿那麼苦,原來竟練成道心種魔,沒給母皇笑死算本殿命大。”接著探手過來摸他袖內護臂,冷笑道:“還以為你這小子如此厲害,可憑空手活生生打死刀槍難入的死和尚,原來暗中出術。”   

龍鷹心懷大放,在車廂的“暗室”裡,身旁又是尊貴的大周公主,風騷放蕩,任他瘋言瘋語,浪漫旖旎處,比之剛才的生死血戰,活像兩個不同的天地。順手解下兩支護臂,湊到她小耳,先吹一口熱氣進內,道:“煩公主遣人把護臂歸還胖公公。”   

太平公主嗔道:“癢死人哩!這種下三濫的手法是從哪裡學來的。本殿不碰剛殺人的凶器,放到後座去,本殿自會處理。”   

龍鷹大樂,想不到竟有調戲她而不遭掌摑的今天,移近少許,緊貼香軀,同時分她心神道:“公主似乎對假和尚沒什麼好感。”   

太平公主沉聲道:“他一雙手染滿我李唐宗室的鮮血,你幹掉他本殿不知多麼痛快。否則怎肯讓你這假色鬼大佔便宜。”   

龍鷹失聲道:“假色鬼?”   

太平公主狠狠道:“真色鬼像你那樣子嗎?由榮公公千挑萬選出來的俏宮娥,恭候鷹爺沐浴登榻,鷹爺卻到望台吹風挨箭;這邊廂說身負創傷,不宜男女魚水之歡,隔不了幾個時辰威風凜凜的決戰假和尚。這叫色鬼嗎?見你的大頭鬼才真!”   

龍鷹從後伸手繞過她,輕輕挽她腰肢,頭則挨往香肩,嗅吸發香體香。不知人間何世的嘆息道:“公主有所不知,請容本國賓稟上,小人不知忍得多麼辛苦,怕的是公主以為我移情別戀,令小人痛失親公主香澤的機會。”   

太平公主笑得前仰後合,喘著氣道:“在戰場你是第一流的高手,在情場卻是第九流的低手。還敢在本殿前重提什麼一親香澤,想起來恨不得宰掉你。”   

龍鷹摸不著頭腦道:“那句話有什麼問題?”   

太平公主氣鼓鼓的道:“當時你是怎麼說的?”   

龍鷹苦思道:“我是怎麼說的? ”   

太平公主生氣道:“可知你們男人,為滿足一己之私,信口開河。事後忘得一乾二淨。”   

龍鷹抓頭道:“那晚我尚未來得及和公主海誓山盟,已給公主趕出去,究竟我忘掉哪句使公主含恨在心的話?”   

太平公主呆看他片刻,柔聲道:“龍鷹你是個很離奇的人,可以變得不可一世、英雄了得,也可以像現在般似個市井無賴,胡言亂語。是否種魔的影響?”   

龍鷹道:“當時你在八方館嗎?”   

太平公主哂道:“除聖上和胖公公外,宮內重要人物全體在場,只是掩飾得好吧!你哪看得見人家呢?只顧著和端木菱公然眉來眼去,打情罵俏。自己的名字都忘掉了。”   

龍鷹大樂道:“公主竟為我吃醋,事後有沒有氣得掉情淚呢?”   

公主大嗔道:“吃醋,吃醋!有什麼好稀奇的,哪個女人不吃醋,挪開你的手,滾遠點,不知自己滿手血污汗臭。”   

龍鷹反把她摟個結實。岔開道:“我們到哪裡玩兒?”   

馬車停下。  

公主餘氣未消的道:“你不懂滾落去看清楚嗎?”脫出他的魔掌,自行下車,不再理睬追在身後的龍鷹。  

宮城以萬像神宮為主殿。居前方的正中央,原址為隋之幹陽殿,後被燒毀。高宗在原址建乾元殿,極盡奢華,不過武曌仍不滿意,命薛懷義督工,不顧朝臣反對,將乾元殿夷為平地,每日勞役數萬人,花九個月時間建成明堂,再易名為萬像神宮。宮殿內外結構獨特,乃當時建築藝術的巔峰之作,充分體現武曌異乎常人的氣魄和野心。  

神宮高起三層,底層正方形,每方配以不同顏色,象徵四時,四面開窗。中層十二邊形,供奉十二生肖,象徵十二時辰。上層二十四棱柱體,象徵二十四節氣。圓形殿頂由九條雲龍捧拱,中央飾金鳳凰昂首傲立,前爪伸開向端門,正是武曌攫取天下的雄心。  

萬像神宮高二百九十四尺,四邊各寬三百尺,氣象萬千,莊嚴雄偉。  

神宮後起天堂五級,比神宮高出百尺,夾著超巨型大佛像。天堂後為貞觀殿,為武曌在宮城內的主寢宮。西是武成殿,是武曌聽政和召見群臣的殿堂。附近有中書省、史館、命婦院、內醫局和供給內寢的重要部門尚食廚。  

以張易之和張昌宗為首的美男團居於貞觀殿西的集仙殿,再西行的洛城殿,更是天下士子翹首企望的聖地,於此武曌親自主持殿試,選拔人才,建構出新的統治班底,令大周政治空前穩定。  

太平公主的行宮陶光園,處於貞觀殿東北,夾河而建,河深逾丈,鳥魚翔泳,此河往西注進神池,正是龍鷹麗綺閣在處。  

雖然實際上陶光園和麗綺閣相隔頗有一段距離,但以宮城的規模和標準來說,可算鄰居。昨夜龍鷹下車處正是以河林美景稱絕的陶光園,由此可見武曌對這位最小女兒的恩竉。  

太平公主徑自進入行宮,留下龍鷹讓一眾太監宮娥招呼,直至被送入宮室安寢,不要說一親公主香澤,瞥一眼的機會也沒有。  

這天一早醒來,雨聲淅瀝,大雨中的陶光園又是別有一番滋味。宮娥來喚他起床,梳洗更衣,伺候周到,還以為就這麼被“逐離”陶光園之際,太平公主使人來邀他到望河軒共進早點。  

喜出望外的龍鷹隨太監抵達望河軒,太平公主不施脂粉的坐在軒外,凝望大雨迷離的河林。  

龍鷹坐到擺滿小點的桌子一側,見她默默含愁,像失去說話的興致,不敢惹她,徑自吃喝。  

雖是不施脂粉,且鬱鬱不樂,太平公主仍是那麼明艶動人,減三分艶光,多添幾分秀氣。  

太平公主終於說話,淡淡道:“昨夜睡得好嗎?”   

龍鷹很想說沒有公主怎睡得好,幸好知道在這種氣氛下絕不宜說這類話,免致火上添油,改口道:“啟稟公主,小人睡得相當不錯。”   

太平公主先是臉無表情,接著忍俊不住似的嫣然一笑,橫他一眼,目光重投雨茫茫的前方,搖頭道:“昨夜人家詐作生氣,是逗你玩兒,只是後來收到一個消息,弄得人家心情大壞,並不是故意冷落你。”   

龍鷹立告心情大佳,原來如此,特別她自稱人家,將兩人間的關係大幅扯近,問道:“公主究竟為何事心煩?”   

太平公主像失去說話的力氣,嘆息一聲,沒有答他。  

龍鷹呆看眼前美女,心想的卻是打從荒谷石屋“邂逅”這誘人至極的大周公主,對她總是很口不擇言。為什麼會這樣呢?自己知自己事,遇上心儀的美女,他像變成另一個人,連對著道貌岸然的端木菱,又在大庭廣眾之前,仍無法按捺得住。難道是因被押離小屋前,一直沒有接觸女性的機會,而卻看過不少,一切只能在想像中進行,養成對美女肆無忌憚的作風,至於是否如此,只有老天爺清楚。  

太平公主的聲音傳入耳內道:“你在想什麼?”   

龍鷹心中一動,道:“公主現在的神態,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否讓我猜猜公主的心事,如果猜中的話,公主賞我一個香吻。”   

太平公主苦笑道:“真不知你是聰明還是大笨蛋,人家哪還來親嘴的心情,就算給你猜中,人家不過敷衍了事,鷹爺有樂趣可言嗎?昨夜人家想得心累了,現在事事提不起勁。”   

龍鷹微笑道:“那就事後親嘴吧!”   

太平公主大訝道:“你真的猜得到?”   

龍鷹試探道:“不是與你三皇兄有關,就是與四皇兄有關,對嗎?”   

高宗有八子,四個是武曌所出,而武曌把己出的四子長幼次序自行排列,因而排最後的李顯和李旦,從七皇子、八皇子,變成三和四。  

太平公主坐直嬌軀,秀眸撲閃撲閃地看他。  

龍鷹道:“此事可包在我身上,保證妥善解決,你母皇將沒有藉口降罪公主的皇兄。”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23 12:28 PM

第二十二章恐嚇勒索(下)—許君為妾(上)

太平公主沉聲道:“事情非如你想像般簡單,昨晚推事院有人認出行刺你的大鐵弓乃三皇兄之物,立即上報武承嗣那狗賊,估計他今天會於早朝稟告母皇,並策動他的**慫恿母皇以叛逆之罪處置三皇兄,際此皇嗣繼承權風頭火勢的時刻,最怕母皇順水推舟,那麼…”     

龍鷹順手多取個糕點塞進嘴裡,長身而起,含糊不清的道:“早朝何時舉行?在什麼地方?”     

太平公主擔心道:“離早朝尚有半個時辰,在武成殿,你曉得自己幹什麼嗎? ”     

龍鷹欣然道:“當然清楚。武承嗣理該尚未出門,這混蛋住在哪裡?”     

太平公主心忖事情已不可能更加惡劣,給這傢伙去亂闖胡搞說不定可以有轉機,嘆道:“他的行宮是離此不遠東南方的流杯殿,雨這麼大,我用馬車送你去吧!記著不要動手打人。   

太平公主千叮萬囑下,龍鷹步下馬車,冒雨直抵流杯殿,報上名號,把門的兵衛顯然人人曉得他是誰,請他進入轎廳坐下,另有人入內飛報。   

片刻後,一個兵頭模樣的人神色不善的出來,沉聲道:“小將向魏王請示,魏王說他與龍鷹你兩不相干,亦不想和你套交情,加上他有要事處理,著你立即滾蛋。這是魏王剛才說的話,命小將一字不改的轉告鷹爺。”     

龍鷹啞然失笑道:“勞煩兄台,為我向魏王再傳一次話,也要一字不改。”     

仍未表明身分名字的兵頭道:“這個恕小將難以從命。”     

龍鷹道:“你如不肯傳話,斬你頭的不是我而是你的主子。告訴他三句話,就是褚元天、大鐵弓和真憑實據。”     

接著雙目魔光遽盛,狠狠盯著那兵衛,喝道:“還不滾進去上報魏王?”     

兵頭給他看得渾身一顫,被催眠似的匆匆去了。   

武承嗣擺出來接見龍鷹的陣仗,確可嚇倒很多人,他​​坐在華麗殿堂北端高起九級的玉石階台上,紅冠黃袍,五官尚算端正,三十來歲的年紀,還故意將眉毛畫粗,好掩飾因酒色過度而致的蒼白臉容,兩眼射出陰鷙凶狠的神情。   

兩旁各站了二、三十人,不少一看便知是高手,包括立於首位的褚元天,昨夜在八方館幫腔的張嘉福就在褚元天對面。人人殺氣騰騰,神色不善,盯著來到離台階十步處站定的龍鷹。   

武承嗣凝視來訪的不速之客,雙目閃過嘲弄的光芒,打叮,手勢,他右方首席的張嘉福代言道:“魏王尚要趕早朝,龍先生長話短說,不要浪費魏王寶貴的光陰。   

龍鷹心知若自己說的話對他沒有威脅性,他會立即拂袖而去,以奚落自己,從容道:“魏王錯在讓褚元天現身龍某之前,被龍某一眼認出是那晚在神池向龍某發箭的傻瓜刺客……”     

褚元天厲聲打斷他道:“龍鷹你休想含血噴人,有什麼真憑實據?”武承嗣雙目閃動驚疑不定的神色,更證實龍鷹心中想法,就是此子曉得種魔心法一事,也清楚武曌不惜一切得到秘卷的決心,遂借殺死龍鷹,希望武曌盛怒之下,處死廬陵王李顯。   

龍鷹昂然道:“老子有一套功法,不論對方如何蒙頭罩臉,我看過一眼永不忘記。聖上更清楚老子有這套功法,只要我說出來,包保她相信。不相信的話,我便捲鋪蓋回鄉下耕田,殺了我都不當國賓。哈!魏王該比任何人清楚,若我是被魏王間接逼走,魏王以後的日子絕不好過。”     

武承嗣大怒道:“好膽!竟敢口出狂言脅迫本王,該當何罪!”     

龍鷹失笑道:“頂多不過是欺王之罪,但你老兄犯的則是欺君。你若心中不服,我們立即一起上早朝,擺出來讓聖上和一眾大臣小臣秉公辦理,看看誰的罪較重。”     

武承嗣終於色變。   

兩旁高手躍躍欲動,只待武承嗣一個命令。   

龍鷹好整以暇道:“諸位好像忘了聖上昨晚說過什麼,誰敢因薛懷義向本國賓生事,立殺無赦,罪誅一族。”     

張嘉福沉聲道:“現在的事與薛懷義怎扯得上關係?”     

龍鷹雙目魔氣大盛,盯著武承嗣道:“當然有關係,我今次來順道辦兩件事,其中之一是收一筆爛帳,褚刺客一是還我十兩欠金,一是隨我去見聖上,讓聖上為我主持公道,此事沒得推卻,因至少有數百人證。”     

武承嗣被他眼神所懾,兼之心中有鬼,硬不起來,道:“另一件又是什麼事?”     

龍鷹道:“另一件就是討掩口費,另加十兩黃金,一併給老子。不過掩口費是有期限的,任何人敢再提刺殺的​事,我就將掩口費的事稟上聖上。”     

褚元天雙目噴火的道:“龍鷹你實在欺人太甚,你膽敢冒犯誣衊魏王,已犯下死罪,只要將你當場格殺,再治你襲擊魏王之罪,即使聖上亦難怪責魏王。”言罷向武承嗣看去,請他下令。   

武承嗣賊眼亂轉,猶豫難決。   

龍鷹欣然道:“褚兄原來是有勇無謀的人,魏王是錯用了你,否則不用一注輸掉他十兩黃金。便當我是薛懷義,聚眾圍攻若能起作用,他早死掉,昨夜怎還可以活生生的到皇城來丟人現眼。而你這蠢蛋又不懂揣摩主子心意,若公然幹掉我不會有任何後果,魏王早這麼做了。”     

接著向武承嗣大喝道:“老子的時間才真的寶貴,一句話,二十兩黃金,給還是不給?老子掉頭便去見聖上,後果自負。”     

武承嗣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龍鷹將見武承嗣的整個過程,活靈活現、加鹽添醋的在馬車內詳告太平公主,笑得美人兒前仰後合,浪蕩迷人,絲毫不怪龍鷹登車後緊摟她腰肢不放。   

公主嬌笑道:“你真不是人,收十兩黃金還不見好收手,還要多勒索十兩黃金,貪得無厭。”     

龍鷹笑道:“貪心確是貪心,不過卻是事關重大,武承嗣肯付掩口費,等若默認刺殺是他策劃的,以後不單不敢再提此事,還要推事院的人封口。”     

公主道:“由今天開始,武承嗣會千方百計置你於死地。唉!真希望他這麼做,讓這奸賊領教邪帝的威力。”     

龍鷹在她臉蛋香一口,道:“公主現在有心情了嗎?”     

公主道:“不要那麼急色。想得到本殿並不難,我納過兩次駙馬,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我行我素,不理別人的看法,聖上從不管我這方面的事。不過那樣的生活並不快樂,有時真不知如何可以令自己開懷。但對著你這死色鬼,的確能拋開煩惱。待我先去打聽早朝的情況,待你辦完聖上的事,本殿再到這裡接你去吃喝玩樂。”     

龍鷹想起人雅,低聲道:“今晚不成!”     

公主大嗔道:“什麼?”     

馬車抵達御書房外,龍鷹拋下一句明天見,趁她大發雷霆前滾下車去。   

馬車離開後,大雨變成毛毛雨粉,龍鷹向恭候御書房外的榮公公道:“麻煩公公設法找副統領來,告訴他籌銀兩一事,終於有著落。”     

榮公公道:“能為鷹爺辦事,是小人的榮幸。”     

龍鷹愕然望他。   

榮公公壓低聲音道:“鷹爺殺了那賊禿,大快人心。   

賊禿一向於宮內橫行作惡,我們當內侍的被他打死打傷有好幾十人,遭他凌虐至死的宮娥更難以計數,得知鷹爺昨晚大展神威,斬下賊禿首級,我們人人如放下心頭大石,只差未像宮外的百姓般燃炮竹慶祝。”     

龍鷹心忖竟有此事,自己想不變成名人怕是沒可能了。拍拍榮公公肩頭,進入御書房。   

人雅俏生生的立在幾旁磨墨,見龍鷹來到,喜動顏色的下跪施禮,然後哀求道:“聖上隨時駕到,人雅不敢坐著來磨墨呵!”     

龍鷹到几子坐下,笑道:“不要怪我遲來,因為我要去賺錢回來養我的俏人雅,讓她豐衣足食,一世無憂。”     

人雅神色一黯,淒然道:“鷹爺不要說笑好嗎?人雅命薄,沒有福氣。”     

龍鷹邊提筆疾書,邊訝道:“人雅怎會有這種想法,只要聖上點頭便成。”     

人雅道:“聖上絕不會答應你的。”     

龍鷹笑道:“為何人雅會這麼想?”     

人雅欲言又止。   

龍鷹拍胸保證道:“放心說出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人雅瞥他多情又幽怨的一眼,輕輕道:“聖上有時望人雅的眼光很古怪,看得人雅心驚膽跳,然後她自言自語,什麼永遠不會再讓你離開那類令人不解的話。”     

龍鷹心忖武曌對人雅確異乎尋常,寧開罪薛懷義亦不肯將她送出去。想起有關武曌的一則傳聞,登時毛骨悚然。不過若武曌真的對人雅好,將人雅許給自己,反是順理成章。   

微笑道:“真實的情況往往出人料外,聖駕到後自見分明。最重要是人雅願不願從我?”     

人雅顯露少女嬌態,嗔怪地橫他一眼,不依的道:“鷹爺呵!這還要問?”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24 11:53 AM

二十三章許君為妾(中)

龍鷹大樂,問道:“人雅懂唱曲嗎?”     

人雅害羞點頭,仍是難解憂色,輕輕道:“人雅還受過音律舞技的訓練。”     

龍鷹心花怒放,意動神馳,若有這麼個可人兒只為他一人在家表演歌舞,夫復何求。真想挾起她遠走高飛,永遠不回來。   

人雅忽然以蚊蚋般的聲音道:“榮公公下達指示,若鷹爺要人雅侍寢,人雅不可拒絕。”     

龍鷹心一盪,問道:“人雅會拒絕嗎?”     

人雅早玉頰霞燒,踩足不依道:“人雅在提醒鷹爺呵!”說罷羞得不知該躲到哪裡去。   

害羞的美人恩重至此,龍鷹差點不相信耳朵。   

“噹!噹!噹!”     

人雅“心有鬼”,嚇得魂飛魄散,撲跪地上,嬌軀顫抖。   

門大開,“聖上駕到”聲武曌從屏風後轉出來,沒有瞥兩人半眼,筆直走到龍桌坐下,四個太監俯身高舉兩個織有鳳凰紋的筐子,一個滿載卷宗件,另一個竟是空的,以近乎舞踏的步法,直至把筐子安置在龍桌左右兩端,然後躬身而退,三步一跪,步一叩地至消失在屏風外,大門關上。   

武曌沉吟片刻,柔聲道:“人雅平身,到朕這裡來,讓朕看看你。”     

人雅嚇得又一陣顫抖,勉力站起來,搖搖晃晃的,龍鷹已做好一切準備,可在她跌倒前扶她。   

人雅垂頭直抵龍桌前步許的距離。   

武曌輕輕道:“抬起頭來。”     

人雅勉力抬頭,與武曌目光一觸。立即嚇得跪倒地上,顫聲道:“奴婢該死!”     

武曌不悅道:“以後不准在朕前提'死'這個字。”     

人雅嚇得臉無人色。   

武曌目光終投往離她逾十丈的龍鷹,微笑道:“朕將先生昨天錄寫的入道第一看過五遍,謝眺果是不世出的武道天才和思想大家,令朕大有得益,亦可見先生確是盡心盡力辦事,沒有錯漏一字。”     

龍鷹心叫厲害。似是捧他,其實是表示以後若有錯漏,絕瞞不過她的法眼。著他好自為之。微笑道:“心法精意確,一字不能易,聖上放心。”     

武曌顯然心情極佳。欣然道:“有先生為朕辦事,朕怎會不放心?先生雙目神光比之昨天更內斂,可喜可賀。”     

接著目光投往人雅,道:“人雅可知你的鷹爺為你開殺戒,在千萬人圍睹下,於皇城怒斬薛懷義。此事轟動神都,城處處聞鞭炮之聲,令朕欣喜莫名。”     

人雅發出一聲輕呼。   

武曌接著道:“由此刻開始,人雅你再不是朕的貼身婢女,而是龍先生的小妾。榮公公正在院等你,人雅隨公公返仙居院收拾衣物,並可在朕的貼身婢女挑選兩個與你最合得來的姐妹作陪嫁,便當是朕給你的嫁妝。其他公公自有安排。”     

“謝主隆恩!”     

人雅歡天喜地去後,武曌平和的道:“直至先生離開神都之日。人雅將居於上陽宮通仙門內的甘湯院,院內有天然溫泉。得朕保護人雅,先生將無後顧之憂。至於神池的麗綺閣,可看先生的意思保留或取消。”     

龍鷹慌忙道謝。表面看,武曌對自己恩寵極隆,無微不至。事實上他卻變成另一類的囚徒。給綁死在這裡。如要開溜,只人雅一個已教他頭痛,何況多了兩個嬌滴滴的美嬌娘。武曌真絕,兵不血刃地困著他。   

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   

兩人再沒有說話,各自埋頭工作,一個是女魔帝,一個是邪帝,確是離奇詭異。   

不知過了多久,武曌忽然道:“這裡有個奏章,令朕很感為難,先生可為朕分憂嗎?”     

龍鷹繼續書寫,點頭道:“能為聖上分憂,是小民的榮幸。 ”     

心忖如此和她朝夕相對,潛移默化下,真不知最後自己會變成什麼東西。   

武曌道:“這是太宗時爵封武連縣公李君羨後人詣闕稱冤的奏章。事情要從太宗貞觀二十二年說起,當時太白星不止一次在白天出現,太史局認為是女主昌之兆,當時亦有「唐三世之後,則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流言,令太宗睡不安寢。他最懷疑的就是左武衛將​​軍李君羨,其小名又是女姓化的「五娘子」,心忖莫非「女主武王代有天下」應驗在此人身上。遂免其兵權,又藉口他與妖人往來將其處死。現在李君羨的後人希望朕為他平反,朕該如何做呢?”     

龍鷹整個頭在發麻,若是如此,而事實確擺在眼前,否則何來喊冤的奏章,那武曌正是天命所歸的皇帝,試問一眾凡人怎鬥得過她。把心一橫道:“聖上當然須平反此案。”     

武曌興致盎然的道:“願聞其詳!”     

一直以來,不要說龍鷹,杜傲等人亦從沒有認真思索武曌從垂簾聽政、親自主政到登基所面對的阻力,只知她心狠手辣,凡阻擋在她登上皇帝寶座道路上的障礙,包括自己的兒子,均一律清除。其凶殘惡毒可謂史無先例,事實上反對她的力量亦是“史無先例”,換過實力和意志力稍差者,早倒下去。   

到今天龍鷹置身大周皇朝的核心位置,與武曌多次接觸,始設身處地感受到武曌達致的成就背後的意義。   

自春秋戰國以來,一直是男尊女卑的社會,到漢武帝獨尊儒學,更被道德化了,女性僅是男性的附庸,垂簾聽政可說是容許女性干政的極限。到大唐開國,家天下一姓化的儒家理念進一步鞏固深化,天下只可以是李姓有皇族血緣者的天下,其他均不具合法地位。以李世民的英明神武,聞得將有女主代唐,毫不猶疑誅除可疑的目標,認為一切理所當然,皆因女主本身已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魔門一向反儒學反禮教,為首的陰癸派且是女尊男卑,歷代派主均由女性出任。武曌出身陰癸派而竊李唐的皇帝寶座,正代表魔門在歷時數百年的鬥爭取得翻天覆地的徹底勝利。擊敗的不獨是李唐宗室及其支持者,還有儒家男尊女卑根深蒂固的觀念。   

現在的李顯和李旦,雖是武曌親生骨肉,卻是李唐宗室最後兩座仍未倒下的堡壘,一切鬥爭,“傳統”和“革新”的角力,均環繞這兩座最後的堡壘進行。而武曌正佔盡上風。   

如果武承嗣不是如此不爭氣,恐怕李顯、李旦早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念頭以電光石火的高速掠過龍鷹心頭,道:“小民想不出什麼大道理,只覺若平反此案,可讓人曉得李世民並不是那麼英明神武,且會濫殺無辜。其次是可重新提醒敢與聖上作對者,聖上實承天之命的真主,反對聖上最後勢將徒勞無功。哈!不過既是如此,聖上反不用嚴厲對付他們,不如施之以恩,服之以德,大家和和氣氣,而最後的結果仍不會改變,皆因天命不可改也。”     

武曌露出深思的神色。   

想像和現實裡的武曌有微妙的分別。以前在龍鷹的想像,武曌是個專橫拒聽、動輒殺人的暴君。但眼前的武曌,卻是個高瞻遠矚的明君,先定下目標,凡有利於邁向目標的,她方會做,凡不利於邁向目標者,她會下手剷除。所以昔日薛懷義有利於她,可得她放縱,有如今天的自己,至乎可和她平起平坐。但有一天他龍鷹變成障礙,將會如薛懷義般橫死。這個理解非常重要,事實上自被擒後,他和武曌的鬥爭立告展開,互相把握對方的優點和弱項。薛懷義正因錯估她,故落得如此下場。   

武曌在奏章上批幾句後,將奏章放入左方筐子,朝他道:“龍先生陪朕用午饍吧!”     

這是個沒人敢拒絕的邀請。   

龍鷹道:“小民尚要出宮去了卻一件心事,聖上盛意心領了。”     

武曌像早猜到他會拒絕般,若無其事的道:“朕可以知道嗎?”     

換過別人,只要答句“不可以”,立招誅家滅族的大禍。   

龍鷹道:“小民須將昨晚贏來的賭注,分一半給小民的擔保人端木仙子。”     

武曌現出莫測高深的一抹笑意,淡然道:“端木菱的師尊師妃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莫不暗合慈航劍典之旨,故雖一人一劍,其威力勝比千軍萬馬,若不是有她奔走斡旋,李世民焉能開出大唐盛世?端木菱被遣踏入江湖,實力絕不在當年的師妃暄之下,恐怕猶有過之。現在不論朕怎麼說,先生當聽不入耳,昨晚她肯作你保人,自有深意,非是義助那麼簡單,很快先生會明白這番話。”     

龍鷹愕然道:“小民確沒對此作深思,聖上認為我該否見她呢?或是只著人為我送金子去了事?”     

武曌對他的反應大感滿意,道:“先生和她終須一見,就由此事開始,這是命注定的,你和她都逃不了。”     

又隨口問道:“薛懷義的屍身,隱有被硬物命遺痕,先生可以告訴朕是怎麼回事嗎?”     

龍鷹心叫厲害,答道:“胖公公使人送來杜伏威的袖裡乾坤,讓小民暗藏袖內,此奇兵小民已請公主交還公公。胖公公真的對我很好,令我有點受寵若驚。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26 04:57 PM

第二十四章許君為妾(下)—遊龍戲鳳(上)

武曌雙目射出複雜神色,感慨的道:“或許先生觸及他心內某一種情緒,先生可放心信任他,在宮內,他是朕唯一可以談心事的人,可是近兩年大家很少說話。告訴公公,他為朕做過的事,朕是不會忘記的”     

龍鷹大懍,曉得她如此坦白,是表明看穿自己和胖公公的真正關係,不過一天她未殺自己,絕不會動胖公公,否則武曌和他龍鷹間將沒轉圜餘地。   

武曌處理妥最後一道奏章,右方的筐從滿載變為空空如也,欣然起立,道:“這麼多年來,在書房伺候朕的人很多,但和朕一起辦公的惟先生一人。”     

龍鷹忙起立恭身送行。   

武曌舉步移至龍鷹前,微笑道:“朕還是首次自己拉開宗卷批閱,過往有內供奉代勞,但朕不想他們影響先生的專注,所以禁​​止他們到御書房來,如果先生想人雅到書房來伴你,絕沒問題,朕還喜歡見到她。”     

龍鷹恭敬道:“謝主龍恩。”     

武曌默然片刻,欲言又止,終於離開。   

龍鷹以最快速度,到未時末完成今天的工作,離開御書房時,令羽足足等了個半時辰,兩人邊走邊說此時雨早停了,但天空仍是層雲迭迭,不見陽光。   

龍鷹在懷囊掏出兩錠黃金,塞進他手裡,道:“這是到芳華閣的花費,剩下的可使各兄弟買套光鮮衣服,到青樓去顯氣派。”     

令羽嘩然道:“我的娘!竟然是金錠,足夠去十次。”     

龍鷹心忖今晚當然陪人雅,明天是太平公主,遂道:“就定下後晚到芳華閣去叫大家做好準備,若有兄弟不想去尋花問柳,由他好了。”     

令羽笑道:“小將還未見過不想到青樓的男兒漢,除了那些讀壞書的窮酸,鷹爺放心,沒有人不奉陪的,鷹爺現在的名字比誰都要響,小將可否以鷹爺的名字去訂房,說不定可訂得最好的庭院式廂房。”     

龍鷹道:“沒有問題,現在我必須入城走一轉,你們可詐作護送我,我去見人時你們乘機脫身。”     

令羽大喜道:“鷹爺想得周到,大統領早有命令,鷹爺何時要我們,我們何時作鷹爺護駕,大夥正候命,一召便至。”     

又道:“鷹爺昨夜大顯神威,到今早大夥兒的話題全離不開昨夜之戰,鷹爺要到城內哪裡去?”     

龍鷹道:“我要到國老的府第,你們送我到門口,然後分頭辦事。”     

令羽連奔帶跑的去準備一切。   

龍鷹熟門熟路,穿院越落悠然朝正門樓舉步,現時家有人雅,他早失去在外拈花惹草的情懷,今趟到青樓去,一方面確想見識洛陽首屈一指的青樓,最主要是陪大家兄弟一起高興,他亦不認為拈花惹草不妥當,皆因他成長於離經叛道、漠視道德禮法的魔門之內,而他和眾師兄們的分別在於他純淨無瑕的道心。   

待會見到美賽天仙的端木菱,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到達國老府,龍鷹報上姓名,指名求見端木菱,這是他想出來找她的最佳辦法,至不濟也該是問對地方。   

門衛被他的大名如雷般貫進耳內,不敢怠慢,慌忙飛報,不久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漢親來迎接,道:“端木小姐外出未返,不知她今天會否回來,但國老刻下在家,著小人來請鷹爺入中堂一聚,稍盡地主之誼。”     

龍鷹想不到“鷹爺”的稱號散播至此,又對端木菱的仙蹤難測大感失望,另一方面受寵若驚,想不到貴為重臣之首的當朝宰相狄仁傑這麼給臉子,遂懷著複雜的心情)隨狄府管家入內。   

進入大宅的主門樓,迎面為磚砌照壁,兩側各有一入口管家領龍鷹轉左向南進入中院,中院位於國老府中央,左右院落對稱,形成三組雙四合院共六個院落,是俗稱“三宮六院”的佈局,各院落既自成一體,又互相連通其中以中院最考究,木刻磚雕彩畫,營造出古樸蒼勁的意境。   

狄仁傑在石階上迎客,領他進入寬敞開闊的主堂分賓主坐下,小婢奉上香茗後退出堂外,剩下他們兩人。   

狄仁傑今年至少六十歲,但橫看豎看只像四十許人,相貌清臒,神采奕奕,雙目靈活多智,氣度沉凝,蓄五綹須,錚錚風骨,神采照人,教人見之心生敬慕難得他態度親切溫和,但辭鋒銳利,令人難以招架,雖是輕描淡寫,亦使龍鷹暗自驚心。   

狄仁傑勸茶後道:“端木小姐早曉得今天龍先生將來訪,卻不留下說話,令人難解,小姐雖貌美如仙,但對仰慕她的俊彥從來不假辭色,可是對龍先生卻非常注意,不但隨老夫到八方館觀戰,且主動助龍先生一臂之力,使老夫大惑不解,龍先生有以教我。”     

龍鷹有什麼好說的,難道告訴他自己的魔種給她探測到嗎?只好道:“仙心難測,恐怕國老須親自問她,看她肯否開仙口。​​”     

狄仁傑啞然笑道:“好一句仙心難測,推得一乾二淨,老夫曾問過太平公主有關你的出身來歷,公主著老夫問聖上,那即是教老夫不要問,只是我這人一向好奇心重,凡事都想弄個清楚明白,只好直接來問龍小兄,勿怪老夫交淺言深,對小兄老夫只有好感絕無惡意,今早之事,證實小兄乃我輩中人。”     

龍鷹一頭霧水道:“今早的什麼事?”     

狄仁杰微笑道:“昨晚公主漏夜來找老夫,告知武承嗣欲誣​陷廬陵王之事,老夫知事態嚴重,連忙聯繫夠資格說話的人,準備早朝時先發製人,豈知今早公主遣人知會老夫,說事情已解決,著我們靜觀其變,果然武承嗣整個早朝不吭一聲,朝會後老夫找公主說話,迫得她緊才說得你出手,於早朝前闖魏王府硬迫武承嗣撤銷此事。”     

接著凝神看他,一字一字的道:“小兄憑什麼令他屈服?”     

龍鷹回敬他銳利如刃的眼神,道:“恐嚇。”     

狄仁傑神情不動,道:“只是恐嚇?”     

龍鷹忍不住嘴角逸出笑意,道:“還有勒索。”     

兩人再對望小片刻,同時笑得前仰後合,嗆出淚水。   

狄仁傑喘著氣道:“小兄確是妙不可言,唉!你怎會和來俊臣混在一起的?”     

龍鷹苦笑道:“此事一言難盡。”     

狄仁傑狠盯他片刻,搖頭嘆道:“恐怕須大刑伺候,小兄或肯多透露一句半句。”     

龍鷹趁機問道:“來俊臣那傢伙是不是死定了。”     

狄仁傑道:“小兄為何關心他呢?你知否多少人在他的屈打成招下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今次翻案事關重大,不容有失,只要證明此起最大的案是冤案,即使聖上亦沒法壓下,其他千千百百的案子也是冤案的可能性,屆時死者可得安葬,革職者可複原職,流徙者可返居地,老夫是義不容辭,定要為受冤者討回公道。”     

龍鷹心生敬意,道:“應該如此。”     

狄仁傑回到原先的話題,道:“歷代均有舉薦賢士之舉,今天聖上定之為常規,由此入仕者不計其數,可是像小兄般以隱世高士入朝而被聖上待以國賓之禮,卻教人摸不著頭腦,究竟小兄由何人舉薦?”     

龍鷹湊過去壓低聲音道:“正是聖上自己,國老勿要告訴任何人,不信的可去問聖上。”     

兩人對望一眼,齊聲狂笑,今次笑得厲害。   

狄仁傑嘆道:“小兄確是妙人,如果不是見你一臉正氣,以後老夫會睡不安寢,來讓老夫送小兄出府。”     

龍鷹忙道:“怎敢勞煩國老,小子認得路。”     

狄仁傑道:“你須走另一條出府之路。”     

龍鷹大奇道:“為何不循原路?”     

狄仁傑苦笑道:“因為只有走那條路,老夫的刁蠻女方可伏擊你,小兄放心,她用的只是竹劍,劈中脖子都不會有事。”     

狄仁傑領龍鷹來到南園,故意提高聲音道:“穿過圓洞門,轉左是往外街的門。”     

龍鷹忙道:“國老請回,小子想順道欣賞園內景色。”     

狄仁傑眨眨眼,徑自回去。   

龍鷹心忖他說自己是妙人,事實上他們父女更妙,朝圓洞門看一眼,心中好笑,小魔女倒懂找地方,誰想得到國老府內有埋伏,一般庸手肯定中招,那她可四處張揚他自己嘛,忽然頑皮心起,裝作漫不經心地往洞門走去,到了心有所覺身有所感的位置,退回去,一拍額頭自言自語道:“真沒有記性,漏了頂帽子。”     

躲在洞門後的小魔女立即呼吸加速,顯示她既怨憤又緊張。   

他的童年歲月,面對的是比他年長很多的杜傲諸徒,在杜傲的維護下,沒人欺負他,但若要找人玩耍,則想也不用想,一切玩意只好在腦袋內進行,現在有了年紀比他小的俏人雅,雖然這清秀纖弱的美女歌舞不該差到哪裡去,但陪自己玩耍肯定是強她所難,只有小魔女是天生的玩耍狂,你想不陪她玩亦不行,四處撩事鬥非,玩得花樣百出,恰好填補他童年的遺憾。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27 11:38 AM

第二十五章遊龍戲鳳(下)—三真合一(上)

片刻後二度抵洞門前,再退後,咳聲嘆氣道:“我是怎麼弄的,今趟竟忘掉錢囊。”   

掉頭走十步,猛運魔功,足不沾地的回到洞門處,雙手環抱等看小魔女的好戲。  

她是魔女,老子是邪帝,當然須見個真章。  

洞門外傳來微僅可聞嬌美至令人神酥意軟、若人雅般帶點童稚的可愛聲音道:“沒道理的,怎會忘掉錢袋?”   

話猶未已,小魔女那張俏秀無倫,美至不可方物的粉臉從洞門旁探出來,變得大家臉臉相對,隔不到半尺。  

龍鷹想都不想大嘴湊過去,蜻蜓點水往她香唇碰一記,疾退往後嚷道:“中招!”   

小魔女呆了起來,美目先瞇成線,異采漣漣,然後瞪得說有多大就有多大,彷如到此刻方如夢初醒,曉得被龍鷹佔她便宜,瘋了的雌老虎般搶出來,手中竹劍沒頭沒腦的朝龍鷹劈去。  

這麼偷雞不著蝕把米,對這天之驕女來說是破題兒第一遭。  

小魔女一身雪白武士勁服,以細絲帶紮了個英雄髻,腰繫緞錦,腳踏黃革靴,襯得她人比花嬌又不失颯爽英姿,加上紅撲撲的臉蛋,生動活潑的表情,灑起劍招像表演多於比武。那條小蠻腰扭動起來勁力十足,帶動整個嬌軀像蛇般柔如無骨,彷如下凡來跳劍舞的頑皮小仙女,兼之嬌叱連連,不看到目眩神迷的就不是正常人。此時她恨不得將龍鷹碎屍萬段,若可以的話,絕對會把竹劍換為最鋒快的利刃。  

龍鷹心中叫好。小魔女並非“虛有其表”,確曾在身法劍術下過一番苦工。亦予他一個難得的機會,由於被擊中沒什麼大不了,故只閃不擋,在漫空劍影裡盡展魔種級的奇異身法,任小魔女橫砍直劈,卻碰不到他的衫角。  

驀地小魔女收劍後撤,縱然天寒地凍,也累得她香汗淋漓。不住嬌喘,踩腳道:“不打了!你這個最可惡的混蛋!”   

龍鷹親她嘴兒,自知理虧,鬧到狄仁傑處更不得了。忙道:“小弟走哩!”轉身便去。  

竹劍帶起的呼嘯在背後響起。  

龍鷹測準來勢,躍高兩尺。  

“啪!”   

竹劍狠狠掃在他屁股上。  

龍鷹“嘩”的叫痛轉過身來,抗議道:“收買人命嗎?”   

小魔女恁是奇怪,像忘掉被親嘴,一臉喜色。道:“我打贏哩。若是真劍,不斬開你兩截嗎?還當你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不堪一擊,包保明天整個神都的人都曉得我收拾了你。”   

龍鷹見她一句不提被自己佔便宜,色膽回來了,笑嘻嘻道:“該說是神都所有人都知狄小姐對鷹爺我的屁股情有獨鍾,專揀老子的屁股打。什麼斬為兩截,那叫股斬。”   

小魔女拋開竹劍,如非再沒氣力,該會撲過來拼命。手扠蠻腰,美目瞪著龍鷹大罵道:“你無賴。”   
龍鷹做出個誇張的驚奇表情愕然道:“沒有可能的,小美人兒怎曉得老子的真名字叫李無賴。 ”   
這一刻小魔女仍是秀眸含煞的狠瞪他,下一刻已忍俊不住,“噗哧”嬌笑,還低罵聲“不知羞恥”,神態可迷死任何人。  

接著伸出纖纖玉手,戟指道:“待我想到炮製你的方法,一定來找你報仇。”   

說罷跳跳蹦蹦的回院落去了。  

龍鷹深感不虛此行,找不著仙子。找到魔女也相當不錯。  

“龍兄!”   

龍鷹回頭望去,萬仞雨從後方追上來,到與他並肩,笑道:“龍兄是否剛給人揍了一頓?”   

龍鷹恍然道:“萬兄定是見我由國老府出來,為何當時見不到萬兄?”   

兩人高度相若,並肩而行。到轉入洛水的河岸大道,人車極多。喧鬧震天,萬仞雨提議道:“到岸邊坐下再說。”   

兩人到河旁楊柳樹叢中的綠坡地坐下,雖仍是在鬧市中。頗有遠離塵囂的妙況。龍鷹索性仰身躺臥,望向天上雲層,道:“快下雪!”   

萬仞雨看看天色,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今年的洛陽尚未真正冷過,我來前,長安早下過兩場大雪。”   

龍鷹記起來俊臣指是他逮捕自己的師兄,當然不敢追問這方面的事。道:“萬兄是否領教過小魔女的伏擊?”   

萬仞雨啞然笑道:“人怕出名豬怕壯,在下算是薄有名聲,怎能倖免?還要故意輸給她,好讓她把我的名字刻在敗將榜上,令人啼笑皆非。狄藕仙確名不虛傳,貌美如仙。”   

龍鷹終曉得小魔女的芳名,念了兩遍後,微笑道:“原來萬兄想去找她。”   

萬仞雨現出茫然之色,搖頭道:“我本想造訪端木小姐,正猶豫不決,見龍兄從側門出來,便追過來找龍兄說話。昨夜一戰,龍兄的戰術神乎其技,若龍兄有興致,大家兄弟般玩一場,肯定非常痛快。”   

龍鷹想起催魔,大喜道:“小弟定必奉陪,現在都行。”   

萬仞雨俯視他,欣然道:“龍兄似乎比在下更好武。龍兄愛用什麼兵器,該不會空手來接在下的刀招吧?”   

龍鷹不好意思的道:“我戰鬥經驗極淺,從未真正用兵器與人對戰,不知如何答你。”   

萬仞雨道:“龍兄教人驚異,可是龍兄昨夜的表現,完全不似個沒有經驗的初哥,只像個老謀深算的老手,且是最可怕的老手。”   

接著現出崇慕的神色,道:“龍兄未來的成就,說不定可和集佛道兩門之長的武學大宗師徐子陵先後輝映。唉!聽得在下手癢。”   

龍鷹坐將起來,道:“何不坐言起行,找個地方比試?”   

萬仞雨無奈道:“今天不成,我還有個約會。明天如何?”   

龍鷹記起公主之約,苦笑道:“明天到我不成,後天我約了班御衛兄弟到芳華閣去,萬兄有興趣來湊熱鬧嗎?”   

萬仞雨搖頭道:“如果我和你們混一個晚上,會給你的兄弟惹來煩惱,龍兄很風流。”   

龍鷹訝問原由。  

萬仞雨嘆一口氣,道:“現今我們關中劍派成了武曌的眼中釘,在下更是她的主目標,真不想談這方面的事。”   

沉吟片刻,道:“恕小弟多口,希望龍兄不介意,因為問遍所有人全沒有答案。”   

龍鷹暗嘆再一次陷入身分危機的問題,而任他編作,仍沒辦法提供能令對方滿意的答案,苦笑道:“萬兄最好不要問,我不想騙你。”   

萬仞雨灑然道:“龍兄非常坦白。”   

忽然目光投往洛水上游處,雙目精芒閃動,目光灼灼,似有所覺,沉聲道:“龍兄就像個沒人能解開的奇謎,讓我擔心有一天我們或許變成敵人,這是万某人絕不願見的。那三艘艇形跡可疑,龍兄注意到嗎?”   

龍鷹從容道:“三艘艇順流來到前面河段的一刻,另外沿洛河車馬道奔來的七騎剛好抵達我們後方,如此距離,最大殺傷力該是弩箭一類的東西。小弟負責前方,萬兄護後如何?”   

邊說邊解開禦寒披風的繫帶。  

萬仞雨微笑道:“能與龍兄並肩作戰,人生快事。”   

龍鷹欣然道:“昨晚我們不是曾並口卻敵嗎?”   

萬仞雨啞然笑道:“對!對!今回是二度攜手合作。”   

三艇排成長蛇陣般,離他們前方河段不到百丈,每艇三到四人不等,頭戴竹笠,順流滑浪而行。  
後面蹄聲漸近,殺氣騰騰。  

剎那間兩人陷於前後受敵的情況,艇上敵人和後方騎士如龍鷹所料從隱藏處翻出上了箭的弩弓,機栝聲響,瞄準兩人射來。  

萬仞雨冷笑一聲,並不跳起來,只轉身拔刀,閃電劈出,以令人難以相信的高速,連劈三刀,襲至的七箭,無一倖免被他暗含反震的內勁磕飛,其中三箭更是被他一刀搞定,眼力之驚人,角度的精準,教人嘆為觀止。  

龍鷹則輕鬆容易,披風變成個可盡收山精鬼魅的 ​​降妖袋,迎風一揮,九支弩箭盡給捲收其中。  
徒勞無功的敵人轉瞬去遠,河岸回復先前的安詳平靜。  

萬仞雨嘆道:“我們成為敵人的機會減少了。”   

龍鷹不解道:“萬兄何出此言?”   

萬仞雨起立道:“遲些向龍兄解釋。唉!剛才在下擋箭之際,龍兄是不是一直別過頭來看我?”   
龍鷹隨他站起來,理所當然點頭道:“如此刀法,怎可以錯過?”   

萬仞雨沉吟不語,好一會後道: “龍兄懂棋藝嗎?”   

龍鷹興奮道:“這是小弟少時閒著無聊喜愛的玩意之一,不過只能自己對自己。”   

萬仞雨難以置信的嚷道:“自己與自己對弈,怎可能有樂趣?”   

龍鷹若無其事道:“樂趣是當你置身另一方時,變成另一個人。咦!萬兄為何忽然提起下棋?”   
萬仞雨細看他,道:“龍兄是個離奇的人。”   

這句話很耳熟,旋即記起太平公主今早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萬仞雨舉步先行,道:“我現在正是要赴一個棋會,龍兄若有興趣,可隨在下一道去。”   

龍鷹道:“今天不行,原來萬兄愛下棋,我們比完武力後可比棋力,哈!真教人期待呵。”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29 02:35 AM

第二十六章三真合一(中)

萬仞雨在車馬道前止步,看著熱鬧繁盛的大街,道:“坦白說,我現在見到棋盤就頭痛,因為連吃幾場大敗仗,輸掉我近百兩銀,不過仍是物有所值,因為對弈的是夢蝶夫人。”     

龍鷹哈哈笑道:“原來佳人有約,只聽名字便可猜到是風情萬種的美女。小弟還是不去為妙,因為最見不得漂亮女子,和萬兄爭風吃醋就不好呢,比試變為大打出手。”     

萬仞雨被他說得笑彎腰,搖頭嘆道:“龍兄太風趣哩。不過你擔心的情況諒不會出現,夢蝶夫人確是天生麗質,國色天香,她的似有情還無情,更令追逐裙下之輩人人神魂顛倒,只是她除棋會外,從不赴其他約會。且每次須湊夠十人或以上她始肯赴會,說不想浪費時間。”     

龍鷹失聲道:“她竟是單獨一人與十人對弈?”     

萬仞雨苦笑道: “最多那次是六十幾人,其中不少是名震一方的棋壇高手,人人被她殺得棄戈曳甲敗下陣來,而她仍是那副無可無不可的氣人樣兒,包你輸到吐血。”     

龍鷹大樂道:“有趣!有趣!只恨我須立即回宮,眾兄弟正在等小弟。”     

拍拍他肩頭,匆匆去也。   

龍鷹和令羽等興高采烈的策騎疾走,尚未抵上陽宮,被一批為數二十多人的羽林衛截著,奉公主之命,要“護送”他到陶光園去。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要拒絕須親自向公主說。否則奉令行事的羽林衛很為難,暗嘆倒楣,同時領教到太平公主的霸道,與令羽等分手到公主的寢宮去。   

早有俏宮女在正大門候駕,領龍鷹登堂入室,來到肯定是內寢的處所,左右開門。靜室約二十尺長十五尺闊,一邊放置紅木家具牆飾,最觸目的是靠牆正中處赫然是他為荒谷石屋手製的榴木椅。另一特異處是方室中間垂下兩重輕紗,將靜室分隔成兩部分。   

宮女請他在榴木椅坐下,退出門外。剩下他一個人,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隔紗看過去,隱見衣物櫃梳妝台一類佈置,更是耐人尋味,夕陽光從兩旁斜灑入室,對面正中靠牆處的火爐燃燒著,室內溫暖如春。   

既來之則安之,正回味先前在國老府與小魔女過招的情景,歷歷在目。倏地紗帳另一邊右門打開,三女魚貫而入。認得屬於公主的優美身形居中,另兩個該是宮女,正要呼喚,發覺她們似看不見他般的神態,忙把吐至唇邊的話呑回肚裡去。   

太平公主背著他立在正中。由於比侍候她的兩位宮娥高上半個頭,朦朦朧朧中格外顯出她鶴立雞群般的嬌姿美態。   

龍鷹不知她葫蘆裡賣何藥的當兒,兩宮女竟為她寬衣解帶,在他瞠目結舌下,緩緩脫得她一絲不掛,傲然立在紗帳的迷濛裡。在前方火光的映照下。分外強調她修長迷人的身段。   

縱然只是個隱約可見的背影,卻充盈動人心魄的線條美,撩人的體態,膚嫩肉滑,誘人至極。   

美景瞬現即消,宮女接著為她穿上衣服。整個脫衣穿衣的過程,由於兩重紗帳的淨濾,沒有絲毫猥瑣的意味,可是公主一無遮掩的美麗胴體,卻似經神聖化後深刻在他的心上,恐怕永遠不能忘記。   

宮女離開,剩下公主獨立紗帳後,她緩緩轉過嬌軀,隔紗面向他,穿的是絲質一件直落貼體黃地白花的女袍,以綴滿玉石的腰帶勒出不盈一握的蠻腰,高企領,襟口斜垂至露出深深的乳溝,宮裝高髻,不施半點脂粉,然後朝他走過來,輕柔的撥開紗帳,再沒有保留地向他顯現皇族貴女獨有的豐姿神采,挾著浴後的香氣,側坐入他懷裡,一雙玉手水蛇般纏上他的脖子,獻上濕潤豐美的紅唇。   

一切像發生在最深最甜的夢域中,龍鷹忘掉一切,忘掉置身處既是當世最華麗也是最凶險的大周宮城,雙手摟緊縱體入懷的絕色美女。一邊貪婪地探索她豐滿和彈跳的背肌,痛嚐香唇,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將他的魂魄潮衝往最遙不可及的無人地帶。   

不知過了多久,滿臉鮮霞的美麗大周公主離開他的嘴唇,與他四目交投,嬌喘道:“記得嗎?本殿說過這是人家坐過最舒適的椅子。”     

言罷不勝嬌羞的將玉臉粉項埋入他肩頭處,咬著他耳朵以蚊蚋般的柔聲道:“你的手不要再作怪,今天到此為止,本殿還要偕你赴一個盛會。”     

她說的話與她的行為有種言行不符,截然相反的感覺,下一刻艶光四射的美女使個身法從他的摟抱脫身出來,粉臉含春地俏立身前,乳房抵著他的膝頭,俯首嫣然道:“臭小子!今早竟敢拒絕邀約,本殿還是第一次被男人這樣修理。”     

龍鷹仍未從剛才“一親香澤”的抵死纏綿回復清醒,神志迷糊的嚷道:“這種事開始了怎可以停下來?”探手摟她,卻被她避開兩步。   

太平公主嬌笑道:“沒什麼是不可以停下來的,人家剛獎賞了你今早為本殿立下的大功,大家沒拖沒欠的。”     

接著揚聲道:“人來!”     

兩名宮女現身紗帳後,越帳而至,為她穿上紅白相間的短背心,外加深綠色長垂至膝禦寒厚風褸,益發顯得她高貴華美,明艷照人。也令他痛失歡好的機會。   

龍鷹首次對她生出反感,並不強烈,卻有種被她蓄意玩弄的不舒服感覺,此刻本應是偕人雅共享新居之樂的動人時光,不會像現在般暗存機心。不過當公主把嬌貴的纖手送入他大手去,拉他站起來,他的怨氣消掉了。   

小魔女狄藕仙那次不算,剛才是他第一次和女性親吻,那是畢生難忘的滋味。   

馬車從陶光園開出。   

兩人貼體坐著,不知為何,龍鷹失去摟抱她的衝動,可能是極度渴望化為空虛失落的後遺症。   

太平公主湊到他耳邊道:“惱我嗎?”     

龍鷹想起正苦苦候他的俏人雅,差點立即開溜,悶哼道:“你剛才對我的所作所為,先賦予希望,又徹底粉碎它,不但違反人性,且不符天道。明白嗎?”     

公主聽他說得含蓄有趣,花枝亂顫的笑道:“有這麼嚴重嗎?以你今早的可惡,人家算很慷慨哩!
嘴兒讓鷹爺親個飽,又給你看人家的身體,現時身內的衣服,大大小小鷹爺一清二楚。”     

龍鷹差點按不下慾火,可是明知她在逗他,怎肯中奸計,忙止念入定,道心回復澄明清澈,腦筋清醒過來。微笑道:“好!你說過走著瞧我便走著瞧,除非你來求我,否則休想我碰你。”     

太平公主笑得更厲害,以帶點嘲弄的神色道:“好哩!愛發脾氣盡發在人家身上好了,人家可以逆來順受。講點情趣嘛!”     

龍鷹苦笑道:“生氣有屁用。男歡女愛變了情場攻防,算哪門子的一回事?”     

太平公主往椅背挨去,目注前方,淡淡道:“你曉得本殿的師尊是誰嗎?”     

龍鷹知她因被自己連番搶白,不領她軟語相求的情而心中不悅。經過多日的接觸,他比前明白像公主般皇族貴女的心態,她們絕非良家婦女,長期生長在勾心鬥角、朝不保夕的宮廷凶險裡,縱情聲色以麻醉自己似是唯一出路。   

太平公主更是有權有勢,上無節制、下則俯首屈從,養成她恣意而行,橫蠻霸道的作風。故她視龍鷹今早為她立的大功為理所當然,拒絕她的邀請則為以下犯上,必須嚴懲。不過她對自己生出愛意,遂以愛情遊戲的方式向他報復,以手段使自己俯首甘作她裙下之臣。   

豈知這套對他完全不生效。   

想到這裡,不由對她頗有點心灰意冷。就像武曌,真真假假讓人難以分辨。不過終有一吻之緣,更不想關係弄得太僵。從容道:“請殿下賜告。最好說得詳細點,好讓老子在床上和公主決戰時,曉得如何收拾尊貴的殿下美人兒。”     

太平公主仍想板著臉,不旋踵玉容解凍,忍不住的嬌笑起來,浪蕩迷人的道:“不是說過不碰人家嗎?”     

龍鷹哈哈笑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公主何時來求我,我何時和公主歡好。你還未說呢!”     

最後一句是分她心神,予她下台階。   

太平公主先低罵一聲:“臭脾氣”,然後道:“人家的師尊是僧王法明四**駕弟子之一的三真妙子,三真就是媚術、幻術和武術,講求三真合一。自知你身俱魔種後,人家一直想和你一較高下,剛才向你施展的是媚術和幻術,豈知你這理該是情場初哥的臭小子,吻起人家來不單元氣不洩,且像個色中老手般吻得人家險些受不了。你這套使壞工夫是從哪裡學來的?”     

龍鷹這才曉得和她打了一仗,心忖不知對催魔能否起效用。道:“這方​面老子師父之眾,可排成長龍,你想知道哪一個呢?”     

太平公主大訝道:“竟有此事?沒可能的,除杜傲外尚有何人?”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29 01:03 PM

卷一 第二十七章三真合一(下)—兩女之間(上)
         
龍鷹回道:“杜傲要培養我的是道心而不是色心,以公主的聰明才智,怎可能猜到他身上去?”     

馬車此時開出皇城端門。   

太平公主不服道:“說吧!”     

龍鷹如數家珍的道:“什麼《鴛鴦秘譜》、《春鬥寶典》、《孽海風流》、《玉房指要》、《**還精》全是老子的師尊,還有……”     

太平公主掩他的口,湊過來在他臉上香一口,收回玉手喘笑道:“夠哩夠哩!一時忘了龍大人遍閱群書,失敬失敬。”     

龍鷹對她的觀感稍有改善,道:“我們究竟到什麼鬼地方去?”     

公主橫他一眼,嗔道:“什麼鬼地方?人家是要帶你這鄉下小子去見世面。整天嚷著躲回上陽宮哪是增廣見聞之道,出來走走始為正理。”     

龍鷹心忖有俏人雅陪自己,鬼有閒情去見他娘的世面。當然不敢說出來,因曉得後果嚴重,並會對他帶來更大的不幸。   

公主續道:“我們現在去的地方,是北市東面立行坊洛陽首富易天南的府第,易天南不單是洛陽幫實際上的大龍頭,更是洛陽水運行會的會長。”     

龍鷹不解道:“大龍頭就是大龍頭,為什麼說是實際上的?”     公主解釋道:“因為洛陽幫名義上的大龍頭是芳華閣的女老闆聶芳華,也是易天南的繼母,不過易天南的年紀要比他繼母大上十多歲。”     

龍鷹聞得芳華閣,立即興致盎然問道:“聶芳華今年貴庚?為何屈身下嫁比她長數十歲的老頭子?”     

公主罵道:“色性不改。恕本殿拒不作答,要知道直接去找她,不過莫要怪我不先警告你,聶芳華並不是個易相處的人。”     

龍鷹舉手投降道:“夠哩!夠哩!吃醋鬼!我們到那里幹什麼,若只是吃餐飯,我會揍扁你的香臀。”     

公主眉開眼笑道:“我可沒求你揍人,為何又毀諾來碰本殿?”     

龍鷹若無其事道:“揍人當然例外。難道你來殺我,老子會因須守諾不碰你而不還手嗎?這麼簡單的道理,虧你一塌糊塗的。”     

公主笑得喘不過氣來。指著他道:“說人家小器,你不是更小器嗎?一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樣兒。”     

馬車注進洛河大街的車流裡。際此華燈初上的時候,兩岸燈火輝煌,河上的船舟更使廣闊的洛河像多了千百個在水上飄浮移動的巨型燈籠,使人目眩神迷。入夜後的神都,變成另一個世界。   

公主收懾心神,正容道:“今晚易府舉行的是不容錯過的盛會,從外地趕來的也不乏舉足輕重的江湖大豪。人家對你是一番好意,豈知你聽都不聽便溜掉。”     

龍鷹暗自嘆息,女人心,海底針。說正經事時仍不放過算舊帳的機會。道:“究竟是什麼娘的盛會,有那麼的重要,若是喜酒壽宴一類東西,請恕小弟沒興趣奉陪,公主自己去好哩!”     

太平公主出奇地不以為忤。白他一眼道:“差點忘了你不但是臭小子、死小子,還是野小子。你聽過吐蕃嗎?”     

龍鷹道:“是不是中土西高原上的強國,國主好像叫松贊幹布,首都邏些城,附近的吐谷渾、黨項全不是他對手,給他三兩下手腳全滅掉。”     

太平公主大訝道:“想不到你果然有兩度板斧。太宗時遣文成公主下嫁松贊乾布,到松贊乾布死後,權臣當國,屢犯我境。聖上最近調兵遣將,大敗吐蕃二十萬雄師於青海,復置安西部護府於龜茲,以重兵鎮戍,松贊乾布之子贊普乘勢復奪權柄,還遣使來見聖上修好。現在我們和吐蕃的關係相當不錯。”     

龍鷹好奇心大起道:“這和今晚的所謂盛會有什麼關係?”     

太平公主道:“當然大有關係,因為作主賓者正是一個叫橫空牧野的吐蕃人,此君乃吐蕃皇族,富可敵國,二十歲已無敵手,遂起周遊列國之念。初時我們還不怎麼在意,到他在西京長安盡敗當地高手,才轟動中土。不要以為此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事實上他的風流瀟灑比得上以前的多情公子侯希白,且手腕了得,從不令人難堪,比武見好就收,被他敗者,輸都輸得舒舒服服。”     

龍鷹大感興趣道:“萬仞雨和他交過手嗎?”     

太平公主道:“剛好萬仞雨不在長安,否則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最引人處是隨橫空牧野來的不但有難以斗量的大批奇珍異寶,還有十多位吐蕃和附近各地的絕色異族美女。他說只要……”     

龍鷹訝道:“為何不說下去?”     

太平公主擺出令人恨得牙癢癢的模樣,一副你不道歉本殿絕不說下去的神態。   

龍鷹舉手投降,道:“是我錯,是我不對,不明白公主為小子安排好東西的苦心。公主大人大量,原諒小人。”     

太平公主開心得花枝亂顫笑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告訴你這死色鬼吧!只要任何人能在他手上走上十招,送一件珍寶,走過百招,則任挑隨行美女一位。不過先警告你,到今天與他交手者不下百數,沒人從他處拿走半件珍寶,遑論異族美人兒。”     

龍鷹愕然道:“那豈非沒人在他手下走上十招之數,洛陽以什麼人去迎戰?”     

太平公主抿嘴笑道:“本來有個最佳人選,可惜昨晚給你幹掉,風過庭也是理想人選,但因有官職在身,須得聖上批准,何況他仍外遊未返,所以……所以……”     

龍鷹大喜道:“所以只剩下我,對嗎?”     

太平公主仔細打量他,大奇道:“你真的不害怕嗎?還是只是個不知恐懼為何物的瘋子。任何人聽到世上有如此了得的高手,怎都三思落敗的後果吧!不過你確不用費神去想,易天南曾託人徵詢聖上讓你出戰的看法,給她一口拒絕,所以你想出戰都不行。”     

龍鷹大感沒趣,頹然道:“我去幹嘛?可沒興趣看一眾低手逐一被外人擊敗。”     

太平公主見成功捉弄他,得意道:“當然是隨本殿去見識世面,難道還有其他?”     

龍鷹道:“我可以滾落車去嗎?”     

太平公主好整以暇道:“你敢!”     

龍鷹大為光火,這般被她浪費本該與俏人雅共度的大好時光,而自己則像是她有趣的玩物,當他龍鷹是老幾?正要穿窗遠遁,急劇蹄聲驟起,轉眼十多騎吆喝連聲從後追上來,其中一騎身罩紅披風,彷如策著會騰雲駕霧的天馬般靠貼車窗,騎士別過頭來望入車廂,瞥見是龍鷹,立即皺起可愛的小鼻子,向他扮個不屑的鬼臉,又瞥太平公主一眼,馬蹄早帶著她去遠,另數騎呼嘯聲中綴著她馬尾爭先恐後的追去。   

龍鷹見到小魔女,不知為何氣消大半。   

現時洛陽兩大盛會同時舉行。    一

個是夢蝶夫人以棋會友,另一是吐蕃橫空牧野以武會友,以狄藕仙活潑好動,愛惹是生非的刁蠻野性,跪地央她都不會去下棋,而易府的盛會布陣攔截她仍會硬闖。   

太平公主的聲音在旁響起道:“你和這妮子是什麼關係?”     

龍鷹仍在氣頭上,漫不經意地答道:“和與你的關係一模一樣。”     

太平公主不悅道:“那是什麼關係?”     

龍鷹朝她瞧去,忍不住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緩緩道:“就是什麼關係都沒有。”     

太平公主呆了一下,終捕捉到他說話的涵義,“噗嗤”一聲笑出來,低罵聲小器鬼,又拋他一個媚眼,顯是被他連消帶打的奇招逗得不怒反喜。   

龍鷹開始弄不清楚自己和她的關係。太平公主道:“快到哩!不和你玩了。我是有苦衷的,因為有人指名道姓想與你見個面,而這是誰都不想開罪的人,包括母皇在內。”     

龍鷹訝道:“世間竟有如此人物。”     

公主故作神秘道:“事實上這個人本身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沾了他師父的光,本身又是中原最大幫會的幫主。”     

龍鷹道:“你說的是不是寇仲和徐子陵出身的竹花幫,上任幫主桂錫良據傳是兩人一手炮製出來的,故與唐室關係密切,兼謹守江湖規矩,做正派的幫會生意,所以官府給足他們面子。嘿!全是偷聽回來。”     

公主道:“正因與李唐宗室關係密切,所以前幾年李績的孫子徐敬業,唐之奇和駱賓王等打著匡復三皇兄的旗號,起兵作反,竹花幫有大批幫眾加入叛軍,豈知不到四十天被聖上遣大將黑齒常之把叛亂徹底平息。竹花幫現任幫主不但是桂錫良的孫子,且因桂錫良的關係,成為寇仲義子陵仲唯一的徒弟,聖上看在陵仲分上,事後隻字不提竹花幫。”     

龍鷹道:“這傢伙挺走運的。”     

公主苦笑道: “這叫不看僧面看佛面,寇仲和徐子陵因練長生訣,精氣被轉化為真氣,故寇仲雖有兩妻一妾,卻無所出。徐子陵比他幸運點,石青璇為他誕下一女,據稱凡見過長大後的她者,沒人可忘記她鐘父母靈秀之氣的美麗。後此女下嫁陵仲,成為天下佳話。陵仲雖得寇徐兩人真傳,卻淡泊江湖名利,有瞭如此嬌妻,更是懶得踏入江湖半步,故沒有人曉得他武功深淺。聖上曾七次邀他們夫妻來京,均被婉言拒絕,令聖上深以為憾。如非看在他們夫妻分上,桂有為怎能免禍?”
作者: aritha    時間: 2012-11-30 01:48 PM

卷一 第二十八章 兩女之間(下)
         
龍鷹皺眉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公主嘆道:“聖上雖沒有追究竹花幫,但換了你是桂有為,睡得安樂嗎?”     

龍鷹無話可說。武曌最可怕處,是沒有人曉得她心內動什麼念頭,而一旦她發難,則沒有人受得了。   

公主道:“桂有為十天前抵神都,四處託人向聖上說項,希望聖上賜他一見,讓他親自請罪。除我和國老外,沒人敢為他說好話。到國老和我為他說話,竟然弄巧成拙,聖上明言只要陵仲夫婦來神都小敘,她會徹底忘記此事。你說吧!教桂有為如何做呢?”     

龍鷹不解道:“此事發生於多年前,為何桂幫主那時不來求情,到今天才來呢?”     

太平公主道:“因為聖上一個月前,嚴令竹花幫不准碰與大運河有關的任何生意,那等若廢去竹花幫的武功,失去漕運,還有什麼可幹的。”     

龍鷹苦笑道:“你母皇分明是要將竹花幫迫入絕路,目的是要見陵仲夫婦,這種事外人無從插手。桂幫主找我幹嘛?”     

太平公主道:“當然是找你幫口。這個可不是由我提出的,而是國老對桂幫主的提議,指只有你敢向聖上痛陳利害,其他人給聖上反罵兩句便屁滾尿流,只有你的面皮厚如城牆,不會有丁點變紅。哈哈……”     

龍鷹沒好氣道:“國老是沒好介紹,你則是助紂為虐,兩個都不是好人,硬將老子擺上枱面,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太平公主道:“你親口拒絕他吧!人家只是負起把你這小子帶到這裡來的任務。”     

馬車轉入燈火輝煌的大宅。府堂內傳來陣陣喝彩打氣的呼叫聲,可是當馬車在府門石階前停下時,歡呼聲轉為惋惜的悲嘆,使人不用看也曉得橫空牧野大展神威,又勝一場。   

公主的親衛拉開車門,讓兩人下車。   

大宅前的廣場聚了百多人,三五成群的在交談議論,太平公主領著龍鷹朝側立一旁瘦長得像支竹竿似等候多時的僧人走過去。嬌聲道:“太平向二師伯請安問好。”     

那和尚合十回禮,目光投向龍鷹,道:“阿彌陀佛!這位該是龍鷹施主。”     

龍鷹大感懍然,即使對方昂立身前,他靈銳的觸覺竟感到對方有種游離不定的特質,像是站在那裡,又像立於別處,如此禪功。教他不敢小覷。   

此僧愁眉苦目,似若歷盡人世間的不幸和滄桑,致心如枯木。   

龍鷹合十致敬,注意到他赤著雙足。   

和尚道:“貧僧羊舌冷,乃佛尊座下護法弟子,今天來此,是要向龍施主交代一件事。”     

龍鷹看太平公主一眼,見她神態恭敬,心忖難怪她用盡手段迫自己到這裡來,原來不止是見桂有為。還要見小佛爺的師父羊舌冷,對她的反感減去三分。   

忙道:“大師客氣!”     

羊舌冷臉無表情的道:“事緣貧僧不肖徒竟敢勾結薛懷義,冒犯施主,用的又是下三濫的卑鄙手段,有損我佛門清譽,貧僧已下手取他性命,清理門戶,並向施主致歉賠罪,請施主不用再把此人放在心上。”     

龍鷹聽得頭皮發麻,羊舌冷的冷酷似是天生的。不徐不疾道出幹掉了自己的徒弟,表情固沒絲毫變化,低沉嘶啞的聲音也沒半點波動,就像說的是吃飯睡覺般的日常事。   

這是個非常可怕的高手,由此推之,僧王法明武功之高,令人難以想像。難怪胖公公有十個薛懷義加起來仍不是法明對手的話。   

他有點道謝不是,不道謝更不是,乏言以對的情況。在氣勢上他是落在下風。   

羊舌冷合十道:“龍施主若沒有其他事,貧僧告退。”     

龍鷹訝道:“裡面正舉行武鬥,大師沒有出手的興趣嗎?”     

羊舌冷仍然用他不死不活的聲音語調道:“出家人豈可妄動干戈,更不可以有爭鬥之心,龍施主請。”     

說罷往後退開,轉身去了。   

太平公主湊到他耳邊道:“二師伯罕有離開淨念禪院,今次因小佛爺的事離寺,又來向你交代清理門戶的事,對你是非常重視。”     

龍鷹不滿道:“明知他在這裡等我,為何不先通知一聲?”     

太平公主白他一眼,道:“有機會嗎?只顧向人家發脾氣,害得人家很多話來不及說。”     

又道:“桂幫主在裡面等待我們,進去再說。”     

兩人朝府門舉步,喝彩聲又再響起,另一場比武開始。   

小魔女挾著香風從府門走下石階迎上兩人,俏臉紅撲撲的,明亮的大眼睛閃動興奮的神色,向太平公主道:“藕仙要向公主借這可惡的小子說幾句話。”     

語畢徑自走往遠處,等待龍鷹。   

太平公主一臉無奈神色,狠盯龍鷹一眼,道:“還不滾去見和你沒有任何關係的小美人兒,記著不要趁機開溜,否則本殿會翻天覆地的找你算帳。”     

嬌哼一聲,獨自進入易府。   

龍鷹不知好氣還是好笑,太平公主固是難伺候,小魔女亦好不到哪裡去,自己夾在中間,肯定是禍不是福,自己拈花惹草的風流性格,終會為他帶來災難,想是這麼想,心知肚明,絕不會改過,亦不願改,否則做人還有啥樂趣,談情說愛怎都比動刀動槍好上一點。   

來到小魔女前,笑嘻嘻道:“什麼事找得我龍小子這麼急,不介意錯過熱鬧嗎?”     

小魔女全無敵意的不屑道:“有什麼好看,全不是那橫空混蛋的對手,本小姐旗下的蠢蛋更不濟,有個尚未動手竟給人壓得抬不起頭來投降認輸,看得人家心頭火發,又知你這小子會到來送死,不如在你死前找你算帳。 ”     

龍鷹哈哈笑道:“你盡怪別人。何不自己親自下場和橫空混蛋玩一場看看,憑我們小魔女打遍洛陽無敵手的資格實力,橫空混蛋注定是刻在大小姐敗將榜上的下一個名字。”     

小魔女滑嫩的臉蛋升起兩朵紅雲,岔開道:“不跟你胡扯!我是來警告你,如果你將人家今天中招的事說出去,我會殺你的頭。”     

龍鷹大樂,此女確是精采,和她相處保證情趣無窮。其刁蠻無理恰是她動人之處。哂道:“不是說我快死嗎?死了還如何將小姐中我招的事到處宣揚,大小姐豈非前言不對後語。”     

府內又傳來嘆氣失望的聲音。   

小魔女兩眼上翻,道:“第十二個,真不知怎麼搞的。”     

然後踩足嗔道:“可惡鬼!答不答應,我要你立毒誓”。   

龍鷹笑道:“立毒誓有什麼大不了的。”     

舉掌道:“老天爺為證,我和小魔女大姐是命運注定的……”見她神色不善,忙改口道:“一對冤家,如果我把中招的事……”另一手抓頭道:“究竟是哪一招呢?說得不準確。毒誓會不靈的。”     

小魔女沒好氣道:“你有本事令我中很多招嗎?就是唯一中的那一招。”     

龍鷹湧起甜蜜迷人的滋味,續誓道:“就是小魔女大姐中的那一招,除了我們兩心相知和老天爺你之外,我鷹爺絕不會讓第四個人知道,如違此誓,教我永遠沒有令小魔女大姐中另一招的機會。”     

小魔女眉頭大皺的道:“用外號立誓,會否不靈光? ”     

龍鷹見她只計較誓言靈不靈,其他全部收貨,樂不可支道:“小事小事,讓我輕微更改後再立過毒誓。”     

小魔女像忍俊不住。唇角逸出一絲狡黠的笑意,故作一本正經的道:“今次中招的是你,待我立即向公主告你一狀,人家是小魔女,她卻是大惡女,只告訴她你跪地向我立誓缺乏誠意,讓她疑神疑鬼的猜測她的龍鷹情郞究竟向小魔女立了什麼誓,肯定有你好看。”     

言罷怕給他逮著般先閃往一旁,嬌笑著朝府堂大門奔去。   

龍鷹終發現誰是笨蛋,又的確被命中要害。大吃一驚下搶上石階,打定主意只要見小魔女真的去找大惡女說話,立即溜返上陽宮去。有武曌坐鎮,諒太平公主不敢闖進去作惡。   

龍鷹跨步入堂,捕捉到小魔女返回眾男拱持的一桌,暗抹一把冷汗,心呼好險。當然危機未過。事實上小魔女的奸狡,遠超過他估計之上,一步一步引自己踏入圈套。還自以為正大佔對方口舌的便宜。   

定神一看,乖乖不得了。   

長近五十步、寬達三十步,以二十四根大木柱撐起高達三丈的易府主堂,除靠門的一方外,靠邊排列了近百大圓桌,騰出大片供比武用的空間。只坐著的足有六、七百人,兩旁桌子和牆前的空檔更是密密麻麻站滿人,至少逾千之眾。   

幸好此時絕大部分人注意力全集中往對著正門另端的一列主席,皆因其中兩桌坐滿奇裝異服、珠光寶氣,彩衣繽紛的異族佳麗,人人活潑愛鬧,旁若無人嘻哈玩樂,個個體態絕佳,風韻迷人,哪似來看比武,更像荒淫無道昏君的后宮佳麗。最要命的是她們戴上黑紗,只露出一雙雙明亮大眼睛,色式具備,其中一女的眸瞳竟然金光閃閃,且擁有金黃色的長髮。花不迷人,人自迷,尤幸人迷三分醒,發覺公主位處其中一桌主席,正狠狠瞪著自己這好色鬼,令他聯想到她母皇下令將人推出午門斬首前的模樣。   

心叫糟糕,驀有所覺,一對如有實質的眼神正投射在他身上,自然而然迎向對方。   

目光隔空交觸。   

龍鷹渾體一震,於彈指間的高速,魔種擴展全身,再不像以前般經脈震盪,竅穴跳動。他就是魔種,魔種就是他,無分彼我。   

龍鷹脊骨挺直,雙腳像從立處四方八面延展 ​​開去,直至大地盡處,雙目魔光閃閃,卻斂而不洩,兩眼變成無底的深潭,潭下又另藏秘處。   

望向他那雙眼睛的人緩緩站起來,離開座位,步向卓立入門處的龍鷹。大堂內近二千人開始感到異樣,目光先投往橫空牧野,再朝變得氣魄雄宏的龍鷹瞧。本喧鬧震堂的吵聲潮水般退下去,終至落針可聞,氣氛凝重,沒人敢透一口大氣。   

小魔女瞪大美眸,呆盯龍鷹。   

睥睨當世,魁梧奇偉的吐蕃第一高手橫空牧野目注龍鷹,柔聲問道:“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龍鷹微笑道:“龍鷹向橫空兄問好!”     

橫空牧野仰天長笑道:“果然是昨夜於皇城將薛懷義當眾斬首的鷹爺,橫空怎想得到天下間竟有龍兄般人物,我們何不拋開一切顧忌,大玩一場?”     

龍鷹哈哈笑道:“難得橫空兄有此興致,累得小弟手癢難禁,橫空兄想不奉陪也不行。不過小弟卻要另立規則,因今晚小弟情況特殊,不想戰至身疲力累後還要被追殺。”     

橫空牧野也是奇怪,欣然道:“不論龍兄開出任何條件,本人一律遵從。”     

人人好奇心大起,因沒有人猜到他在弄什麼玄虛,只有太平公主和小魔女狄藕仙勉強有點眉目。    大堂氣氛凝重裡隱帶猜謎揭謎的情趣,怪異至極。   

《日月當空》卷一終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2 07:31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2 07:31 PM 編輯

第一章 以武會友(上)

    在橫空牧野和堂內所有人期待下,龍鷹朝堂中的橫空牧野走過去,欣然道:“此趟比武,以九十九招為限,假如小弟僥倖捱到此限,請橫空兄為小弟送贈珍寶各一,予尊貴的公主殿下和打遍神都無敵手的國老掌上明珠小魔女藕仙大姐。橫空兄尊意如何?”

    此番話一出,全場譁然,有人喝采叫好。

    兩女怎想得到他來此奇著,擺明非是為橫空牧野的異族絕色而戰,而是為她們而戰,且在大庭廣眾之前,公開討好,亦不無示愛之意,芳心又羞又喜、又氣又恨,兼無從拒絕,一時不知是甚麼滋味。

    小魔女首先“呵”地輕呼一聲,接著兩邊臉蛋火燒起來,到人人朝她瞧來,差點想鑽進桌子下以躲避目光,身旁眾男則面目無光,恨不得龍鷹被人一招收拾。

    太平公主出慣場面,捱瞧的功夫比小魔女強勝百倍,表面看還沒甚麼,只是以微笑回應朝她猛看的眾人,一邊心大罵龍鷹的不知檢點,另一邊心則大感火辣刺激,同時深切明白,這臭小子給她的新鮮刺激,是從未由任何其他男性處得到過的。

    橫空牧野啞然笑道:“龍鷹兄奇人奇行。貴國有雲,寶劍贈俠士,紅粉贈佳人,不論今戰如何,本人必玉成龍鷹兄提議的美事,且是本人今次東來所攜最珍貴的兩件寶物,以示對龍鷹兄的欣賞。”

    鼓掌喝采聲轟堂爆響,深深感到此戰已被賦予不同的意義,平添香豔旖旎的風采。橫空牧野的異族美女團差點拍爛手掌,顯然龍鷹大膽創新的行為。甚合她們的作風脾胃。

    一個沉雄的聲音從中間主席傳來,笑著道:“本人洛陽幫易天南,龍兄一到,立令皇子的以武會友變得活色生香,勢將傳為中外武林佳話。也令天南想到一個問題,欲請教龍兄。”

    龍鷹朝易天南瞧去,欣然道:“請大龍頭指教。”

    易天南一身儒服,乍看像個私塾執教的先生。四十歲許的年紀,相貌堂堂,溫文儒雅,在沒有人可猜到他的問題下,揭盅般欣然道:“敢問龍兄,如何去界定一招兩招之數?”

    全場立即起哄,又有點摸不著頭腦,皆因此乃約定俗成之事。人人習以為常,就是招式一出,到變招之時,作下一招計,沒人會為此深思,如今德高望重的易天南提出來,方感到要以言語做出界定,絕非易事。

    橫空牧野氣定神閑,饒有興致的含笑聆聽,沒有絲毫不耐煩的神色。其雙腿微分昂然傲立的姿態,似可保持到宇宙的盡頭,本身已是渾然天成,充滿懾人的魅力。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于小弟而言,所謂一招,事實上是一個意念,到此意念完成,便作一招,所以由此意念引發的連串動作,均屬此招之內。”

    橫空牧野鼓掌道:“精采精采。所以即使尚未動手,如意念被迫改變,也可作一招論。今次比武,純屬兄弟間的遊戲,龍鷹兄可否破例以拿手的兵器應戰?那可令本人能放手而為。”

    龍鷹目光回到對手身上,對橫空牧野好感大増,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可能像昨天的決戰般,無所不用其極,只能在有限的空間。刀來劍往堂堂正正的見個真章。微笑道:“橫空兄給我甚麼兵器,小弟用甚麼兵器。”

    堂內倏地靜下來,直至只餘呼吸聲。

    要知隨身兵器乃武者的命根,伴他們出生入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故此隨身兵器最為講究,務求盡善盡美。不同類型的兵器,有不同的性情特點,須透過長期的浸淫和掌握,始能得心應手,將兵器的效能發揮到淋漓盡致。刀有刀法,劍有劍招,即使拿手用刀的,若忽然要他改用另一把刀,功夫亦因未能熟習而大打折扣,遑論改用的是另一類型的兵器。龍鷹現在說的,等若不論何種武器,來到他手上均可成為拿手兵刃,如果屬實,可謂石破天驚,令人難以相信。

    橫空牧野微一錯愕,雙目射出半信半疑的神色,心中不由湧起被輕視的不悅,不過他涵養極深,並不因而動氣,沉聲道:“好!好!林壯!借你的槍與龍鷹兄一用。”

    一名大漢從異族美女團旁的另一席應聲站起來,雙手高舉一支長達七尺的長槍,使個手法,長槍離手,像風車般急轉著朝龍鷹左方平切而去,發出“嗤嗤”強烈的破風之聲。好鬥乃塞外戰士一貫的傳統,這叫林壯的塞外高手,亦因心中不服故意刁難,意圖讓“大言不慚”的龍鷹當場出醜。

    小魔女旗下諸男全體喝采,皆因深切期望龍鷹這個“情場勁敵”尚未能與對手過招已在接收長槍上先栽個大跟頭,那這場比武打都不用打。

    誰也曉得飛旋的槍注滿林壯的真氣,等若放手全力出招,無須任何保留,而旁觀者不論武功高低,根本看不清楚槍頭槍尾,見到的只是旋動的影子,如果是照面旋割而來,能避開已相當不錯,提也不用提須空手去接。

    龍鷹的反應令所有人為他更是擔心,此子竟一眼不看旋至的長槍,目光依然緊鎖橫空牧野,嘴角逸出一絲笑意。

    眨數眼的工夫,風車似的旋槍終抵龍鷹之旁,如果龍鷹不接收,長槍會於離他肩膀寸許處掠過,只從取位的精確度,可推知林壯是難得的高手。

    龍鷹的左手動了,以迅疾無倫的手法,探進旋動的槍影裡。

    槍影倏地消去,變回七尺長槍,龍鷹左手握著槍子木杆尾端,變戲法般神奇。

    人人不相信自己眼睛,一時乏聲以喝采叫好。

    時間似在此刻靜止。

    龍鷹“嘿”的一聲,長槍再次化為無數影子,從左方越背滾往右方,最後朝前揮打數下,槍子顯露出木質的柔韌性質,頗有軟鞭的感覺,難怪轉動時“嗤嗤”作響。

    龍鷹長笑道:“好槍!”

    眾人終回過神來,全場爆起轟天喝采和鼓掌,氣氛熾烈。

    小魔女拍爛玉手,旁邊眾男則差點要找地方躲起來。

    太平公主松一口氣,暗忖和這小子一道,不給他氣死也會因提心吊膽被嚇死。

    橫空牧野見他槍到手後,隨意使出的槍法便像此槍他已用了超過一百年的熟習模樣,驚異不在話下,同時對自己先前“誤會”龍鷹大感不好意思。搖頭歎道:“龍鷹兄這一手教人拍案叫絕,盡收先聲奪人之效,令本人心志被奪。想本人自十六歲出道以來,十五年來從未有過這種氣餒的感覺。痛快痛快,真的痛快,算作一招如何!”

    全場再爆采聲,為橫空牧野的胸襟氣度叫好。

    林壯仍未懂坐下去,目瞪口呆,因他最清楚自己長槍的性情,槍桿確采帶柔韌性質的木料精製,而此柔韌特性正是他槍技精粹之所在,卻從未如剛才龍鷹揮打時顯露“軟鞭”般的柔韌度,活像是另一把不同的槍,怎教他不瞠目以對,難以相信?

    龍鷹把槍收在身後,長槍似與他合為一體,淵渟岳峙的欣然道:“好風度,收了橫空兄這個便宜招大禮,我們以後就是好兄弟,此情永不改變。”

    橫空牧野打心底喜歡眼前未之曾遇的超級勁敵,道:“能作龍鷹兄的兄弟,是本人的榮幸。劍來!”

    異族美女團中最觸目金髮金睛的女郎盈盈起立,盡現她修長優美的豐滿身段,確是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最惹人遐想是一雙金睛在媚眼裡滴溜溜的左顧右盼,令人人生出她在看自己的感覺,定力稍差者魂魄早被勾走,大堂靜至不合常理,只剩下金髮女郎嫋嫋婷婷斜抱寶劍步往她主子的輕巧足音。

    她的服飾豔麗多彩,上身右衽衣,加坎肩,下為百褶裙,長及腳背,戴珠帽,腰束彩帶,而不論衣裙,均以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線繡成各式花紋,圖案滾邊。兼之項掛珍珠串,腕戴金鐲,帽綴寶石,襯托得她更是豔光四射,奪人眼目。

    龍鷹也是奇怪,此時的他全無飽餐豔色的衝動,心神晉入無人無我,不起一念的武道至境,大堂內任何異動,均瞞不過他的心眼,遂感應到一對充滿敵意的眼睛,正留神他的一舉一動,靜待偷襲他最佳時機的出現。這個窺伺在傍的敵人肯定是與他同級的高手,否則他的魔心不會如此反應。登時心裡有數。

    如果他所料無誤,今天對他接二連三的偷襲,該是來自武承嗣的政治集團,意圖殺人滅口,永絕他這個有掩口費在手的大患。豈知從催魔角度言之,武承嗣等於大力幫忙。

    橫空牧野反手握上劍柄,不抽出來,閒話家常,束音成線向龍鷹道:“此女是本人在離敝國西北面數千里一座大城以重金買回來,當時她只得九歲,由我親手訓練技擊,準備待她成年後收作媵妾,以供私用。豈知後來竟對她生出父女兄妹般的感情,愛之惜之而沒法起男女之欲,確是始料不及。我曾為她在國內外覓夫婿,她卻看不入眼,還央本人帶她東來,開闊眼界。不要看她高大成熟,事實上她只得十七歲大,龍鷹兄如感興趣,本人可安排與她相處認識的機會,點頭的自主權仍是屬於她。”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2 07:32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2 07:44 PM 編輯

第二章 以武會友(下)—溫柔之鄉(上)

  龍鷹自然朝金髮女郎瞧去,剛好女郎大膽的目光正凝視他,目光相觸,女郎美眸射出熾熱的芒火,龍鷹雙目則魔芒遽盛,女郎敵不住的垂下目光,玉白的臉頰現出紅暈,動人至極。

    橫空牧野大訝道:“本人還是首次見美修娜芙在男人前害羞,龍鷹兄的眼神非常特別。”

    龍鷹魔心不動的微笑道:“小弟現時的情況是四面受敵,這一刻不知下一刻的事,橫空兄的好意只能心領。”

    橫空牧野仰天長笑道:“非常人始有非常事。”

    “鏘”!

    長劍離鞘而出,金髮女郎捧著空鞘退返坐席,又忍不住的再偷看龍鷹幾眼。

    堂上眾人見兩人細聲對話,聽到的是橫空牧野最後沒頭沒腦的一句,均好奇心大起,只恨沒法迫他們說出來。

    橫空牧野橫劍胸前,劍長四尺半,青芒閃爍,顯然是吹發可斷的鋒快寶刃。

    龍鷹後移兩步,抖手弄出重重槍影,槍尖反映堂內燈火,像無數芒點在身前爆開,懾人至極。同時喝道:“橫空兄請!”

    握劍在手的橫空牧野變成另一個人似的,氣勢驟盛,且他高度與龍鷹相若,兩腿直立,直有拔地扛天的氣概,既穩如泰山,偏又令人感到他靈動如神。

    在座不少是從長安追到洛陽來看他的以武會友,橫空牧野現時的神態,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可知棋逢敵手,將遇良材。一直從容敗敵的吐蕃無敵劍手,終遇上迫得他不得不全力應付的勁敵,均感不虛此行。

    橫空牧野道:“恕本人不客氣哩!”

    說畢此句,驀地手中劍化作芒影,從上而下一道閃電般隨他飆前的步法破入龍鷹的槍芒裡去。

    在場者即使高明如易天南之輩,亦看不清楚他從橫劍、舉劍到疾劈的微妙變化,只知渾然天成。全無虛隙可乘。

    這才是橫空牧野的真功夫。

    太平公主和小魔女來不及擔心之際,槍芒散去,變回長槍。由下而上疾挑,分毫不差挑中劍影尖端處,發出駭動全場的勁氣爆破聲。

    兩人同時後撤三步。以化去對方真勁。

    橫空牧野長劍遙指龍鷹,喝道:“過去五年來,尚是首次有人能擋本人全力一擊。”

    龍鷹左手持槍,收往身後,笑道:“由於小弟出道時日尚淺,不過恐以後也難以看到像橫空兄那麼快、狠、准的劍法。兩招!”

    橫空牧野往側踏一步,催發劍氣,整座大堂氣溫立即下降少許,當他再踏一步,大堂竟似晃動一下。感覺奇異至極。

    龍鷹亦相應踏步,與以往戰鬥不同者,是比武而非生死對決,故比的是招式、氣勢和策略,他的魔功在某一程度上被限制在槍的效能內。又予他截然有異的新鮮感和考驗。從任何角度來說,橫空牧野絕對是有資格擊敗他的對手,但要殺他卻是絕無可能。

    橫空牧野採取主動,腳踏奇步,似緩似快,長劍先探往外檔。再劈削而去,取的是龍鷹頸胸的位置,不過由於劍勢不住變化,最後命中的地方確是難以估計。隨著他的攻擊,以他為中心的劍氣陣陣往對手潮沖而去,雖只一劍之力,人人感到龍鷹須應付的是他整體的精氣神,威勢駭人。

    很多平時自命不凡之輩,亦洩氣地曉得若與龍鷹掉換位置,怕架不住這一劍。

    不過於龍鷹來說,不用眼去看,也清楚對方劍勢變化,問題在如何擋格。

    長槍一道電光似的從他腰際射出,命中橫空牧野削來的一劍。

    “當”!

    槍劍交鋒,發出清脆響音。

    人人以為兩人再次分開,哪知橫空牧野往側稍移,竟再次欺近龍鷹,回劍後在兩人間爆起重重劍影,全力搶攻。

    圍觀者均代龍鷹叫糟糕,因為長槍利遠攻不利近守,一旦讓橫空牧野借著劍的特性發動近身搏鬥,龍鷹的長兵器反成他的負累。

    龍鷹仍是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哈哈一笑,雙手改執長槍中段,就以槍頭杆尾應付橫空牧野排山倒海的攻勢。

    兩人各展身法,幾是沒有一刻留在剛才的位置,眨數眼的高速裡,雙方交換了也不知多少招,不要說看不清他們的招式變化,最後連他們的人也似瞧不真切。

    “轟”!

    勁氣爆破,兩人終於分開。

    橫空牧野寶劍柱地,歎道:“從未這麼痛快過。”

    龍鷹則以長槍撐地,似靠它方可立穩,欣然道:“該算多少招?唉!不如再立規矩,就是不論多少招,都當作九十九招,不如此實難盡興。”

    易天南帶頭叫好,登時惹起如雷掌聲。到此刻眾人終放下心來,曉得龍鷹不單有一戰之力,且絕不遜于對手。

    橫空牧野將劍扛在肩上,道:“來!今趟龍鷹兄做主攻。”

    龍鷹打得興起,一聲“看槍”,拔身而起,竟旋動起來,槍隨人走,勁箭般朝橫空牧野投去,再沒法分辨人影和槍影,如果確有人槍如一,該就是這樣子。

    橫空牧野叫一聲好,寶刃閃電前劈,空氣被他劍罡硬逼開去,兩旁觀者無不感到冰寒之氣撲面而來。

    “當”!

    槍尖被劍劈個正著。

    以橫空牧野的下盤功夫,仍要被龍鷹此聚集全身功力的一擊撞得朝主席方向挫退兩步,當他重整陣腳,龍鷹的槍來了。

    著地後,槍似在龍鷹手上活過來般,變成靈動如神、千變萬化的惡龍,無隙不窺的向橫空牧野攻去,最要命的是不時夾雜幾下揮打,時硬時軟,狂暴如若從千仞之山沖奔而下的狂流,了得如橫空牧野者,也只能完全採取守勢,連還擊一劍的空間也沒有。

    只要不是盲的,懂武功或不懂武功,均曉得如果龍鷹的攻擊能持續下去,橫空牧野的崩潰只是遲早的問題。

    幸好龍鷹道心精純,足以駕馭狂野的魔種,當橫空牧野吃不住另一輪撼山震嶽般連綿不斷的十多槍後,再退半步,龍鷹猛然醒覺過來,拉槍後撤。

    兩人的氣勢正互相緊鎖,橫空牧野壓力驟退,在氣機牽引下,乘勝追擊,踏步搶前,揮劍朝龍鷹頸項劈去,劍罡帶起風雷之聲,自然而然在引發下全力以赴,使出妙至毫顛的劍招。

    龍鷹只須擋格此招,橫空牧野該沒有後著,說到底大家只是兄弟般的大玩一場,你攻我,我攻你,好該是收手言和的一刻。

    就在此時,一支長針無聲無息地在龍鷹右方的坐席間由下而上勁射而來,取的是龍鷹大腿的位置,時間拿揑精確,角度刁鑽,令龍鷹擋得了橫空牧野的劍,避不開襲來的針。

    眼力高明者紛紛驚呼,卻來不及阻止龍鷹似註定了的命運。

    橫空牧野因位置關係,看不到暗器,卻從驚呼駭叫聲感到異樣,可是他此招已成有去無回之勢,沒法改變。

    幸而龍鷹一直留神,機栝聲響,他立即從大堂喝采鼓掌聲辨別出來,至乎嗅到淬上劇毒利針的氣味,掌握暗器射來的角度和位置。

    龍鷹拗腰仰身,本往前撥的長槍改往下挑,正中毒針。毒針應槍尾改變方向,貼胸而過,往他前方射去。

    “叮”!

    毒針命中橫空牧野橫削而至寶刃的劍鋒,發出清響。

    一道人影鬼魅般閃出大門。

    龍鷹將手上長槍拋給正收劍後撤的橫空牧野,連續三個翻騰,往逃出大門的偷襲者追去,大叫道:“橫空兄,領教哩!後會有期。諸位請!小弟擒凶去也。”

    橫空牧野仍在回味剛才他連消帶打的奇招,探手接槍,欣然道:“不送哩!”

    在千百道目光注視下,龍鷹消失大門外。

    只有太平公主恨得牙癢癢的,曉得這小子終找到開溜的機會。

    月黑風高的暗夜裡,龍鷹穿街越巷,只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始躍上屋頂,飛簷走壁,遠吊敵人,看對方溜到哪裡去。

    他有個感覺,是敵人故意讓他追躡,好引他投進陷阱去,而此人武功之高,該不會差自己多少。京城確是臥虎藏龍,能人眾多。

    這是他成魔後首次全力展開身法,那種竄低伏高,在瓦坡奔跑如履平地,孤獨行事的感覺,暢美迷人。

    他的跟躡與別人不同,不用眼睛去看,純憑聽力已不會追失,有時則依賴靈應,一口氣疾追十多裡路後,敵人躍落一處民居去。

    果然院落四周設有暗哨,證實他先前的想法,大感有趣,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到院落旁路邊一棵大樹枝葉茂密處,運足耳力,全力竊聽。

    等了一盞熱茶的工夫,目標院落傳來聲音道:“點子沒有跟來!”

    龍鷹認得是褚元天的聲音,心叫好小子。

    另一個沉雄的聲音道:“算這小子命大,不過對此子絕不能掉以輕心,我以為十拿九穩的一擊竟被他化解,手法乾脆漂亮。”

    褚元天冷哼一聲,顯是心中不服氣,又無可奈何。

    沉雄的聲音道:“今晚的行動至此為止,你們各歸本位,等待指令。”

    龍鷹再沒有聽下去的興趣,心忖若不是心急回去會人雅,今晚就和你們大玩一場。來日方長,只要再聽到此人的聲音,肯定立即認出來。

    龍鷹悄悄離開。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3 04:49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3 05:04 PM 編輯

第三章 溫柔之鄉(下)

    回到上陽宮,心中仍填滿夜遊神都的動人滋味,印象最深刻的是天津橋一帶的夜市,有機會必重游這熱鬧繁華的勝地,而不像剛才匆匆而行的走馬看花,此時他已把大惡女小魔女一股腦兒拋諸腦後,心中只有楚楚動人的俏人雅。

    甫入宮門,被派在那裡候他的小馬截著,一邊領他朝通仙門走去,一邊興奮的道:“鷹爺早個把時辰回來會有好戲看,張易之和張昌宗那對扮得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狗賊兄弟,不顧廉恥的跪在觀風門外,看得把門的兄弟差點嘔吐大作,忍得不知多麼辛苦。”

    龍鷹笑道:“竟有此事,結果如何?”

    小馬道:“結果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聖上將他們接上皇輿,帶狗賊兄弟到集仙殿飲酒作樂去了。”

    龍鷹訝道:“你為甚麼如此鄙視他們?”

    小馬冷哼道:“不要看他們見到聖上時變成兩條搖尾的狗,背著聖上便作威作福,做過的壞事難以計數,只因有聖上維護,其他人拿他們沒法。”

    龍鷹心忖自己比大多數人明白武曌。不論她如何英明強橫,始終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有人性的弱點。現在她擁有的權力、物質享受達到難作寸進的頂點,且是習以為常,得到了手便不會覺得如何了不起。但她的心境卻是孤零冷寂,唯一可吐心事的胖公公近兩年也少和她說話,過去則不堪回首。在這種情況下,誰能為她帶來歡樂,誰便可成她心頭愛。所以張氏兄弟于她而言,比任何重臣大將更要緊。對她來說,下面的人大概可分為工具和玩物兩類,而張氏兄弟這對玩物不單予她肉體的歡愉,又是令她青春常駐的工具,集兩者於一身,所以不論他們做盡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她會視如不見,聽而不聞。

    自己又如何呢?

    他再次感到弄清楚武曌如此重視自己和道心種魔大法背後原因的迫切性,否則死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宅取樓式,園取全景。

    甘湯院位於通仙門內,處仙居院之東,自成一格。論特色,由於有天然溫泉,比仙居院更勝一籌,不過仙居院居正北,論尊卑當然以仙居院較合皇帝專用。

    甘湯院可大分為園林和居宅兩部分。

    前宅三進,為轎廳、花廳和大廳:後宅為兩層的走馬樓,矩形環樓左右以樓廊聯結,樓上回廊設兩尺半高的欄板,樓下廊設低矮坐欄。上層六房,下層三房一廳,十個間隔,作起居之用。

    園林分前園後園,前者作招待賓客之用,後者為舍院精華所在處,因其引進溫泉水成溪成池,在池水熱霧騰升下,踏足九曲回廊,如誤入仙境,個中妙況,難以言傳。

    從通仙門開始,門禁森嚴不在話下,處處明崗暗哨,防衛穩如鐵筒,小馬雖身為飛騎禦軍,也不敢貿然進入,在門外與龍鷹分手,臨離前千叮萬囑他記得後晚芳華閣之約。

    一個姓李的中年太監,率領兩個年輕小太監和四位宮娥在甘湯院正門石階下恭候他的大駕,令以為院內只得人雅和兩陪嫁姐妹的龍鷹大感意外。

    宮娥們只是中人之姿,年紀由十七、八至二十六、七歲不等,遠及不上他的麗綺閣八美,又或在禦書房中院伺候他的俏宮娥。

    眾人將他擁入轎廳,遞巾抹手,又為他換上舒適的衣服鞋子。

    李公公道:“衣物由宮內專人為鷹爺趕制。聖上對鷹爺的重視是前所未有,從保安到膳食供應,全等同聖上的規格。以後鷹爺由我們悉心伺候,有甚麼事,至乎宮外採購東西,鷹爺吩咐一聲便成。”

    龍鷹心中暗歎,在如今守衛重重,飛鳥半隻飛不進來的情況下,不要說離宮,要靜悄悄攜美逃出甘湯院這座無名有實的大監房更是體想。

    問道:“人雅她們呢?”

    李公公恭敬答道:“三位少夫人正在內宅候駕。”

    龍鷹又想到誅連的問題,縱然自己有妙計離開,留下來的如李公公等恐怕會被斬首,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命運已被註定,就是須與武曌分出勝負,女魔帝和邪帝一較高低。道:“你們可以去休息。”

    李公公道:“我們有輪夜的規矩,免致鷹爺和少夫人們忽然需人伺候,竟無人可用。”

    龍鷹記起自今早在陶光園吃過點東西後,一直再無食物入肚,奇怪仍沒有肚餓的感覺。微笑道:“在這裡不用守規矩,你們放心去睡吧!”

    李公公感動的道:“鷹爺很體諒我們。讓奴才送鷹爺到內院去。”

    “妾身向鷹爺請安!”

    兩女俯伏內宅後廳入門處,看不到面貌,只知嬌小玲瓏的人雅不在其中,左邊的女子高挑纖美,有點眼熟。

    李公公知機的告退。

    龍鷹的感覺新鮮古怪,他並不懂陪嫁的含意,但她們自稱妾身,該是陪人雅過門來一起下嫁他,等若與人雅同時變成他的女人。試問一個本身無一物的小子,忽然間擁有三個美人兒,那種奇遇式的衝擊力是多麼震撼。

    一時間他慌了手腳,忙道:“兩位姐姐請起,折煞小弟哩!“兩女盈盈起立,嬌羞不勝的低垂著頭,纖手不知放到哪裡去。

    龍鷹一震道:“你不是麗麗嗎?”

    麗麗赧然道:“麗麗由今天開始盡心盡力伺候鷹爺,唯鷹爺之命是從。”

    赫然是麗綺閣八美之首的美人兒麗麗,想不到她不但是武曌的貼身宮娥,且是人雅的好姐妹,可見武曌對自己用心良苦。

    另一女比麗麗矮上兩寸,豔麗嬌美不在麗麗之下,很眼熟,一時卻省不起在哪裡見過,看她渴望的神情,如果叫不出她的芳名,肯定非常失望。

    “噢!姐姐不是禦書房的秀清嗎?”

    秀清歡喜得熱淚盈眶,道:“正是秀清,鷹爺呵!”不顧一切的投進他懷裡,兩肩抽搐,哭成個淚人兒,把龍鷹的衣襟全沾濕了口麗麗立被感染,伏到他肩上,泣不成聲。

    龍鷹雖左擁右抱,軟玉溫香,慾火之念早不翼而飛,填滿沉重的悲惻,任她們將心中的淒苦發洩出來口只要想想此前她們根本沒有哭的權利,受了甚麼辛酸只能半夜偷偷飲泣,便明白她們為何如此ji動。她們再不是宮中的小宮娥,而是他龍鷹的妻妾,回復自由身,而她們顯然對他很有好感,覺得他是託付終身的理想人選。

    這亦是宮娥唯一的出路。”龍鷹正是她們夢寐以求、救她們逃出生天的英雄。

    雖然自己知自己事,現在的他自身難保。但正如胖公公說的,一旦他晉入種魔大法第九重成魔,將大添與武曌周旋的本錢。徒逞勇力必敗無疑,鬥力外還需鬥智。

    他暗中立誓,縱然犧牲性命,也要竭盡全力保護她們。

    兩女逐漸平復下來,兩雙秀眸早哭腫了,有點不好意思地離開他的懷抱。

    龍鷹心想這個倒奇怪,不論麗麗或秀清,在以前的相處裡,均是作風大膽,旋即想到之前是奉命行事,惟恐受罰,現在始是她們的本性,所以自己必須尊重和愛惜她們。

    道:“人雅到哪裡去了。

    麗麗道:“小妹子興奮整天,盼你盼到頸都長了,入黑後我們迫她上床,她又一向貪睡,待麗麗和秀清伺候鷹爺沐浴更衣後,鷹爺可在樓上主房的大床找到你的人雅。”

    芙蓉帳暖度春宵,龍鷹一顆心灼熱起來,明天的事,明天去管吧!

    秀清柔聲道:“我們調校好溫泉水,再加熱少許便成,不過鷹爺要學那天般目不斜視,謹守規矩,因為今夜是屬於小妹子的呢!”

    龍鷹聽得心中一蕩,道:“那明晚呢”

    麗麗回復本色,吃吃笑道:“我和秀清的房間在樓上,任夫君大人選擇。”

    龍鷹還是破題兒第一趟被喚作夫君,感覺有如從小子到長大成人于此剎那完成。

    兩女擁著他走出後廳,沿回廊而行,秀清湊到他耳邊道:“鷹爺很快可以看到麗姊的身體哩!”

    麗麗害羞得把頭枕在他肩上。

    龍鷹不由想起太平公主的背影,想起宮廷的勾心鬥角,不過此刻一切都離他很遠,這裡是完全屬於他的天地,當他疲倦了,可以回來這個可躲避外間風風雨雨的宮內桃源,享盡人間豔福。溫柔鄉正是英雄塚,不過他偏不信邪,想想向雨田在他目前的情況下會怎麼辦,肯定是放手而為,鬧他娘的一個天翻地覆,然後攜美而去。

    溫泉水的氣味送進他鼻腔內,他再次記起燕飛。向雨田在魔劫一篇中兩次提及燕飛,說他是他平生唯一佩服的人,並指他曾兩次死而復生。既然燕飛是如此超卓的人,為何老杜他們說及向雨田的事時,從沒提起燕飛的名字。

    他定要設法找出燕飛的來龍去脈,因為此或許是唯一的線索,去明白為何武曌如此看重種魔大法和他龍鷹。

    掌握背後的原因,將是與武曌周旋的起點,事實上他心中隱隱有個答案,只需證實。
作者: china90540    時間: 2012-12-5 11:26 PM

第四章 邊荒傳奇(上)

龍鷹一覺醒來,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溫馨和滿足。人雅馴如羔羊的蜷曲在他的懷抱里,他曉得她比自己更早醒過來,只是懶洋洋的不願動半個指頭,更因害羞未肯睜開美眸,忍不住輕撫她滑如凝脂的香背。

    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乃不少人夢想之最,前者與他無緣,后者剛在昨夜發生。人生至此,尚有何求?

    自被押離荒谷小屋,他像踏進一個無有窮盡的夢域,即使劍鋒相對,總有夢幻的感覺。可是與人雅的抵死纏綿,男歡女愛,卻令一切真實起來,生命向他顯露出真面目,攀上所能達到最濃烈的境界。

    愛火燃著了他倆的肉身,席卷心靈的大地。

    昨夜浴罷摸進新房,燭火掩映里,人雅擁被酣睡,烏黑閃亮的秀發自由寫意地散披繡枕。她項肩交界處有一如點漆般的小墨,忍不住香一口。

    人雅“嗯”的一聲似有所覺,仍不肯轉過身來,如羊脂玉膏般的頸膚和小耳卻火般燒個通紅,向龍鷹現出他最愛從她身上看到的顏色。

    當他鑽進寒夜里溫暖香潔的被窩,竟發現心愛的人儿身無寸縷。一切失控了,夜再不是以往任何一個晚夜,熾熱的愛,賦予了夜完全不同的意義。他們無條件地將自己開放,**和心靈緊密契合,直至無法分辨彼此。

    人雅在他懷里顫動。

    龍鷹以鼻尖輕碰她的鼻尖,喚了一聲“喂”。

    人雅“伊唔”一聲,睫毛輕抖的似在抗議被騷擾。

    龍鷹作弄她道:“我聽到人雅的姐妹在說話,說的正是我的俏人雅。”

    人雅勉力睜開少許眼簾。見龍鷹虎視眈眈,嚇得連忙閉上,以她天真的語調道:“她們說甚麼?”

    龍鷹忍著笑道:“她們異口同聲說,人雅那小妮子,叫得那麼厲害,由白天叫到夜晚,夜晚叫到天亮,累得人沒覺好睡。”

    人雅終于張開美眸。杏目圓瞪大嗔道:“你做出來的。”

    龍鷹擺出無賴模樣,好整以暇的道:“事實俱在,豈容狡辯。”

    人雅眼珠亂轉,終找到他的破綻,“噗嗤”嬌笑道:“還說不是編出來的,人雅有在白天和你好過嗎?”

    龍鷹面不改色道:“現在不是白天嗎?”

    人雅終于曉得中了奸人之計。

    人雅再度入睡,龍鷹以最大的意志離床,到樓下讓麗麗和秀清悉心伺候。又取來錢囊,拿出十一錠金子,放在桌面上,道:“你們收好這些金子,異日我們離開神都,可做安居樂業之用。”

    兩人齊聲嬌呼道:“這是很多錢呵!”

    龍鷹又多掏出一錠,欣然道:“這錠可作現時的使用,你們拿主意看需要甚麼東西,著李公公遣人到宮外采購。”

    秀清壓低聲音道:“我們真的可以離開神都?”

    龍鷹微笑道:“現在還不是時候,時候到了。我當然會帶你們離京,先來個游歷天下,找到風景氣候最佳的福地,就在那里安居。”

    兩大美人聽得秀眸閃亮,充滿對未來美好的憧憬。

    三人到主廳吃早點,兩女本不敢與他共桌,在他的“强迫”下終于就范,自有婢仆到內宅打掃,伺候人雅。

    秀清忽在桌下暗推麗麗一把,當然瞞不過龍鷹。他並不揭破,皆因此為畫眉之樂。

    麗麗俏臉微紅,湊近些儿輕輕道:“我倆商量過哩!今晚一起伺候鷹爺。”

    龍鷹欣然道:“這几天來不論大戰小戰,老子開口閉口都說甚麼大戰三百回合,可惜最長的一戰也過不了二百回合,想不到……”

    話未說完給麗麗掩著他的口,嬌嗔道:“鷹爺壞透哩!”

    鬧得不可開交之際。李公公來報,張柬之大人求見。

    龍鷹大訝,首先上陽宮是禁地中的禁地。沒有武曌許可,休想踏足一步。其次是猜不到張柬之非見他不可的理由。

    李公公顯然不是尋常太監,見狀低聲道:“張柬之是國老的門生,進士出身,現為監察御史,鷹爺如不想見他,奴才……”

    龍鷹忙道:“請他到花廳,我立即來。”

    張柬之年逾五十,中等身材,一臉正氣,神采飛揚,腰板挺直,雖然不諳武技,自有股迫人而來的氣勢。見龍鷹入廳,起立致禮。

    龍鷹請他坐下,大家喝過奉上的香茗,問道:“張大人不用上早朝嗎?”

    張柬之一捋頷下長須,道:“今早情況特殊,聖上因須到万象神宮接受外國使節團的貢品,取消早會。”

    龍鷹訝道:“兩件事本不該有衝突,受貢在早朝后舉行便成。”

    張柬之微笑道:“所以下官說情況特殊,取消早朝是向對方表示尊重和誠意,事情絕不尋常,國老亦受邀參與,更罕有是太子殿下也列席。”

    大周太子是居于東宮的豫王李旦,那晚在八方館與万仞雨一起的李隆基,是李旦的儿子。從張柬之這句話知道,李旦雖貴為太子,卻無緣參與政事。今次因應外交禮節,他這個名義上的繼承人遂需出席。

    龍鷹順口問道:“有沒有混蛋武承嗣的分?”

    張柬之啞然笑道:“當然有這混蛋的分,龍先生快人快語,令下官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難怪國老欣賞你。”

    龍鷹對甚麼外國使節團全無興趣,開門見山道:“張大人今次來找本小子,有何指教?”

    張柬之呵呵笑道:“張某還是第一次聽人自稱為本小子,可見龍先生不拘一格的作風。今次下官奉國老之命而來,有三件事。首先國老想知道龍先生昨夜追凶的結果。”

    龍鷹道:“我追了十多里后,發覺對方布下陷阱,候我上鉤。一來我另外有事,二是來日方長,哪憂沒有以眼還眼的機會,所以返上陽宮去也。”

    張柬之問道:“弄清楚對方是甚麼人嗎?”

    龍鷹道:“我偷聽到他們說話,其中之一是武承嗣的頭號高手褚元天,另一個人只要我再聽到他的聲音,可以立即認出來。”

    張柬之吁出一口氣道:“龍先生或不把此等宵小放在心上,對我們卻事關重大。國老一直懷疑那混蛋手上有個專責政治暗殺的集團,造成多起服毒自殺又或自縊疑案,牽涉到政治上舉足輕重的名公大臣和皇族宗室,只是苦無證據,龍先生剛才之言,頓使我們撥開迷霧見青天,龍先生最好不要把此事告訴任何人。”

    龍鷹心忖肯定牽涉到武曌,且是她默許,點頭答應。

    張柬之沉吟片刻,難以啟齒的道:“第二件事真不想說出來,又不能不說。”

    龍鷹從容道:“沒有甚麼是小子接受不來的。”

    張柬之苦笑道:“包保你猜不到我要說的事。國老著我向龍先生明言,一天你不肯告訴他你的出身來歷,一天不許你去惹他的藕仙小姐。”

    龍鷹失聲道:“甚麼?”

    張柬之無奈道:“我們很難怪責國老,藕仙是他如珠如寶的愛女,他……”

    龍鷹啞然笑道:“大人誤會哩!國老也誤會了,小子和小魔女只是斗法而非談情,小姐她對我只有惡感沒有好感。告訴國老不用擔心,我再不會去惹她。”

    張柬之道:“龍先生武技固然驚天動地,但對女儿家心事卻像個初哥。勿怪下官交淺言深,因為我的確像國老般欣賞龍先生。國老的擔心是有理由的,以往藕仙每次‘擊敗’對手,總愛在國老前誇耀一番,只有你是唯一例外,只字不提,國老很想知道發生過甚麼事。”

    龍鷹無言以對,難道告訴張柬之小魔女中了他一招嗎?幸好計上心頭,壓低聲音道:“我確中了她一招,是屁股中招,所以她不好意思宣揚。哈!”

    張柬之果然被瞞過,現出原來如此的恍然神色。續道:“其次是她昨晚獲橫空牧野贈送吐蕃價值連城的名劍‘神山之星”喜歡得把劍放在床上伴她入睡,一早起來竟佩新劍出門去了,不用我點明,龍先生該曉得國老想到甚麼。”

    龍鷹心中歡喜,橫空牧野果然是言而有信的人,不用說劍鞘劍柄必是飾滿寶石貴玉一類東西,否則何來價值連城之語,不知太平公主得到的是甚麼?

    龍鷹嘆道:“明白哩!以后小子絕不會去找藕仙小姐,以她的脾性理該不會來找小弟。”

    張柬之訝道:“龍先生在這樣的情況下仍不肯告訴國老出身來歷嗎?他說可為你保守秘密。”

    龍鷹聽得心中一動,不過仍須先征詢深悉情況的胖公公意見。道:“怎都會有這麼一天。現時可以告訴國老的是我龍鷹絕不是他的敵人,就算他遣人來殺我,小子只會躲避不會還擊。傷天害理的事更不會做。嘿!第三件事呢?”

    張柬之細審他一陣子后,點頭道:“我相信龍先生這番肺腑之言。第三件事國老只是代人傳話。端木菱小姐已離開國老府,暫居于城外東面洛水旁著名的素淨庵,小姐說如果龍先生有心歸還欠她的五兩金錠,可到那里尋她。”
作者: china90540    時間: 2012-12-5 11:26 PM

第五章 邊荒傳奇(下)—神都大雪(上)


龍鷹聽得發呆,記起武曌說過他們是命運注定的大敵,逃都逃不了。

    張柬之道:“若沒有其他事,下官告退。”

    龍鷹心中一動,道:“張大人認識的人中,有沒有精通野史者?”

    張柬之欣然道:“不論正史野史,下官均有涉獵,所以現在當的是長史。”

    龍鷹大喜道:“張大人聽過一個叫燕飛的人嗎?”

    張柬之淡淡道:“龍先生因何對此人生出興趣?”

    龍鷹暗自叫苦,張柬之的精明厲害不在狄仁杰之下,分明借此機會,旁敲側擊的弄清楚自己的來龍去脈,偏又不得不答。

    道:“這與小弟的一位尊長有關,在他的筆記曾兩次提及這個人。”

    張柬之道第五章 邊荒傳奇(下)—神都大雪(上):“此人有何獨特之處,為何令龍先生時刻留神?”

    龍鷹把心一橫,道:“因每次提及他,都說燕飛是有仙緣的人,故使小子好奇心大起,可是問遍仍沒有聽過他大名的人。”

    張柬之道:“龍兄的尊長高姓大名?”

    龍鷹招架不住,苦笑道:“張大人饒過小弟好嗎?”

    張柬之哈哈大笑,滿含深意瞥他一眼,道:“看在龍兄為廬陵王解圍一事上,下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龍鷹大喜道:“張大人真曉得燕飛是何方神聖?”

    張柬之點頭道:“龍先生是問對人。燕飛此人,不見于正史野史,只存在于說書,由于下官自少愛采集說書故事。所以不單聽過燕飛此人,還下過一番考據工夫。”

    龍鷹喜出望外,深慶得人,道:“願聞其詳。”

    張柬之從容道:“龍先生不怕下官從此人推斷先生的出身來歷嗎?”

    龍鷹淡淡道:“那小弟只好認命。”

    張柬之略一沉吟,似在整理記憶里有關數據,道:“關于燕飛的說本大致有十多個不同的版本,據傳所有第五章 邊荒傳奇(下)—神都大雪(上)版本均源自一個叫《邊荒傳奇》的說本,作者的名字早已湮沒。有一個頗為荒誕的說法。指此書曾為南朝開國之君劉裕擁有,且置之于案頭,不時翻閱。照下官看,這只是說書先生藉此抬高說本的身價,不該作實。”

    龍鷹問道:“這個原本仍存于世嗎?”

    張柬之道:“自劉裕以還,歷經宋、齊、梁、陳、隋、唐,均是戰火連綿,流失的典籍不計其數。下官遍查有關的正史野史,再未有人提及此書,看來早被戰火摧毀。”

    龍鷹苦思道:“如果此書確如傳說所言,曾為宋武帝劉裕擁有,那成書的時間理該在魏晉時代。唉!我的娘!”

    張柬之道:“龍先生不想知道內容嗎?”

    龍鷹心不在焉的道:“是甚麼內容?”

    張柬之道:“說的是關于一個叫邊荒的地方,且確有其地,位于淮水和泗水之間。當時晉朝偏安江左,戰事連綿,兩水間大片土地被摧殘至片瓦無存,成為無人地帶。偏在此鬼域似的地方,南北浪人借一座荒廢的城池建設邊荒集,繁華興盛至令人難以相信的地步,而燕飛更是邊荒的頭號劍手。論題材非常不錯,不過照我看燕飛虛構的可能性極大,至乎邊荒集也是子虛烏有。”

    龍鷹吁出一口涼氣,壓下心頭的激動,沉聲道:“大人為何有這個想法?”

    張柬之道:“因為故事過于荒誕離奇,竟說劉裕、燕飛和北朝開國之君拓跋珪曾在此攜手作戰,共抗南北大敵。兩次失去邊荒集,而最后竟能反攻收復。從軍事的角度來看是絕沒有可能的。”

    龍鷹道:“真的沒可能嗎?”

    張柬之道:“你可知邊荒集的敵人是誰?就是當時南方北方實力最强的几個人,包括慕容垂、桓玄和司馬道子。最荒謬的是最后邊荒勁旅與拓跋珪連手,擊敗慕容垂,不是透過一場大會戰,而是燕飛和慕容垂的比武,燕飛只一招就擊得慕容垂變作滾地葫蘆。鋼矛斷作兩截,天下荒謬之最,莫過于此。”

    龍鷹抓頭道:“確是荒謬。后來燕飛到哪里去了?”

    張柬之含笑道:“當然是成仙成聖,若非神仙,怎可能一招擊敗當時號稱無敵的慕容垂?哈哈哈!”

    龍鷹呆瞧著他。

    張柬之道:“龍先生還有甚麼問題?”

    龍鷹緩緩道:“從劉宋開國至隋,經歷了多少個年代。”

    張柬之訝道:“看來龍先生認為邊荒集和燕飛確有其事。讓下官算算看,大概是一百六十年。”

    龍鷹劇震道:“一百六十年!”

    張柬之大訝道:“先生為何如此震駭?”

    龍鷹深吸一口氣道:“沒甚麼。多謝張大人指點。”

    御書房。

    龍鷹埋首疾書,武曌來了,春風滿臉,直抵龍鷹桌前,欣然道:“龍先生可知你昨夜誤打誤撞下,為朕立下大功?”

    龍鷹繼續書寫,一頭霧水道:“昨夜小民只是打打殺殺,如何可以為聖上立功呢?”

    武曌含笑道:“龍先生有所不知,橫空牧野今次東來,殊不簡單,該是負有吐蕃王贊普托付的秘密任務,探聽我大周虛實。吐蕃人自松贊干布崛起,兵强馬壯,鄰近各國全不是敵手,被其逐一殲滅,統一高原,國勢更盛,除太宗時被侯君集所敗,稍斂東侵之心,但國勢不衰,兵力達數十万之眾,故太宗不得不以文成公主妻之。”

    龍鷹道:“他們不是剛被聖上遣兵擊敗嗎?”

    武曌嘆道:“先生指的該是青海之役,朕遣我朝戰績彪炳的大將黑齒常之率大軍討伐寇邊的吐蕃大軍,我軍兵力雖在其上,可是正式交鋒,卻非其對手,初戰即敗,幸黑齒常之領軍有道,敗而不潰。后黑齒常之親率五千死士,夜襲吐蕃營,令吐蕃潰亂引退,勝得極險。加上贊普乘機從權臣手上重奪權柄,故吐蕃一時無力來犯。”

    目光投往窗外,徐徐道:“二十一年前,先君仍然在位,在朕建議下,派出大將薛仁貴、阿史那道真等討伐吐蕃,被吐蕃軍敗于大非川,吐蕃乘勢越過昆侖山,攻陷龜茲、焉耆、于闐、疏勒四鎮,令其國土大幅擴展,北抵突厥,占地万余里,威勢之盛,猶在突厥之上,成為中土大患。”

    龍鷹聽得心中敬服,早在二十年前,武曌已對塞外中土的敵我形勢了如指掌,換過一般昏君,恐怕弄不清楚地名、國名,還如何調軍遣將?

    武曌顯然被橫空牧野東來觸發了對西塞的馳想,談興極濃,續道:“十二年前調露元年,西突厥與吐蕃連手進犯我安西都護府,雖為我軍擊退,但已令邊防軍元氣大傷,不得不放棄安西。自此,塔里木盆地的控制權,盡入吐蕃之手。青海之敗,實無損吐蕃國力,可見若我中土稍弱,吐蕃大軍肯定重來。今次橫空牧野若盡數擊敗中土高手,必令崇尚英雄武力的吐蕃人生出輕視之心,后果可以預見,那是朕絕不想見到的事。”

    龍鷹大訝道:“那聖上為何又不讓小民出戰?”

    武曌目光重投龍鷹,微笑道:“為應付橫空牧野美其名為以武會友的測探行動,不惜調兵遣將,務求挫其銳氣,豈知此人劍术之高,遠在朕估計之上,平時威震一方的所謂名家高手,竟無一人可在他手上走過十招之數。中土可與他一比高低者,已是屈指可數。有些因著身分地位,不宜出戰,有些則不屑此等公開比武,年紀相若而又有一戰之力者,剩下來只得風過庭、万仞雨和符君侯三大年輕高手,他們各有所長,均有足夠實力與橫空牧野平分春色。”

    龍鷹忘了武曌仍未答他的問題,問道:“符君侯是誰?”

    武曌道:“符君侯乃近數年在南方崛起的高手,外號‘槍君”神勇蓋世,所向無敵,朕已使人安排他在揚州與橫空牧野一較高下,故先前並不把神都的比武放在心上。”

    龍鷹大奇道:“万仞雨就在神都,聖上為何舍近求遠,不讓他迎戰?”

    武曌淡然自若道:“万仞雨被譽為繼少帥寇仲后中土第一用刀高手,如有任何閃失,對中土武林的打擊將嚴重至難以估計,朕實不願冒這個險,故請國老私下勸說,讓他打消出戰的念頭。”又道:“至于風過庭,乃朕御前劍士,又是北門學士中文武全材出類拔萃者,穩為朝廷第一高手,若他敗于外族手上,對我大周軍心士氣影響之巨,可以預見。”

    龍鷹想不到橫空牧野以武會友的后面,竟有如許多思量和考慮。抓頭道:“那小民呢?輸掉了該沒有甚麼后果。”

    武曌噗嗤笑道:“龍先生很喜歡抓頭,模樣傻呼呼的,很怪趣。”

    龍鷹見她笑臉如花,哪還像威凌天下的女帝,輕松起來,笑道:“聖上今天的心情很好。”

    武曌點頭道:“自登基以來,朕未有過心懷如此暢美,且在龍先生面前無須掩飾。唔!至于你嘛……”

    龍鷹被她的賣關子弄得心癢癢的,追問道:“小民如何?”

    武曌柔聲道:“龍先生的魔種千變万化,神通廣大,如能放手與橫空牧野作生死決戰,朕買你贏。但堂上比武,因著諸般限制,還是以橫空牧野贏面較大。朕不想見風過庭和万仞雨輸,更不願看到先生吃敗仗。”!!!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9 05:13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9 05:15 PM 編輯

第六章 神都大雪(下)

    龍鷹聽得頭皮發麻,並首次想到頭殼這麼容易有感覺,弄得自己不時抓頭,說不定與魔種感應的方式有關係。

    武曌的眼力真厲害,瞧破他魔種的虛實,故斷他可穩勝薛懷義,對上橫空牧野則是四六之比。

    同時他隱隱掌握到武曌不願他吃敗仗的原因,是基於微妙的心態。因為說到底,他和武曌同屬魔門陣線,如他這邪帝慘被擊敗,她肯定很不好受。

    武曌欣喜的道:“豈知太平那丫頭竟會帶先生到比武的場地去,頓令朕的苦心安排盡付東流。幸好先生大展神威,硬把不可一世的橫空牧野迫在下風,又可和氣收場,最合朕意。當時與橫空牧野同來的高手,人人瞧得目瞪口呆,想不到我中土竟有如此可怕的高手。魔門邪帝,豈屬等閒之輩。”

    龍鷹老臉一紅,囁嚅道:“聖上誇獎,事實上小民只是亂打一通,毫無章法。”

    武曌嬌笑道:“真給先生氣死,橫空牧野哪怕甚麼招式章法,偏是怕了你的亂打一通。今早橫空牧野正式入朝拜訪,獻上本來不在貢品清單上具有非常象徵意義的一件貢品,並取消揚州的比武,只求朕賜他一艘樓船,以暢遊長江三峽。想不到為禍多年的可怕外患,給先生亂打一通化解了。你說朕的心情怎會不好呢?朕還是第一次見先生臉紅。”

    龍鷹好奇心起,道:“那傢伙獻出來的貢品是甚麼特別的東西呢?”

    武曌肅然起敬的道:“少帥寇仲的井中月。”

    龍鷹尖聲道:“沒有可能的。井中月怎會落入吐蕃人的手?橫空牧野又怎肯歸還?”

    武曌雙目異彩漣漣,沉浸在某一段回憶裡,緩緩道:“陵仲大婚後兩年,寇仲靜極思動,忽起遠遊域外之念,趁跋鋒寒遠道來訪之便,兩人入蜀找徐子陵。寇仲還帶著宋玉致和尚秀芳兩位嬌妻與愛妾楚楚。與徐子陵和石青璿會合後,連袂從蜀西入塞,先到吐谷渾見伏騫。逗留兩年,再赴波斯探訪老朋友雲帥,這個消息是從波斯的回商傳回來。波斯王對他們禮遇極隆,之後他們繼續西遊,從此再沒有他們的音訊。在吐谷渾期間,寇仲已到了武道無刀勝有刀的無上層次,遂將井中月送與吐谷渾王。吐谷渾人對此刀非常重視,供之于王廟,認為是吉祥徵兆。後來吐谷渾被吐蕃滅掉,吐蕃人取得寶刀,以八乘金輿隆而重之將井中月運返吐蕃,亦供之王廟之內。唉!塞外不論王侯貴族。高手常人,最怕的不是李世民,而是少帥寇仲和徐子陵,所以吐蕃人唯一顯示誠意的方法,就是向我大周獻上此因寇仲而名震塞內外的曠世寶刀。這樣說。先生該明白朕今天為何這麼開心。”

    龍鷹心中奇怪,武曌似對寇仲和徐子陵有奇異特殊的感情,說起他們像變成另一個人似的,又留意他們的行蹤,連徐子陵和石青璿的女兒也不放過,千方百計想見她一面。

    武曌的聲音傳入耳內道:“國老本對先生成為朕國賓一事。頗有微言,認為不合禮法。哈!現在他再不敢說朕半句,朕說要將井中月賜贈先生,他只有同意的分兒。”

    龍鷹大吃一驚道:“萬萬不可,小民怎受得起如此異寶,請聖上收回成命。”

    武曌微笑道:“君無戲言,豈可說過的話不算數,朕曉得井中月會局限你的魔法,所以先生得刀後如轉贈其他人,朕絕不怪你,朕可包保受贈者感動至涕淚交流,視你為終生好友。”

    龍鷹想到唯一有資格受此贈者是萬仞雨,武曌意之所指亦是他,等若武曌透過他向萬仞雨送出此刀,這是甚麼娘的手段,萬仞雨不是她的眼中釘心中刺嗎?

    欣然道:“聖上所言甚是。哈!看著個超級刀手在眼前痛哭失聲,肯定是畢生難忘的事。謝主隆恩。”

    武曌沒有答他,目不轉睛盯著他後面的槅窗。

    龍鷹擱筆,因剛寫起“立魔第三”的篇章,別頭一看,窗外白茫茫一片,雪花飄飛,轉眼變成一個個拳頭般大的雪球,外面正下著他平生所見最大的雪。

    再往武曌看去,一雙鳳目射出令人難以理解的異芒,不由想起那張雪景的畫軸。

    武曌柔聲道:“小榮!”

    龍鷹聽得沒頭沒腦,不知該應她還是不應,榮公公從後門連奔帶跑的撲進來,跪伏在武曌身後,恭敬道:“小榮在!”

    龍鷹大叫厲害,如此傳音入密的功夫,確聞所未聞,可知武曌到了聲隨意走的境界。

    武曌淡淡道:“備車,備舟,為朕在房內換衣。”

    龍鷹聽得呆了起來。

    龍鷹站在一旁,瞧著太監宮女為武曌移走帝冕,脫下龍袍夾服,現出雪白裙裾貼身內服,盡顯她誘人的線條,大感尷尬,而武曌卻沒有絲毫讓他離開的表示,看又不是,不看又不是。

    幸好太監小心翼翼的為她加上禦寒絲袍,掩去春光,他才不用那麼心驚膽跳。以前怎想得到看美女換衣這般不濟事。

    武曌秀目淒迷,再沒有分毫剛才縱論四塞形勢慷慨陳辭的模樣,直望前方,輕柔的道:“今晚朕在上陽宮觀風殿舉行國宴,招待橫空牧野和一眾隨人,龍先生必須出席,不准有任何推託之辭。”

    龍鷹有甚麼話好說的,應道:“小民領旨。”

    武曌沒好氣地橫他一眼,微嗔道:“來日方長,龍先生還怕沒有機會和人雅卿卿我我嗎?”

    龍鷹心道今夜是屬於麗麗和秀清的,確是豔福齊天,昨夜剛和人雅歡好,翌日即由人雅的好姐妹陪夜,所有一切均拜眼前女帝所賜,仿如一場大夢,道:“小民不善交際應酬,怕丟了聖上的面子。”

    此時太監為她穿上連著個大斗篷棗紅色的雪褸,武曌像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像個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

    武曌道:“不和你胡扯,隨朕來!”

    言罷朝禦書房正門走去,伺候她的太監宮女跪伏送行。

    龍鷹一頭霧水追在她身後。

    大雪茫茫下,禦書房外的天地變成夢境般的迷離世界,較遠的門樓林木消沒不見,華麗的皇輿恭候門外,騎衛陣列兩旁,直排往雨雪迷茫的深處,見武曌現身長階頂,齊聲喝道:“萬歲萬歲萬萬歲!”同時舉手致敬禮,動作整齊劃一,氣勢懾人。

    榮公公躬身拉開輿門,請武曌登車。

    武曌柔聲道:“龍先生隨朕登車。”

    馬車起行。

    龍鷹是名副其實與當今女皇帝平起平坐,只要橫移兩寸,即可接觸到武曌仍如鮮花盛放般的誘人身體,當然他半個手指頭都不敢動。

    武曌直勾勾的瞪著窗外下個不休的大雪,失去說話的興致。

    她不說話,龍鷹更不敢說話。

    天威難測,既不知武曌帶他到哪裡去,也不曉得去幹甚麼。最令人提心吊膽的是,永遠猜不到她腦袋內的念頭。太平公主說得對,裝糊塗或許是應付她的唯一辦法。

    武曌終於說話,仍不回過頭來,道:“這場雪真大,看來還要下一段時間。”

    龍鷹忍不住道:“聖上對雪景似是情有獨鍾。”

    武曌道:“為何這麼說?”

    龍鷹道:“書房掛的畫軸描寫的正是一場大雪。”

    武曌幽幽歎一口氣,柔聲道:“是哩!正是一場大雪。”

    稍頓輕輕道:“那張畫不是朕畫的,成畫于一場大雪之後。唉!人生為甚麼總是那麼多無奈惆悵的事。”

    她的聲音彌漫深刻的感情,若不知她是心狠手辣的武曌,會以為是多愁善感的閨中怨女。

    龍鷹不知如何答她。只知自己不論在如何惡劣的環境裡,仍可以保持鬥志,創造美好的未來。

    武曌凝望窗外,有點自言自語、無限溫婉的輕聲道:“如果光陰可以倒流,朕沒有入宮,尚是雲英未嫁之身,與龍鷹你相逢于道左,朕的命運會變成甚麼樣子呢?”

    龍鷹苦笑道:“那時小民該仍未出世。”

    武曌嗔道:“你真是大殺風景,只是假設嘛!怎可以當是真的?不過龍先生確令朕明白了當年不明白的東西,處境雖異,涵義如一。愛你恨你,蒼天為何如此不仁?”

    龍鷹不解道:“小民可以使聖上明白甚麼呢?”

    馬車停下,仍在上陽宮內,停在宮西一座建築物前。

    龍鷹待武曌下車後,步落車廂,飛騎禦衛在四方佈陣護駕,只有他深明武曌不需任何保護。

    龍鷹跟在武曌身後,進入建築物,腳步不停直抵後院,入目的情景,嚇他一跳。

    建築物是個廣闊的空間,兩邊有高牆維護,前方竟是上陽宮的西城牆,城牆下開水道,以水閘封閉,引進谷河之水,形成一個方形大池,池中一橫排十多艘長達兩丈的輕巧快艇。

    大雪茫茫裡,大將武乘川、令羽和二十多名飛騎禦衛跪伏地上,向武曌致敬施禮,全體改換上平民服裝。

    龍鷹終明白武曌是要微服出巡,古怪處是要挑這麼一個大雪傾瀉的時候。

    武曌淡淡道:“平身!”

    眾人起立,俯頭不敢仰視。

    武曌沉聲道:“龍先生為朕划艇,沒有人可以跟來,不准說話。”

    眾人愕然,包括龍鷹在內。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9 05:16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9 05:17 PM 編輯

第七章 女帝出巡(上)
   
    穿過水口,艇子從一個天地投進另一個天地去。四周一片迷茫,左方高起三十丈的城牆,在大雪下失去實體的感覺,似實還虛,視野大幅收窄,兩丈許外已是迷迷濛濛,天地被一球球漫空密集下降的雪花徹底征服,一切均被淨化,天和水渾融為一。

    龍鷹默然立在船尾輕搖櫓槳,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艇子劃破浪皺的水面,望南朝穀洛兩河交接處滑去。

    雪花落在他戴的竹笠上,發出微僅可聞的“沙沙”聲。

    武曌背著他坐在船中,拉起斗篷

    艇子成為宇宙的核心,除他們兩人外,再無他物。

    龍鷹很享受這種異乎過往任何一日的感覺,從未和大自然如此和諧共處過,有一種沒法說出來的靜態美,雪花像在下降又像凝止不動,實際的視覺和錯覺同時並存,緩慢和快速再無法分辨。

    武曌輕柔的聲音傳來道:“到天津橋去。”

    龍鷹應了一聲,再不敢說話,怕說話聲會破壞神聖的寧靜。

    武曌滿懷感觸地歎一口氣,道:“龍先生相信輪回轉世之說嗎?”

    她的話勾起龍鷹深心處某種平時密藏的懼意,忽然間大有正于分隔人世和地府間冥河行舟的感覺,四周再沒有任何熟悉的事物,人世被拋在遙不可及的後方。

    龍鷹的目光投注她被棗紅色斗篷緊裹的優美背影,點頭道:“小民相信輪回之說,也希望真的有轉世輪回這回事,不過縱有輪回。但如投胎後變成另一個人,徹底忘記前世的事,那和絕對的死亡勢該沒有分別,生命變成一個個被切割的片段,失去應有的延續性,有輪回等若沒有輪回。”

    武曌沒有回應,似在沉思咀嚼他的說話,好一會後。幽幽的道:“前世今生的切割當非如先生說的那麼徹底,有人會在某一剎那憶起前生某個片段,又或前世的某一特別標記會伴隨來到今生。”

    龍鷹想起人雅頸肩處的小墨點,心中一顫。

    艇子左轉駛進洛河。

    龍鷹打醒精神,因此為水上交通要道,一個不留神與其他船隻碰撞,驚擾安坐船中的女帝,就是辦事不力。換過其他人,說不定輕則革職,重則斬首。唉!想想都覺得既可怕又好笑。伴君如伴虎這句鐵定是至理名言。

    大雪愈下愈密,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所有樓船商舟均已停航,兩岸景物消失在茫茫雪花之外。

    武曌櫻唇輕吐道:“到哩!”

    龍鷹朝前望去,仍是茫茫一片,下一刻天津橋若如龐然巨物出現前方,兩端卻陷進雨雪深處,幻覺般不實在。

    武曌道:“泊往橋底去。”

    龍鷹依令行事,將艇子泊往橋底一端。上面是寬達三十步的橋底,最高處離水面逾十丈,下則浪花波蕩,全賴龍鷹把槳櫓抵入橋旁隙縫裡,運勁固定艇子,免被水流帶走。

    兩邊是白雪形成的遮罩,上方是屋簷般的橋底,造成他們獨特的空間。

    武曌將雙腳放上坐板,拉下斗篷屈曲雙手抱膝,迎望橋頂。鳳目彩光閃閃,雀躍興奮地道:“龍鷹!你曉得近百年來,天津橋上最轟動的一件事嗎?如果不是徐子陵,歷史將會改寫。”

    龍鷹看得目定口呆,他從沒想到過武曌可變成眼前的模樣姿態,哪還是威淩天下的女皇帝,只像個漫無機心的小女孩。

    緩緩搖頭。

    武曌逕自說下去道:“當年獨孤閥、突厥人和魔門三方聯手。把少帥寇仲和跋鋒寒兩人困在橋上,四方高樓布有突厥神射手,敵人封鎖長街。橋下水底設置捕網,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對兩人狂攻猛打,輪番施撃,眼看不保,徐子陵從水底來了,先破壞水裡的陷阱,又於寇、跋躍橋逃生的一刻,以水箭殺敵一個措手不及,最後三人安然脫身。沒有徐子陵,何來少帥的蓋世功業?”

    龍鷹輕輕道:“既然如此,聖上為何要為難他的女兒呢?”

    武曌倏地別過臉來,雙目厲芒遽盛,兩道森寒冰凍、冷酷無情的目光如有實質的直視龍鷹,叱道:“好膽!竟敢來管朕的事,是否又是那叛逆央你來向我求情?”

    龍鷹雙目魔芒凝聚,不作任何退讓的回敬她淩厲無匹的眸神,同時緩緩松脫櫓槳,水流立即將他們送往橋底外漫空雪花的迷茫天地去。

    果然武曌雙目解凍,仰首望天,任由雪花落在她髮際、粉臉和龍體上。幽幽歎一口氣,自言自語的道:“你猜到了!”

    換過任何人都不會曉得她這句話意何所指,龍鷹是唯一的例外,點頭道:“小民猜到了。”

    禦書房中的雪景掛軸,大雪深處的三個背影,徐子陵居中,寇仲和跋鋒寒伴在兩旁。

    武曌淡淡道:“說吧!看你能否說服朕。”

    艇子在無人控制下,順水東飄。

    龍鷹歎道:“小民是為聖上好。天命既不可違,緣分又怎能勉強?他們夫婦若如水中游魚,逍遙自在,一旦上鉤離水,也就完蛋。要他們到神都來,等於煮鶴焚琴,大殺風景。何況即使今生緣盡,也可期諸來世。聖上英明果斷,怎可著相?”

    武曌幽幽道:“今生緣盡,期諸來世。唉!我們回宮去吧。”

    龍鷹惦念嬌妻,回宮後立即趕返甘湯院,踏入院門,李公公迎上來道:“羽林軍奉聖上之命送來一把刀,真古怪,一把刀竟由李大將軍親自護送,隨行兵衛達百人之眾。”

    龍鷹道:“刀在哪裡?”

    李公公答道:“放在主廳圓桌上,幸好這裡警衛森嚴,否則小人不知如何是好。”

    龍鷹來到主廳,名震中外,像把生銹爛刀似的井中月連鞘安詳地橫擱桌上,只要想起此乃少帥縱橫天下的隨身兵器,膽大妄為的龍鷹不由肅然起敬,一時竟不敢碰它,止步立定,細意觀賞。沉聲問道:“何處可尋得胖公公?”心中想起的卻是回程途中,武曌再沒有說話,也不知她有否被自己說服,打消逼陵仲夫婦來京的念頭。

    途中大雪逐漸減弱,抵宮時完全停下來,但上陽宮已變成個雪白的世界。禦衛全體從神都苑開進來,不是開戰而是鏟雪。

    李公公垂手恭敬道:“稟上鷹爺,胖公公這個時候應在尚食廚,他必須在那裡指揮大局,以應付今晚觀風殿的國宴。”

    龍鷹探手拿起井中月,一股莫以名之的感覺從執鞘處蔓延全身,似在此刻他與刀的原主人少帥寇仲建立了某種超越時地的微妙聯繫。道:“她們呢?”

    李公公道:“三位少夫人在內廳整理小人為她們買回來的絲絹玉帛、胭脂水粉。”

    龍鷹一手拿鞘,另一手握著刀柄,心中湧起奇異的感覺,那是養妻活兒的滿足和歡愉。可想像從未擁有過任何財物的三女,忽然可以任意花錢購物的新鮮爽暢,定是其樂無窮。

    “鏘!”

    井中月離鞘而出,初時還不怎樣,只是把有鏽漬的古刀,驀地黃芒大盛,耀人眼目。

    李公公嚇得連退兩步,顫聲道:“這把刀……這把刀……”

    龍鷹還刀鞘內,笑道:“這把刀不是有鬼,而是少帥寇仲的利器。李公公可去繼續辦你的事,不用招呼我。”

    李公公道:“鷹爺不須小人為你準備午膳嗎?”

    龍鷹心忖時間無多,道:“我到後院打個轉便到宮城去,不用勞煩公公。”

    執著井中月,往後院舉步。

    隔遠已聽到三女吱吱喳喳的在內廳喧鬧,一時心神皆醉,比之甚麼天籟妙韻更令他忘憂無慮。

    偏在這時候憶起武曌淒厲冷酷的眼神,及其後的變化,正是他目前處境的寫照。籠絡愛寵背後暗伏殺機。

    他必須找胖公公。

    踏入後廳,登時發呆。

    廳內桌面椅上,放滿大包小包的東西,幾匹絲綢攤滿地上,人雅、麗麗和秀清三女興奮得俏臉通紅,忙東忙西,龍鷹懷疑她們是否曉得外面的世界剛下過一場大雪。

    三女見他回來,喜出望外,七手八腳擁他站到廳子僅餘的小片空間,秀清隨手拿掉井中月,放到一邊,麗麗為他脫去外袍,人雅則拿著軟尺來為他量度。

    龍鷹笑道:“來夜方長,姐姐不用那麼急著押小人登榻。”

    人雅噗嗤笑道:“哪有來夜方長的呢?不但愛騙人,還愛胡扯。”

    龍鷹聳肩灑然道:“對我的俏人雅,當然還有來日方長。”

    人雅大嗔,撲入他懷裡,粉拳亂打他胸膛,龍鷹心花怒放,乘機大占三女便宜,人雅當然不把這些小兒科放在眼內,麗麗和秀清卻是欲拒還迎,倍添情趣。家居之樂,莫過於此,一時滿堂春色,累得龍鷹差點取消造訪胖公公之行。

    好不容易抽身離開,背著名震中外的井中月,匆匆趕往宮城,途上被令羽截著,見他不住看自己背上的名刀,解下來讓他把玩個夠,出奇地再見不到黃芒。

    令羽不忍釋手的把井中月歸還,歎道:“想不到我令羽竟有機會碰過少帥的震世隨身兵器,最驚人的是當這把刀落到少帥手上,會變成另一把刀,在我手中只是生銹刀,可見我是無福消受,鷹爺要到哪裡去?”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9 05:17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9 05:19 PM 編輯

第八章 女帝出巡(下)—義贈靈刀(上)

    龍鷹答他後道:“有沒有辦法查到萬仞雨落腳的地方?”

    令羽道:“不用去查,他入住南市的津明客棧,不過這麼去找他,肯定見不著人。”

    龍鷹一想也是,萬仞雨總不會整天杵在客棧裡,道:“有沒有辦法找到他?”

    令羽欣然道:“只要通知陸大哥一聲,包可以立即交人。”

    龍鷹道:“現在是已時中,請告訴他我會在午未之交的天津橋上恭候他大駕。”

    令羽陪他往正宮門走去,壓低聲音道:“與萬仞雨交往須小心,關中劍派和廬陵王關係密切,一旦聖上降罪廬陵王,萬仞雨會受株連。”

    龍鷹微笑道:“人生在世,有所不為,又有所必為,將來的事誰曉得呢?一時得失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憑心之所向,放手而為,如此方活得痛快。”

    這一番話,是向雨田說的,從此盤桓心頭,衝口說了出來。

    令羽肅然起敬,道:“鷹爺確是非常人,你還是我唯一見過在聖上面前毫無異樣的人。”

    龍鷹拍拍他,出門而去,豈知立即給公主派來的人截著,押他到陶光園去,大歎倒楣偏又毫無辦法。首次後悔去惹她。

    出乎料外,太平公主在主廳見他,在座的尚有個四十來歲的高瘦男子,此人有一股骨子裡透出來世家子弟般的書卷氣,經太平公主引見,方知竟是江湖第一大幫的龍頭桂有為,昨夜緣慳一面,終於碰頭。

    太平公主媚眼兒不住拋送。竟全不計較他舍她而去的新賬。

    坐下後,桂有為道:“我剛蒙聖上賜見,聖上不但開恩解除我幫的漕運禁令,又著我為她送一管玉簫給師娘。唉!有為真不如何方可向龍兄表達心中感激之情。”

    龍鷹老臉一紅,道:“只是覷準時機向聖上說幾句話吧!桂幫主不用放在心上。”

    太平公主含笑道:“不認識你的人還以為你在為自己吹噓,本殿和國老辦不來的事,給你幾句話搞定母皇。”

    桂有為忙道:“當然不是這樣,聖上親口向我說。龍兄是冒死向她進諫,且毫不退讓,聖上還說,十年來從沒有人敢像你般頂撞她。”

    龍鷹心忖武曌雖誇大了點,卻離事實不遠,當時的兇險,事後想起來,亦要暗抹一把汗。最糟是現在根本欠缺和她決裂的本錢。幸好利用環境融化了武曌的心。

    太平公主道:“現在雲過現青天,就像剛才駭人的狂雪,桂幫主陪本殿和龍先生一起進午膳如何?”

    龍鷹心中苦笑,她是擺明車馬讓桂有為拒絕,自己則是她的囚犯,打開始就是,到現在仍沒有改變。

    桂有為知機告退,歡天喜地的離開。

    太平公主把尊貴的玉手送進他手內,牽著他到望河軒,邊吃東西邊觀賞變成銀白世界的河岸美景。

    太平公主瞧著他大吃大喝。自己卻沒動過筷子,笑吟吟道:“算你哩!尚算有點良心,肯為桂幫主說話,讓本殿大有光采,究竟你和母皇說過甚麼話?為甚麼忽然背刀到處跑?”

    龍鷹道:“事關朝廷機密,恕本小子不宜透露,除非……哈哈!”

    太平公主狠狠道:“你這死小子臭小子,是否當強徒當上癮,勒索完金子又來勒索本殿的身體。不說便不說,本殿沒時間和你瘋言瘋語。你知道橫空牧野送了甚麼寶物給本殿嗎?”

    能讓見慣珍寶的太平公主驚喜的當然非是凡品,龍鷹搖頭表示不曉得。

    太平公主就在他眼睜睜下將襟扣逐粒解開來,又拉開內衣,直至露出深深的乳溝,和掛吊其中以白玉精雕巧琢、晶瑩通透,造型奇特的神鳥。

    龍鷹一向對這類身外物不感興趣,亦不由被其鬼斧神工的雕工和純美的玉質吸引。舒出一口氣道:“橫空那傢夥確是信人,連我這門外漢也瞧出此為稀世奇珍。不過公主的胸脯更好看,屬另一類的稀世之寶。”

    太平公主絲毫不介意他的目光灼灼。喜孜孜的道:“這是產自塞外的和田寶玉,有白玉、青玉、黃玉、紅玉、和墨玉五種,其中以白玉最珍貴,最難得是此為玉中之玉,純潔渾白,又被稱為羊脂玉寶,乃和田區著名的巧匠努得錐的傳世之作,本殿很久以前已聽過此名玉,想不到今天可掛在頸項處,且是冬暖夏涼,確為曠世異寶。”

    龍鷹心忖不知小魔女的寶劍又是怎麼一回事,只恨她老爹禁止他們來往,不由意興索然。

    太平公主輕輕道:“給人家善後好嗎?”

    龍鷹不解道:“善甚麼後?”

    太平公主若無其事道:“當然是解開的扣子,你想人家這麼樣四處跑嗎?”

    龍鷹眼睛不由落到她敞開的襟口去,只覺勝景無窮,心中一陣迷糊。

    旋又醒過來,清楚她在向自己施展媚術,她和自己的角力,仍是方興未艾。

    龍鷹以迅疾無倫的手法,為太平公主重整衣襟,一點不觸碰她的肌膚。

    太平公主昵聲道:“今晚國宴宴罷,鷹爺陪人家返陶光園好嗎?”

    龍鷹悶哼道:“老子沒空。”

    太平公主毫不動氣道:“無論怎樣事忙,鷹爺總要回家睡覺。”

    龍鷹抓起個饅頭,瞥她一眼後,目光移往河岸的雪林勝景,一邊大快朵頤,聳肩道:“嘿!剛巧今晚本人要到芳華閣鬧到天明,不用睡覺。”

    太平公主噗嗤嬌笑道:“騙人!你確會到芳華閣去,還訂了房子,不過卻是明晚而非今夜。”

    龍鷹面不改色迎上她得意洋洋的眸子,道:“騙你又如何?老子沒空就是沒空,你好.xzsj8.像忘記了尚未道歉求饒。”

    接著離座,道:“還有一件事,老子可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奴才,下次你再使用羽林軍來押解老子,休怪我不給面子。”

    哈哈一笑,不理差點被自己氣死的太平公主的呼喚,揚長而去。

    離開陶光園,此時到胖公公處去嫌時間不足,赴天津橋之約則時間尚早,只好安步當車,順道流覽宮城皇城美景。

    到轉入神道,天堂富麗堂皇的巨佛映入眼簾之際,七、八騎從後馳來,為首一人“咦”了一聲,勒馬停下來,其他騎士連忙收韁煞馬。

    那人道:“這位不是鷹爺龍先生嗎?在下武三思,幸會幸會。”竟躍下馬來,靈巧如神,一派高手風範。

    龍鷹朝武三思瞧去,此人比他矮上兩寸,已算相當高,國字口臉,相貌堂堂,膚色紅潤,年紀與武承嗣相若,最大分別是笑容可掬,一團和氣似的,眼神靈活友善,予人八面玲瓏、手段圓滑的感覺。

    武三思移至龍鷹身旁,欣然道:“我們以江湖平輩論交,不提封號,以後喚我小武便成,否則就是見外哩!哈哈!”

    自有人為他牽馬跟在後方。

    龍鷹心忖兵來將擋,管你心中動甚麼念頭,一切見招化招。微笑道:“武兄要到哪裡去?”

    武三思道:“相請不如偶遇,在下現在到皇城軒與幾位朝中朋友碰頭,若有龍兄加入,大家摸著酒杯底東拉西扯一番,不是人生快事嗎?”

    龍鷹道:“要談天說地,哪怕沒有機會,不過小弟有事在身,武兄的好意心領了。”

    武三思點頭笑道:“對!來日方長,找天來在下府上,美人醇酒,更能盡歡。新近從大理求得一批歌舞伎,姿容出眾不在話下,最妙是個個柔若無骨,個中好處,龍兄一看便明白。哈哈哈!”

    龍鷹開始有點應付不了他示好的方式,當然作為男人,不心動是騙自己,但想起甘湯院的人兒們,怎可置她們於不理,在外花天酒地。忙道:“這幾天可不成,有機會再去拜訪武兄。”

    武三思一碰他肩頭,笑道:“明白明白,人雅是任何男人夢寐以求的恩物,龍兄多忙幾天是應該的。哈哈哈!”

    龍鷹心中大罵,同時想到武三思曾向武曌求取人雅,卻被拒絕。不過怒拳難打笑臉人,只好道:“難得武兄體諒。”

    武三思忽又壓低聲音道:“魏王那邊我勸過他哩!欠債還錢,天公地道,只是魏王生性固執,遲些待他消了氣,讓在下給你們擺和頭酒,有甚麼大不了的。”

    此時眾人越過巨集偉壯麗、造型獨特的萬象神宮,朝則天門樓走去。

    武三思望往門樓,滿臉追憶的神情,道:“前年九月十九日,聖上就是在此門樓之上舉行登基大典。那天天公做美,風和日麗,聖上戴朱紅花冠,穿黃色龍紋袍,金玉革帶,在金鼓齊鳴聲中,宣讀即位詔書,改元天授,禮成後下詔大赦天下,全國飲宴七天,並立我武氏七廟於神都。”

    龍鷹見他一臉嚮往的神色,知他野心不在表兄武承嗣之下,其繼承皇位延續他武氏江山的妄念如出一轍。兩個混蛋都在大發帝皇夢。

    武三思回過神來,道:“龍兄有興趣到門樓上一遊嗎?際此大雪剛休,登樓極目望遠,保證整個神都雪景盡收眼底。”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10 05:54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10 05:55 PM 編輯

第九章 義贈靈刀(下)

    龍鷹心道遲早會上去一開眼界,但絕不是和你武三恩。櫃絕道:“小弟正趕著到宮外去會一位朋友。”

    武三思沉吟著與龍鷹進入官署林立的皇城,欲言又止。

    龍鷹訝道:“武兄有甚麼難以啟齒的話想說出來嗎?”

    武三思道:“我對龍兄是一見如故,想提醒龍兄留神一些小人,又怕龍兄誤會在下煽風點火,所以心中為難。”

    龍鷹心道來了。欣然道:“武兄是怎樣的人,小弟不清楚嗎?武兄放心說出來,小弟只會感jī而不會多心。”

    武三思道:“龍兄要提防張氏兄弟,這對小人現在對龍兄恨之入骨,照我收回來的風聲,他們正在外招攬高手,對龍兄意圖不軌。明刀明槍當然奈何不了龍兄,最怕是陰謀詭計,防不勝防。”

    龍鷹哈哈一笑,道:“明白哩!多謝武兄指點。”

    趁機和他道別分手,出皇城去也。

    天津橋。

    龍鷹背掛井中月,憑欄俯瞰洛河,憶起今早冒雪划艇與女帝到此一遊的情景,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愈來愈覺得武耀將人雅許他,背後的原因大不簡單。可是假若武闡真的視人雅為她過世女兒的輪回托世,不論她如何冷血,絕不會再把“女兒”多犧牲一次,將她許給一個“時日無多”的人。換言之,她並沒有殺死龍鷹之意,這是他***怎麼一回事。真想拋開一切立即去找胖公公。

    萬仞雨的聲音在身旁響起道:“看到龍兄背掛古刀,令在下喜出望外口不過縱然龍兄博通天下兵器,也不該與我以刀對刀,吃虧的肯定是龍兄,在下也有勝之不武的恫悵。”

    龍鷹徵笑道:“萬兄既有如此想法,就讓小弟占點便宜決定比武的規則,大家換刀而戰,你用我的刀,我用你的刀,只要你老哥能捱過小弟九刀之數,刀就是你的哩!”

    萬仞雨大訝道:“不論在下如何不濟事,擋你九刀仍是探囊取物般輕易,龍兄似乎有欠考慮。”

    龍鷹笑道:“閒話不提,何不憩想比武的理想地點,小弟不憩被閒人圍觀。”

    萬仞面目光投往橋下,欣然道:“這個容易,請隨在下一起往下跳。”

    隨即越過橋欄,往下投去。

    龍鷹明白**過來,學他般跳欄而下,與萬仞雨先後落在一艘駛經的貨船的甲板上。

    船上眾漢齊吃一驚之際,萬舟雨氣定神閑的抱拳道:“本人乃關中劍派弟子,請諸位看在江湖同道分上,行個方便,離城後我們立即離開。”

    眾漢目光投往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漢子,那人道:“原來是關中劍派的大爺,當然沒有問題。

    ”

    萬仞雨謝過後,偕龍鷹到船尾,以免礙手礙腳。

    河風吹來,兩人衣衫拂拂作響,兩岸盡被雪染,充盈隆冬的氣氛。

    龍鷹笑道:“這還是小弟第一次坐便宜船,萬兄真有辦法。”

    萬仞雨欣然道:“出來行走江湖,怎都要有兩度板斧。是哩!龍兄見到端木小姐了嗎?”

    龍鷹道:“她搬去城外東面一所庵堂,迂兩天有空會還她應得的金子。說起金子,小弟尚有一兩黃金,想兌換成銀兩,該怎麼辦呢?”

    萬仞雨失聲道:“這麼快就用掉四兩金?”

    龍鷹吟道:“有酒當須今日醉,千金散盡還複來。哈!我只是胡扯,除了此兩和端木仙子的五兩外,其他我送了給人。”

    萬仞雨道:“兌換銀兩最好找老字型大小,童叟無欺,其中以貞觀錢莊聲譽最著,南北市各有一店。”

    又道:“神都外的庵堂少說有十多間,端木**小姐落腳的是哪一所呢?唉!都是不要告訴我。”

    龍鷹道:“萬兄愛上端木菱哩!”

    萬仞雨苦笑道:“愛上她有屁用,只是自尋煩惱口靜齋傳人是修天道的女子,與出家人無異,我去擾她清修只會教她看不起我。”

    龍鷹道:“我才不會像萬兄這般想,在家出家只是個形式的問題,與能否修成天道無關,喜歡嘛放手追求,追不上手卷鋪蓋回家睡覺,但總算對得起自己。”

    萬仞雨歎道:“你愛怎麼想都成,可是對方不是這麼想,不信邪儘管去試試看,我可沒有你那種大無畏的勇氣。不過勿要怪我沒預先警告,你弄得灰頭土臉回來,不要向在下哭訴。”

    龍鷹笑道:“如果給小弟把仙子弄上手,萬兄豈非再次吐血?”

    萬仞雨啞然笑道:“我絕不會為這種事吐血,因為在下自少立志,獻身刀道。逢場作戲沒有問題,卻不願有家室負累。”

    龍鷹道:“若做人的目的,只是練刀,還有啥樂趣?應該任意而為,方夠痛快。以萬兄的人品武功、身分地位,肯定有很多美人兒為萬兄傷心欲絕。嘿!萬兄真的舍刀之外,不作他想嗎?”

    萬仞雨道:“現在的確有這樣的想法,或許中宗復辟後,我會有恩路上的變化”

    龍鷹問道:“中宗是誰?”

    萬仞雨道:“中宗就是廬陵王李顯,他當過六十天皇帝,竟在韋妃的慫恿下企圖從武闡手中奪權,被武翠發動一場小兵變,硬從龍座扯下馬來。唉!蠢人加上野心女人,有甚麼蠢事做不出來的。

    龍鷹大奇道:“那你豈非向一個擁有野心女人的蠢人效忠嗎?”

    萬仞雨無奈道:“問題在沒有選擇,我們關中劍派全賴太宗扶持,始有今天。不過正如國老說的,他蠢沒關係,只要輔之以賢相能將,憑大唐穩如泰山的基業,仍大有可為。他***!我曾千山萬水為他擒獲朝廷重犯,交到廬陵王手上,希望他可以借此立大功,與武闡修好,豈知當他曉得此犯的重要性後,竟嚇得屁滾尿流,問也不問想也不想,瞞著我直接把人押送神都,累得我不想再提了,想不到我萬仞雨竟失信於人。”

    龍鷹明白迂來,武承嗣之所以殺他以嫁禍李顯,皆因廬陵王是其中一個知情者。武承嗣又怎會曉得自己的事呢?很大機會是來俊臣向他通風報信。定要問問這傢伙。

    萬仞雨道:“出城哩!”

    兩人踏著積雪,來到一個無人雪原。

    萬仞雨解下佩刀,向龍鷹連鞘投來,後者亦把手中寶刀,往他擲過去。

    萬仞雨一把抓著井中月,臉上現出古怪神色。

    龍鷹不容他多想,拔刀拋鞘,鬼魅般越過兩丈距離,眨眼間以最快的速度,灌滿魔功,從不同的角度朝萬仞雨劈出三刀,全無保留。

    萬仞雨叫一聲好,從容不迫抽出寶刀,上封下格,擋他三刀,似仍是遊刃有餘。

    龍鷹心叫厲害,最後一刀更被他妙絕的刀法,壓得沒法施出後著變化,不得不退。

    兩人再成對峙之局。

    萬仞雨目閃奇光,低頭審視手上長刀,道:“萬某自學刀以來,一直在追求一把稱心的刀,可惜事與**願違。那晚龍兄決戰薛懷義,我拿出來唬人的革囊,內藏的不是金子而是稀有的礦石,準備拿去冶煉新刀。可是這把刀,握著它竟有種血肉相連的奇異感覺。他***!這把刀究竟有甚麼名堂?”

    龍鷹道:“老兄尚未捱過九刀,沒有查根究拒的資格。”

    萬仞雨苦笑道:“與你相處愈久,愈發不明白你是怎樣的一個人,論刀法龍兄實在差我太遠,捱不過九刀的只會是你而不是在下。”

    龍鷹哈哈笑道:“少說廢話。全力出手攻小弟一招看看,保證你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萬仞雨失聲道:“要我全力出手,你擋不了豈非要掉命?”

    龍鷹喝道:“老子等得不耐煩哩!還不出招?”

    萬仞雨左鞘右刀,擺開架式,一股強大無匹,使人有窒息感覺的可怕刀氣,決堤般朝龍鷹湧去。

    他上身微往前俯,雙目射出森寒冰冷的目光,像兩支箭般瞄準龍鷹。

    不愧被譽為繼寇仲後的第一用刀高手。

    龍鷹運轉魔功,魔目電芒遽盛,卻是斂而不外露,只像兩泓深不見底的潭水,歎道:“這才像點樣子。”

    萬仞雨動了。

    “喳!喳!喳!喳!喳!”

    朝龍鷹踏進五步,不單急緩不一,每一步的距離竟有少許差異,每一步均移至全新的攻擊角度,較次的高手,面對他這種充滿變化和威脅性的神奇步法,早看得眼huā撩亂,驚栗顫抖,遑論見招化招,運兵擋格。

    龍鷹哈哈一笑,長刀往前挑去。

    萬仞雨喝道:“龍兄小心哩!”

    揮刀疾劈,如若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變化萬千,無始無終。

    初時手中刀並不如何,到劈至一半,刀生變化,化為閃電般的奇異黃芒,剎那間朝龍鷹頭頂劈去。

    龍鷹前挑的一刀天然轉化為斜格。

    “鏘!”

    龍鷹連人帶刀被他劈得挫退一步。

    萬仞雨倏地後撤,立定,目瞪口呆瞧著手中寶刀。

    龍鷹垂下長刀,默然不語。

    萬仞雨朝他望來,口唇輕顫,說不出話來龍鷹頜首點頭。

    萬仞雨像完全明白龍鷹點頭所表示的意恩,一對虎目現出jī動至無法控制的情緒。

    龍鷹歎道:“九招的確是小弟大言不慚,瘋言廢語,這把刀是老兄的哩!”

    萬仞雨不能相信的道:“沒有可能的。”

    龍鷹一手拋開他的隨身刀,道:“你的刀,小弟代萬兄扔掉了。”

    萬仞雨不理會他說的話,道:“真的是井中月?”

    龍鷹歎道:“除了少帥寇仲名震中外的井中月,有哪把生銹刀可生出如此芒采。這是把有靈性的刀,老子拿上手便曉得。”

    萬仞雨兩腿一軟,捧著井中月跪往雪地去。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12 11:10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12 11:24 PM 編輯

第十章 僧王法明(上)

    回城後,萬仞雨先領龍鷹到南市的貞觀錢莊,一兩金換了六百多個開元通寶,每個通寶重一錢,十錢為一兩,因此一串十個通寶為一兩銀,六百個通寶是六十兩,算是一筆小財富。

    自唐高祖武德四年發行開元通寶,結束了漢武帝以五銖錢一統天下的局面,逐漸取代以絹帛和穀物作實物錢幣的情況,加上商品經濟的發展,兩稅法的推行,特別在商業繁榮的城市,錢幣全面流通。像貞觀錢莊這種接受私人或商號錢貫存放和發放信用貸款的錢號,也是俗稱為飛錢的生意,遂應運而生。

    龍鷹腰囊腫脹,意氣風發,堅持作東道,和萬仞雨隨便找家面鋪,每人叫了碗大麥麵,開懷大嚼。

    萬仞雨道:“假如井中月沒有在我手上迸放黃芒,龍兄怎麼辦呢?”

    龍鷹邊吃麵,含糊不清的答道:“很簡單,立即一連數刀殺得萬兄跪地求饒,然後收回寶刀。”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放聲大笑,令人側目。

    萬仞雨喘著氣道:“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不但因得刀,更為交到你這個奇人。他奶奶的!若有人告訴我天下間有人可隨手將井中月送出去,萬某人第一個不相信。”

    龍鷹問道:“吃完面萬兄到哪裡去?”

    萬仞雨將棒起的麵湯喝至一滴不剩,放下大碗,以衣袖抹嘴道:“去下棋!”

    龍鷹愕然道:“你昨天不是去下棋嗎?肯定輸到雞毛鴨血,今天竟又去自取其辱。”

    萬仞雨笑道:“今天仍是去下昨天的棋,因為昨天下到一半,已噹噹當報時鐘鳴人家夫人回家睡覺。今盤極可能是我輸得最少的一次,怎可半途而廢。嘿!橫豎付了十兩銀,不如由你代我去下棋如何?”

    龍鷹想起胖公公,搖頭道:“小弟還有些事。”

    萬仞雨道:“你說小魔女美嗎?”

    龍鷹道:“只要不是瞽子都該曉得她是人間絕色,不過太愛耍花樣,想起她便頭痛。這和下棋有甚麼關係?”

    萬仞雨欣然道:“當然大有關係。小魔女是艶蓋洛陽,夢蝶夫人則是艶絕天下。想想吧!你不想親眼一看其中的分別嗎?”

    龍鷹罵道:“好傢伙!竟敢以美色來引誘我。”

    又心癢難熬的道:“明天行嗎?”

    萬仞雨道:“當然行,棋會連續舉行三天,只要我今天不去碰棋盤明天​​便可完成未了之局。”

    龍鷹道:“贏了又如何?”

    今次輪到萬仞雨笑罵道:“贏了可拿回十兩錢,你還想怎樣?難道可用十兩銀去博大美人的一夜纏綿嗎?”

    龍鷹舉手投降,約定明天的時間地點,各自分頭去了。

    龍鷹算是機靈到宮城後先查詢門衛,如他所料,胖公公到了上陽宮去打點今晚於觀風殿舉行的國宴。

    返回上陽宮,入目的情況嚇他一跳,觀風廣場上泊了數百輛運載各式物資的騾車,數以千計的太監宮女不住進出宮殿忙個不休,找人一問胖公公剛剛離開,不知去向。

    龍鷹心中一動,忙趕回甘湯院去,果然胖公公在大廳等候他。

    他先把這兩天的事詳述一遍,當他說出人雅極可能被武曌認定是輪迴轉世的女兒,而武曌已看破他們的關係,胖公公仍保持一貫的氣定神閒,但到他說出羊舌冷清理門戶胖公公反色變動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問道:“此事如此關係重大嗎?”

    胖公公道:“繼續說平去。”

    龍鷹遂把向張束之查詢有關燕飛一事的前因後果和盤托出,道:“假設邊荒傳奇確有其事,那向雨田至少活了近二百年這是沒有可能的。

    胖公公呼出一口氣,道:“現時情況的複雜遠超乎你想像之外,武曌的江山並不是我們想像般的穩如磐石,內裡充滿暗湧亂流。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令人意想不到。”

    龍鷹大奇道:“公公何有此說?”

    胖公公道:“羊舌冷幹掉小佛爺,你不當是一回事,皆因不明白僧王法明這個人,也不明白他和武曌的關係。”

    龍鷹全神聆聽,愈清楚情況,愈可明白自己的處境。

    胖公公續道:“法明的冒起是一個傳奇,他自動剃度入淨念禪院為僧,天資過人,二十歲已以佛法精湛,稱冠禪院,二十五歲禪功大成,禪功佛法,直逼當時的住持度戒大師。當度戒圓寂,法明以三十三歲的年紀當上淨念禪院的住持,成為禪院史上最年輕的住持,榮登天下僧侶之首,龍鷹訝道:“淨念禪院這麼有地位嗎? ”

    胖公公道:“淨念禪院一向與慈航靜齋並稱天下佛門兩大勝地,當年'散真人,寧道奇和'天刀,宋缺之戰,挑在禪院舉行,此戰主導了唐初政局以後的發展。佛家向來組織鬆散,淨念禪院雖然地位崇高,卻只有像徵意義而沒有實質影響,且方外人不問塵世事,佛門的影響力雖廣被天下,從來不會干涉朝政,這情況在法明和武曌的攜手合作下,徹底扭轉過來。

    胖公公忽然道:“你有甚麼聯想?”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難道…難道法明竟是魔門中人?”

    胖公公苦笑道:“我不知道,但這個可能性極大,我一直在懷疑,但不敢肯定,到法明下令羊舌冷處死小佛爺,我始如夢初醒,法明和武曌的關係,就是我和武曌的關係。”

    龍鷹道:“我仍不明白。”

    胖公公道:“因為你不明白法明在武曌登基一事上起的作用。法明昇任淨念禪院的住持後,於佛誕之日,到洛陽東魏國寺說法,當時包括武曌在內,朝中的重臣大將和唐室皇族全體在座,聽這位大德名僧說他第一場法。”

    龍鷹拍案叫絕道:“明白哩!這是為武曌的登基鳴鑼開道。”

    胖公公顯然是其中一個聽法者,臉上現出回憶的神情,徐徐道:“法明說的是《大方等無想大雲經》中的一段:爾時眾中,有一天女,名曰淨光。佛告淨光天女言:'汝於彼佛暫得一聞《大涅槃經》。

    以是因緣,今得天身。值我出世,復聞深義。合是天形,即以女身,當王國土,得轉輪王所統領處四分之一。汝於爾時,實為菩薩。為化眾​​生,現愛女身。 ,爾時諸臣即奉此女以繼王嗣。女既承正,威伏天下。閻浮提中,所有國土,悉來承奉,無拒違者。如是女王,未來之世,當得作佛”。

    龍鷹想起李君羨的冤案,立時頭皮發麻,道:“經中真有這麼一個故事?”

    胖公公道:“當然是確有其事,由於武曌和法明一向沒有往來,所以這場說法就像擲千斤巨石於波平如鏡的水池,轟動神都上下。武曌此時已集權於一身,躬親政事,名義上的皇帝李旦被投閒置散。法明使人向武曌獻上《大雲經》四卷,武曌乘勢賜封法明為僧王,統領天下眾僧,又頒敕規定兩京和諸州各建大雲寺一所,藏大雲經,並命高僧為此經作疏,講解此經,為她異日登基造勢。”

    龍鷹嘆道:“這一招真絕,與魔門作對的,向以儒佛道三家為主力,現在三家中得其一,再以蕩魔檄將正道武林收歸旗下,天下哪還有足以頗頑的力量?”

    胖公公道:“自東漢佛教傳入,經魏晉南北朝的發展,佛教愈趨昌盛,深入人心,於每個階層均有大批信眾,所以法明的支持,對武曌的登基起了關鍵性的作用。在武曌的旨意下,法明這位新紮僧王進行全國性的巡迴說法,亦令他的影響力與日俱增,惹得佛門五個被稱為聖僧的老和尚,攜手反擊,要迫法明舍僧王封號,返淨念禪院思過,結果演變為佛門最高層次的一場決戰,過程無人知曉,只知五大聖僧返歸本寺後,全於百日之內圓寂,可知法明此役大獲全勝,亦將他推上佛門第一高手的寶座,自此佛門再沒有敢公然反對他的人。”

    續道:“從此法明對武曌的支持由暗轉明,不但派出四大法駕弟子加入蕩魔團,又上表指出武曌這位太后乃彌勒佛降生,當代唐為閻浮提主,等於代表佛門請她登基做皇帝。唉!媗媗真的了不起,只有她的智慧和氣魄,才能構思出如此女帝奪枚的鴻圖偉略,完美無瑕,教人叫絕。”

    龍鷹失聲道:“武曌的師父竟是媗媗!”

    媗媗屬魔門神話級的人物,當年與寇仲和徐子陵鬥來鬥去,從未落在下風,最後雖是功虧一簣,但魔門全賴她得以保存元氣,未致全軍覆沒,可謂輸也輸得漂漂亮亮。

    胖公公道:“我是媗媗佈在宮內的棋子,法明則是佈於佛門的棋子。武曌殺我是舉手之勞,要殺法明絕不容易,尤其法明身兼魔佛兩家之長,武曌或可勝他一籌,殺他卻是難之又難,且在法明處心積慮下,手下能人眾多,武曌又不能揮軍攻打淨念禪院,所以兩人雖然暗中角力,表面仍是融融洽洽,互為聲援。”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12 11:11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12 11:28 PM 編輯

第十一章 僧王法明(下)—大周國宴(上)

    龍鷹道:“兩人如何角力?”

    胖公公道:“他們的角力始於法明以僧王的法權,任命假和尚薛懷義為白馬寺住持,迫得武曌不得不在事後同意任命,個中微妙處可以想見。佛門此時反對法明的勢力幾被完全肅清,沒人敢吭一聲,現在慈航靜齋只好派端木菱出來,看看能否回天有術,而此正為法明任命薛懷義的本意。法明此人魅力非凡,如能收伏端木菱,作他修歡喜禪的對象,不但可在禪功上作突破,慈航靜齋勢必聲譽掃地,白道武林在痛失精神領袖下,或因而一蹶不振。法明此人野心之大,不在武曌之下。”

    龍鷹再倒抽一口涼氣,終明白武曌容許他將井中月轉贈萬仞雨背後的原因,因為武曌的燃眉之急,再不是皇嗣繼承人的問題,甚至不是遠水難救近火的《道心種魔》,而是應付法明的威脅。可以想像若天下出岔子,例如武承嗣代李旦為太子,法明揭竿而起,因此而來的變數是沒有人可以預估的。

    胖公公欣然道:“你這小子是適逢其會,你的出現打破了武曌和法明間勢力對峙的平衡。”

    龍鷹苦笑道:“我竟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胖公公道:“試想想吧!假如武曌和法明中間多了個向雨田出來,會是怎麼樣的局面?換了我是任何一方,定竭力爭取你過去,法明既幹不掉你,只好施緩兵之計。殺人滅口,讓你沒法從小佛爺身上追溯他主謀的身分。若有一天你能除去法明,你要武曌把太平公主嫁給你也不會是問題。”

    龍鷹歎道:“這個恕小弟無福消受。”

    胖公公道:“法明現在可說無人能制,包括武曌在內,而你則成為她的奇兵,亦直接令我受益。所以她把人雅許給你,正是要你沒有異心。整個形勢錯綜複雜。唯一辦法是見步行步,摸著石頭過河,隨機應變。如果你站穩武曌的陣線。李唐的天下尚有一線生機,如被法明取武曌代之,天下將會變成另一個樣子。”

    龍鷹頹然道:“如讓法明揭破我邪帝的身分。根本不用打已可收拾我。”

    胖公公沒好氣道:“千萬勿要妄自菲薄,當年誰不曉得向雨田是邪帝,可是他活足二百歲仍是風風光光的,又不見白道武林敢去惹他,寧道奇等誰見到他不是客客氣氣,只要武曌不發動朝廷的力量對付你,你本身又無劣行,天下誰有奈何你的資格?法明如用此招對付你,肯定是末路窮途,不得不出此下策。”

    又道:“我還要趕回觀風殿看看手下兒郎有沒有出岔子。明天有機會再找你說話。白天大部分時間我該在尚食廚,晚上則在大宮監院。記著人雅是人人欲得之物,須好好保護她。”

    說罷離開。

    嬌笑聲起,三女終忍俊不住,笑彎了小蠻腰。以俏人雅笑得最厲害。

    龍鷹尷尬道:“很難看嗎?”

    麗麗嬌喘道:“不是難看,而是醜怪,令我們的夫君大人像變成個玩雜耍的人似的。”

    秀清道:“是不自然,不過沒法子哩!這套出席國宴的盛服是司禮著人送來的,只得一套。”

    人雅笑著踩足道:“麗姐清姐呵!我們怎可讓夫君大人當眾出醜,快想辦法吧!”

    見人雅情急之狀。龍鷹收攝心神,已明其故。

    這套禮服本身並不難看,屬親王及三品以上的廷宴服,一襲綾羅紫色袍衫,鹿皮製成的廷冠,曲領方心,絳紗蔽膝,鳥皮履,革帶金鉤子鰈。

    問題出在他身上。

    當他面對諸女,立即變回他的無賴樣,色迷迷的大討便宜,到穿起莊嚴肅穆的官服,不是沐猴而冠還有甚麼較貼切的形容句子?

    龍鷹舉起食指道:“三位嬌妻不用擔心,山人自有妙計。”

    人雅嗔道:“虧你還有心情說笑,人家急死了。”

    麗麗和秀清一面不相信的神色。

    龍鷹微笑道:“我會變戲法。”

    緩緩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魔功運轉一周天,再轉回去面對三女。

    人雅首先“呵”的一聲叫起來。

    麗麗和秀清看得目定口呆。

    事實上她們從未見過龍鷹這個模樣,雙目魔芒閃閃,深邃不可測度,整個人像長高了,睥睨天下的派勢裡又隱帶說不出來灑脫放任的奇氣,活像成了另一個人,使她們根本沒暇去理會他是否衣不稱體。

    龍鷹嘴角飄出一絲似是能洞悉一切,傲視天下眾生的笑意,喝道:“三個小妮子給老子滾過來,讓老子可在你們身上取樂。”

    剛說畢立即變回原先的無賴。

    三女仍在呆瞪,不相信剛出現在龍鷹身上的變化。

    人雅縱體入懷,不依道:“鷹爺哪還有取樂的時間,偏來惹人家。”

    麗麗和秀清大叫不依。

    龍鷹賠罪道:“是我不好,表達得過火了。哈!長夜漫漫,明天可遲些到禦書房開工,保證三位夫人滿意,個個開心。”

    人雅這才肯放開他。

    龍鷹道:“今晚誰伺候……本爺沐浴更衣?”

    人雅指指鼻尖,向他扮個可愛的小鬼臉。

    龍鷹心叫厲害,她自然而然一個天真的神態,已勝太平公主的媚術不止一籌。

    逐一親熱後,振起堅強的鬥志,離開甘湯院,朝舉行國宴的觀風殿進發。

    夕陽首次在大雪後現身黃昏的霞彩裡,照得殿宇樓房的積雪閃閃生輝,不知是不是心情開朗的關係,上陽宮美至不可方物,而他與武曌的關係,邁上全新的階段。

    觀風廣場兩旁早泊滿馬車,而赴會的馬車仍絡繹於途。飛騎禦衛全體出動,甲胄鮮明,策騎巡邏和維持秩序。廣場四周和城牆上燃起以百計火炬,熊熊火光,照得一片通明。正殿門兩側各築彩燈塔,每塔彩燈上千之多,高達三丈,將殿門和流水般瀉下的九十九級玉階和列陣成路的持戟衛士沐浴在五光十色的燈火裡,煞是好看。于廣場正中遙對大殿處,更搭起一座煙花鞭炮塔,至少有五至六丈高,可以想像燃點後的威力,當是光耀神都,遠近可見。

    龍鷹這個鄉下小子,任他魔性通天,哪想過一個宴會可以有如斯大陣仗,一時心怯,正猶豫該否臨陣退縮,速回安全舒逸的甘湯院,藉口是這麼多人,少了自己一個不會礙眼,橫豎一天未完工,武曌頂多輕責幾句,又隱隱知道實況非是如此。忽有所感,回頭瞧去。

    一個長得宛如玉樹臨風,軒昂高挺,充滿書卷氣的男子來到他身旁,一把抓著他手臂,歎道:“想不到竟會看走眼,種魔果然不同凡響。”

    赫然是久違了的風過庭,武曌的御前劍士,北門學士裡最出類拔萃的名士。

    龍鷹被他押得步入廣場,苦笑道:“到哪裡去?”

    廣場上佈滿尚未入殿的賓客,三五成群的在閒聊笑語,氣氛熱烈,見兩人來到,或含笑打招呼,或招手喚他們過去,風過庭不住回禮,卻是腳步不停,領龍鷹橫過廣場,走到較僻靜靠城牆的角落,放開他。

    風過庭用神瞧他好半晌,搖頭歎道:“世間竟還有像龍兄般的風流人物,教人意想不到。”

    龍鷹雖被他銳利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但碰上他那一刻開始,已對他有好感,心中著實歡喜,道:“此正為小弟第一次見到風公子時心中說的話。”

    風過庭道:“龍兄客氣。”

    龍鷹道:“我還要謝過風公子對小弟的救命之恩。”

    風過庭欣然道:“龍兄不視過庭為殺師仇人,過庭大感欣慰。”

    龍鷹悶哼道:“小弟最討厭虛情假意,損人利己之徒,老杜從開始即對小弟居心不良,事實上他從不讓我叫他作師父,只准喚他為杜先生。”

    順口問道:“既有北門學士,當然有北門學苑一類的東西,在哪裡呢?”

    風過庭道:“龍兄誤會,所謂北門,指的是宮城的主後門玄武門,聖上以修撰為名,網羅了一批人,過庭是其中之一,特許我們從玄武門出入禁中,為聖上提供意見,故被人稱為北門學士,並不存在官署一類的設施。”

    又道:“剛才故意抓龍兄臂膀,可是任過庭如何測探,仍沒法偵知龍兄深淺,那是非常可怕的感覺,幸好龍兄不是過庭的敵人。”

    龍鷹恍然而悟,北門學士正是武曌培養出來的智囊班子,是她手中重要的執政工具。

    道:“風公子對小弟的情況相當清楚。”

    風過庭道:“過庭今天午後抵京,蒙聖上立即召見,報告用了半個時辰,談你卻是整個時辰,到聖上指出過庭可絕對信任龍兄,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竟可以信任魔門邪帝?到現在見到龍兄,才對聖上的眼光佩服至五體投地。”

    龍鷹大奇道:“我有甚麼好談的?”

    風過庭推心置腹的道:“這要從過庭的機密任務說起。”

    龍鷹想起宮中諸般禁忌,忙道:“事屬機密,公子最好不要透露。”

作者: kcs3c123    時間: 2012-12-13 01:16 PM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2-12-15 10:40 PM 編輯

第十二章 大周國宴(中)

    風過庭道:“過庭怎會如此沒有分寸?除聖上外,你是唯一有資格參與此事的人,亦有必要讓龍兄曉得,因為過庭極需一個如龍兄般超卓的援手,其他人只會礙手礙腳。”

    龍鷹不好意思的道:“給公子贊到小弟臉紅哩!只要是公子的事,小弟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風過庭向他眨眨眼,笑道:“不是聖上的事嗎?”

    此人風度之佳,絕不下於萬仞雨,但灑脫則猶有過之,令龍鷹與他相處如沐春風。

    苦笑道:“可以不答這個嗎?”

    風過庭朝大殿方向瞧去,道:“趁還有些時間,讓過庭向龍兄做一個精簡的報告。那天離開龍兄的山谷後,沒有返京而是到了大江去,由揚州沿江西行,過三峽入蜀,為的是奉聖上密令,查探大江聯的虛實。”

    龍鷹訝道:“大江聯是甚麼東西?聖上若不高興,一聲令下,他們怎還有命?”

    風過庭道:“我原本也有這個想法,但愈知得多,愈感大江聯不簡單,且差點沒命回來,否則何用勞煩龍兄?”

    龍鷹大感興趣道:“願聞其詳!天下竟有人能差點取公子之命。”

    風過庭道:“大江聯有過百年歷史,起始時是個鬆散的組織,總攬了幾乎在長江一帶活動的百餘個大小幫會。不過近十年來開始變質,從一個行會式的組織,變成一個結構嚴密,等若割地稱霸的大幫會。聲勢逐漸淩駕竹花幫之上,兼且竹花幫在揚州一役折損甚巨、元氣大傷,大江聯隱然有取而代之之勢,只因大江聯非常克制,把勢力抑壓在長江流域。最高明的是旗下幫會仍各自保留名號和結構,令人不曉得哪個幫會為主,哪個幫會為副。究竟誰在主事。如果要掃蕩大江聯,恐怕殺十多萬人仍未能徹底清剿。”

    龍鷹咋舌道:“竟有這麼多人?”

    風過庭道:“現在龍兄該明白聖上為何重視此事。大江聯令人懷疑其意圖處不勝枚舉,首先是大舉收買人心。一切按江湖本子辦事,遇有天災**,傾全力救災濟民。不過在做盡好事的表面下,牽涉到多宗刺殺,被殺的不乏地方幫會的領袖和朝廷命官。如果過庭所查無誤,還牽涉到從事販賣人口、放高利貸、接贓等可賺大錢卻人神共憤的勾當。他娘的!我敢肯定他們在海外不遠處有個秘密基地,而主事者大有可能是外來人,意圖覷機分裂中土,以利外族大舉入侵。”

    龍鷹心都癢起來,又聽風過庭如此文質彬彬、斯文秀氣的劍士忍不住地說粗話,頓感雙方距離大幅拉近。歎道:“如此對手,天下難尋。他***。我們何時去把他娘的甚麼大江聯挑了。”

    風過庭笑道:“再告訴龍兄一件事,其他留待明天再說。回京前過庭到海南島去,觀察船隻的出入和航向,竟忽然被襲,人人掩去面目。武技強橫,我竭力傷他們數人後,逃離海南島,過程驚險萬狀,令我再不敢小覷對方。哈!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與龍兄的交談卻是愈說興致愈高。可惜時間無多。必須於聖上和主賓抵達前入殿,否則便要蛇行鼠伏的摸往席位去。”

    龍鷹欣然道:“風公子原來是這麼有趣的人,能與公子並肩作戰,人生快事也。”

    風過庭應道:“彼此彼此!”

    並肩朝大殿舉步。

    兩人離登殿玉階尚有百許步距離,一輛馬車急馳而至,該是聖駕抵達前最遲來的賓客。

    車子在前方駛過,直抵玉階。

    龍鷹見車廂式樣華麗,卻有太極標誌,頗不協調,訝道:“誰人的車子?”

    風過庭道:“當然是洛陽最著名女冠外號‘天女’閔玄清的坐駕。看!”

    仍聚集在玉階下的十多人中,有七、八人迎上馬車,看來此女極受公卿大臣的歡迎。

    風過庭湊到龍鷹耳邊道:“每次閔玄清在她的三清觀論道,總是座無虛席,不過九成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要以為道門清規戒律森嚴,像閔玄清般便交遊廣闊,出入豪門,逢雅集必到,酒醉後放浪形骸,戲謔談笑,無所不至,其中妙趣,龍兄試過便知。”

    龍鷹不由想起來俊臣提起過的女觀。不過閔玄清當然是另一種身分地位,且得到朝臣士子的認許,否則不可能受邀參加國宴。

    閔玄清步下馬車,在眾人簇擁下登殿,由於視線受阻,看不真切,只隱約看到她一身冠服,身段極美,走起路來婀娜多姿,難怪風過庭說起她時,津津樂道。

    兩人並肩走上石階,大部分賓客已入殿,突然間後方砰砰嘭嘭轟然響起,回頭一望,炮塔點燃,火光煙花沖天而起,令人歎為觀止。

    風過庭道:“聖駕剛抵主殿門!”

    觀風殿的外觀固是宏偉,但要到入殿,方曉得其真正的規模。

    到目前為止,龍鷹見過最大的府堂,是昨夜與橫空牧野比武的易府大堂,但比起觀風殿,卻是小巫見大巫,觀風殿比易府大堂最少大上一倍,左右各十六根撐起殿梁飾雲龍彩繪的巨木柱,兩邊各開二十四窗,殿旁設半廊,連接中進和後進的麗春台、耀掌亭和九洲亭等建築物。

    國宴依古禮設坐席。

    儀仗樂隊置殿門兩邊,前後兩排坐席分設左右,每席二人,超過二百席。龍鷹踏足殿堂,頗有錯進巨人國度的感覺,風過庭拍拍他肩頭,一聲告罪,駕輕就熟的自行找位去了,不用伺候的太監引路。

    龍鷹暗罵風過庭不夠義氣,有人大聲傳唱道:“大周國賓龍鷹龍先生到!”

    龍鷹大吃一驚,差點掉頭開溜,胖公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只有正一品大官以上又或封王封公者方有被傳唱的資格。”

    大殿倏地靜下來,大官小官、美女名士,目光全往他投來,令他變成眾矢之的,尷尬得叫救命。

    胖公公嘻嘻笑道:“甚麼事總有第一次,望慣了很快會失去感覺。來!讓公公親自領你入席,這是聖上始有的榮幸。我的天!振作點,你現在這副模樣怎去見人,別忘記你是誰。”

    龍鷹想起看他的人中有“天女”閔玄清,如果他一副窩囊相,日後有機會相遇還如何戲謔不禁,飲酒調笑。猛下決心,魔種上身,登時變得不可一世,就像那晚在千萬人前斬殺薛懷義的氣魄模樣。

    胖公公倒吸一口涼氣道:“太過火哩!”

    龍鷹改而臉露笑容,變得氣定神閑,親切自然。

    胖公公道:“隨我來!”

    領先舉步。

    龍鷹從容不迫的跟在他身後,自然而然隱具一代邪帝的風度氣勢,還左顧右盼,含笑回應眾人目光,一邊望只設兩席的大殿另一端走去。眾人見胖公公親自領龍鷹入席,均感他身分特殊,非比尋常。

    近主席兩邊的坐席尚未有人入座,該是留給皇族和主賓的坐席。

    胖公公停下來,到龍鷹來到身旁,繼續舉步,道:“你坐的是左邊的首席。”

    龍鷹大吃一驚,差點魔心失守。

    胖公公道:“這是橫空牧野的請求,要問去問他好了。”

    龍鷹見左方席位坐得最近主席者赫然是狄仁傑和另一大官,與他的一席竟隔了六席,心中喚娘,自己這勞什子國賓被捧得實在太高。

    狄仁傑向他使個眼色,著他過去說話。

    胖公公眉精眼企,道:“去吧!記著是前排首席第一個席位,不要坐錯。我還要去迎接聖上。”

    在這種環境裡,見到熟人如見親人,龍鷹移到狄仁傑席側坐下,狄仁傑依例為他引見附近幾個大官,龍鷹早魔心失守,又無心裝載,連他說過甚麼都糊裡糊塗的。

    狄仁傑湊到他耳旁低聲道:“龍小兄怨怪老夫嗎?”

    龍鷹正搜索閔玄清,聞言道:“為何要怨怪國老?”

    狄仁傑道:“那老夫真的冤枉了你,原來你對藕仙沒有意思。”

    龍鷹找不到閔玄清的倩影,回過神來,忙道:“當然不是如此,小弟不但喜歡見藕仙小姐,還深感與她鬥來鬥去樂趣無窮。不過國老既然有此顧慮,小子當然諒解。又想到藕仙小姐遲早來找小子晦氣,她來找我該不算違諾,所以真的沒有怨怪國老。”

    狄仁傑苦笑道:“真有你的。龍小兄到神都不過三天,所做之事件件轟動,神都似被你翻轉過來,你這般的一個人,怎可能以前從沒有人聽過你的名字?”

    龍鷹把心一橫,道:“以國老的精明厲害,怎會猜不到我因何事到神都來,又天天到禦書房辦公。至於沒人聽過小子的名字,皆因龍鷹是新改的。”

    狄仁傑雙目精芒閃閃,盯著他沉聲道:“果如仞雨所猜的,你就是那個叫小樸的傢伙。”

    龍鷹道:“小子正是活著的道心種魔**,本來被杜傲視作爐鼎之用。小子是道心,由他種魔奪魔,置我於死。豈知路轉峰回,最後反給我修成**。”

    狄仁傑容色不變道:“為甚麼忽然又肯和盤托出?”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14 12:46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14 01:24 PM 編輯

第十三章大周國宴(下)—金髮美女(上)


    龍鷹從容道:“因為張柬之大人說國老肯為我守秘密。更重要是我現在的唯一生路,就是讓李顯復辟,登上帝座,那小子自能從現時的困境脫身,所有難題迎刃而解。”

    狄仁傑沉吟片刻,點頭道:“我定會為你守秘密。唉!中宗復辟一事絕不樂觀,因為聖上將於一、兩天內公佈,來年元日在萬像神宮舉行的祭典大禮,將以武承嗣為亞獻,武三思為終獻,太子李旦只能靠邊站。”

    又道:“這麼說你就是新一代的邪帝,最後一個魔門之徒。唉!且是魔門繼石之軒後最厲害的高手,現在我真的為你頭痛。”

    龍鷹笑道:“小子只是便宜邪帝。至於甚麼亞獻終獻,國老不用擔心,照我看聖上此招投石問路,志在測試你們的反應。因為聖上比任何人清楚。一旦讓武承嗣那混蛋成為皇儲,天下立告四分五裂,絕不會有另一個可能性。”

    狄仁傑精神大振道:“你這說法可有根據?”

    龍鷹道:“當然有根有據,此正為風過庭外遊的原因,可是由於小子答應過風公子,故不便洩漏。”

    狄仁傑不滿道:“又開始新一輪的隱瞞把戲。”

    龍鷹笑道:“甚麼都好,小子現在可去找藕仙小姐玩兒嗎?”

    狄仁傑苦笑道:“現在我似乎更應該禁止你們來往。對嗎?”

    兩人互望一眼,忍不住開懷大笑,令前後數席人人側目。

    龍鷹低聲道:“國老放心,小子還有大量其他機密情報供應,國老請信任我,小子是站在你那一方的。”

    此時鼓樂喧天,鐘鼓齊鳴。

    全場跪伏迎駕。

    龍鷹不想自己太過礙眼,忙趕返己席跪在席內,心忖橫空牧野真的好介紹,硬迫自己坐到首席首位,更不知坐在身旁的會是哪個混蛋,真欠缺朋友道義。

    忍不住偷偷張望。

    武曌龍冠龍袍,一手搭著領路者胖公公的臂彎,儀態萬千的進入大殿。

    橫空牧野落後兩步,以分尊卑,這傢伙換上充滿異國情調的帽子禮服,由上至下金光閃閃,又是另一個模樣。

    兩人後面跟著兩排人,武曌後是文質彬彬的李旦和太子妃,其下是武承嗣、武三思,打扮得高貴端莊的太平公主和一眾皇族人物,其中兩人赫然是塗脂抹粉的美男子,不用說是張易之、張昌宗兄弟。

    橫空牧野後方是盛裝打扮達十八人之眾的異族美女團,人人花枝招展,珠光寶氣,帶頭的更是美女團的至尊金發人兒,她的艷光四射,頓然令嬌美的太平公主也似有點失色。美女團後才是二十多個吐蕃高手。看得龍鷹眼花撩亂,隱隱曉得橫空牧野非是不夠道義,而是太夠道義。

    “平身!”

    龍鷹坐將起來,金髮美女剛在他身旁坐好,嗅到她如蘭的體香,忍不住別過頭去看她,恰好金髮美女美修娜芙朝他看過來,美人兒像昨晚般嬌羞垂首,雪白的肌膚隱泛紅霞。龍鷹記起橫空​​牧野說過她罕見臉紅的話,心中叫苦。現在的他是前程未卜,人雅三女已使他負擔沉重,憂心護花無力,如果多添美修娜芙這位人人注目的大美人,更是寸步難行。

    武曌和橫空牧野各佔一主席。前者正式宣布國宴開始,以百計宮女從主席後兩邊側殿門魚貫而入,為眾人倒酒和奉上熱葷美食。

    龍鷹正襟危坐,既不敢再看美修娜芙,也不願迎上武承嗣和張氏兄弟狠毒的眼神,又或太平公主的目光。

    到宮女退返中殿,武曌率領群臣賓客向橫空牧野一方祝酒,並發表兩國修好的演詞,然後輪到吐蕃方回敬致謝。

    大殿的氣氛輕鬆起來,各自交談吃喝,當然沒有人敢高聲喧鬧。

    鼓樂聲起,大批穿著各式彩衣的歌舞伎穿花蝴蝶般進場,載歌載舞。武曌帶頭鼓掌和應,大殿沸騰起來,氣氛熾熱。

    美修娜芙隨著節奏嬌柔地聳動上半身,好看誘人至極,登時惹得對面武承嗣等人人目不轉睛的死盯著她,如果可以一口把她喬下去,保證他們會那麼做。

    橫空牧野趁武曌觀賞歌舞,舉杯向龍鷹遙致敬禮,顯示他對此勁敵與別不同。龍鷹忙舉杯回禮,在橫空牧野的手勢示意下,兩人把杯內美酒一飲而盡,均感痛快。

    美修娜芙靠近龍鷹,低聲道:“美修娜芙的舞姿比她們好看多哩!鷹爺要看嗎?”

    龍鷹大吃一驚,這些異族美人兒作風大膽,敢作敢為,若立即下場表演,最尷尬的肯定是自己,忙岔開道:“你的漢語說得真好。”

    美修娜芙一挺酥胸,傲然道:我是王子外中土語說得最好的人。鷹爺呵!人人都說美修娜芙美麗,獨你沒贊過人家。 ”

    龍鷹心叫救命,此女直接坦白的說話方式,確教他窮於應付。還有別的話可以說嗎?在這樣的情況下,縱使她是醜八怪,也要昧著良心讚她美若天仙,何況她確是異族絕色裡的絕色,不論款擺蠻腰,又或一顰一笑,莫不扣人心弦。欣然道:“美修娜芙是最深黑夜空裡最亮麗的星辰,刺破厚雲投射草原最耀目的金色陽光……你……。”

    話尚未說完,美修娜芙停止聳舞嬌體,美眸變成兩團燃燒的金芒,龍鷹大吃另一驚,如果她於眾目睽睽下撲入懷裡去,便糟糕透頂。只恨討好美女是自己天性,贊起來完全沒有節制。

    幸好此時歌舞完畢,在震殿掌聲采聲下,返後殿去也。龍鷹乘機鼓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宮女再次進場添酒,奉上另一輪熱辜。

    龍鷹忙悉心伺候,勸飲勸食,希望她無暇說話。心忖若不是心有顧慮,肯定今晚會與她成其好事,只要是正常男人,誰都不肯錯過這種機會。

    第二場表演開始,是雜耍戲,熱鬧精采,看得人人拍掌叫好。

    龍鷹終朝太平公主的方向瞧去,見到一個貴介公子模樣的英俊男子,來到席後與她談笑,逗得她嬌笑連連,浪蕩迷人。

    龍鷹反放下心事。不由思潮起伏,剛才他告訴狄仁傑自己的出身來歷,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要擊敗武曌是不可能的,而在現今的情況下,只有讓李顯成為太子,然後登上龍座,他的苦難方有結束的一天。所以爭取狄仁傑的支持變得至關重要,其次是端木菱的諒解,那他將大增應付武曌的本錢。

    美修娜芙吃光美味的熱葷後,湊近他喜翻了心兒的道:“鷹爺剛才說的是人家聽過最美麗的情話。自昨夜後,美修娜芙一直惦掛你呵!還在夢中見到鷹爺。

    龍鷹為之目瞪口呆,她要自己讚她,他遵命而行,卻被她當作情話。現在她說的才是真正的情話,毫無掩飾,美人恩重,教他如何是好。若拒絕她,肯定她傷心欲絕,而這位金髮美人兒的愛,根本非是人力所能抗拒。

    於此無計可想、沒法可施的當兒,武曌忽揚龍手召他過去。

    龍鷹跪坐武曌幾前。

    武曌欣然道:“王子殿下正式向朕提出,邀請龍先生與他共遊三峽。”

    龍鷹往她右邊的橫空牧野瞧去,後者雙目射出發自真心的期待,苦笑道:“小弟有要事在身,實沒法分身,只能辜負橫空兄的盛意。”

    橫空牧野道:“這個實在可惜,異日回程我會重返神都,屆時務請龍兄撥些時間給本人,讓我們沿大河西返,當是龍兄送我一程如何?”

    武曌插入道:“朕有個提議,不如王子殿下於巴蜀返神都的歸途上,龍先生在揚州恭候王子殿下,你們不是可更快聚首嗎?”

    龍鷹暗忖她的腦筋轉得真快,既減少他高飛遠遁的機會,又可乘機派他和風過庭到大江對付大江聯。

    橫空牧野道:“這個更好,聖上想得周到。”

    武曌道:“王子殿下真不考慮朕以戰船沿途護航的建議嗎?”

    橫空牧野笑道:“我只是希望能優優閒閒的欣賞大江兩岸美景,若看到的是戰船,會大煞風光。何況我們有足夠實力保護自己。”

    武曌無奈道:“如此朕會著揚州水師、江陵水師和巴蜀水師全面加強巡查,以確保航道安全。”

    看她鳳眸內的憂色,曉得她在擔心大江聯。橫空牧野此行若有甚麼閃失,她的面子怎掛得住。如果橫空牧野遇襲身亡,中土更是負擔不起,吐蕃和大周勢將決裂開戰,從此兩國間永無寧日,狼子野心的突厥則將乘時南侵,中土危矣。

    龍鷹問道:“橫空兄何時動身?”

    橫空牧野道:“三日後起程。待會宴罷,龍兄可否陪本人走一段路,閒聊幾句。”

    武曌提議道:“你們何不走一趟上陽宮南的曲折長廊,可盡賞洛河對岸的夜色。”

    橫空牧野拍案叫絕道:“就這麼決定。”

    武曌笑道:“若王子殿下看得入眼,可以朕送王子的五百工匠,在貴國山明水秀處,依樣建一道這樣的環殿長廊。”

    橫空牧野哈哈笑道:“聖上的厚贈,絕對可媲美當年文成公主的嫁妝,本人謹代表舉國上下,向大周皇朝致上深切的感激和謝忱。”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18 10:45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18 10:45 PM 編輯

第十四章 金髮美女(下)—不碎金剛(上)

    龍鷹忙道:“小民告退了!”

    武曌白他一眼,道:“快回去陪你的金髮大美人吧!”

    在橫空牧野的笑聲下,龍鷹返回席位。

    還未坐穩,美修娜芙湊過來道:“肯陪我們南下長江了嗎?雜耍百戲非常精采呵!不過人家的身體要比表演柔骨的女郎更要柔軟。”

    龍鷹聽得心都酥起來,美修娜芙獻媚的方式直截了當,將自己的好處優點一一述說,那種誘惑力真不是說笑的,龍鷹感到防禦力陷於全面崩潰的邊緣。

    道:“我因沒法分身,難以陪足全程,不過我會在揚州待你們回程時登船。”

    美修娜芙本失望之色,溢於言表,到最後一句入耳,方化怨為喜,道:“那人家只好耐著性子等待,那時才獻身給鷹爺。”

    龍鷹失聲道:“甚麼?”

    美修娜芙還以為他過度歡喜,故有此異常反應,理所當然的道:“美修娜芙本打算今晚便獻身鷹爺,只是王子說如此不合貴國禮法,人家盼得快要死哩!”

    龍鷹無言以對。

    美修娜芙開心得像枝頭上歌唱的小鳥般,續道:“王子已答應把人家交給你,只是仍要待一段時間,美修娜芙才是鷹爺私產,只向鷹爺一人盡忠。”

    龍鷹整個頭皮都在發麻。

    橫空牧野回到在長廊入口等待他的龍鷹旁,笑道:“我肯讓他們早一步回去,不知多麼高興,皆因你們聖上每人各贈一女,哪還有興趣陪我們去觀光?”

    龍鷹最清楚武曌籠絡人的手段。今次橫空牧野的使節團滿載而歸,大利兩國邦交。

    包括美修娜芙在內的十八個美女,正憑欄欣賞對岸美景,燈火通明的舟船往來不絕,對生活在高原上的異族該是新奇有趣。

    眾女的嬌笑嘻鬧聲不住傳來。為月照下的河岸增添無限浪漫春光。

    橫空牧野負手而行,龍鷹陪他一起舉步漫遊長廊,這道沿洛河之濱而建超過一裡長的廊道,用料考究,雕飾華麗。且具臨眺之美,難怪武曌引以為傲。

    忽然眾女嘻嘻哈哈追上兩人,就那麼繞著兩人跳起舞來,還唱著輕柔的情歌。

    她們的歌舞與中土含蓄的歌舞不同,動人的舞姿配以勁舞狂歌,益顯嬌體誘人的線條,加上臉部的表情。毫不掩飾的向兩人賣弄。

    橫空牧野見慣了倒沒甚麼,龍鷹卻看得心蕩神搖,差點魔性大發。

    最要他命的是金髮美人兒索性脫掉帽子,任由如雲金髮流垂下來,專向他賣力熱舞。又不時以嬌軀觸碰龍鷹,弄得他既開心又尷尬。

    在洛河的長風下,眾女秀髮飛揚,裙拂帶飄,在月夜美景和古色古香的長廊襯托下,若如到了天女妙舞的仙界。

    橫空牧野道:“除美修娜芙外。她們都是我的妃子,無不經我精挑細選,代表我的眼光。龍兄若有興趣,可隨便挑兩個作妾。”

    龍鷹見美修娜芙毫無不悅之色,心中大奇,推辭道:“小弟怎可奪橫空兄心頭愛,心領哩!”

    橫空牧野一邊負手而行,若無其事道:“這種贈姬妾之舉。在敝國每天都在發生,若龍兄像我般擁有逾百姬妾。送了出去的不到兩天會忘個一乾二淨。哈哈哈!”

    龍鷹笑不出來,因為他不是這樣的人。

    橫空牧野續道:“今次東來,有三件事令我最高興,首先是與貴國鞏固邦交,更受到豐厚饋贈,回國有得交代。坦白說,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貴國,而是突厥人,國勢強大當然沒有問題,一旦國勢稍弱,突厥人必不肯放過我們,此時貴國的牽制和援助,將成我們的救命靈丹。”

    龍鷹道:“橫空兄想得周詳。第二件開心的事呢?”

    橫空牧野探手搭著他肩頭,欣然道:“當然是交得龍兄這個朋友。龍兄與你其他族人很不同,能放能收。對著你……嘿……對著你……”

    兩人在眾女輕歌妙舞的簇擁裡,越過長廊中段。她們也有點累了,停止舞蹈,逕自指點流覽洛河區的夜景。

    美修娜芙緊纏龍鷹不放,雙手挽著他臂膀,大半邊嬌軀挨到他身上,金色髮絲不住隨風飄拂至他臉頸,真是不知人間何世。

    橫空牧野走十多步後,一震道:“我終於找到恰當的形容詞語,當我與你劍槍相對時,面對的再不是一個人又或一個超卓的高手,而是面對某一超越了人世的異物,變化萬千,神通廣大,根本非是人力可以戰勝。唉!那是很可怕的感覺,幸好龍兄不是我的敵人。”

    龍鷹心忖你老哥面對的是魔種,也佩服這超級劍手的靈銳。道:“有機會小弟會向橫空兄詳細解釋我武功的底細。”

    這麼說是不想他繼續追問。

    美修娜芙嬌嗔的道:“第三件事呢?”

    橫空牧野歡喜的道:“我從未想過美修娜芙會對另一個男人如此依戀。當然關係大不相同,我是她的師父兼兄長,你是她夢寐以求的英雄和情郎。此女不論美色、舞技、歌唱和武功,在我國女性中均是數一數二。第三件事當然是為美修娜芙覓得她的如意郎君。”接著肅容道:“由今夜開始,美修娜芙就是你龍鷹的女人,只向你一人盡忠。不過由於她被選為敝國祭典的法女,必須先隨我返國,完成法女的責任,方可正正式式入龍兄之門。三年後我會使人把她送來神都,保證於此期間,沒有其他男人可碰她一個指頭。”

    美修娜芙嬌軀劇顫,摟得龍鷹更緊了。

    龍鷹心知橫空牧野說出此番話後,一切已成定局,如若拒絕,不但會不歡而散,說不定反目成仇。

    龍鷹肯定的道:“橫空兄放心,我會惜之如珠如寶,令她終生幸福快樂,此生不渝。”

    美修娜芙一聲嬌吟,縱體入懷,雙手纏上龍鷹頸項,獻上火辣辣的香吻,沒有任何保留,旁若無人。

    橫空牧野哈哈一笑,逕自走到長廊盡處,雙手按欄遠眺。

    龍鷹從金髮大美女的糾纏脫身,摟著她軟如無骨的腰肢來到橫空牧野身旁,心中激動。他開始明白為何這麼多人追求權力財勢。如果他不是處於目下的身分位置,人雅和美修娜芙怎可能成為他的嬌妻美妾?

    橫空牧野沉聲道:“你們定要小心突厥人,奔狼原之戰和頡利被擒殺,他們視之為民族的奇恥大辱,總有一天設法報復。”

    龍鷹問道:“你怎麼看我們的聖神皇帝?”

    橫空牧野道:“她是個令人敬畏的人。只要想想一個女流之輩,竟成為中土之主,可知她如何了不起。可惜不論太子李旦,又或武承嗣、武三思之輩,根本不是個人物。現在你們最大的問題,是繼承權未有定案,會予外敵可乘之機。”

    龍鷹道:“今次橫空兄南游,必須提高警戒。因為據我得來的消息,突厥人已派出高手潛入中原,且落地生根,圖謀不軌。”

    橫空牧野愕然道:“竟有此事。”

    龍鷹道:“幸好聖上早悉此事,她自有妥當安排。不過橫空兄也該留神。”

    橫空牧野笑道:“龍兄仍可改變主意。”

    美修娜芙嬌媚的道:“一起乘船,人家晚晚陪你。”

    龍鷹苦笑道:“但願我能分身。”

    橫空牧野長笑道:“仍有三天時間讓龍兄考慮。”

    龍鷹心系甘湯院的美人兒,道:“我們回去吧!”

    談笑聲中,踏上回程。

    龍鷹匆匆離開甘湯院,趕往禦書房。

    他比平時遲兩刻鐘,來不及吃早點,皆因昨夜既荒唐又甜蜜,直至此刻仍是回味無窮。麗麗和秀清美女懷春,初嘗禁果,自是愛得癡纏,一向害羞的人雅亦變得放浪形骸,使他享受到從未想像過會出現在她身上的另一面。原因他是清楚的,誘發她們的既是魔種也是他龍鷹,兩者間再沒有分異。

    根據向雨田所言,踏上成魔階段必須“調候”,使狂野邪異的魔種得到宣洩,甘於被道心駕馭。此時魔種就像心內一團永遠不熄滅的烈火,過盛則焚心,過弱則人滅,有如蹬繩越過萬丈高崖,一不小心墜下去,就會跌個粉身碎骨。

    調候之法千奇百怪,而最直截了當的是與女子歡好,龍鷹以前對青樓這麼有興趣,正是為此作準備,魔種又不同于采陰補陽之術,講求的是靈欲一致,收受給予,雙方均有裨益,至於真正的情況,仍有待觀察。因向雨田一生不近女色,純粹在一個理論的層次作出預言。

    抵達禦書房,武曌聖駕未到,榮公公迎上他道:“今天早朝辯論激烈,聖上恐怕早上不來了。”

    龍鷹奇道:“公公怎會曉得那邊的事?”

    榮公公道:“是胖公公使人來通知小人,並著小人知會鷹爺,鷹爺完成今天的工作後,他會在中院等候鷹爺。”

    龍鷹欣然道:“我正想找他。”

    記起一事,道:“看來該沒有時間到麗綺閣去,可以取消。”

    榮公公點頭道:“鷹爺可否容小人說幾句話?”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19 12:03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19 01:31 PM 編輯

第十五章 不碎金剛(中)


    龍鷹道:“當然可以。

    榮公公猶豫片刻,終下定決心的道:“如果鷹爺肯保留麗綺作別院,那七個妮便可以繼續她們自由寫意的樂時光,鷹爺興起時,隨時到麗綺寵幸她們。”

    龍鷹明白過來,心生憐惻,同時對榮公公大為改觀,想不到他敢為她們說出心聲。

    宮女們的命運,掌握在伺候的主手上,要她們生便生,死便死。當他龍鷹的奴婢當然比當武承嗣的奴婢有天和地的分別。

    皺眉道:“我並不想得到她們的身體,有甚麼方法可使她們脫離苦海呢?”

    榮公公道:“這種事本無法可想,不過鷹爺情況特殊,只要求聖上將她們賞賜給你,再由鷹爺為她們選擇理想夫婿,她們可離苦得樂。”

    龍鷹為難道:“這種事很難開口。”

    榮公公道:“只要鷹爺不時到麗綺留連,小人則向聖上作恰當的報告,遇有鷹爺為聖上立功的時機,聖上肯定將她們賞賜鷹爺。”

    接著壓低聲音道:“贈送宮女之事在聖上登基後愈趨普遍。鷹爺明白哩,聖上始終不是!嘿!她要的是內供奉。”

    龍鷹道:“明白!果是妙計。這兩天我盡量抽空去看她們。”順口問道:“為何宮內從沒見過年長的宮女?”

    榮公公道:“年過四十的宮女,依規矩送入道觀,讓她們過點安逸寧靜的生活。”

    龍鷹不忍聽下去,到御書房以速度寫畢第四篇,花了他兩個時辰,記起萬仞雨之約,忙到中院偏廳見胖公公。

    胖公公正悠然自得在喝茶,顯示出過人的修養,看著龍鷹在身旁坐下。道:“你何時去見端木菱?”

    龍鷹道:“明天午後。”

    胖公公道:“我一直思索為何武曌指你與她是誓不兩立的死敵,昨晚苦思竟夜,終給我想通,又怕你已去見她,所以必須在事情發生前找你說話。”

    龍鷹道:“這恰是我想找公公的原因,皆因公公兩次提及法明的目標是要收端木菱為私寵,聽時覺得理所當然,誰不想把仙據為己有,可是深思下卻不得其解,因為端木菱是修天道的女。殺她該比得到她的仙心容易百倍。

    胖公公道:“此正為問題關鍵所在。當年石青璇之母碧秀心於石之軒,不但令慈航靜齋震駭,對魔門亦非常震撼。其時碧秀心已結下仙胎。武功則登上僅次於'劍心通明'的'心有靈犀'。石之軒固然魅力十足,但仍該沒法觸動她的仙心。所以他們間的愛火情花,一直是個謎。”

    胖公公凝視龍鷹,道:“你想到甚麼?”

    龍鷹沉聲道:“是魔種。石之軒雖沒練成道心種魔,但由於其魔功源自道心種魔大法。又兼兩派之長,故當練至登峰造極的境界,有異曲同工之妙。”

    胖公公搖頭道:“你漏去重要的一點,就是石之軒除聖門功法外,還身兼禪門高功法。此事有例為證,後來師妃暄遇上身俱長生氣的徐陵。亦告仙心失守,不過徐陵是守禮君,否則師妃暄根本無力抗拒。”

    接著神色凝重的道:“婠婠要製造的。是另一個石之軒,這個人就是法明,兼具聖門和禪門的高功法,又精通密宗雙修之道,擺明做好一切毀掉慈航靜齋的準備。唉!我一直以為侯希白是壽終正寢。花間女的出現,使我改變想法。他是被法明殺害。因為侯希白手上的'不死印法',正是法明想得到的東西。”

    龍鷹道:“法明有這麼了得嗎?會不會由婠婠親自出手。”

    胖公公搖頭道:“婠婠因思念徐陵過度,在侯希白過世前三年於上陽宮內武曌為她建的女道觀內坐化,令武曌傷心欲絕,十天十夜守在婠婠旁不肯離開,後仍是由我勸服她。武曌對婠婠的癡纏依戀,是外人沒法明白的。”

    又道:“法明打開始一直朝石之軒的舊路走,分別在他是從天魔大法入手。法明自創的'不碎金剛',頗有'不死印法'的影,如果石之軒的'不死印法'落在他手上,對他的好處大得難以估量。這麼說,你該明白他對武曌的威脅。”

    龍鷹說不出話來。

    胖公公徐徐道:“我能猜到的事,婠婠當然早明其理,故此武曌說仙胎魔種誓不兩立。端木菱一是殺死你,一是向你投降,沒有第三個可能性。而你的出現,亦打亂法明的苦心部署。他要對付的首先是你,除去你後,方可在端木菱身上施展水磨功夫,直至她仙心失守,重蹈碧秀心的覆轍。這樣的理解非常重要,否則你死了仍不知怎麼一回事。”

    龍鷹目送胖公公的馬車離開後,一騎自遠而近,先聞蹄聲,數息後出現在門樓處,飛身下馬,自有禦衛接過馬兒,竟是風過庭。

    龍鷹迎上去道:“來找小弟嗎?”

    風過庭含笑點頭,道:“龍兄到哪裡去?”

    龍鷹道:“約了萬仞雨午膳,風公一道來如何?”

    風過庭淡然道:“話不投機半句多,過庭和關中劍派的人總是格格不入,諒萬仞雨不會例外,恕小弟敬謝不敏。”

    又欣然道:“我們邊走邊談。”

    向伺候他馬兒的御衛打個手勢,後者知機地鬆開馬韁,風過庭吹一下口哨,馬兒乖乖的跟在兩人身後。

    龍鷹訝道:“聽說聖上不喜馬蹄聲,故而上陽宮平日少有人騎馬,看來風兄不在此限。”

    風過庭道:“可以這麼說。”

    龍鷹按不下好奇心,問​​道:“風兄因何不喜歡關中劍派的人?”

    風過庭道:“關中劍派一向講究家世,派內弟無不來自高門望族,這種陳腐思想早不合時宜,虧他們到今天仍是因循苟且,守舊得令人作悶。朝自該有朝的氣象,若聖上不是不看家世只看具,破格用人,怎可能有今天的盛世氣象。當年聖上考核過庭的政見,過庭只說了'首重農'三個字,便得聖上起用,知遇之恩,過庭肝腦塗地不足以報。”

    龍鷹笑道:“聖上沒試公的劍法嗎?”

    風過庭啞然笑道:“龍兄真愛說笑。但你的出身甚對過庭脾性,過庭只欣賞白手興家的人,含著金匙銀匙出生又自以為不可一世者,過庭視之為窩囊廢。神都世家弟間不時有些所謂的劍會,還自封他娘的第一劍、第二劍,給小弟打得一個兩個抱頭鼠竄,今天他們再沒有人敢彈這個調兒。”

    龍鷹笑道:“原來公如此不好惹。是哩!公為何會認為大江聯背後的策劃者,有可能是外來人?”

    兩人走出御園,朝觀風廣場舉步。

    風過庭壓低聲音道:“因為伏擊過庭的高手裡,有幾個特別高明者,使的刀法矛招手法狂野,招招以命搏命,氣勢強橫,狠辣惡毒,不類我們中土深博優美的風格,倒似塞外大草原以馬戰為主衝鋒陷陣的招數,所以有此猜想。”

    龍鷹道:“如果是外來人,就該是突厥人,昨夜橫空牧野點醒小弟,指出突厥人視奔狼原之敗和頡利被擒殺為奇恥大辱,時思報復。正面交戰贏不了我們,於是來個陰謀詭計耍手段。”

    風過庭點頭道:“現時我們的外敵,以吐蕃和突厥強大,吐蕃既與我們修好,只剩下突厥人。龍兄的猜測與過庭相同。”

    龍鷹道:“小弟有個公不會歡喜的提議,不說出來又覺得對不起自己。”

    風過庭欣然道:“給龍兄惹起好奇心哩!給我從實招來。”

    正門樓在望。

    龍鷹聽他說得有趣,哈哈一笑,道:“老想為我們的二人組合,多添一人。”

    風過庭愕然道:“萬仞雨?”旋即搖頭道:“休想得聖上同意。”

    龍鷹道:“聖上方面小弟負責。只想先徵得公同意。”

    風過庭沉吟不語。

    龍鷹道:“這小不但刀法了得,且深諳江湖之道,人又精靈,難得是肯說粗話,你怎麼糗他絕不介意。”

    風過庭失笑道:“說粗話竟可當作一個優點,這算甚麼娘的一回事,只要聖上點頭,過庭還有甚麼好反對的。”

    龍鷹笑道:“老哥是看準聖上不會答應,今回老偏要你栽個大跟頭,被迫與萬仞雨並肩作戰。”

    風過庭沒好氣的舉起右手,道:“君一言。”

    龍鷹伸手和他相握,應道:“馬一鞭!”

    兩人對望一眼,齊聲大笑,充滿知己相得的歡悅之情。

    抵達天津橋,萬仞雨早恭候多時。一句“隨我來”,轉身便去。

    龍鷹追在他身後,問道:“到哪裡去?”

    萬仞雨整古造怪的道:“大人自有安排,小孩不要多問。”

    龍鷹沒想到他可以變得這般風趣,不服道:“你有多大?”

    萬仞雨忍著笑道:“老今年二十七,小朴你有多大呢?頂多二十歲,對嗎?”

    龍鷹失聲道:“這就是國老的所謂保守秘密。”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22 03:04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22 03:10 PM 編輯

第十六章 不碎金剛(下)—投石問路(上)

    萬仞雨笑道:“國老是為你好,所以告訴我,有我照拂你,不虞給人宰了你這個便宜邪帝仍沒有人知道。”

    龍鷹心中歡喜,且是萬二分的輕鬆,至少萬仞雨沒因他是邪帝拔刀相向。笑道:“你消息倒靈通,我這邊廂告訴國老,那邊廂你便曉得。”

    萬仞雨欣然道:“因為在下借國老的後花園練刀。哈!一切都不同哩!自二十五歲開始,我的刀法再無寸進,但昨天竟連續作出幾個突破,真想立即找你試刀,幸好你懂得躲在上陽宮。”

    龍鷹大樂道:“難得萬兄這麼有興致,小弟必定捨命陪君子。這不是董家酒樓嗎?你以為可隨便找到位子。”

    萬仞雨在酒樓大門立定,現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容,道:“你好像不知萬某人的身分地位,來吧!”

    領先而行,直登三樓。

    龍鷹訝道:“小子真有辦法,連廂房雅座都給你拿到一個。”

    萬仞雨來到其中一個廂房門前,故作神秘的道:“不是我有辦法,而是別人有辦法。神都除聖上外,最有辦法的人是他。”

    接著輕敲房門。

    “進來!”

    萬仞雨推門而入,龍鷹已猜到房內是何方神聖,隨他入房。

    桌上放滿茗茶午點,狄仁傑和張柬之悠然坐在靠窗的一邊。

    張柬之笑道:“萬小兄龍小兄請坐,先吃喝後聊天。不用客氣。”

    兩人坐好,狄仁傑銳利的目光落在龍鷹身上,道:“今天早朝聖上果然宣佈元日亞獻終獻的安排,我們大力反對,可是聖上一意孤行,甚麼于禮不合完全聽不入耳,龍小兄認為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

    龍鷹暗叫厲害。等於要自己盡泄心中秘密,好讓他能審時度勢。道:“首先小子想請教國老一事,弄清楚後將可以有更詳細的計畫稟上國老。”

    狄仁傑向張柬之笑道:“邪帝畢竟是邪帝。對嗎?”

    張柬之捋須含笑,道:“有邪帝加入我們的陣線,形勢頓然不同。”

    狄仁傑道:“問吧!”

    龍鷹道:“國老因何遣人襲擊薛懷義?難道不怕聖上動怒嗎?”

    萬仞雨冷哼道:“若非我到了塞外去。你怎有斬殺薛懷義的機會。”

    龍鷹笑道:“老哥想試井中月怕沒機會嗎?我剛為你找到一份優差,保君滿意。”轉向狄仁傑道:“國老還未解小子心中的疑惑。”

    張柬之道:“龍小兄為何想知呢?”

    龍鷹從容道:“因為現在的大周皇朝,似安實危,面對的有兩大危機,一是僧王法明,一是大江聯,且均與皇嗣的繼承權掛鉤。”

    狄仁傑鼓掌道:“好!小兄到神都不過五天光景,竟比大多數人清楚目前情況。今天早朝後,聖上找老夫說話,商議對付大江聯的問題。談了近半個時辰,仍未有解決的良方。一個不好激起民憤,後果難以預料。”

    萬仞雨不解道:“這兩個危機與薛懷義有甚麼關係?”

    張柬之歎道:“不但有關係,且是直接和其中之一有關係。”

    轉向龍鷹道:“小兄才智之高,遠在下官和國老估計之上。難怪聖上如此看重你。初時我們真的以為你是聖上的新寵男,到你斬殺薛懷義,方知錯得厲害。”

    狄仁傑道:“老夫可否問龍小兄一個私人問題?”

    龍鷹愕然道:“小子有甚麼私人問題,竟勞國老垂詢?”

    狄仁傑淡淡道:“小兄和太平公主是怎麼樣的關係?”

    龍鷹心中一顫。

    決戰薛懷義前,武曌在禦書房提及狄仁傑使人伏擊薛懷義,損兵折將而回。當時龍鷹有個直覺,就是狄仁傑的行動不單得她同意,且是由她指使。

    答道:“小子和她止於一般的親熱,尚未發生男女關係。”

    張柬之欣賞的道:“小兄直接坦白。”

    萬仞雨語重心長地道:“太平公主豔名四播,龍鷹你還是少惹她為妙。”

    又不解的道:“太平公主與薛懷義難道竟有一手?”

    狄仁傑若無其事道:“與她有一手的不是薛懷義,而是僧王法明。”

    龍鷹失聲道:“甚麼?”

    狄仁傑在三人屏息靜氣下,沉聲道:“法明和太平公主的關係,保密的工夫做得非常好,公主利用探訪她師父三真妙子之便,與法明暗渡陳倉。不過紙包不住火,她所做的一件事,惹起老夫在宮中眼線的注意。”

    喝一口茶後,續道:“那時聖上的男寵太醫沈南璆忽然身故,太平公主乘機向聖上推薦張昌宗,再由張昌宗引進張易之,兩兄弟兼工合煉,共事一主。從此聖上對他們兩兄弟寵遇日隆,並置控鶴府監,後改為奉宸府,以張易之為奉宸令。又賜張昌宗為司僕卿,封鄴國公,張易之為麟台監,封恒國公。朝中的勢利小人見兩人得寵,紛紛投靠,加上兩兄弟不住在江湖上招兵買馬,勢力由是坐大,連武氏子弟也不得不向其示好。始作俑者,正是太平公主。”

    萬仞雨籲出一口涼氣,道:“如果是法明在背後指使她這麼做,法明就是居心叵測。”

    張柬之道:“兩位小兄不要只顧聽,吃點東西,勿要浪費食物。”

    龍鷹一聲領命,大吃大喝起來,反是萬仞雨不知是否因聽得倒了胃口,勉強吃兩件糕點後停手停口。

    張柬之欣然道:“下官終於放下心事,龍小兄並沒有被太平公主那丫頭迷倒。”

    龍鷹心叫厲害,張柬之可借吃東西如此普通日常事,來測試自己對太平公主的反應,不單智計驚人,且心細如發。

    說不氣憤就是假的,不過他生性豁達,事事看得開。而太平公主與師公私通,雖不容于社會的道德標準,但對他這長於魔門一向不把倫常道德放在心上的人,反不太在意。

    狄仁傑道:“兩年前,公主的第二任駙馬戰死沙場,公主以此為藉口遁入道觀,作短暫修行,聖上還不以為意,老夫卻覺得事有蹊蹺,派人密切監視。”

    張柬之向龍鷹解釋道:“我大唐因與老君始祖同屬李姓,加上太宗皇帝與道門關係密切,親如兄弟的寇仲和徐子陵均源出道門,所以封道教為國教。加上女冠生活不受世俗倫常拘束,遠較宮內繁文縟節自由寫意,又可隨時還俗,所以若公主借此作掩飾,是最聰明的做法。”

    萬仞雨冷哼道:“虧她想得出來。”

    狄仁傑歎道:“結果是我們發覺法明多次到道觀與她度夜,最長一次三日三夜兩人閉門不出,你說他們在房內幹甚麼?公主是不知檢點,法明則是太過分了。”

    廂房內一片令人難堪的沉默。

    龍鷹想的是太平公主該已脫離法明的控制,否則武曌不會派她負起到荒谷石屋的任務,而法明亦不會誤把自己當作武曌的新男寵,使出“男兒恨”一類卑鄙招數。

    狄仁傑道:“老夫將此事稟告聖上,聖上在老夫面前大發雷霆,奇怪的是一點不責怪公主,只大罵法明。兩天后她把公主從道觀召回宮,她們母女間說過甚麼話沒人曉得。接著她召見老夫,命老夫找江湖好手設法幹掉薛懷義,老夫知她是動了真怒,並曉得她對法明的不滿。”

    龍鷹道:“聖上和法明正進行一場秘而不宣的較勁角力,不憑官府的力量而是江湖事江湖決,而小子則成為聖上一只有用的棋子,可在其中起著意想不到的作用。第一步是殺法明的走狗薛懷義,從此聖上和法明間再無轉圜餘地。”

    萬仞雨道:“這樣做對法明有甚麼好處?”

    狄仁傑和張柬之露出注意神色,顯然兩大朝臣均想不通其中複雜難明的情況。

    龍鷹沉聲道:“法明有兩個目標,第一是取武氏皇朝代之,其次是殲滅慈航靜齋,那時天下將唯他獨尊。”

    三人齊告動容。

    萬仞雨雙目異芒大盛,該是因法明要對付他的仙子,心動殺機。

    張柬之道:“小兄是憑空猜測,還是有憑有據?”

    龍鷹道:“現在我即將說出來的事,請國老、張大人和萬兄為我緊守秘密,不可讓第四個人曉得 。”

    萬仞雨探手抓著龍鷹肩膀,感動的道:“我萬仞雨寧死絕不洩露龍兄的秘密,如此才對得起你的信任。更慶倖龍兄的出而濟世,否則中土武林不知會變成甚麼樣子。”

    狄仁傑道:“小兄可以絕對信任我們,只要再厘清一個疑點,老夫將視小兄為自家人。”

    龍鷹頭痛的道:“是不是有關我詢問燕飛一事?”

    張柬之贊道:“小兄真機伶。”

    狄仁傑笑道:“老夫從未聽過柬之在一席話間盛讚一個人這麼多次。哈!”

    龍鷹心念電轉,想到應付之法,就是以假亂真,以真亂假,道:“事緣《道心種魔大法》上,其中一篇有向雨田的注解,提及一個叫燕飛的兄弟,不但指出他有仙緣,且曾兩次死而復生,所以小子方生出對他的好奇心。”

    三人霍然動容。

    萬仞雨道:“竟是將邪帝舍利交給魯妙子,後者藏之于楊公寶庫的邪帝向雨田。據說此人與‘散真人’甯道奇齊名于世,寧道奇對他是推崇備至,從不視他做邪惡的人,而他亦沒有絲毫惡行。不過聽說他最後練種魔大法練出岔子,不知所終。”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2-12-25 03:41 A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2-12-25 03:41 AM 編輯

第十七章 投石問路(下)—以棋會友(上)

  龍鷹大感有為“師父”平反的必要,道:“向雨田是故布疑陣,好讓后人不去修煉種魔,而千真萬確他是魔門史上第一個修得功行圓滿的人,節操不會在任何大德高僧之下,將他歸之于魔門純粹是誤解和成見。”

  這番話亦是夫子自道,表示他龍鷹雖是新一代邪帝,卻與邪惡扯不上任何關系,此亦是龍鷹的性格,一不做二不休,決定站在狄仁杰的陣線后,雖在不得已處有所隱瞞,但可以說的全說出來。

  初到此地時,他有如陷身迷霧,幸好得胖公公指點,他開始對自身處境有點眉目,並擇善而從,而此也是他唯一生路。為了人雅三位嬌妻,他一定要“殺出重圍”,開拓未來的新天地。

  三人再次動容。

  萬仞雨道:“世間竟有此異事?”

  張柬之深吸一口氣道:“若燕飛確有其人,唉!《邊荒傳奇》亦應真有其事,那燕飛豈非活了百多年,否則向雨田怎會認識他?”

  狄仁杰問道:“究竟是多少年。”

  張柬之道:“至少一百三十年,因為向雨田在梁陳時已是名懾天下的高手,無人敢惹。”

  龍鷹心忖你這麼想就最好。

  狄仁杰向龍鷹道:“小兄究竟想告訴我們甚麼秘密?”

  龍鷹道:“胖公公與我不但是忘年之交,且是推心置腹的伙伴拍檔。”

  萬仞雨倒沒甚麼,狄仁杰和張柬之則難掩震駭神色。

  張柬之一臉難以相信的道:“有可能嗎?”

  龍鷹道:“字字屬實。”

  狄仁杰吁出一口氣道:“若是如此。老夫終于看到我李唐天下的一線生機。胖公公是除聖上外宮內最厲害的人物,他不但手段高明,且沉、穩、狠、準,又練就一種只有太監方練得成的奇功,沒有他,聖上能否登上帝座,尚屬未知之數。過去三十多年來。他與聖上共同進退,現在他是否仍站在聖上一方?”

  龍鷹緩緩道:“我的立場就是他的立場,我們的立場是讓天下從武氏大周平穩過渡回李氏大唐。那小子可功成身退,攜美而去,其他事我一概不管。如果誰認為小子是必須清除的邪人。盡管放馬過來。”

  萬仞雨搭著他的肩頭,笑道:“他們首先要過萬某井中月這一關。”

  龍鷹笑道:“送刀送對人哩!”

  萬仞雨沒好氣道:“我是可以收買的嗎?不知好歹的小子。”

  狄仁杰頓然對他另眼相看,欣然道:“小兄是個有大志向的人。”

  沉吟片刻道:“小兄說過聖上元日的安排,是投石問路的招數,如果只是測試我們的反應,不是多此一舉嗎?朝廷最蠢的那一個人也該曉得我們的反應。”

  龍鷹道:“現在大周皇朝比諸大唐任何一個時期的政局都要穩定,可說是無隙可尋,所以不論法明或有突厥高手在暗中主持的大江聯,誰都不敢輕舉妄動,法明更指使羊舌冷殺小佛爺滅口。但他們都曉得機會即將來臨。就是當聖上改立皇嗣,以武承嗣那混蛋代替李旦,那時只要揭竿而起,打著復辟大唐的旗號,即可混水摸魚。不過小子可肯定的告訴各位。此事絕不會發生,聖上永遠不會立武承嗣或武三思為皇嗣,因為那等于她從這場斗爭敗下陣來。”

  沒有說出口的是,如果武曌從種魔或他身上得到永生不死之法,她的大周皇朝將可永恒地延續。

  萬仞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道:“既然如此。為何又讓武氏子弟主持元日的亞獻和終獻之舉?”

  狄仁杰恍然道:“明白了!聖上這一招真絕,是要令正鷹瞵鶚視,窺伺在旁的敵人以為她愚蠢至此,密鑼緊鼓下露出狐貍尾巴。”

  張柬之道:“這也是玩火,一個不好會惹火。”

  狄仁杰雙目閃動智慧的光芒,老懷大慰道:“柬之算漏了我們的好邪帝,他是繼向雨田后第二個練成種魔的人,且道心精純一如向雨田,試問當年誰敢捋向雨田的虎須。哈!法明的不碎金剛終遇上對手。”

  又皺眉道:“小兄有何證據顯示大江聯被突厥人暗中操縱,那只要我們公諸天下,大江聯將不戰而潰。”

  龍鷹道:“若有證據就不用頭痛,萬兄也優差不保,風過庭曾與對方的核心高手激戰,從招式手法認出是塞外大草原的路子。但假如大江聯確由突厥人暗中控制,吐蕃使節團的大江三峽游當不會是順風順水。”

  萬仞雨精神一振道:“竟有萬某的分兒,是不是當真的?風過庭那小子一向孤芳自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內,海口一役更令他氣焰高張,怎會容我加入?”

  龍鷹欣然道:“他有萬兄看不到的另一面,何況我已征得他同意,只剩下聖上一關。”

  張柬之道:“這一關並不易過。”

  龍鷹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張大人可知小子將井中月轉贈萬兄一事,事前得到聖上首肯。”

  狄仁杰大奇道:“竟有此事。”

  “篤!篤!篤!”

  敲門聲響。

  萬仞雨不耐煩的喝道:“誰!”

  “是人家呵!找爹都不行嗎?”

  萬仞雨大吃一驚,箭步搶到門前,拉開門必恭必敬地道:“藕仙小姐請進。”

  美若天仙的小魔女一身獵裝笑吟吟的走進來,不屑的道:“原來兩個手下敗將齊集于此,節省了本姑娘的寶貴時間。”隨手解下背上的寶劍,遞給萬仞雨。不客氣的道:“看!”

  接著一眼不瞥龍鷹,來到狄仁杰旁坐下,撒嬌道:“爹請兩個小子大吃大喝,女兒卻要餓肚子,張叔你來評理。”

  張柬之呵呵笑道:“這是一場誤會,因你爹以為你不愛見到兩個小子。”

  萬仞雨發出驚嘆,看著從鞘內抽出來的長劍。

  龍鷹見橫空牧野贈她的寶劍與自己原先猜想的完全不同,也心中訝異。整把“神山之星”只在把手處鑲嵌一顆超大白芒爍閃的寶石,再沒有其他飾物,高古樸拙,劍體則鋒銳至極,隱見渦漩紋,鋼質之佳,平生未見。

  狄仁杰湊到她晶瑩玉白的小耳旁,愛憐的道:“仙兒愛吃甚麼東西?”

  小魔女徑自搖頭,見到萬仞雨驚嘆叫絕的賞劍模樣,得意洋洋道:“女兒騙了爹哩!人家剛吃飽東西,只是來興問罪之師。”

  目光落在萬仞雨擱于一旁的井中月,訝道:“這把生銹刀是誰的?”

  萬仞雨把劍還于鞘內,順手遞給龍鷹,道:“此劍可與干將莫邪相比,難怪能名列吐蕃十大名器榜上。”然后向小魔女道:“生銹刀是龍兄贈在下之物。”

  龍鷹接過神山之星,欣然道:“小魔女大姐既得此劍,我們間的劍海深仇大概可以一筆勾消。”

  小魔女笑吟吟的道:“想歪了你的心哩!你只是慷他人之慨,現在本姑娘有劍在手,功夫大進,不是看在爹的分上,今天就殺到你跪地求饒,看是誰中誰的招。”

  狄仁杰大訝道:“仙兒中了龍鷹的招嗎?”

  小魔女知說漏了口,俏臉微紅補救道:“只是給他拂亂頭發,人家卻……卻狠狠打了他一記。”

  狄仁杰和張柬之交換個眼色,露出會心微笑,顯然被龍鷹誆得信以為真。

  龍鷹則甜如蜜糖,皆因小魔女為他保親嘴之密,那感覺說有多動人就有多動人。看著她乖乖的坐在桌子一方,那種活色生香盡在眼前的美景,確是花不醉人人自醉。

  “鏘”!

  神山之星脫鞘而出,登時寒芒閃爍,大異于萬仞雨剛才拔劍出鞘的情況。

  包括小魔女在內,人人看呆了眼。

  龍鷹運腕在空中揮動幾下,整個廂房竟變得寒氣浸浸的,人人心神被懾。

  “鏗”!

  鞘和劍閃電接合,長劍以令人難以相信的精準和速度完美無缺的回到鞘內去。

  龍鷹像變成另一個人似的,豪情蓋天的長笑道:“名劍美人,只有神山之星方配得起我們的小魔女大姐。”

  狄仁杰目射奇光,看看他,又看看美目圓睜的愛女。

  萬仞雨苦笑道:“看來你那天和我的比武沒有盡力,真想揍你一頓。”

  龍鷹回復先前模樣,雙手捧劍遞給小魔女,笑嘻嘻道:“手下敗將請小魔女大姐收回配劍。”

  小魔女竟現出羞澀的神情,一手接過寶劍,道:“爹!女兒去打獵哩!”

  不敢望龍鷹似的逃出廂房。

  小湖莊位于洛南通津渠和通濟渠交界處,莊主安世明出身洛陽望族,頗具文名。不過他在詩文上的成就遠比不上他在神都棋壇的地位,享有洛陽棋聖之稱。

  他是神都唯一能在夢蝶夫人纖手下取得一個和局的棋手,其他幾局當然全數敗北。絕大部分人認為那局和棋是夢蝶夫人看在他借出小湖莊作棋會場地,故手下留情,讓他保留顏面。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3 10:34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3 10:39 PM 編輯

第十八章 以棋會友(中)

    小湖莊最著名的是引進渠水成湖成林的棋園,小湖占地頗廣,十八座棋亭冒起池內,以石橋連貫,奇花異樹倚亭而生,在冬陽灑照下隨形得景,相互因借,具有綺麗雅致,纖巧瀟灑的迷人風韻,確是舉行棋會的好處所。

    亭置石桌,可布三個棋盤,不過兩天下來,棋園只剩下七局仍在進行中,其他參加者早俯首稱臣,輸掉棋金。不過園內與會人數不減反增,人人醉翁之意不在棋,皆因看高手殺低手,不但無可觀之處,且是不忍卒睹。

    萬仞雨領著龍鷹進入小湖莊,碰上安世明,他拋下其他人迎上來道:“恭喜萬賢弟,幸好你昨天沒有來口不知為何夫人昨天心情大壞,下子毫不留情,近半人未到終局推棋認輸,因不想輸得太難看。你那盤算下得不錯,可望不過二十子之負數。”

    龍鷹失聲道:“輸二十子竟可算下得不錯。”

    安世明不悅道:“這位是…。”

    萬仞雨暗怪龍鷹口不擇言,因為眼前棋聖有一局大敗三十多子。忙道:“不用理他,這是在下少不更事的師弟。”

    安世明仍是餘氣未消,卻不敢開罪萬仞雨,道:“令師弟懂棋嗎?還是來看人?”

    這兩句話頗不客氣。

    萬仞雨若無其事道:“仞雨是請他來代我續此未了之局。”

    安世明嚷道:“甚麼?”

    只從安世明的反應,可知萬仞雨至少 bó有棋名,如今竟請個不用理他的“無名之輩”來代之下棋,大出棋聖料外。

    萬仞雨道:“一切依規矩辦事。”

    龍鷹一頭霧水道:“依甚麼規矩?”

    萬仞雨理所當然道:“拿出五兩銀,隨師兄來。”

    龍鷹明白過來,追在他身後苦笑道:“好像是你喚我來的,他***我的銀兩是打生打死賺回來的,五兩銀去隔遠望幾眼是不是昂貴了點?”

    入園的月洞門出現前方,門內人山人海,似趁墟多於棋會,一位俏生生的美婢立在門旁,手執名冊似的東西,眉開眼笑道:“原來是萬公子,昨天夫人還問起你為何沒有來呢!”

    萬仞雨一面陶醉的道:“夫人真的問起在下嗎?”

    龍鷹打了他一肘,低聲道:“傻瓜!騙你的,是她自己想你。”

    俏婢目光落在龍鷹身上,冷淡的道:“這位如…”

    萬仞雨給他撞得痛入心脾,忍著痛道:“這是我師弟小朴,今天由他代我下棋。”

    俏婢大訝道:“他懂嗎?”

    萬仞雨老實答道:“在下從未見過他下棋,他也從未和人下過棋,只是自己對自己。哈!”

    龍鷹給他說得哭笑不得,知他在報一肘之仇。

    俏婢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反應。

    萬仞雨見龍鷹的尷尬樣子,大樂道:“快獻上五兩銀,否則棋聖會把你掃出小湖莊。”

    俏婢終曉得兩人在嬉鬧,噗哧笑道:“朴哥兒有五兩銀嗎?”

    龍鷹忍痛掏出五兩銀,交給俏婢。

    俏婢道:“兩位公子請就位,夫人快來哩!”

    萬仞雨搭著龍鷹肩頭,進入棋園,小湖四周聚集三、四百人,各自成群,興高采烈地談論棋情。十八座棋亭有六座坐了人,氣氛緊張。最妙的是沿湖設了八張長方桌,上面放滿棋盤,盤上有子,顯然是讓沒法到棋亭親身觀戰者知悉棋局變化口果然有棋局進行的棋亭都有人立在一旁,可以想像每下一子,會顯示在方桌的相關棋局上。

    萬仞雨和龍鷹來到其中一座棋亭,目光落在棋盤上,滿足地道:“算不錯吧!如不過十五個負子,我在神都該可排十名內。

    坐吧!只有參加者可以坐下。”

    龍鷹還是首次和人對弈,大感新鮮刺jī,當仁不讓坐下來,面對棋盤,心忖怎麼都要把五兩銀贏回來,失而復得。

    萬仞雨當然拿黑方先手子,雙方各下了五、六十子,以滿局三百六十一子計,雖只是三分之一,但以棋局論則過半局,可說大局已定,只看埋身廝殺。

    萬仞雨道:“怎麼樣?輪到我下子。”

    龍鷹搖頭道:“難怪你輸了。對方是少帥和他的井中月,你卻是薛懷義的爛鬼橫練。定石怎可以這麼不思進取,可知你這小子打開始抱著輸少當贏的輸家心態,他***。”

    “當”!

    萬仞雨氣道:“把你的精神用在棋盤上吧!在下一次鐘鳴前你須下子,有半刻鐘的時間。真怕你這小子累我在棋聖面前出醜。”

    片晌後不耐煩的道:“下一子要想這麼久,看來我的棋力比你好。”

    龍鷹不滿道:“不要騷擾老子,我不是看一子如何下,而是看全域如何下,還包括收官子。”

    萬仞雨失聲道:“夫人尚未來下子,你如何看全域?”

    龍鷹道:“她未下我可代她下,依她的棋路便成。”

    萬仞雨為之啞口無言。

    “當”!

    龍鷹於中腹空曠處下一黑子。

    萬仞雨皺眉道:“拈子是用食指和中指尖夾住棋,準確輕放交叉點上,哪會用拇指和食指來拿棋,幸好只有我看到。”

    龍鷹道:“弈棋是論輸贏而不是論姿勢。他娘的!但願你的刀法不像你的棋藝般有姿勢沒實際便謝天謝地。”

    萬仞雨忍不住笑道:“你這小子真風趣。令我輸棋也輸得開開心心的。只看你現在下的一子,便知你是棋屎。”

    龍鷹傲然道:“夏蟲不可語冰,待會你看夢蝶大人的表情再說。”

    “夢蝶夫人到!”

    整個棋園倏地靜至鴉雀無聲。

    環佩聲在遠處響起,龍鷹循聲望去,二百丈開外一位盛裝麗人,在兩婢前呼後擁下,越過一道石拱橋,朝其中一亭蓮步姍姍,雖看不到她容顏,身段確是纖美窈窕,高挑優雅,不在端木菱之下。

    龍鷹虎軀劇震,目定口呆。

    萬仞雨大奇道:“你看美女的道行與我的差別,就像少帥和薛懷義的差別。讓我懇求你,千萬別流口水。”

    龍鷹回過神來,歎道:“確是物超所值。”

    夢蝶夫人到達首站的棋亭,看了棋盤兩眼,下了一子,對手立即棒頭,報棋者走到橋上當眼處,以手勢報黑子和白子的位置,夢蝶夫人又嫋嫋婷婷,搖曳多姿的走出棋亭,往另一棋亭舉步,消失在一叢林樹之後,不片刻再現倩影於另一道橋樑,可知她又花幾眼工夫,在另一棋盤下了子。

    岸旁一眾觀棋者響起群蜂亂舞般的嗡嗡聲,顯是對棋局議論紛紛,卻沒有人敢喧嘩,棋園彌漫對弈的緊張氣氛。

    龍鷹迭手頸後作仰枕狀,輕鬆道:“此女確是妙不可言,若可把她娶回來,興起可享受家居對弈之樂,賭注可以……哈!想想都令人開心。”

    萬仞雨沒好氣道:“你好像不清楚她是誰。告訴你,如你般對她有癡心妄想者大不乏人,全碰得一鼻子灰,待會她來時勿要胡言亂語,丟盡我的面子。”

    龍鷹完全聽不到他的話,自言自語道:“我太輕敵,該去看看其他六盤棋,好掌握她的棋路。”

    萬仞雨訝道:“你真懂棋藝嗎?我研究過她百多盤棋,根本是無路可捉,她的棋法若如天馬行空,局局不同。唉!我的娘!她來哩!記著不要說瘋話,唐突佳人。”

    龍鷹仍兩眼望亭頂,道:“她看到我了嗎?是甚麼表情?”

    萬仞雨哂道:“有甚麼表情,當然是老虎看見送到口邊的小肥羊的表情哩!”

    環佩聲不住接近。

    萬仞雨恭敬的道:“仞雨向夫人請安。”

    一個天籟般曼妙的女子聲音應道:“昨天為何見不到萬公子呢?”

    龍鷹回復正襟危坐的姿態,目光落在棋盤處,搶在萬仞雨之前代答道:“因為他老兄需小弟今天來和夫人再續未了之緣。”

    萬仞雨差點想掐死龍鷹時,夢蝶夫人在兩婢陪同下,到了桌子另一邊,淡淡道:“這位是萬公子的甚麼人?”

    龍鷹終抬頭朝她看去,雙目魔芒大盛。沉聲道:“既是同道中人,何須理會對方姓甚名誰?”

    萬仞雨心叫糟糕,因為棋會的一個規則,是夢蝶夫人可拒絕和任何人對弈,此子如此口不擇言,不給夢蝶夫人掃地出門才怪。

    豈知夢蝶夫人不以為忤,只是美目射出銳利的芒光,回敬龍鷹的魔眼,唇角飄出一絲笑意,隨手拈起一子,下在龍鷹那一子隔兩位處,擺明要與龍鷹在棋盤腹地展開近身廝殺。

    龍鷹想也不想,採取以戰對戰,落子于白子另一邊隔兩位處,把她剛下的白子夾在中間。

    萬仞雨差點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對夢蝶夫人採取這種戰術者,沒有人有好結果,不過龍鷹確破了與夢蝶夫人對弈史上最快的下子紀錄,只望不會同時破掉輸棋的紀錄,已屬萬幸。

    夢蝶夫人拈子下棋,整固原先的一著,非常有分寸,與右邊的白子遙相呼應,登時令龍鷹兩子變得孤立無援。

    龍鷹哈哈一笑,拈起一子道:“厲害!兩子都是那麼高明厲害,命中棋盤的心窩,幸好我死不掉,看!”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3 10:36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3 10:40 PM 編輯

第十九章 以棋會友(下)—娶卿為妻(上)

    落子在最早一子附近,與左邊黑子緊密呼應,似是放棄另一子。

    夢蝶夫人竟猶豫片刻,始作回應,下第三子。

    棋亭內因有龍鷹插科打諢式的瘋言怪語,氣氛仍是輕鬆,可是在湖邊的觀戰者,則無不起哄,報棋者不住打手勢,遙報棋局變化,是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夢蝶夫人幽幽一歎,徐徐道:“我並不想殺你此子,奈何!”

    萬仞雨首次感覺到兩人間的異樣,以夢蝶夫人一貫的作風,在對弈前或後,都不會討論棋局。

    龍鷹又著一子,借機欣賞眼前國色天香的美女,嗅吸著她動人的體香。她當然美至令人心神顫動,他更清楚緞袍內每一道優美的線條,沒有靛彩的掩飾,她天生麗質的花容散發的豔質秀氣,比之太平公主還要勝上一籌。

    不正是花間美女還有誰人?

    龍鷹氣定神閑的飽覽美色,悠然道:“在這群花之間的棋亭內,能做夫人敵手確是人生幸事。夫人千萬小心下子,以免誤入歧途,因為照小弟所知,夫人可能下錯子哩!”

    夢蝶夫人向他現出個沒好氣的神情,活潑迷人,又橫他一眼,含笑道:“我每次下棋總會先弄得一清二楚,絕不會失誤,兄台放心。”

    風情萬種地下子回應。

    今次輪到龍鷹呆了一呆,皆因夢蝶夫人兵行險著,切斷了他與右邊黑子的呼應,迫他近身血戰。

    龍鷹拿起一子。苦笑道:“不是此而是彼,我知道、夫人卻不明白,還以誤為正。看我的!”

    下子緊貼她剛下的一著。

    夢蝶夫人現出深思的神色,手卻不閑著,再下一子,與龍鷹展開混戰。

    “當”!

    夢蝶夫人柔聲道:“我要去下別的棋哩!兄台準備應付下一輪廝殺吧。”

    龍鷹對著她美麗的背影嚷道:“夫人可否予小弟單獨對弈的機會,那一切自見分明。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包保夫人會見到從未想及的棋略。”

    夢蝶夫人的嬌笑聲一陣風般傳回來道:“待會告訴你,人家要想想嘛。”

    龍鷹仰頭望向萬仞雨。後者一面難以置信的神色,呆瞧著他。

    龍鷹得意笑道:“天下間尚沒有不被任何人追求到手的美女,看的是人品、手段和運氣。明白嗎?看扁我的萬小子。真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棋彩綻射,風流佻達的美人兒。”

    “當!當!當!當!當!”

    萬仞雨大奇道:“這是暫停一刻鐘的鳴聲,通常夫人去喝口熱茶會有此情況,卻從未在剛開始不久時暫停。”

    一名婢子來到棋亭,向龍鷹道:“這位公子請隨小婢來。”

    龍鷹進入偏廳,夢蝶夫人立在一側窗旁,凝視外面的林園景致,陽光灑在她身上,面窗的半邊嬌體金光燦爛,另半邊則陷在暗黑裡。特別強調了她臉部的輪廓線條,美至不可方物,不愧豔絕天下的美女。

    龍鷹移到她身旁伸手可及處,淡淡道:“令師是法明殺害的,與婠婠沒有半點關係。”

    夢蝶夫人保持超級刺客的冷漠。道:“你有何憑據?”

    龍鷹道:“婠婠因過度思念徐子陵,早于令師遇害前數年辭世于上陽宮的修真女觀內。是那晚曾與你交手的胖太監告訴我的,他是婠婠布在宮內的厲害棋子,因他認出你的不死印法,所以故意放你走。”

    夢蝶夫人點頭道:“你沒有說謊,胖太監確是虎頭蛇尾。原來如此。”

    龍鷹續道:“法明是婠婠布於佛門另一隻厲害棋子,只是此人野心極大,不受武曌控制,他殺害令師,我敢肯定是瞞著武曌私下進行。”

    夢蝶夫人道:“你憑甚麼去肯定呢?”

    龍鷹道:“因為武曌對少帥寇仲和徐子陵有非常特殊的感情,絕不會傷害他們的至交好友。”

    夢蝶夫人冷然道:“法明為何殺我師父?他是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人。連花間派的典籍也自動交上朝廷。噢!”

    美女再忍不住,熱淚奪眶而出,弄得龍鷹一時慌了手腳。

    龍鷹心中充滿憐惜,歎道:“因為婠婠培養的是另一個石之軒,法明的不碎金剛,走的正是令師公石之軒的路子,與不死印法異曲同工。花間大姐千萬勿去刺殺法明,由於他的功法出於自創,肯定勝過大姐你。”

    夢蝶夫人輕輕以袍袖拭去淚漬,點頭道:“你確是個有識見的人,這道理我是明白的。你又是怎麼一回事,歸降了武曌嗎?”

    龍鷹道:“當然不是這樣,我和武曌是爾虞我詐,暫時我仍落在下風,被她有人質在手,不過終有一天我會扭轉形勢。”

    夢蝶夫人幽幽輕歎,道:“殺師之恨,豈能不報?更不能假手於人。”

    龍鷹道:“這個容易,花間大姐你嫁了給我,讓為夫代你報仇,不是等於你去殺他嗎?”

    夢蝶夫人聽得呆了起來,接著忍俊不住的破涕為笑,別過臉來沒好氣道:“還說是同道中人,竟不知花間派以有情入無情的心法,我是絕不會愛上任何人的。尤其是你這種乘人之危的……唔!算你是真小人吧!”

    龍鷹毫不羞慚的道:“花間大姐你才不是我道中人,不知種魔**神通廣大,能人之所不能,無情也可化作有情。現在聖門嚴格來說只剩下你和我,大家相依為命。哈!”

    夢蝶夫人未待他說畢,笑得花枝亂顫,差點喘不過氣來,道:“難怪那晚太平要叫你滾,現在本夫人也很想對你說同樣的話,你的風流事蹟早傳遍神都,見一個愛一個,還敢哄我和你相依為命。”

    龍鷹老臉一紅道:“原來那晚給大姐偷聽到我和公主在書房內的對話。與公主我只是逢場作戲,與大姐則是希望長相廝守。想想吧!閑來下一盤棋,還有更愜意的生活嗎?”

    夢蝶夫人現出個快給他氣死的神情,柔聲道:“胡纏夠了嗎?我明天啟程返回巴蜀,你那盤棋也不用下哩!我承認你的棋力不在本夫人之下,只是受萬仞雨那低手開局糟糕拖累,這盤最少輸二十五子。但我卻要沒收你的五兩銀,以懲戒你的輕薄話。”

    龍鷹道:“如果我到巴蜀,如何可找到大姐呢?”

    夢蝶夫人出奇地溫柔的道:“你仍死心不息嗎?”

    龍鷹歎道:“若我連夫人真正的心意都不清楚,何來追求夫人的資格?”

    夢蝶夫人大奇道:“我的真正心意是甚麼?”

    龍鷹深深看著她至醇至甜美酒般的眸神,道:“夫人現在可能還沒有想及,不過事後回憶起來,會問自己為何本夫人和那小子談得這麼投契忘憂?為甚麼時間過得那麼快?為何……”

    夢蝶夫人這次笑得更厲害,嬌喘著道:“真給你氣死,時間差不多哩!找別的美女發表你的愛情謬論吧!恕本夫人不受這一套。”

    與他擦肩而過,朝入門處走去。

    龍鷹苦笑道:“大姐不想小弟去找你嗎?”

    夢蝶夫人止步轉身,灑然吟道:“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本夫人巴蜀的住處,可於此兩句內尋得。”

    轉身便去。

    龍鷹嚷道:“此地一別,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之日,可以親個嘴嗎?”

    夢蝶夫人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不顧去了。

    龍鷹心叫厲害,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是登徒子,只有他們明白,剛才雙方進行了棋盤之外武功心法的較量,有情無情,教人回味無窮。

    龍鷹和萬仞雨離開小湖莊,漫無目的在街上遛達,天上下著毛毛輕雪,似沒有重量的雪粉緩緩飄降。

    萬仞雨不滿道:“你再不說和夢蝶的事,我和你割席絕交。”

    龍鷹仰望漫天飄降的細雪,感受著蒼空柔情似水的一面,道:“我求她和我親個嘴兒,被她拒絕。”

    萬仞雨啞然笑道:“你是打定主意不肯老老實實說出來。”

    龍鷹扯著他加快腳步,道:“怕了你哩!不如去吃火鍋,然後一起到芳華閣去,如此做人才有樂趣。”

    萬仞雨道:“你告訴我與夢蝶的關係,老子陪你胡混。”

    龍鷹欣然道:“一言既出……”

    萬仞雨道:“駟馬難追。”

    兩人在火鍋店一角找到張枱子,點了羊、雞和大量的蔬菜,大快朵頤。

    離太陽下山尚有半個時辰,店內幾無虛席,只看食物供應充足,應有盡有,生意又如此興旺,可見大周皇朝國富民足,當之無愧。

    萬仞雨道:“說吧!”

    龍鷹從鍋裡夾起一片煮熟的羊肉,**辣的送進嘴裡,含糊不清的道:“不可告訴國老。”

    萬仞雨現出錯愕神色,仍點頭答應。

    龍鷹道:“夢蝶是侯希白的弟子,花間派唯一的女傳人,曾兩次行刺小弟,以阻止我這活著的道心種魔**落入武曌手上,第一次幹掉了我,第二次被我以巧計令她行刺失敗。剛才我是向她求婚嫁,雖被拒絕,卻未算一敗塗地,至少她沒拒絕再給小弟機會。字字屬實,若有虛言,教我萬雷轟頂而亡。不過就是這麼多,暫時不可再追問。”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3 10:37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3 10:45 PM 編輯

第二十章 娶卿為妻 下

        萬仞雨說不出話來。

       龍鷹提醒他道:“記著你的諾言,今晚陪老子到芳華閣去。”

        萬仞雨不解道:“為何你似怎都要把我弄進芳華閣去呢?”

       龍鷹道:“你的家教肯定很嚴,是否出身世家?”

        萬仞雨道:“我的家族在關東薄有名聲,當然不能和李姓、獨孤姓、宇文姓那類大族相比。”

       龍鷹道:“難怪你不喜歡武曌。”

       萬仞雨道:“我倒沒甚麼,因為武曌的政績,確可直追太宗皇帝,但家父確恨她入骨。特別是她以《姓氏錄》代替太宗修訂的《氏族志》,以武氏家族為一等,下邊按官職高低分九等,凡五品以上官員,均可進入等級,純以官位元厘定等級,等於徹底摧毀了自‘九品中正制’以來,憑出身躋身朝廷的慣例。門閥制度至此全面崩潰。”

       龍鷹道:“時間差不多哩!我們先到天津橋與一眾兄弟會合,再拉大隊去朝聖。”

       萬仞雨不解道:“朝聖!”

       龍鷹興奮的道:“芳華閣不是除你老兄外洛陽所有男人心中的聖地嗎?”

       芳華閣不愧神都首屈一指的青樓,占地之廣,等若四分一個上陽宮的大小。

       步入芳華閣大門,映入眼簾的主堂已非常有看頭,面闊五間,深三間,兩側有寬敞的走廊,雍容壯美,氣勢恢宏。

       龍鷹一行十一人,浩浩蕩蕩的殺至,怒馬鮮衣,似打仗多於混青樓。

       出乎所有人料外。迎接他們的竟是洛陽幫的大龍頭易天南,熱情的領眾人進入大堂,在其中一組桌椅坐下,自有美婢為各人脫去禦寒外衣,又以香巾拭抹手臉。由於燃起兩座壁爐。堂內溫暖如春。令羽等何曾見過此等陣仗,雖尚未得見美妓,已各自陶醉其中。

       萬仞雨最不自然,坐立不安,偏又無法脫身。

       易天南立在龍鷹和萬仞雨身後。左右手分搭兩人肩頭,歡喜的道:“由於時間尚早,天南已著人立即去準備,最重要的是女兒們個個裝扮得美如天仙,務要令鷹爺、仞雨和各位飛騎大爺賓至如歸。”

       令羽等大有光采,因為不論他神都首富的地位或洛陽幫龍頭老大的身分,他們平時想找他說句話也難之又難。何況芳華閣只是他眾多生意之一,根本不該勞煩他來款客。

       易天南道:“今晚經天南特別安排,芳華閣最紅的舉舉、詠芳和楚楚,會全程招待各位,三個女兒各有所長。舉舉外號琵琶女。藝高人美,才華橫溢。詠芳不但有閉月羞花之貌,尤善唱曲,如鳳鳴九天,清越高亢,又可輕柔綿延。直上雲霄。至於楚楚,人美善簫,能使鐵石心腸的人愁絕斷魂。三個女兒各有所長。號稱芳華三絕。”

        又壓低聲音道:“由於求之者眾,可以推的,天南全著人推了,推不掉時或許她們須暫離片刻,應酬天南也不敢開罪的客人。”

       令羽等人人魂魄飛上半天,龍鷹見狀帶頭鼓掌喝道:“好!”

       小馬等這才如夢初醒。懂得起哄。

       只有萬仞雨仍是一臉無奈的神情,沒有半分投入。

       易天南笑道:“仞雨賢弟為何不作一聲?”

       萬仞雨頹然道:“家父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

       易天南忍著笑道:“願聞其詳。”

       萬仞雨苦笑道:“他最怕我到江湖闖蕩會給損友教壞。”

       他的話登時惹起哄桌大笑。幸好堂內仍只得他們一桌客人,否則會破壞堂內清幽雅致、古色古香的氣氛。

       易天南笑道:“凡事總有第一次,男兒志在四方,我們的天下第一用刀高手呵!不要再想家哩!這裡個個女兒都在想你呀!”

       眾人笑得更厲害,氣氛輕鬆愉快。

       萬仞雨歎道:“連易叔你都這麼笑我,在這裡真是舉目無親。”

       易天南也笑彎了腰,喘著氣道:“好哩!言歸正傳,我還另外挑了二十多位色藝俱佳的女兒,讓她們輪流來伺候諸位,無不酬對敏捷,詼諧慧辯,各位是來尋開心的,對嗎?”

       龍鷹心滿意足歎道:“易幫主的隆情盛意,教人感動。不過請幫主看著我們的錢囊,必要時請容許小弟簽欠單。”

       易天南欣然道:“這個鷹爺不用擔心,你們不單是天南在芳華閣首次親身接待的客人,還是我的貴賓,今夜所有花費,全包在天南身上。”

       眾皆愕然。

       龍鷹道:“怎麼好意思呢?”

       易天南昂然道:“絕不用客氣。先不論鷹爺為我們神都武林吐氣揚眉,又斬殺惡棍薛懷義,只是你為天南拜把兄弟桂有為冒死向聖上說項,令他歡天喜地返回揚州,感激的是天南,榮幸則歸之芳華閣。”

       龍鷹欣然道:“如此小子代各位兄弟謝過幫主厚意。”

        易天南又低聲道:“天南已知會聶娘,希望她肯來打個轉,不過仍須看她心情,這個天南沒法預料。”

       龍鷹和萬仞雨倒沒甚麼,令羽等則人人動容。聶芳華十六歲紅遍中土,不論聲色技藝,均直追當年能傾國傾城、後來下嫁少帥寇仲的尚秀芳。二十二歲時忽然退隱,委身易天南的老爹。現在頂多二十五、六的年紀,不要說令羽他們,皇族權貴想見她一面絕不容易。近年深居簡出,芳華閣交給姐妹心秀夫人打理。

       此時一批俏婢流水般從後進注入大堂,其中一女打扮得雍容華貴,徐娘半老,卻是風韻迷人,盈盈來到眾人之旁,笑臉如花福身道:“心秀見過鷹爺、萬公子、令羽將軍和各位飛騎大爺,心秀向各位請安。”

       易天南問道:“安排好了嗎?”

       心秀夫人道:“舉舉、楚楚和詠芳仍在整妝,其他一切安排妥當,可隨時到芳烈院去。”

       眾人目光全落到龍鷹身上,視他為頭兒。

       龍鷹心中一動,道:“夫人請先招呼魏王,我們若此時起立,就是冤家路窄。”

       除了萬仞雨,眾皆愕然,龍鷹怎能看到堂外發生的事?

       話猶未已,武承嗣在一眾手下簇擁下,步入大堂。

       易天南低聲道:“心秀去招呼他們,帶他們直接入內。”

       心秀夫人告罪一聲,朝武承嗣迎去。

       武承嗣等一時仍未在意龍鷹等人,談笑自若,意氣飛揚,當然是因為武承嗣今早被委擔任元旦祭典的亞獻,以為太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哪還不被沖昏了頭腦。

       龍鷹笑道:“送錢的來哩!”

       褚元天首先看到龍鷹,忙通知武承嗣,武承嗣首先停步,目露凶光的朝龍鷹瞧來,他的十多個隨行者狗仗主人勢,也朝他們投以狠厲目光。

       一時間大堂充滿劍拔弩張的氣氛。

       由於大堂寬敞,兩方人馬隔開十多步的距離。

       令羽等對他不無顧忌,垂下目光。

       易天南始終是主家身分,含笑不語。

       龍鷹和萬仞雨哪會將他們放在眼裡,前者一臉懶洋洋的神色,後者則臉露冷笑,雙目神光遽盛。

       龍鷹長笑道:“人說犯一次錯在所難免,但犯第二次同樣的錯誤則是正蠢材。那穿藍衫者高姓大名,敢否報上名來?”

       眾人瞧去,武承嗣旁的彪形大漢確是一襲藍袍,此君聞言驚異不定。

       武承嗣微一錯愕,道:“不用答他。龍鷹!本王最後一次警告你,勿要欺人太甚。”

       龍鷹悠然道:“哈!我是欺人太甚,魏王你又算甚麼?是殺我殺上癮了。你***!我和魏王再賭十兩黃金,假若我沒法在十招內,斬下不敢說出名字的無膽之徒的項上人頭,就把你輸給我的黃金嘔出來。”

       又道:“心秀夫人請放心,我們會到外面動手,不會玷污貴閣。”

       易天南低喝道:“好!”當然只有龍鷹他們聽到。

       武承嗣的臉色變得更難看,雙目亂轉,顯然是拿不定主意。

       龍鷹向褚元天喝道:“有甚麼好看的?你以為老子不曉得那晚有你的分嗎?不要讓我在街上見到你,包保打到你像個腫豬頭。”

       堂內的美婢們出奇沒有受驚,只避到一旁看熱鬧,一副惡人自有惡人磨的驚喜神態,顯然武承嗣並不受芳華閣上下的歡迎。

       萬仞雨陰聲細氣的道:“龍兄太過不夠朋友了,這個至少算有名有姓,所以兄弟對他興趣較大,把他留給我吧!”

       喝道:“褚元天,何不和我萬仞雨先玩一場!”

       武承嗣方人人色變。

       要知萬仞雨乃名懾中土的高手,被譽為繼少帥寇仲後最了得的用刀大家,威勢如日中天,向無敵手,不論褚元天如何自負,也知惹不起他。

       龍鷹欣然道:“小弟差點忘了,自昨天小弟代聖上將井中月轉贈萬兄,萬兄一直手癢,難得有褚刺客給練刀,小弟怎敢搶拔頭籌?”

       武承嗣等容色再變,目光投往萬仞雨背後突出來的刀把處。

       龍鷹不耐煩的喝道:“魏王再不說話,我兩兄弟只好強行出手,刀劍無眼,希望不會誤傷魏王,那聖上就要另覓亞獻人選哩!”

       武承嗣雙唇顫動,敵我雙方和看熱鬧的,都曉得他完全被龍鷹和萬仞雨一唱一和營造出來的氣勢壓倒。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3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3 10:48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良緣天定(上)


    “芳華夫人到”!

    心秀夫人和一眾俏婢人人喜動顏色,福身致禮,龍鷹和萬仞雨見令羽等全體起立恭迎,不好意思坐著,慌忙起立。武承嗣等則暗松一口氣,借勢下臺,轉身迎著出現正門處的麗人,恭敬致禮。

    在女婢陪同下,久沒現身的聶芳華像一朵彩雲般的飄進大堂來,身穿素綠色繡上白色暗花的羅裙,腳踏絲織錦花鞋,發作美人髻,橫插黑色釵簪,雙耳垂明珠,聳挺的酥胸承托著掛上的珠鏈,纖細蠻腰,修長美腿,肌膚勝雪,明麗婀娜,動人心魄。不但沒有退隱名妓該有的滄桑感,反是青春煥發,仿如盛放的鮮花,人人看呆了眼。

    龍鷹忽有所感,往身旁的萬仞雨瞧去,後者雙目射出前所未見的異芒,緊盯著被衣飾襯托得似全身光華流轉的絕色美女,登時心裡有數。

    聶芳華顧盼生妍的明眸滴溜溜的轉動,打量在場諸人,似是對任何事物無不興致盎然,充滿好奇心。

    現在的龍鷹見盡美女,但聶芳華卻有一股獨特的氣質,就是美得有種妖豔的神韻,妖豔底下又透出高貴清麗,加上她長秀潔白的脖子,一點不落於塵俗。

    聶芳華有意無意地來到對峙兩方中間的位置止步,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像冰雪遇上豔陽般融掉至不留痕跡。

    不要說擺凶裝硬,連呼氣大聲點也怕唐突佳人。

    這位曾紅極一時的名妓像看夠了他們似的,再沒有看任何人,顧影自憐似的柔聲道:“魏王大駕光臨,是芳華閣的榮幸,心秀。請領魏王到內院休息。”

    武承嗣早色授魂予,很想請她為他們獻唱一曲,但被她豔光所懾,生出自慚形穢之心,到了口邊的話沒法說出來,又有龍鷹等在旁虎視眈眈。暗歎一口氣,懷著無比惆悵的心情,隨心秀夫人去了。

    龍鷹等則希望她不斷說話,聲音甜美固不在話下,最迷人的是充滿音樂的感覺。縹緲優美,如雲似水。

    令羽等飛騎禦衛,只要見著閣內任何稍有點名氣的藝妓,已算還了心願,能得芳華閣三絕陪酒獻藝。更是欣喜若狂。現在連聶芳華都活色生香的亮身眼前,魂魄全不知流落到何方何處。

    最驚異的是易天南,因為聶芳華一直過著避世式的寧靜生活,今次特別著人通知住在對街的她,是因非常欣賞龍鷹和萬仞雨,故希望聶芳華來打個招呼。以示芳華閣對他們與別不同。豈知聶芳華立即盛裝而至,雖不施黛粉。但已完全回復了昔日的名妓本色。

    聶芳華輕盈的轉過身來,面向眾人。露出編貝般整齊雪白的牙齒,嫣然笑道:“芳華何幸,竟得見為民除害的鷹爺、如彗星般崛起武林的萬仞雨,年輕有為的令羽將軍和一眾兄弟。”

    接著向易天南道:“天南可否將貴客交給我,由我親自招呼?”

    易天南竟欣然答應,還露出笑容。

    芳烈院位處芳華閣東南隅,自成一國,四面環水,以石橋連接主園,有若飄浮于瑤池水央的樓閣,三面置臨池平臺,台沿設柵欄。白水朱樓相掩映,古樸典雅中見輕靈俊秀,不愧為芳華閣諸院之首。

    院堂開敞,於正門相對一端設三椅兩幾,左右各排可供兩人並排而坐長椅五張和四張,以矮幾分隔,剛好坐滿,可知是依賓客數目安排,不會出現虛席,亦見芳華閣講究待客之道。

    龍鷹擔心不夠銀兩是有道理的,首先是芳華閣最高級別的款客招待,已花去一兩黃金,陪同的全是姿容最美的紅姑娘,舉舉等三人更是身價不菲,沒有五兩黃金,休想離開。

    越過石橋,龍鷹有心製造聶芳華和萬仞雨兩人相處的機會,在眾女嬌聲請安中,先請兩人入內,然後召各兄弟在橋頭舉行臨時會議。

    龍鷹道:“芳華閣三絕,誰想她們陪坐?”

    眾人皆現出膽怯神色,倒不是他們沒有色膽,而是有自知之明,令羽比較好一點,算是粗通文墨,其他人多是來自鄉間的窮家子弟,雖貴為飛騎禦衛,更是其中佼佼者,舞刀弄槍勝人一籌,舞文弄墨則不是那回事。能稱冠芳華閣的名妓,莫不是才華出眾,技藝超群的絕色美女,實在高攀不來,出醜時會窘死的。

    小馬終鼓起勇氣,道:“算我一個,可碰碰小手足可回味一生。龍爺和頭兒各占一個,不是可解決問題嗎?”

    眾皆稱善。

    龍鷹道:“令羽是當仁不讓,沒得推搪,但我和萬小子共擁芳華夫人,足夠有餘。剩了一絕出來,誰敢接招?”

    其他人仍是面露難色。

    小馬到了青樓有如脫胎換骨,表達意見道:“就小徐吧!論武功外貌,除頭兒外輪到他。小徐想想吧!碰一下你可回去談七天七夜,有賺無賠。”

    事實上比令羽英俊的小徐勉為其難道:“好吧!”

    大事底定,龍鷹領軍進入主堂,在眾美的殷勤接待下,各自入位。

    龍鷹見居中的聶芳華喜翻了心兒的和聚精會神的萬仞雨喁喁細語,談得投契,心中歡喜,坐到聶芳華之旁。

    此時除令羽、小馬和小徐因三絕未至,其他人均有著落,且陪侍姑娘無不貌美如花,又不知是否受到上頭囑咐,不談詩詞歌賦而是閒話家常,成雙成對的談得興高采烈,嬌笑連連,加上門側兩爐生暖,雖在深冬時分,仍是春意盎然。

    四名俏婢為各人斟酒。

    聶芳華坐正嬌軀,笑語道:“天南今趟非常慷慨,忍著心痛使人送來他窖藏多年仍捨不得喝的陳年汾酒。芳華先敬各位一杯。”

    萬仞雨歎道:“在下還是第一次喝到這麼清洌醇淨,甘香綿和的汾酒。”

    聶芳華眸珠一轉,先橫萬仞雨一眼,以這小子的定力也告吃不消之際,向龍鷹道:“奴家來問鷹爺,鷹爺願解奴家的疑惑嗎?”

    她忽然自稱奴家,感覺像她回復了嫁人前的身分,予人火辣綺豔的改變。

    龍鷹哈哈一笑,道:“在此事上,小弟實有為萬兄澄清的必要和責任。哈!夫人若誤會了萬兄像小弟般愛拈花惹草就糟糕透頂哩!”

    聶芳華“呵喲”一聲,俏臉微紅,嗔怪地瞪龍鷹一眼道:“鷹爺說到哪裡去了,人家只是隨便問嘛!”

    只聽她又改稱自己為人家,可知美人兒心中亂了方寸。

    龍鷹故意探頭向萬仞雨眨眨眼睛,擺明讓聶芳華看到他的助攻身分。然後欣然道:“小弟說到哪裡去,就是哪裡。小弟曾兩次力邀萬兄今晚到芳華閣來胡混,均被他嚴詞拒絕,還罵我一個狗血淋頭,說甚麼大丈夫立身於世,必須以國家為重,個人生死全置諸道外,至於……”

    萬仞雨捧頭道:“小子愈說愈過火。”

    聶芳華則笑彎了腰。

    龍鷹續道:“夫人!看他!這小子連捧頭的動作都那麼瀟灑好看。”

    聶芳華笑得更厲害,又忍不住偷看萬仞雨幾眼。

    萬仞雨無力拆招,只有苦笑。

    聶芳華勉強忍住笑,柔聲道:“鷹爺不但是非常人,且有非常的胸襟。”打個手勢,示意美婢們陪令羽、小馬和小徐三人閒聊解悶,然後道:“鷹爺尚未告訴芳華,萬公子今天踏足芳華閣的原因。”

    龍鷹從容道:“不是隨口問哩!”

    聶芳華回復平靜,輕點螓首,道:“芳華想知道。”

    萬仞雨現出感動的神色,一雙劍眉卻緊鎖起來,顯得心事重重。龍鷹何等機靈,知道他出身世家望族,雖對聶芳華一見鍾情,亦知因為聶芳華曾下嫁洛陽幫已故幫主,必遭家族大力反對。

    不過他卻另有想法,感到此事可能別有內情,否則易天南看著繼母一手從手上搶去招呼他們的任務,神色怎都該有點不自然,而不會表現得那麼高興。龍鷹道:“小弟是用和另一個美人兒間的秘密來換取萬兄踏足芳華閣,幸好夫人及時出現,否則萬兄早遠揚千里之外。”

    聶芳華呵的一聲恍然道:“原來是……噢。”

    見龍鷹不懷好意的盯緊她,方知一時情急說漏了口,頓時霞生玉頰,更是作賊心虛。

    龍鷹心滿意足的道:“終於曉得另一位美人兒的秘密哩!”

    聶芳華不勝嬌羞的嗔道:“不准說!”

    萬仞雨茫然道:“甚麼秘密?”

    龍鷹終於明白聶芳華今天出現的背後原因,她該是到棋會趁熱鬧,看到不論人品、武功、外型均為上上之選的萬仞雨,情不自禁的愛上他。只看她今夜的悉心裝扮,已可知事前早有準備,見自己和萬仞雨連袂離開小湖莊,猜到萬仞雨會一道來。

    這是上天註定的良緣,其他難題自該可迎刃而解。

    龍鷹好整以暇道:“夫人若想小弟為你守秘,夫人亦須揭開自身的秘密,請乖乖的給小弟到萬兄耳邊一點不漏地說出來。”

    聶芳華完全沒法抵擋的紅透耳根頸項,哪還有半點揮灑自如的名妓本色?只像個含羞答答的小女孩,誘人至極。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3 10:49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3 10:49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良緣天定(下)—危機四伏(上)
   
    萬仞雨忘掉一切呆瞪著她。

    聶芳華偷看萬仞雨一眼,不依道:“人家有甚麼秘密?”

    龍鷹更肯定心中推論,以她的美麗和才藝,怎可能愛上一個大她幾十歲、連兒子比她也大上十多歲、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龍鷹淡然道:“姻緣天定,豈是人力可以改變?夫人蘭心蕙質,不可落於俗套。”

    聶芳華垂首道:“鷹爺教訓得好!”

    轉向萬仞雨道:“芳華的婚約,只是個幌子,雙方是義父義女的關係,不如此恐難急流勇退,更難杜絕糾纏。芳華本認為自己永遠不會將秘密道出來,現在終於向公子說哩!”

    萬仞雨精神大振,雙目精光閃動,回復一向的豪雄意態,沉吟道:“此事很易解決,只待一個適當時機,由國老和易老大公告天下,天下人不但不會怪芳華騙他們,還可傳為佳話。”

    聶芳華嬌軀一顫道:“萬郎!”

    萬仞雨心障既去,顯露天下第一用刀高手的風範,舉杯向龍鷹道:“由此可知你這小子以前說的甚麼與我爭風吃醋,全是沒話找話說。龍鷹,你真的夠朋友,讓萬仞雨敬你一杯。”

    龍鷹喝道:“且慢!該是你倆合敬我龍鷹一杯。”

    聶芳華含羞舉杯,喜孜孜地向龍鷹敬酒。

    三人一飲而盡,心懷大暢。

    令羽見他們互敬,忙領一眾兄弟美妓。向三人敬酒。

    青樓夜宴的氣氛,進一步推高。一眾飛騎禦衛,拘束漸去,顯露出豪雄本性,一時喧鬧調笑勸飲之聲,填滿芳烈院。

    舉舉等終於到場,果然無不是豔壓群芳的絕色。比之聶芳華當然不足,但比之在場其他美妓則綽綽有餘。

    三女裝扮衣飾各有不同,或穿紅色石榴裙。天碧輕紗,紅綠帔子,都是鮮豔瑰麗。裝束入時。正是“更深欲訴蛾眉斂,衣薄臨醒玉豔寒;白足禪僧思敗道,青袍禦史擬休官。”三女的嬌美動人處,確可令高僧清官為卿而狂,眾人看得眼花撩亂。令羽三人當然無悔選擇,深感再多等兩個時辰仍是值得的。

    舉舉等絕不是姍姍來遲,而是龍鷹他們來早了,見到聶芳華竟然在座,又驚訝又驚喜,致禮問好後。分別入座。令羽三人則高興至自己姓甚名誰都忘個一乾二淨。

    龍鷹見三位本該眼高於頂的名妓,和令羽他們不知多麼融洽,大奇道:“他們竟似一見如故,是否青樓慣技呢?”

    聶芳華回復從容,含笑道:“成立芳華閣。是芳華多年夙願,閣內女兒只賣藝不賣身,如若覓得如意郎君,隨時可作歸家娘。不用贖身,芳華閣就是她們的後盾和娘家。”

    萬仞雨由衷贊道:“芳華做的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龍鷹仍然不解,問道:“可是比起文采風流的士子和豪門巨富。令羽他們雖是年輕有為,但在很多方面都差遠了。”

    聶芳華感慨的道:“鷹爺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們青樓第一禁戒,是忌入豪門,像去年敝閣最當紅的窈娘,能歌善舞,不理勸阻委身左司郎中喬知之作妾,被剛才與你們險些發生衝突的武承嗣看中,強索後不歸還,結果窈娘自盡,武承嗣不思己過,又指使酷吏誣告喬知之,將其處死,並籍沒其家產。其他被夫家大妻虐害至死者,不勝枚舉。可是若嫁與一般平民,又有點不甘心。飛騎禦衛乃聖上親衛,聲譽良好,自成一系,加上聖上對自己親衛軍一向維護,薪優餉厚,橫行霸道如武承嗣者,亦不敢開罪他們。以體魄外型論,更非文弱書生可比,正是女兒家心中的男兒漢,只恨無緣親近,今天是她們難得的機會,還不大灌迷湯,施盡女兒家的溫柔手段,更待何時?”

    龍鷹和萬仞雨交換個眼色,明白為何芳華閣的俏婢們見武承嗣受窘,竟心懷大快。

    萬仞雨笑道:“我也想嘗芳華的女兒家溫柔手段呵!”

    龍鷹代答還學她的嬌聲嬌氣道:“萬郎呵!現在人這麼多,教奴家怎麼辦好呢?不如……哈哈哈!”

    聶芳華伸手過去在萬仞雨的鐵臂狠扭一把,笑道:“嘗到了沒有?”

    萬仞雨大聲呼痛,挨到椅背,歎道:“鷹爺你說得對,要這樣子才有人生樂趣。”

    聶芳華瞪著龍鷹,大發嬌嗔道:“讓我找個女兒來陪你,免得你閑得發慌,不住說瘋話。”

    伺候令羽的舉舉盈盈起立,道:“鷹爺、萬公子、夫人,請容許舉舉獻上一曲,以賀今夜的歡聚。”

    眾人喝采叫好。

    龍鷹笑道:“不知舉舉此曲,為何人而唱呢?”

    眾人再次起哄。

    舉舉水靈靈的美眸偷瞥令羽一眼,見他一面期待的神色,赧然垂首道:“是為大家而唱,也是為令羽將軍而唱。”

    眾人叫得喧聲拆院,夜色更是溫柔。

    舉舉在廳堂正中,抱著琵琶調校音色,轉軸撥弦,春蔥般修長的玉指爽脆俐落,忽快忽慢的彈奏出幾組清音,雖仍未成曲調,卻如一組組各自成句的獨白,訴說心底裡某種難以任何言語表達的深刻情緒,登時把各人的心神沒收進她音樂的魔法葫蘆裡去。

    弦聲忽止,舉舉清秀的玉容現出莫以名之的淒怨神色,似在感懷自己的身世,在眾人心弦顫動的期待下,低沉幽咽的弦音不徐不疾的在被深沉的晚夜包圍的芳烈院內奏鳴。在她精練準確、精妙絕倫的按捺拈弄下,琵琶仿似從異域闖進人世的精靈,若即若離,呈現了千變萬化,難以捉摸、情深如海的美麗樂章。

    大弦粗重低沉,小弦細促清幽,琵琶在舉舉的操弄下,變成她隨心所欲,易如探囊的靈物,以琴音的優美線條勾勒出朦朧的景致,暈開來的色斑,樂句與樂句間似無還有的轉折,總餘下讓人回味的情韻,充盈挑撥人心的法力。

    音符串連成動人的篇章,彷佛描繪著她記憶深處某些難以排遣的片段。

    弦聲再止。

    當眾人以為樂曲告終的一刻,弦聲又起,似從沉寂裡攫取了新的生命力,弦聲既急且重,如陣陣打在芭蕉葉上的驟雨,如銀瓶迸裂,水漿飛濺;彷佛萬馬奔騰,刀劍齊鳴,琴音被推上令人呼吸屏止的*,舉舉的玉指陡然劃過眾弦,發出撕帛裂綢般的清厲弦音,嘎然而止。

    一曲雖終,情韻難止,廳堂仍彌漫著迴腸盪氣的氛圍。

    好一會仍未有人可以作聲。

    鼓掌喝采聲首先在門外響起來,眾人如夢初醒的拍爛手掌,令羽等大多不通音律的軍漢亦忘情叫好。

    一個人從大門輕鬆寫意的走進來,一身儒生打扮,鳳眼玉臉,赫然竟是女扮男裝的太平公主。

    舉舉將琵琶交給俏婢,返回令羽身旁坐下,不知是否因演奏打開了情懷,毫不避嫌地靠貼令羽,令後者從精鋼化作了繞指柔。

    各人目光全落在太平公主身上,但只有龍鷹和萬仞雨曉得她是誰。

    太平公主一副風流瀟灑的模樣兒,男裝打扮絲毫影響不了她浪蕩迷人的嬌姿妙態,只要有眼看的都知她是女兒身,但這麼樣的打扮卻為她添加了另一種風采神韻。

    她亦毫不掩飾甜美的女聲,邊走邊道:“龍兄你實在不夠朋友,自己躲到這裡行樂,剩下人家形單影隻。萬兄在說甚麼?是否在洩露我的秘密?”

    萬仞雨剛湊近聶芳華,告訴她來者是太平公主,聞言笑道:“公主這身人人看穿的偽裝,有何秘密可言?”

    眾人大吃一驚,正要起立行跪禮。太平公主嬌呼道:“不准施禮。我現在不是甚麼公主,而是來向鷹爺請罪的小降卒。”

    龍鷹暗歎一口氣,看著太平公主朝自己走過來,聽著她公然說出投降的話兒,曉得自己今晚將難以返回甘湯院。對他來說,她是否面首眾多、豔名四播全不是障礙,在她尊貴的地位和堅強美麗的外表下,太平公主只是個可憐的女子。太平對母皇的心態複雜矛盾,既崇拜她也痛恨她,令她自暴自棄,至乎生出反叛的情緒,由於太平並不曉得法明和武曌的真正關係,憑法明的魅力和手段,又有三真妙子從中穿針引線,法明要弄她上手是水到渠成的事。武曌正因清楚個中情況,故不忍深責。

    不過太平公主忽然闖院而來,已將先前無拘無束的熱鬧氣氛破壞無遺,令羽等人人正襟危坐,更不用說如先前般與依傍的美女調笑戲謔。

    太平公主目光落在聶芳華身上,後者微一躬身,道:“芳華拜見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看看她,又看看萬仞雨,笑道:“芳華夫人究竟是看在鷹爺的分上,還是萬少俠的臉子,破例出山呢?”

    龍鷹長身而起,道:“你究竟是求降還是搗亂?到後面的望台等老子來。”

    太平公主白他一眼,乖乖的輕移玉步穿過後廳門往望台去,看得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龍鷹笑道:“大家不用拘謹,繼續行樂。”同時心中一動,俯身向聶芳華低聲道:“賓客訂房的名冊,是不是高度的機密?”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8 04:33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8 04:33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危機四伏(下)
   
    萬仞雨現出警惕的神色。

    聶芳華嬌軀微顫,輕輕道:“當然如此,鷹爺來此的事,直至你們抵達,知情者該多不過五個人。”

    龍鷹道:“五個人中至少有一個是法明的內奸。”

    言罷往院後望台去了。

    太平公主倚欄而立,美目射出如火熱情,自然而然便充滿高度的誘惑力,特別是她香唇微張,酥胸不住高起低伏,顯示她正處於情動的狀態下。

    龍鷹暗責自己對胖公公的警告掉以輕心,好像法明的威脅距離遙遠,幸好太平公主的來臨喚醒了他的魔種,感覺便如那天清晨踏出荒山小穀的歷史重演。

    太平公主縱體入懷,一雙纖手水蛇般纏上他的脖子,嬌軀拚命的緊抵著他,歎息道:“龍鷹呵!今晚讓本殿陪你,人家甚麼都不計較哩!”

    重重吻上他的嘴唇。

    龍鷹反抱著她,摟得太平公主差點纖腰斷折,可是對她獻上的熱吻卻沒有絲毫反應。太平公主的粉臉離開少許,秀眸一片茫然不解之色,昵聲道:“你怎麼哩!人家是來向你投降呵!你歡喜怎樣處置人家也可以,太平絕不敢玩花樣。”

    龍鷹直瞧進她眸神深處,道:“是誰告訴你今天我會到這裡來?你早兩天已知道了。”

    太平公主現出不自然的神色,美眸一轉,偏又沒法躲開龍鷹探索她芳心奧秘的魔光。軟弱的道:“人家有眼線嘛!”

    龍鷹搖頭道:“這不是一般眼線可以知道的事,公主是為反擊我一時情急下說漏了口。對嗎?是誰告訴你的?”

    太平公主不悅道:“你不相信人家,有甚麼法子。呵!”

    龍鷹雙手有力地撫摸她的香背美臀。令她意亂情迷。淡淡道:“斬殺薛懷義的一夜,你忽然離宮去找狄仁傑,究竟是誰告訴你有關你四皇兄的事,這該屬於高度機密,武承嗣絕不容有人在事前泄出風聲。”

    太平公主嬌喘道:“停止!不要摸人家的腿好嗎?太平受不了呵!”

    龍鷹低喝道:“給我說出來,以顯示你投降的誠意。”

    太平公主嬌軀抖顫。艱難的道:“人家在推事院有眼線嘛。”

    龍鷹停止雙手的活動,仍緊摟她蠻腰不放,沉聲道:“不要騙我哩!推事院有資格與聞此事者,只限於幾個人。告訴你的是張氏兄弟。對嗎?”

    太平公主閉上眼睛,酥胸的起伏逐漸舒緩,櫻唇輕吐道:“你事事不相信人家,太平還有甚麼可以說的?”

    龍鷹寸步不讓的道:“見狄仁傑頂多需半個時辰,之後公主到哪裡去了?公主那一夜比之以前任何一夜更需慰藉,怎肯睜大眼睡不著覺的獨守香閨,而不來找老子來個男歡女愛,是哪門子的一回事?”

    太平公主的身體僵硬起來,仍不肯張開鳳目,語調轉寒。平靜的道:“你龍鷹是本殿的甚麼人,竟斗膽來管束本殿的行止,你對自己的吸引力估計得過高。”

    龍鷹冷笑道:“法明起始時也像公主般低估老子,以為老子只是你母皇的另一男寵,到幹掉他的走狗薛懷義,才幡然而悟,遂使手段誆公主離宮,他更親自出馬,將公主在狄府外截著。使出渾身解數再次徹底征服公主的身心,洩露出老子邪帝的身分。所以接著的晚上公主千方百計也要弄老子到易府去,好讓法明那大混蛋派來的羊舌冷小混蛋摸老子的底,小混蛋再向大混蛋報告,讓大混蛋厘定殺我之法。公主則愈想愈不妥當,所以今夜特來找老子,希望因你和我一道走的關係,法明會放棄動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法明不惜一切仍要剷除的人,沒有任何人可改變他,包括公主在內。告訴法明,終有一天,老子會取他狗命。”

    太平公主緩緩張開眼睛,鳳目寒如冰雪,平靜堅決的道:“放開我!”

    龍鷹鬆開手,雙目魔芒大盛,沉聲道:“除了你母皇外,所有人都低估我,因為其他人根本不明白魔種是甚麼東西。公主你不單低估了我,更錯估你母皇和法明的關係,且誤信法明站在你李唐的一邊。不過迷途知返,為時未晚。”

    太平公主淡然自若道:“你愛怎麼想是你的事。由今夜開始,本殿與你一刀兩斷,縱然你給人宰掉,絕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

    說罷不顧而去。

    龍鷹回到廳堂,她的背影剛消失大門外。

    萬仞雨訝道:“發生甚麼事,為何她強忍著兩眶苦淚地奔出來?”

    龍鷹向眾人道:“一切如常,當她沒來過好哩!”

    說畢在萬仞雨和聶芳華間半蹲跪,又召令羽過來,後者學他般蹲身半跪,形成一個小圈子。

    萬仞雨歎道:“我們太輕敵了。”

    令羽一震道:“發生甚麼事?”

    聶芳華致歉道:“是我們的疏忽。”

    萬仞雨道:“芳華不用介懷,這種事早晚會發生。幸好龍兄及時醒悟過來,沒有釀成恨事。”

    令羽不解道:“武承嗣今早剛得聖上賜與亞獻的榮寵,沒理由今晚便使人來行刺鷹爺,就算他愚蠢至此,也不該到芳華閣來,而該留在宮內。”

    萬仞雨道:“不是武承嗣,而是僧王法明。”

    聶芳華還沒甚麼,令羽立告色變。

    龍鷹問令羽道:“我們何時來芳華閣預訂廂房呢?”

    令羽答道:“就在收到鷹爺金子那天,小馬最緊張,立即去訂房。”

    龍鷹心忖即是殺薛懷義那一晚,該是由法明親口告訴公主,希望她因自己愛到青樓混。而對他熱情減退。

    又想到是夜在武曌的默許下,他給太平公主押返陶光園。擺明是武曌希望他可取法明而代之,豈知他和武曌竟給法明耍了一著。

    令羽畢竟是武曌親衛裡副統領級的人物。完全回復從容冷靜,沉聲道:“敵人若要伏擊我們,就該在由這裡到天津橋的路途上進行,行人車馬愈多對他們愈有利,因易於隱蔽行藏,而我們則目標明顯。只是一陣突如其來的利箭,在沒有防備下,我們肯定潰不成軍,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

    龍鷹道:“各兄弟情況如何?”

    令羽道:“我們因怕回營被責。所以飲得很有節制,但身手怎麼都會受點影響。唉!如有人一心行刺,事前又知曉我們會到芳華閣來,此確為千載一時的良機。”

    龍鷹向聶芳華笑道:“夫人今晚可否收留我的兄弟一晚,明早方可放人?”

    萬仞雨訝道:“這好像不是鷹爺一貫的作風。”

    聶芳華霞生玉頰,不勝嬌羞,心忖這小子的助攻真的太徹底了,而萬仞雨安然自若的神態,也令她怦然心動。

    龍鷹苦笑道:“法明可非武承嗣之流,一是按兵不動。一是以志在必得之勢,不顧一切的殺我。四**駕弟子全體出動不在話下,法明大有可能親自出手,加上百來二百個武技強橫的假和尚,小弟又不能自顧自的逃生,後果可以預見。所以今趟只能采避戰的策略。哈!來日方長,你還怕我們鬥不垮他嗎?”

    聶芳華抿嘴笑道:“感覺真古怪,奴家真的一點不為鷹爺擔心。馬兒可留在這裡,明早奴家著人送返上陽宮。不走陸路可走水路,繞遠一點保證敵人撲個空。”

    又道:“還有芳華閣和奴家住處有條秘道,供奴家往來之用,以免被守在門外的人糾纏。奴家住處還有個小碼頭,在那裡登舟可避人耳目。”

    令羽大喜道:“這樣就更萬無一失。”

    龍鷹卻不肯放過她,笑吟吟道:“夫人尚未答小弟剛才的問題。”

    聶芳華先橫萬仞雨嬌媚的一眼,避開龍鷹灼灼的目光,螓首低垂道:“只要萬郎不嫌棄,奴家願竭誠招待。”

    又狠瞪龍鷹一眼,道:“鷹爺滿意了嗎?你比萬郎更愛調笑人家。”

    龍鷹啞然笑道:“夫人這句話是言之尚早,過了今晚再說吧!”

    這兩句更露骨,聶芳華招架不住,燒紅粉頸,不敢抬頭。

    萬仞雨搖頭苦笑道:“你這小子愈來愈沒節制,甚麼都愈玩愈過火,不過今次我萬仞雨是由衷的感激你。”

    聶芳華大嗔道:“萬郎!”

    龍鷹、令羽和萬仞雨見到美人又喜、又羞、又嗔的動人神態,兼想起剛才“言之尚早”、“過了今晚再說”兩句話,怎忍得住,同時放聲狂笑。

    哪還有半點兵凶戰危的氣氛。

    其他兄弟見他們聚在一起商議,且神色凝重,均被緊張的氣氛感染,此時聽他們開懷大笑,放下心來,繼續和美人兒們談天說地,樂不思蜀。

    萬仞雨欣然道:“令將軍,你的舉舉正盼你回去,我們索性多樂個把時辰,讓法明繼續吹點冷風。”

    聶芳華輕輕道:“奴家從未見過舉舉對客人這麼親密友善呢。”

    龍鷹插入道:“就像夫人對萬兄那可愛的模樣兒。”

    聶芳華大嗔不依,令羽則紅著臉回到舉舉身旁。

    龍鷹心神皆醉。

    這是他第一次上青樓,深深領略到其中樂趣,那確非可從其他地方可尋找到的樂子。試想,對著正經的姑娘家,怎可能如此說話。難怪自古以來,一嫖一賭,永禁不絕。

    芳華閣當然不同于尋常青樓,正因如此,像舉舉般名妓的青睞,分外使人感到難能可貴。

    令羽和眾兄弟全是沒有家室的人,只此已遠勝其他名人雅士,又或腰纏萬貫的豪客。

    夜色更溫柔了。

    公主的決絕而去,反令他有耳根清淨的快感。他已讓她有選擇的機會,奈何她選的不是他的一方。

    公主不是對他無情,而是沒法擺脫法明的魔力。

    在太平公主身上,他輸了一仗。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8 04:34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10 06:59 PM 編輯

第二十四章 甕中捉鼈(上)   

    眾人興高采烈地在上陽宮外的碼頭登岸,豈知刑捕房的陸石夫竟在恭候他們的大駕。

    令羽著小馬等先返飛騎營署,然後到一旁說話。

    陸石夫道:“兩個時辰前,石夫接到公主密令,說有強徒陰謀不軌,意圖在鷹爺回宮的歸途上行刺鷹爺,我一聽曉得事關重大,立即飛報李多祚大將軍,大將軍一面稟上聖上,一面調集兵馬,將懷疑區域重重包圍。”

    兩人嚇了一跳,想不到會弄出如此大陣仗,還驚動了武曌。

    龍鷹則是別有滋味,曉得太平公主口雖說得決絕,事實上不但掉下情淚,並以行動來向自己表示悔意,至乎向武曌表態,不愧是武曌的女兒。

    令羽問道:“出動了多少人?”

    陸石夫壓低聲音道:“李大將軍開始時只打算調動五千羽林軍,後求聖上下旨增兵,最後動員的兵力超過三萬人,加入了禁衛軍和城備軍。嘿!聖上還密令,凡意圖逃走者格殺勿論,最古怪的是,如逮著自稱來自淨念禪院的和尚,又說不出到該區去的原因,一律帶返皇城,斬首處決。”

    龍鷹和令羽你眼望我眼,為武曌的果斷狠辣咋舌。

    龍鷹籲出一口氣,道:“結果如何?”

    陸石夫若無其事般道:“結果意圖逃走的和尚達五、六十人,全被當場格殺,想魚目混珠雜在平民遊人裡逃走者,被抓到的和尚將近三百人。其中五十二人查明是外來的僧侶或本地的寺僧,當場放人。而其他人不但來自淨念禪院,又說不出到城內來的原因,已全部被斬首。真好膽,竟敢不理聖上的警告,私下為薛懷義報復,法明今次肯定大禍臨頭。最妙的是當場發現百多把棄下的弩弓。數百弩箭,,還有刀、劍和禪杖等兵器。,我會從這批兇器追查來源,。絕不讓背後指使者逍遙法外。”

    兩人聽得倒抽一口涼氣,如果恃強硬撼,沒命的該是他們。不過聽陸石夫的口氣,便知沒有像羊舌冷那類身分地位的人落網,只是些武功較次,沒法逃出包圍網的人。

    不過武曌此著充分表現出她強硬的手段,利用這個機會把整個形勢扭轉過來,狠狠削弱法明的實力,最厲害是留下後著,隨時可名正言順的揮兵攻打淨念禪院。

    殺薛懷義是武曌向法明給的第一個下馬威。現在是第二個,法明該深深領教到武曌的手段,甚至為惹她的愛女而悔不當初。

    令羽道:“我們有死傷嗎?”

    陸石夫道:“傷了六、七十人,搜索仍于全城進行。竟敢視我大周軍如無人,是吃錯了豹子膽哩!”

    龍鷹道:“聖上有否召我去見?”

    陸石夫道:“沒有指示。鷹爺不如先返甘湯院好好休息。”

    令羽心驚膽戰問道:“聖上有沒有責怪我們?”

    陸石夫笑道:“你伺候聖上這麼多年,還不清楚聖意嗎?放心吧!肯定不但無過且是立功,多麼難得可引蛇出洞,一舉宰掉三百多個目中無人、橫行霸道的假和尚。以後我辦起事來,再不用諸多顧忌。”

    龍鷹哈哈一笑,道別後搭著令羽肩頭返上陽宮去也。

    甘湯院。

    浴池。

    熱氣騰升裡。三女悉心伺候為他洗刷向他展示鮮花盛放般的嬌嫩身軀。龍鷹閉上眼睛感受著皮膚異乎常人的敏銳和因此而帶來的曼妙感受,聽三女輕語淺笑因他回來的歡欣雀躍。

    令羽他們該是各自帶著甜夢,進入睡鄉。萬仞雨更不用說,聶芳華確是動人至極的美女,最難得的是她的蕙質蘭心,有機會定要聽聽她彈琴唱曲。而法明即使肯去睡也睡不安寢,自己當然是像昨晚般歡愉。

    人雅伏到他身上,湊到他耳邊輕柔的道:“不准你閉上眼睛!”

    龍鷹睜目笑道:“想我看你的身體嗎?”

    人雅嬌羞的點頭,又把粉臉埋入他頸項處,麗麗正舉起他的手細心清潔,嬌笑道:“我們夫君大人那雙眼有魔力似的,看人家哪處,哪處會熱起來。”

    秀清吃吃嬌笑。

    龍鷹哪還不知三女春情蕩漾,皺眉道:“還要多忍一會兒,半個時辰內如果聖上不召見我,我們才可放心玩樂。”

    人雅道:“這麼晚哩!聖上早上龍床睡覺了。”

    龍鷹心中一動,道:“有兩件事須告訴你們。首先是吐蕃使節送了個金髮美人兒給為夫。”

    麗麗驚喜道:“我們聽過哩!聽說她長得非常美麗。”

    龍鷹心忖李多祚說得對,宮內消息傳遞之快,確是外人沒法想像的。

    人雅雀躍道:“為何不見她被送到甘湯院來呢?”

    龍鷹沒想過她們不但沒有不高興,沒有絲毫妒意,還表現得非常興奮。旋又想到是風氣使然,主人廣納姬妾,只屬平常事。像美修娜芙對橫空牧野著自己在他的美姬群裡挑兩人作妾,,沒有一點異樣的神色。

    龍鷹道:“三年後她才可以來和你們做姐妹,她是個沒有機心率真坦白的人,該可和你們相處得很好。”

    人雅道:“第二件事呢?”

    龍鷹道:“這兩天我可能會到南方去為聖上進行秘密任務,說不定來不及回來向你們道別。你們乖乖的等待本夫君大人回來,不用擔心,快則一月,遲則三月,為夫必會無恙歸來。”

    三女大叫不依。

    此時李公公焦急的在門外嚷道:“聖上急召鷹爺,飛騎衛在正門處候駕。”

    龍鷹登上禦衛為他牽來的空騎,隨他們催馬疾馳,片刻後抵達上陽宮西面那座設有接河水閘的建築物,滿腦疑惑的甩蹬下馬。

    一會後他隨禦衛重臨泊艇大池,武曌的倩影映入眼簾,正臨池而立,一臉肅殺之氣,鳳目寒芒閃爍。白色勁裝武士服,外披垂地黑袍,頭紮英雄矮髻,令人見之心顫。

    她身後高高矮矮站著十八個換上夜行衣,佩著各式兵器弓矢的漢子,龍鷹一眼掃過去,不由暗吃一驚。

    他肯定從未見過他們任何一個人,可是從其沉凝的氣度,雙目顯現的精芒,拿任何一個出去,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可與自己有一拚之力。這才是武曌真正的護駕班底。

    武曌道:“起行!龍先生為朕撐艇。”

    十八高手轟然應喏,眨幾眼工夫全體登上快艇。

    水閘升起,快艇魚貫開出。

    龍鷹一頭霧水登艇,待武曌坐好,追在隊尾進入谷水,快艇群形成陣式,將他們的艇子護在中間,望南而去。

    今次武曌面向他而坐,顏容舒緩下來,蠻有興趣的打量他,柔聲道:“為何不問朕要到哪裡去呢?”

    龍鷹苦笑道:“敢問聖上,現在我們到哪裡去。”

    武曌仰望星光點點的壯麗夜空,輕籲一口氣,淡然道:“淨念禪院!”

    龍鷹大吃一驚,雖以置信的道:“甚麼?”

    武曌仍在欣賞美麗的星空,一彎眉月在東面顯現仙蹤,與星夜配合得天衣無縫,誰都奪不去對方的光輝,柔情似水的道:“龍鷹!曉得朕憑甚麼看破胖公公和你已聯成一氣嗎?”

    龍鷹暗歎一口氣,武曌永遠是那麼難以捉摸,行事出人意表,說的話更是令人防不勝防,難以招架。道:“聖上指點。”

    武曌鳳目回到他臉上,溫和的道:“因為朕曾親自檢視被女刺客重創的每一個傷者,找到不死印法的蛛絲馬跡,又知道當時胖公公曾與她交手。唉!他是故意放她走的,對嗎?”

    龍鷹無言以對。

    武曌目光落在河面,淒然道:“朕沒有絲毫怪責公公之意,他的心事朕是明白的。聖門開創之初,確是有理想、抱負和遠見的門派,可是後來愈趨偏激,且逐漸腐朽變質,最後除有限幾個超卓人物,其他都變成自私自利、行為邪惡的人。看看杜傲和你一眾同門,該明白朕在說甚麼。”

    龍鷹仍不知如何回應她。

    武曌目光移回他身上,美目充滿難以排遣的落寞和惆悵,緩緩道:“很多事朕並不想那麼做,卻不得不那麼做,這些人根本不配作聖門傳人,若讓他們保有聖門典籍,只會禍害蒼生。朕是清理門戶,公公當然絕不接受,只好瞞著他去做。三十多年來,這是朕首次對胖公公有所隱瞞。”

    又道:“明空欠他太多哩!請龍先生為朕轉告公公,朕只願公公長留朕旁,安享晚福,朕再不會做任何令他不高興的事,這是朕肺腑之言,沒有他,朕不會有今天。”

    龍鷹苦笑道:“希望他相信吧!”

    武曌不以為忤,道:“龍鷹你相信嗎?”

    龍鷹頹然道:“我真的不知道。”

    武曌幽幽歎了一口氣,默然片刻,柔聲道:“終有一天,公公會明白朕對他的心意。”

    龍鷹道:“小民會將聖上這番話一字不漏的轉告公公。”

    武曌欣然道:“說出這番話後,朕的心舒服多了。龍鷹呵!你真不愧我聖門自向雨田和石之軒外最卓絕一時的人物,只從太平說漏了嘴的一句話,若如目睹的將整個情況推斷出來,最妙的是避而不戰,令朕能以封閉整個洛河區和加強城防之法,來個甕中捉鼈,將陰謀不軌的強徒幾乎一網打盡。你可知被斬首者內,其中一個竟是那個小佛爺。”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8 04:35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10 07:05 PM 編輯

第二十五章 甕中捉鼈(下)—大發天威(上)

    又冷哼道:“有些人真是活得不耐煩,竟敢到朕的京城來生事。”

    龍鷹見武曌像對著“自家人”說話般向自己訴心聲,真不知該驚還是該喜,道:“聖上見過太平公主哩!”

    武曌輕點螓首,柔聲道:“來前朕見過她,和她談了逾一個時辰,自她與法明搭上後,朕很少和她這麼說話,全賴你令她迷途知返,懸崖勒馬,還立功贖罪。待會返回皇宮,龍先生可代朕去見她嗎?只有龍先生可使她再度開顏。”

    龍鷹還有甚麼好說的,答道:“聖上放心,小民會哄得她開開心心的。”

    武曌大有深意的微笑道:“龍先生明早若不能來辦事,朕絕不會怪責龍先生。”

    龍鷹心忖這個“聖旨”確香豔,暗示他去和女兒歡好,可憐自己今夜肯定沒有時間睡覺。

    左岸遠方出現點點火把光。

    龍鷹大奇道:“那是甚麼?”

    武曌不看一眼,若無其事的道:“是朕軍隊的兩個萬人團,他們會在離淨念禪院十裡處的山頭,設立堅固的營寨。”

    忽然岔開道:“龍鷹你先後為朕立下四個大功,朕是有錯必罰,有功必賞。告訴朕,你想朕怎樣賞賜你。”

    龍鷹心中一動,道:“小民希望聖上將麗綺閣的七個小宮娥,賞賜給我。”

    武曌嬌笑道:“真想不到呵!龍鷹你雖予人風流倜儻,到處留情的印象。事實上你克制得令人難以相信。今天朕陪橫空牧野到神都苑遊玩,他便告訴朕你先後兩次婉拒他送贈的美女,只在推無可推下接納金髮美人兒。又倦勤齋有四女侍浴,你竟可不占她們半點便宜。現在竟然要朕贈你麗綺閣的宮娥,告訴朕是怎麼一回事。”

    龍鷹苦笑道:“小民可以不答嗎?”

    武曌沒有絲毫不悅,欣然道:“賜你七女是微不足道的事,就如此作實。你說不說出來沒有關係。朕還猜不到嗎?若其他聖門之徒像你般心胸氣魄,朕便不用令胖公公那麼怨恨朕了。”

    別首前望,聲音轉寒。道:“到哩!”

    “暮鼓晨鐘驚醒世間名利客,

    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

    武曌偕龍鷹和一眾高手來到刻上“淨念禪院”的山門前,石階在他們前方延往山上。遠近靜悄無聲,後方是深可及膝的積雪上他們一路走來的足印,其中卻沒有武曌留下的任何痕跡。

    石階旁的樹木仍結著銀白晶瑩的冰掛,長風拂來雪花從樹上飄落,在星亮月照下蔚成奇景。

    龍鷹心想自己雖不信佛,可是見這般的靈山勝地被邪惡之徙霸佔,心中也很不舒服。

    武曌道:“你們給朕留在這裡,沒有朕的訊號,不准上來。龍鷹隨朕來。”

    展開腳法,仿如腳不沾地的幽靈般。掠上長階。龍鷹忙追在她身後,頗有中土女帝為他打頭陣的感覺。

    喝兩三口熱茶的工夫,石階已盡。

    “來者何人!”

    暴喝聲在上方響起。

    武曌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兩支禪杖迎頭橫掃而來,帶起勁風。功力十足。

    武曌看也不看,化為往左右橫閃的魅影,禪杖竟全擊了個空,骨碎聲起,禪杖脫手,兩人橫拋開去。“砰砰”兩聲掉在禪院廣場入門處,當場斃命。

    龍鷹心呼厲害,以他的魔眼,仍沒法完全掌握武曌的動作。

    六、七道人影從鐘樓方向奔來。

    武曌忽然加速,像不花任何時間便越過二十多丈的距離,切入來敵中間,驚嘶慘哼爆竹般響起,攔截者東歪西倒,竟沒有人是她一招之敵,也沒有一人可以活命。

    武曌回復從容,身後,悠然舉步。

    龍鷹頭皮發麻的追在似緩實快,動了真怒的女帝身後。

    金光燦然的銅殿出現前方,似嵌入了壯麗的星夜裡。武曌登上圍以白石雕欄的平臺廣場,于廣場正中騎金毛獅的文殊菩薩像前五丈許處止步,文殊菩薩左右伴著藥師和釋迦塑像。

    五百金銅羅漢,平均分佈平臺廣場四方。

    武曌向立于身後的龍鷹道:“七十五年前,宋缺和寧道奇就是在這白石平臺上進行決戰,結果兩敗俱傷,天下亦因此改變了命運。”

    接著輕柔的道:“法明你給朕滾出來!”

    禪院不見一點燈火,只有暗黑裡數以千計的人沉重的呼吸聲,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廣場遠處,下一刻已來至近前,于丈許外止步,合十致禮道:“小僧法明參見聖上。”

    龍鷹終於面對被譽為慈航靜齋外佛門第一高手的僧王法明,此君比自己還要高上半寸,不論外貌體型,均予人完美無瑕的感覺,臉上的輪廓如從精緻的大理石鬼斧神工雕鑿出來般的俊偉,一副佛光普照的有道高僧模樣,神態從容,似看破了人世虛幻的本質。深棕色僧衣,黃色肩披,雙目神光湛然,澄明如鏡。卻偏是這種“莫不完美”,令他生出詭異莫名的非凡氣質,充滿懾人的異力。

    龍鷹完全掌握不到他的虛實,他的魔功將自己封閉起來,不容窺探。

    武曌玉容靜如止水,淡淡道:“著你的徒子徒孫全退到寺後去。”

    法明一聲“遵旨”,發出命令。

    直至此刻,法明一眼不望龍鷹,似是他根本不存在,以示對他的輕蔑。

    武曌道:“朕對你是一忍再忍,你卻是一錯再錯,今次朕對你發出最後一個警告,如你再有越軌行為,朕必親手取爾之命。”

    法明合十宣念佛號,謙卑的道:“師姐請息怒,公主一事,法明確對不起師姐,可是……”

    武曌冷然道:“給朕閉嘴。朕今次來不想聽你砌詞狡辯,若非念在同門之情,兼之師尊千叮萬囑明空須照顧你,今晚就將淨念禪院夷為平地。不要以為你可遠遁避難,天下雖大,朕卻可令你沒有容身之所。”

    法明歎道:“法明所有作為,均是秉承恩師遺命,針對我們大敵慈航靜齋而發,包括今晚惹得師姐動了真火的行動在內,豈知得不到師姐體諒。奈何!”

    武曌淡淡道:“朕再沒有閒情聽你的亂言瘋語。日出之前,你須將禪院所藏弓矢兵器,全送到廣場上來,然後朕的人會搜遍全寺,若發現其他兵器,將沒有人可生離禪院。”

    法明神色不變的道:“法明領旨。”

    武曌聲音轉柔,道:“朕仍讓你保留僧王封號,是對你格外開恩,希望你好自為之,珍惜最後的機會。”

    說罷拂袖而去。

    回到上陽宮,天尚未亮。

    龍鷹向飛騎禦衛借得快馬,催騎直抵陶光園,經傳報後到臨河軒,坐到平臺桌子的另一邊。

    太平公主眼皮紅腫,半躺在臥椅裡,身上還蓋著薄棉被,不用猜也知她不但哭過一場,且沒合過眼,對龍鷹的來臨沒有任何動作表情,不作一聲,一副不聞不問的氣鼓鼓姿態。

    宮娥知機離開後,龍鷹伸個懶腰道:“公主輸了!”

    太平公主緊抿香唇,立定主意不說話。

    龍鷹閒話家常的道:“記得小弟和公主賭終有一天公主會為老子灑下情淚,公主還說甚麼娘的走著瞧。哈!哪知公主哭得眼皮子都腫了。哈哈!爽透哩!”

    太平公主坐直嬌軀,朝他瞧來大罵道:“我喜歡哭就哭,關你龍鷹屁事,臭美!”

    龍鷹笑嘻嘻道:“這叫聲東擊西,昨夜公主為誰哭自己心中清楚,可是你昨夜離開芳烈院時,十多雙眼睛眼睜睜看著你一臉熱淚的奔出去,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否認。”

    太平公主沒好氣道:“那不是情淚,而是給你氣出來的苦淚,那樣不留情面的侮辱人家。本殿說出口的話絕不收回來,昨夜已和你一刀兩斷。你若恃強要人家的身體,本殿絕不反抗,但休想本殿給你任何回應。”

    龍鷹啞然笑道:“既然一刀兩斷為甚麼仍要誘惑老子,這麼擺明任老子為所欲為,叫他娘的一刀兩斷嗎?”

    太平公主忍俊不住的嬌笑起來,回復浪蕩迷人的本色,柔聲道:“你哄人的本事只屬九流,罵人的本事卻是一等一。人家當眾向你認輸投降,你卻沒點好臉色給人看。不過也幸虧給你罵走,在回宮路上用神觀察,發現異樣情況。所以雖然你罵人家的話錯得厲害,總算給你說對一件事。”

    龍鷹笑道:“於是我的公主進行平生第一次自省,曉得老子句句金玉良言,遂知錯即改,為了老子……”

    太平公主打斷他道:“又要自作多情哩!本殿哪來閒情為你這個可恨的死小子臭小子盡力,你被人幹掉最好,一了百了,以後本殿再不會被人作踐,本殿為的是自己,明白嗎?死小子臭小子。”

    龍鷹大奇道:“但你的行為和所帶來的後果,直接的受益人該是老子,對嗎!”

    太平公主狠狠道:“誰受益本殿管不了,可是法明那混帳誆本殿說出你的身分來歷,然後出賣本殿,對你進行刺殺,本殿當然要出賣他,這叫報仇,明白嗎?死小子臭小子。”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10 06:46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10 07:12 PM 編輯

第二十六章 大發天威(下)
   
    接著抿嘴淺笑,一臉歡喜神色。

    龍鷹給她弄得一頭煙,點頭道:“明白了!真好,既然公主已和我一刀兩斷,小弟昨夜又沒睡過覺,趁還有點時間,立即飛馬回上陽宮,睡他奶奶一大覺。”

    太平公主好整以暇道:“你敢!”

    龍鷹哈哈笑道:“有甚麼是老子不敢做的!快認錯。”

    太平公主嬌嗔不依道:“人家有甚麼錯?”

    龍鷹道:“那晚你本該和老子合體交歡,卻去了和另一個男人抵死纏綿,還騙我說甚麼人家想得心兒都累哩!事事提不起勁兒來,連親個嘴兒都不肯,這樣還不算錯,如何才算錯?”

    最後幾句他是模仿太平公主的聲音語調,又以最誇張的方式說出來,太平公主哪忍得住,笑得不知多麼辛苦。

    回復過來後,太平公主柔聲道:“龍鷹你不會嫉妒吃醋嗎?為何提起此事時像說的是沐浴更衣般的平常事?”

    龍鷹若無其事的道:“男人處處留情叫風流,女子朝秦暮楚叫淫蕩,只是窮酸想出來的玩意,好占盡女性便宜,老子不吃這一套,公主愛和哪個好就和哪個好,不過老子不管你時你也別來管我。”拍拍大腿,道:“給老子坐到這裡來。”

    太平公主嬌嗔道:“人家已和你決裂了嘛!讓人家保留一點尊嚴和矜持好不好?一句好話也不肯說。唉!沒理由要人家投降兩次的。”言罷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龍鷹知她因與自己嘻鬧調笑,鬆馳下來。所以感到困倦,長身而起道:“公主好好睡一會。臭小子今晚來陪你,可不准推三推四,否則老子拂袖便走,永遠不回頭。”

    太平公主抗議道:“你究竟是來哄人家還是威嚇人家。”

    龍鷹來到她旁俯身痛吻她香唇,公主熱烈反應。

    良久後龍鷹離開她豐潤的小嘴,微笑道:“這叫作沒有反應嗎?”

    公主探手撫摸他臉頰。不解的道:“你不算長得英俊,可是你和萬仞雨在一起,我卻感到你一點不遜色於他。唔!可能是你那雙專勾引良家婦女的邪眼。”

    龍鷹道:“公主並不是良家婦女。”

    公主道:“做良家婦女有何樂趣?真好!你不管我,我不管你。本殿不但要你今晚陪我。還要你陪本殿晚膳。回甘湯院告訴那三個丫頭,鷹爺今夜不回家哩!”

    龍鷹趕到禦書房,入門前被榮公公截著,後者低聲道:“鷹爺真棒,昨天剛和鷹爺說,聖上今早已頒下旨令,以後麗綺閣那七個丫頭,正式脫離皇宮,成為鷹爺私產。奴才已使人去通知她們,讓她們曉得此天大喜訊。”

    龍鷹心忖。以後如何安排她們是以後的事,至少現在大感欣慰。道:“聖上到了嗎?”

    榮公公點頭。

    龍鷹進入禦書房,武曌正批閱奏章,見他現身眼前,含笑道:“還以為龍先生來不了,朕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龍鷹落座工作,邊書寫邊道:“聖上該高興,公主終於入睡,小民今晚會去陪伴她。”

    武曌精神奕奕。絲毫不覺她昨夜沒有睡過,可是她拿起奏章只是看看首頁,就那麼不看內容的簽押,連續數份仍是如此,看得龍鷹發怔。

    武曌笑道:“剛才批核的是國老的奏章,全與大運河有關。本來閱讀國老的奏章是一種樂趣,但因近兩天積壓了大批奏章,為節省時間,只好忍著不去看。”

    龍鷹道:“聖上是真正信任國老。一條大運河需要這麼多道奏章嗎?”

    武曌顯然心情極佳,道:“雖只是一條大運河,卻關乎到天下的運作和福祉。不論後世如何褒貶隋煬帝楊廣,開鑿大運河對當時造成多麼大的苦難,可是接通擴建自春秋戰國以來多段古運河的大運河,對後世確是雄圖偉略、了不起的恩賜,整條大運河最大的成就是線路的選定,工程分為永濟渠、廣濟渠、山陽瀆和江南河四段,把中原、江淮和大河之北聯繫起來,形成一個以神都為中心,西通關中西京,北抵河北重鎮,南經太湖流域,直達蘇杭全長數千里的龐大水系。正是‘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苦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

    龍鷹現出深思的神色,手卻不閑著,運筆如飛。

    武曌欣然道:“龍先生可知你書寫的速度每天都在增加中,由此可知你的武功亦在不住進步,種魔大法真是令人驚異。”

    龍鷹心忖,希望有朝一日可與聖上你並駕齊驅,那將非常理想。笑道:“因為趕工的關係,不得不寫快些許。”

    武曌道:“對著龍先生處理國政,是朕的賞心樂事,讓朕見到最多的笑容,又可暢所欲言,不像其他人一面嚴肅,甚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哈哈!因為龍先生一點不怕朕。”

    龍鷹笑道:“在聖上龍駕前小民已非常克制,或許我是天生這種人。”

    武曌輕描淡寫道:“一個人的性格才情,先天只占小部分,最關鍵在後天的培育。龍鷹你正是另一個向雨田,揮灑自如,才藝縱橫,天馬行空,無從揣測。任何人低估了你,終有一天會吃苦果,法明正是其中一人。”

    龍鷹心中微顫,武曌這番話大有深意,難道她竟曉得向雨田為大法注疏一事?

    武曌續道:“昨天過庭來見朕,向朕推薦萬仞雨加入你們,令朕大感訝異,因過庭一向不喜歡世家望族出身的人,問清楚方知受你影響。龍先生究竟憑甚麼說服他?”

    龍鷹想不到風過庭這麼夠朋友,答道:“小民告訴風公子,萬仞雨這個小子愛說粗話。哈哈!”

    武曌忍俊不住啞然失笑,搖頭道:“龍先生薦人之法,別開生面。既然你們兩人同意,朕當然不會反對。”

    又道:“龍先生指出若橫空牧野遇襲,可肯定大江聯背後有突厥人在主持,看法很有見地。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只看大江聯的手段和擴展的方式,可知主持者不論才智武功,均非泛泛之輩,你們必須小心行事。”

    龍鷹道:“我們該何時到南方著手對付大江聯呢?”

    武曌道:“龍先生今天抄寫第五篇,除去第六篇,尚有六篇,可儘量於三天內完卷,便可隨時動身往南方去。”

    龍鷹欣然道:“領旨。就這麼辦。”

    武曌含笑道:“龍先生不是一直害怕,完卷之時就是命畢之日嗎?”

    龍鷹從容道:“聖上暫時該仍未捨得殺我。且聖上必須親自動手,還要趕快點。哈哈!”

    武曌歎道:“不愧邪帝本色。唉!龍先生可知朕現在捨不得殺你,以後更捨不得。你令朕不時像回到入宮前忘憂無慮的日子去,人生總是令人難以自已,不堪回首。”

    龍鷹有甚麼可以說的,沉聲道:“只要聖上多想點大運河和天下百姓的福祉,其他哪還計較這麼多呢?”

    武曌停止批核,怔怔看著他密密書寫,好一會後道:“今次南行,必須小心法明,他在朕面前暫時會扮作安分守己,但對你卻不會客氣。這是朕一手營造出來的形勢,代朕清理門戶吧!想起師尊,朕不忍下手。且如是朕親自下手,會動搖朕的根基,還牽連到錯綜複雜的形勢,比殺薛懷義的影響深遠多了。”

    龍鷹輕鬆道:“遵旨!”

    武曌道:“昨夜朕偕你到淨念禪院,是要你親眼看到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等於當年的石之軒,不論黑白兩道如何恨之入骨,卻從沒有人能奈何他。”

    龍鷹道:“他不是聖上對付慈航靜齋的厲害棋子嗎?殺他豈非幫慈航靜齋一個大忙。”

    武曌道:“哪有這回事。慈航靜齋看的是天下百姓的榮枯,只要朕做好皇帝的本分,她們才沒閒情來理會朕,誰蠢得去惹她們。偏是法明野心無止,硬要佔據白馬寺,終惹起佛門的反撲,又使師妃暄不能坐視,掀起軒然大波,弄至今天沒法收拾的局面,也為你增添煩惱,待會龍先生去見端木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萬事小心。”

    龍鷹想起快要見到伊人,心中一熱。更想起自己向萬仞雨說的豪情壯語,假如真的把仙子弄上手,人生還有比此更愜意的事嗎?

    武曌訝道:“先生為何一臉陶醉的神色?”

    龍鷹暗吃一驚,擱筆岔開道:“完工,若聖上沒有其他事,小民立即去找胖公公。”

    武曌深深望他幾眼,道:“多聊幾句吧!有你為朕解悶可少想很多東西。”

    龍鷹強忍似箭的去心,道:“聊甚麼好呢?”

    武曌道:“到書房前朕頒下旨令,將昨天隨你到芳華閣的一眾人等,全體晉升一級,當他們立下軍功,給足先生面子。”

    龍鷹大喜道:“謝主隆恩!”

    抓頭道:“原來到青樓去竟可升官發財,該是自古以來未之曾有。”

    武曌笑臉如花,白他一眼道:“他們只是跟對了人到青樓胡混。不過沒有他們,你大概不會到芳華閣去,你道朕不清楚其中情況嗎?”

    龍鷹咋舌道:“聖上厲害。”

    武曌收起笑容,正容道:“先生現在和桂有為建立了密切關係,透過他可以更清楚大江聯的情況。江湖人總愛講江湖規矩,互相為對方隱瞞。不過先生到今天仍沒有官職在身,桂有為又感激你為他向朕說項,該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聊完哩!先生可以告退。”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12 12:52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12 12:53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 天作之合(上)

   禦書房外令羽和風過庭在說話,後者見到他,走過來抓住龍鷹臂膀,道:“等我!”說罷進禦書房見武曌去。

   龍鷹和令羽移至主門樓外說話。

   龍鷹恭喜道:“以後怎麼稱呼你呢?”

  令羽道:“現在是正統領,上麵還有大統領。以前不知打了多少場仗,積功升至副統領,豈知到一趟青樓,竟可破關升級。要從副統升作正統殊不容易,現在小徐升上我原先的職位,其他兄弟則從一等飛騎禦衛升上將弁,非常風光。隻恨以後再難像以前般大夥兒一起到芳華閣風流快活。”

  龍鷹道:“沒有事是不可能的。究竟發生了甚麼事,聖上竟似對我們去青樓一事的來龍去脈了如指掌?”

  令羽呼出一口涼氣道:“昨晚我們回來後,被推事院的人分隔盤問,由於沒有串過口供,隻好從實招來,還以為大禍臨頭,整晚沒覺好睡,怎知今早全體被召去見聖上。哈!不要看小馬平時嘴皮子那麼硬,腳子最軟的正是他,臉青唇白不似人形。哈!結果聖上不單沒有責怪我們,還大讚一番,說與鷹爺配合得天衣無縫,連立三個大功,當場頒諭擢升,雖被嚇出一身冷汗,當然是值得的。聖上又示意,以後鷹爺有甚麼用得著我們的地方,我們不用請示可私下為鷹爺效力。哈!最好笑的是其他手下人人怪我沒挑他們伺候鷹爺,使我窮於應付。”

  龍鷹道:“你的美人兒舉舉又如何?”

  令羽心迷神醉道:“大恩不言謝。舉舉約了我今天休勤後和她去劃艇,真想不到我令羽竟有今天這一日,夢想成真。舉舉確是難得的好女子,如她肯從我,令羽絕不會負她。”

  龍鷹大喜,道:“其他兄弟又如何?”

  令羽道:“我算是最幸運的一個。小徐與詠芳還似有點眉目,其他人則要看老天爺的安排。幸好昨夜保留實力,仍可讓各兄弟個別到芳華閣會佳人,可再加點狠勁。現在軍職不同。該有較好條件去追求她們。”

  此時風過庭出來了,兩人與令羽欣然話別,朝正門樓方向舉步。

   龍鷹道:“風公子沒騎馬嗎?”

  風過庭道:“閑著無事。用兩條腿走路是一種享受。”

  龍鷹道:“想不到公子和令羽這麼稔熟。”

  風過庭道:“令羽是聖上的心腹愛將,贏過幾場非常漂亮的仗,又專責收集情報,過庭和他合作過一次。”

  龍鷹心忖原來如此,武曌每一著棋,背後總有一定的思量。

   風過庭道:“明天早朝後,聖上在宮城貞觀殿的議政廳見我們三個,龍兄負責約那小子,記緊囑他不要胡言亂語,令我們為難。”

  龍鷹道:“放心!這小子比以前任何一刻更珍惜小命。”

  風過庭沒有在意。或許是不關心萬仞雨的私事。道:“過庭昨天見過閔玄清,此女對你非常感興趣,著過庭找機會讓她和你見個麵,不要以為她是隨便的女子,沒多少人她看得入眼。不過真的是敢愛敢恨。也不用擔心她纏你,風流女冠的身分永不會因任何人改變,不愧神都奇女子。”

  龍鷹笑道:“風公子是否和她有一手,她可看不上任何人,但怎可錯過你呢?”

  風過庭笑道:“何處高樓無可醉,誰家紅袖不多情。我們生活在刀鋒口的武人。閑來不好好享受生命,是對不起自己。不過過庭不慣答這種問題,留點想象空間不是更美妙嗎?龍兄現在到哪去?”

  龍鷹道:“小弟現奉有聖諭,須去找胖公公說話。”

  風過庭道:“明午我們和閔玄清共膳如何?”

  龍鷹喜道:“當然求之不得,就這麼決定,風公子很賣力哩!”

  風過庭笑道:“有美相伴,且是風流雅事,又與龍兄有關,怎敢不賣力?”

  此時抵達皇城,分手後各自去了。

   長桌上擺滿山珍海味,龍鷹到時,出名能吃的胖公公正伏案大嚼。

  加入後,邊吃邊喝,龍鷹一五一十把過去兩天的事巨細無遺的說出來。

  胖公公聽罷閉上細眼,好一會後睜開道:“武曌警告法明後,向我發出另一警告。”

  龍鷹愕然道:“不似吧。她說及你時的確情懇意切,字字出自肺腑。”

  胖公公微笑道:“世上有兩處地方的女人最厲害,你道是哪兩處呢?”

  龍鷹說不出話來,隻能猜到其中之一。

   胖公公道:“就是皇宮和青樓,事實上兩者沒太大分別,皇宮的女人爭的是權位,青樓女子謀的是你的錢囊。先帝的王皇後夠厲害吧!竟給武曌騙得帖帖服服,結果不但後座不保,命都掉了。小子你現在的命運如出一轍,被騙的價值不相伯仲。告訴我,你對武曌的價值在哪?”

  龍鷹道:“須分幾方麵來說,複雜得自己也有點胡胡塗的。”

  胖公公道:“先說這幾天的事。殺薛懷義,令法明和她間失去緩衝,最妙的一著是武曌趁機將白馬寺的千多個假和尚發配遠方,連根拔起法明在神都的勢力,否則昨晚被斬首的,便是薛懷義的人而不是來自淨念禪院的蠢材。”

  龍鷹點頭道:“確是如此。”

  胖公公道:“可見你這個不斷精進的邪帝對她價值之大。這是一種微妙的心態,你為她執行任務等於她禦駕親征,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痛快,所以對你恩寵有加,因為你是不能被替代的。”

  龍鷹道:“小子倒沒想及此點。”

  胖公公道:“其次是道心種魔。杜傲為培植你這個活爐鼎,下了多少苦心落了多少工夫?”

  龍鷹沉吟道:“這個很難作出估計。”

  胖公公哂道:“有甚麼難估計的,至少是二十年的工夫。你說武曌有耐性去花二十年培植另一個龍鷹嗎?何況你的根骨資質百年難遇。所以武曌能否永生不死,關鍵處全在你這小子身上。你已成為她最珍貴的私產。而你們的關係,不是由她決定,而是由如何從你身上得到她所需東西的過程和方式來決定。如果必須殺死你,她會毫不猶豫。明白嗎?”

  龍鷹呆瞪他。

  他終於明白為何當他告訴狄仁傑和張柬之,胖公公是站在他的一方,兩人表現得這麼興奮。胖公公的智慧絕不在武曌之下,且是老謀深算,若純和武曌鬥智,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胖公公最可怕處,是不會感情用事。

龍鷹苦笑道:“她為何要警告你?”

  胖公公頹然道:“她警告我不要離開她,還暗示隻要我肯長伴她身旁,絕不害我。唉!她有一點是不明白我的,不是有你龍鷹,我大概已服毒自盡,對生命和眼前的一切,公公有種說不出來的厭倦。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婠婠的理想是以武曌建立武氏皇朝,法明則一統江湖。看看現在的法明變成怎麼一副樣子,才情及不上石之軒,狠毒邪惡則有過之無不及。”

  龍鷹不解道:“武曌昨夜因何不殺他?”

  胖公公道:“破他的不死金剛豈是容易,他至不濟也可落荒而逃,武曌難道可舍神都不理,千山萬水去追殺他嗎?故此隻可把希望寄托在你這貨真價實的邪帝身上,一天她不對付你,絕不會對付我,情況仍沒有改變。其次是張氏兄弟的關係,他們對武曌的重要性清楚明白,如果法明被殺,張氏兄弟將活在惶恐之中,若你是他們,除了逃亡外還有沒有別的選擇呢?”

  龍鷹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胖公公欣然道:“所以我說你是公公最後的希望,一切看邪帝老兄你的情況。告訴公公,你的種魔有何發展?”

  龍鷹思索道:“我現在肯定處於第九重成魔的階段,成魔之最就是魔極,據向雨田自述,他從成魔登上魔極,是自然而然,過程達七年之久。不過向雨田深信必有奇方妙法,可令這個過程加速,例如連場血戰,隻恨他想找個走得上十招的人都找不著,而那時寧道奇剛出道,他又不想在寧道奇道功未成前摧毀他,磨著磨著就蹉跎了七年光陰。”

  胖公公道:“成魔和魔極有甚麼分別?”

  龍鷹道:“魔極就是能永遠保持在成魔最顛峰的狀態下,不用刻意為之,不用提聚功力,平常的狀態永地是最佳的狀態。”

  胖公公一震道:“我的娘!天下竟有如此可怕的功法?”

  雙目一轉,道:“你現在是不是去找靜齋仙子?”

  龍鷹點頭應是。

  胖公公笑道:“你並沒有向雨田難尋對手的煩惱。去見她吧!肯定她會給你一個大驚喜。她的仙胎既是魔種最大的敵手,亦是魔種最天作之合的伴侶。”

  龍鷹離開皇城,想起搭順風船之法,朝天津橋走去。

  天上忽又下起毛毛雨雪。

  不知是否因武曌的關係,又或是因禦書房內那幅雪景,他對雪生出感情,在雨雪中漫步,感覺非常寫意享受。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1-14 10:14 AM

卷三 第一章 天作之合(下)—愛情賭約(上)

    由皇城至雒南之間的洛河河段,洛水開岔為三道水流,黃道橋、天津橋和星津橋自北而南雄跨三道水流之上,形成三橋連珠之局,其中以天津橋最宏偉壯觀。三橋各有名稱,但神都人統稱之為天津橋。

    蹄聲自後而至。

    龍鷹只用鼻子嗅嗅,已知來者何人,心中奇怪,小魔女大姐每次出巡,總是前呼後擁,為何今天會落單?

    “可惡小子!”

    龍鷹裝作聽不見。

    “死龍鷹!”

    龍鷹哈哈一笑,轉過身來,俏麗無倫的嬌美少女早甩蹬下馬,手牽馬兒迎面而至,一副大興問罪之師的聲勢。

    待她來至身旁,龍鷹與她並肩步上天津橋,道:“藕仙小姐的跟班到哪裡去了?”

    狄藕仙沒好氣道:“一個兩個全是沒用鬼,十來招不是刀崩便是劍折,真不知他們憑甚麼行走江湖,有甚麼資格跟著我?”

    接著興奮道:“你現在有沒有空,找個地方讓我好好教訓你。”

    龍鷹好整以暇道:“高手過招,怎可以隨便,當然須約期決戰,而不是說打就打,對嗎?”

    狄藕仙皺眉道:“這算哪門子的規矩?人家現在手癢嘛!”

    龍鷹忙道:“臨急臨忙怎去張羅神兵利器,大姐也不好意思要小弟空手對你的神山之星吧。不如這樣……噢!到了。”

    此時兩人來至天津橋的最高點,兩邊洛河盡陷茫茫雨雪中。兼之行人疏落,嗅吸著她迷人的體香,看著她絶世嬌容,與她不用腦袋的東拉西扯,確是迷人至極。

    狄藕仙大奇道:“到了甚麼?”

    龍鷹恭敬道:“稟上小魔女大姐,是到了小弟赴約的起點。”

    狄藕仙一頭霧水道:“難道你因本姑娘找你試劍嚇瘋了你。哼!不理這麼多,快說出決戰的時間地點。否則絶不輕饒。”

    龍鷹大感與她調笑其樂無窮,道:“換言之,假若本可惡小子不說出時間地點。大姐的下半輩子將會和我沒完沒了的。哈!真爽!”

    小魔女狄藕仙粉臉升起兩朵令龍鷹驚心動魄的紅暈,踩足大嗔道:“你說不說!”

    龍鷹深明對這俏秀美人兒適可而止的策略,忙道:“說!說!人約黃昏後。明天我們先找個可看到日沒的好地方,吃頓便飯,當然由龍某請客。”

    狄藕仙耳朵燒紅起來,咬著香唇狠狠道:“誰陪你去吃飯,你只是給本姑娘試劍用的。”

    龍鷹大樂道:“大姐有所不知,試劍前不吃飯何來氣力擋大姐的劍,所以是必需的。”

    狄藕仙踩足道:“算你有道理,然後到哪裡試劍。”說畢連玉頸都被紅霞征服了。

    龍鷹見她一副發熱發亮,香噴噴的誘人模樣,登時忘掉一切。試探道:“怎可以這麼急,剛吃飽便去打生打死,豈是養生之道?靠近點,讓我告訴你一個好地方。”

    狄藕仙一臉懷疑的靠近少許,戒備的道:“不要耍花樣。若你再令我中招,今次我會去向聖上告發你。”

    龍鷹湊到她小耳旁,以微僅可聞的聲音道:“我們先到上陽宮洛濱的曲折長廊手拉手漫步,來回一匝,然後到宮內的御園決一生死,包保精采好玩。”

    狄藕仙擔心道:“驚動了聖上怎麼辦?”

    龍鷹見她一點不計較兩手相牽這最關鍵的環節。樂不可支的道:“沒問題,小弟早上見聖上時先向她申請批准的聖旨。哎喲!”

    狄藕仙收回重擊他小腹的香拳,笑得美目睜不開來,活像個迷死人的小妖精,開懷道:“還不真的中招,你當本姑娘像你般愚蠢嗎?你那些第十八流的哄無知少女伎倆,竟敢用在本姑娘身上,捲鋪蓋去睡街吧!親了人還不心足,又要來拉手拉腳的。我警告你,你若不肯乖乖給我試劍,本姑娘就去告訴爹,讓他知道女兒給人輕薄了。”

    龍鷹掩肚呻吟道:“既然如此,老子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自己去找你爹,告訴他我不但親了他女兒的小嘴,還侮辱了她,所以她已是本小子的人,不嫁我便嫁不出去。”

    兩人對望一眼,都忍不住放聲大笑。

    狄藕仙喘著氣道:“侮辱?虧你說得出口。”

    龍鷹笑得淚水嗆了幾滴出來,辛苦的道:“你既不肯守我們兩人間的秘密,我便來個小事化大,看吃虧的是誰。老子沒時間哩!快說,究竟有沒有膽子接受決戰的時間地點和方式?”

    狄藕仙喜翻了心兒的扭腰道:“怕你嗎?與你這種低手決戰不需任何膽量,本姑娘知道哪個地方可邊用膳邊看日落,明天酉時末我就在這裡等你,若見不到你張羅得兵器,我會砍掉你的臭頭……”

    龍鷹接下去道:“讓你以後親不到人家香噴噴的小嘴,雖然最大的損失是本姑娘。”

    狄藕仙噗嗤笑道:“真給你活生生氣死,臭美!”

    又道:“站在這裡成甚麼體統,走下去呵!”

    龍鷹一個倒翻,躍離橋頂,落到下方經過的大船去,抱拳道:“後會有期。”

    狄藕仙呆瞪著他,瞧著他隨船遠去,始終說不出半句話來。

    龍鷹感應到端木菱的仙胎,遂於洛水南陸登岸,有如得到指路明燈般,展開身法,進入岸旁的山林區。

    此時雨雪停止,天氣轉佳,沿途山崖峻峭,石秀泉清,密整合林的參天古木雪鋪霜掛,遮天蔽日,想起可在如此幽深雅緻的勝景靈地會仙子,魔心變成了一團燃著了的烈焰。

    過去幾天由於一波接一波的人與事,稍有空閒則在思索與武曌秘而不宣、似無還有的鬥爭。可是來自靜齋出塵脫俗的仙子,始終在他內心深處占上一個席位,好像有一根無影無形的紅線將他們繫在一起。

    她的美麗與眾不同,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那種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雅淡飄逸,打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已深深鐫刻在他的魔心裡。

    猶記得與她在觀風殿外的初遇。伴隨她而來的氤氳仙氣攫緊了他的心靈,受激的魔種使他不像其他人因她的仙姿妙態生出自慚形穢之心,反感到她嫵媚性感至極。實是任何男性夢寐以求的神物。故而後來與萬仞雨說起端木菱,便擺明車馬非得到她不可。

    他不但要得到她的仙心,還要得到她的仙軀。其他什麼她是修天道的女子、方外之人,全不在考慮之列。

    隱隱中他感到這是仙胎魔種既排斥又吸引的效應。在魔門史上,只有向雨田和他練成了種魔大法,向雨田一生不近女色,當然也和他那時代的靜齋仙子無緣,所以現在他和端木菱的仙魔之爭,肯定是史無前例。沒有人可對他們的將來做出預言,也沒有任何人可猜測到最後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林間現出小路,龍鷹沿路尋去,不一會一座寧逸平和的庵堂出現眼前。

    龍鷹大為訝異。因為除端木菱外,他再感應不到其他人。

    百思不解時,端木菱在他的心靈版圖消失無蹤。

    龍鷹大吃一驚,如此收發由心的仙功妙法,是他從未想過的。如果只有她感應到自己,而他卻感應不到她,那一旦反目成仇,端木菱會變成他無法躲避的“仙患”。

    據向雨田所言,只有臻達第十重*的“魔極”,魔種方可完全斂收。不讓其被有禪心的高人感應探測。而現在的自己顯然離此甚遠。

    他隱隱曉得不妙,端木菱這般做當然不是友善的表示。

    他再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就像在佛堂初見武曌的情況,又或如昨夜對上法明。

    深吸一口氣後,龍鷹硬著頭皮,步進庵堂。

    長方形的迎客室內,端木菱安坐方形桌子的一邊,另一邊是虛位以待的椅子,她造型高古的佩劍橫擱桌面,似要與另一方的坐者切割出楚河漢界。

    明亮深邃的眼睛看著龍鷹在桌子另一邊坐下,有點慌了手腳似的從囊中掏出五兩黃金,一排放在桌面處,與她的佩劍成雙成對,晶瑩如玉的花容不見絲毫波動。

    上一次是遠觀,今回是近看,更是乖乖不得了,仿如至深至甜夢境裡縹緲難測的女神,終於現蹤於凡塵之中。

    龍鷹曉得自己的魔種在她鐘天地靈氣的仙目注視下,不單魔心失守,且是潰不成軍。論境界,他仍遠比不上她。

    龍鷹嘆道:“端木仙子是否想取小弟之命?”

    端木菱彎月似的秀眉輕輕蹙聚,淡然自若道:“我是凡人一個,受不起仙子的稱謂。”

    還是首次聽到她毫不掩飾下空山靈雨般清甜天籟似的語音,令龍鷹感到自己被引帶穿越九重之天,置身遙遠和平時可想不可即的仙域,聽著陌生但動人的仙言。一時心神皆醉,衝口而出道:“嫁我!”

    話出口方知糟糕,但已收不回來,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說出如此時、地、情均不合適的妄言。不由記起也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的花間美人兒。

    出奇地,端木菱如不波止水,不見絲毫應有的不悅,平靜的道:“東漢明帝夜夢金人,遂興起遣人往西域求佛法之心,至大月氏得遇天竺大德高僧竺法蘭和攝摩騰,以白馬馱經返回洛陽,建立白馬寺宏揚佛法,為中土第一座佛寺。自此天竺高僧陸續到中土進行譯經,其中對中土武林最有影響力是《安般守意經》和《陰持入經》。前者為習禪之法,講呼吸守意,與道家吐納煉丹之術吻合至天衣無縫;後者講佛教名數,涉及宇宙人生的關係,以無上意識為本元,令當時武林耳目一新,胸懷擴展。白馬寺亦成為佛門聖地。”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17 03:18 A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17 03:25 AM 編輯

第二章 愛情賭約(中)

    龍鷹終於弄清楚白馬寺的來龍去脈,難怪薛懷義佔據白馬寺,掀起大波。不過仍不明白眼前仙子為何這麼有興致談起白馬寺的歷史,與他有何關係?

    端木菱俏臉揮散著聖潔的光輝,一雙美眸閃動智慧的光芒,香唇吐出的仙音不覺任何情緒波動,續道:“魔門第一代邪帝謝眺,對佛學生出好奇心,遂到洛陽白馬寺聽法,遇上同是前往研習佛法的敝齋始祖地尼,那時她仍未出家,修的是道家丹術,被譽為道門當時無可爭議的第一人。”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竟有此事!他們是否打起來,導致將來魔門和貴齋的勢不兩立?”

    端木菱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落入龍鷹的魔目中變得媚態橫生,一時看呆了眼,想不到她可從劍心通明的境界,轉化為眼前凡心大動的可愛模樣。只恨眼前妙況轉瞬即逝,端木菱已恢復仙子本色,一副看破世情的方外人之態。

    端木菱道:“剛好相反,他們是一見鍾情,謝眺還讓她翻閱《道心種魔大法》,然而好景不常,兩人對佛教的看法出現南轅北轍的分歧,終於分手,不過卻無損他們間的欣賞和交情,以後終生保持良好關係。”

    龍鷹舉起一手,道:“小弟可否問仙子一個唐突的問題,希望仙子坦誠相告。”

    端木菱清澄如水的美眸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一絲不誤透過目光清楚傳遞責怪的信息。

    龍鷹投降道:“姑娘大人有大量。小弟再不敢胡亂喚你作仙子哩!”

    端木菱唇角飄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是那種難得一見格外扣人心弦的笑容。徐徐道:“龍兄想問的問題,恕我無法作答,因為我並不知道。”

    龍鷹難以置信的道:“姑娘真的曉得小弟所問何事嗎?”

    端木菱秀眉輕蹙,帶點不悅的道:“你既說出要我嫁你,關心的是什麼,乃路人皆見的事。有什麼難猜的呢?”

    龍鷹腦際轟然一震,因為掌握到眼前絕世嬌嬈的仙態之下,蘊藏著另一個生動活潑、千嬌百媚的她。只看你如何點燃引發,雖然在目前那是遙不可及的事,但那可能性是存在的。不過若非他有魔種的靈銳。能直接觸感她的仙心,絕無可能發現她芳心的奧秘。最慘的是他首先要應付她仙心內的殺意。

    他想問的是謝眺和地尼有沒有發生肉體的關係。

    端木菱再不容他糾纏,淡然道:“地尼遁入空門,四十歲坐枯禪時,忽然大徹大悟,從此離開佛門,蓄發還俗,融會佛道兩家功法,創出'彼岸劍訣',那就是《慈航劍典》的前身。接著的十多年雲遊四海。隨緣收徒,傳以劍訣。劍訣即佛法,即道法,劍道便是天道。入門出門,剃度蓄發。是寸心間事,一切隨緣遇。”

    龍鷹頭皮發麻道:“姑娘現在說的,肯定從不向外人披露,為何偏要對小弟說出來,是不是想小弟死也死得明明白白的,姑娘不曉得小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永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嗎?”

    端木菱雙目射出憐憫的神色。在流垂兩肩如雲的黑髮襯托下,尤顯得她冰肌玉骨懾人心魄超乎塵俗的驚人美態,當她的眸神稍有變化,立即變得顧盼生妍,美目生輝。看得龍鷹目眩神迷,不能自已。

    昨天當他見到花間美女,魔心立即失控,立下決心不論她如何有情無情,須付出多少代價,務必得到她芳心;現在面對靜齋仙子,同樣的情況像雪崩般發生,沒有力量可以阻止他這般去做,否則將抱憾終身。

    那是天然的吸引力,來自魔種的渴望,沒有人力可以抗拒。更要命的是不但他的魔心渴求端木菱,他的道心更想得到她。從沒有一刻,比這刻更令他感受到生命的真諦。

    端木菱現出一絲苦澀的神情,柔聲道:“誰要殺你呢?不過小女子確有破你魔種之法。”

    龍鷹倏地坐直虎軀,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雙目魔芒遽增,顯出不可一世的邪帝氣概。哈哈笑道:“原來如此!仙子可知小弟因在入庵前感應到仙子的殺機,差點傷透了心,原來竟是一場誤會。”

    端木菱首次現出警惕戒備的神色,想不到一句話可把邪帝召魂似的召回來,訝道:“你不害怕魔種被破,生不如死嗎?”

    龍鷹從容道:“先不說仙子能否破小弟的魔種,小弟最害怕的是仙子對小弟毫無感覺,要殺便殺。至於仙胎魔種高下之爭,對我來說乃為世間最浪漫迷人的遊戲,當想到終有一天仙子仙心失守,委身下嫁小弟,眼前的災禍苦難算什麼娘的一回事!”

    端木菱瞪大美目,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其他男子,不論武功高低、身分地位,對著她時無不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只有眼前小子不但當她是婚娶對象,口出狂言,還加句粗話。芳心真不知是何滋味。

    龍鷹也知自己說話逾分,補救道:“嘿!請恕小弟一時給歡欣沖昏了小腦袋,把密藏心中的話衝口說出來。仙子大人大量,不要與小子我計較。哈哈!”

    端木菱回復恬靜不波的仙態,道:“你不想知道端木菱須破龍鷹魔種的原因嗎?”

    龍鷹再不是剛才的龍鷹,被她的仙姿妙態激上魔極的成魔至境,灑然道:“有什麼難猜的?仙胎魔種,既是誓不兩立的大敵,又是繾綣多情的一雙。仙子自與小弟在上陽宮於命運的牽引下碰個正著,芳心一直記掛小弟,以致仙法大受影響,因而不願在這樣的情況下找法明那混蛋算賬。所以小弟現已成為仙子迫在眉睫之前亟待解決的問題,收拾小弟後,仙子方可心無罣礙的對付法明。嘻!事實上令仙子猶豫難決的問題根本不成問題,仙子若全心全意愛上小子,一切可迎刃而解,萬勿以為魔種會令仙子你永不超生,只要小弟晉入大法第十一重魔變之境,魔種盡化道心,那時小弟對仙子將有百利而無一害。小弟更於此立誓,未臻第十一重的種魔大法,絕不真的碰仙子……只是……哈……嘿!頂多來個擁抱親嘴,不會再有其他的行動。哈!”

    端木菱保持在劍心通明的至境,一點不被他魔性大發下的瘋言瘋語影響分毫,輕描淡寫道:“龍鷹可知你已成為小女子入世修行的最大魔障,由這刻開始,破掉魔種成為端木菱的唯一目標。現在你的大法仍未成氣候,更糟糕的是你對端木菱心存妄念,令你沒法盡展所長,發揮魔種。你的命運已是被注定了,不要怪我,怪就怪你自己吧!”

    龍鷹好整以暇道:“所以小弟說眼前面對的是苦難災劫,恰好此正為樂趣所在,惹得仙子對小弟大動干戈,想想都覺有趣。不過仙子小心作繭自縛,你愈對小弟下辣手,小弟愈有機會登上第十一重境界,一旦魔種化為道心,仙子將失去對付我的天然動力,那時小弟伸長脖子讓仙子去劈,仙子也捨不得劈過來,說不定還賞小弟一個香吻。這才真是……哈!仙子的糟糕透頂。”

    兩人針鋒相對,在動粗前先來個斗口,比拚的正是仙胎魔種的心志道行。

    端木菱微笑道:“你的魔種活過今天再說吧!”

    龍鷹知她動手在即,忙道:“且慢!”

    端木菱嗔怪的白他一眼,也在怪自己沒法持亙在劍心通明的境界,皺眉道:“若仍是一派胡言,勿怪小女子沒興趣聽下去。”

    龍鷹道:“橫豎仙子決心破我魔種,自該對我多點優惠,嘿!我指的是耐性。”

    端木菱沒好氣道:“是你令我失去耐性。說吧!”話出口方曉得犯了​​語病。

    龍鷹卻沒有窮追猛打,正容道:“假設小弟能活過今天,可否與仙子訂立一個愛情賭約,再續我們連手贏金子的賭夢。我這個賭約對仙子有利無害,否則如讓小弟逃返上陽宮,難道仙子殺進來尋小弟的晦氣嗎?”

    端木菱仙心重整陣腳,再不敢對龍鷹的魔力掉以輕心,悠然道:“小女子在聽著哩!”

    龍鷹道:“賭約期以一年,在這段時間內,只要仙子下戰書,小弟一定赴會應戰,這對小弟來說是非常不智的策略,所以如果仙子仍未能奈何小弟,便徹底打消幹掉小弟魔種之念。哈!大家先變成不打不相識的知己朋友,其他一切,再看命運的安排。哈!仙子終有一天發覺小弟不但不是你的障礙,還是你入世修行的最佳幫手。對法明的來龍去脈,小弟肯定知得比仙子多,而終有一天,我會取他的狗命。”

    端木菱淡淡道:“你真的知道他比我多嗎?”

    龍鷹道:“難道不是嗎?”

    端木菱嘆道:“方外人本不應理會塵世事,只是法明居心叵測,硬以薛懷義任白馬寺住持,令佛門忍無可忍,舉行了當時佛門最高層次的五僧會。結果是五僧聯袂到現改稱為僧王寺的淨念禪院找法明說話,豈知法明一見面便動手,纏戰竟夜,雙方各有損傷,最可怕是法明說退就退,逼得五僧無功而返,且分別於百天內先後圓寂。”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1-18 10:19 AM

第三章 愛情賭約(下)—仙魔之戰(上)

    龍鷹默默聆聽,因知尚有下文。

    端木菱道:“五僧於圓寂之前,寫下當時與法明對決的過程心得,匯成一集,使人送上敝齋予師尊過目。她思索三天後,將彙集交給我,說當我看出眉目,感到有把握,便入世修行,不須有任何特定的目標,一切見機而行,如若無力挽狂瀾於既倒,則隨緣而安。佛法無邊,世間事自有其背後孽力的牽引,勉強不來。龍兄還可以補充小女子對法明的認識嗎?願聞其詳。”

    龍鷹沉聲道:“他就是另外一個石之軒,野心和邪惡有過之而無不及。”

    端木菱毫不動容,淡淡道:“還有呢?”

    龍鷹道:“他是婠婠一手培養出來對付你們的秘密武器。”

    端木菱終告動容,道:“竟有此事!龍兄是憑什麼知道呢?”

    龍鷹哈哈笑道:“過了今天小弟才告訴你,仙子請賜招,對我倆間的愛情遊戲,小弟是迫不及待哩!”

    “錚!”

    桌上古劍像得到生命般彈跳起來,在連龍鷹也差點看不到的極速裡,端木菱一手握鞘,另一手拔劍出鞘,橫斬龍鷹脖子,劍式全無花巧,卻是大巧若拙,令龍鷹深感威脅的先天劍氣緊鎖他的心神。

    終於領教到靜齋仙子的厲害。

    龍鷹雙掌猛推,本該是堅木的桌子寸寸破碎,化為塵屑般灑往地面,原來桌子早於端木菱揮劍斬來前,被她先一步以驚人的先天真氣摧成碎屑。令龍鷹推了個空。

    龍鷹哪想得到她如此了得,更知因低估她的劍心通明,不單慘被她占奪先機,更吃了用錯魔勁的啞巴虧。

    端木菱比他更神通廣大。

    龍鷹人急智生,先連人帶椅往後翻倒,接著雙腳連環高速輕踢,五個隨桌落下的金錠。立即應腳朝仙子的香懷、纖手、面門、小腿和劍鋒激射而去,還來得及大笑道:“仙子請收欠金。”

    端木菱嬌叱一聲,拔身而起。直上室頂兩丈許的高處,一個翻騰,爆作漫空劍芒。迎頭照面的灑下來。

    以龍鷹魔目的鋭利,仍要被眩目的劍影劍氣撩至目眩神迷,幸好純憑感覺,仍能掌握虛實,往後繼續翻滾,同時震破椅子,其中兩椅腳變作暗器,朝靜齋美女疾射而去,餘下兩椅腳分握左右手裡,“砰”的一聲背撞後方牆上。土壁破裂。

    兩支木箭被挑得橫飛開去,竟不能阻延仙子的攻勢分毫。

    龍鷹破牆來到室外的花園時,端木菱已如影附形的從破洞直追而至。

    “叮叮噹當”,金子掉往地面的聲音接連響起。

    龍鷹不退反進,迎往端木菱。兩支尺許長的椅腳竟縮入袖內,變成另一雙袖裡的乾坤,強攻入仙子如驚濤駭浪的劍勢去。

    雙手變化萬千,或指或掌,或劈或拍。護臂吞吐,招招宛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不以目視,只以神遇,龍鷹使盡渾身解數,全力應付心愛美人兒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絶,一波接一波的劍法。

    勁氣爆破的聲音像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響徹庵堂本該是清靜無為的空間。

    一盞熱茶的工夫,兩人名副其實的大戰三百回合。

    劍芒忽然消去。

    氣機牽引下,龍鷹想也不想,欺身而前,一拳朝仙子心窩轟去。拳未到,魔勁早疾吐而出,不過他非常有分寸,絶不會傷對方經脈,只會將仙子震得倒跌開去。

    交手以來,他是首次搶得主動先手。

    豈知仙子右手劍斜指地面,左手豎掌胸前,俏臉現出神聖的光輝,雙目彩芒爍閃,整個人像到了另一個空間層次,下一剎那龍鷹的拳勁已被她的豎掌以一種他完全不明白的方式徹底沒收,實招立變虛招,對仙子再構不成威脅。

    如此奇招,龍鷹做夢仍沒想過,心知糟糕,又不得不退,兩支護臂來到手裡,一個旋身,旋往丈許外,離庵堂外牆不到半丈。

    當他再次面對端木菱,後者的古劍照著他划出一個似依循著某一天地至理的圓圈。

    龍鷹直覺感到美人兒在虛空完成的圈子絶對完美無瑕,不論那是多麼沒有可能,而此虛空之圈本身已足以懾服他的心神。

    劍氣壓體而至。

    龍鷹自出道以來,首次感到生命直接受到威脅,明白到仙子確有殺死自己的實力,大禍正迫在眉睫。

    就在此生死懸於一發的當兒,他整體的精氣神以電光石火的高速往上提升,險險掌握到靜齋美女施展的仙法。

    木護臂朝前左右斜衝,形成一股往外擴展的魔勁,破入對方無形而有實以最精緻先天真氣凝練而成的劍圈去。

    “轟!”

    兩支護臂化為碎粉,龍鷹吃不住劍氣衝擊,往後拋跌,重重撞在外院牆處,“嘩”的一聲噴出鮮血。

    端木菱往後飄退尋丈,又若無其事的朝龍鷹再次殺來,古劍爆起漫空劍芒,狂風暴雨似的迎頭照面的往他灑過去。

    龍鷹閉上眼睛,一絲不誤掌握到端木菱虛實難分的劍招底下暗藏的殺著,更感應到古劍蘊含的奇異真氣。那是一束高度凝練源自仙胎的生氣,只要讓對方刺破肌膚,此束“仙氣”會貫體而入,長駐他的魔體之內,那時他的魔種將患上永不能驅除的“絶症”,種魔大法勢必完蛋大吉。

    仙子非是虛言唬嚇,而是確有破他魔種的仙方妙法。

    龍鷹左手劃圓右手成方,然後圓方合一,形成連他自己也感到古怪,聚集全身魔功的驚人氣勁,直撞進對方的劍影裡去。

    “轟!”

    百千劍影化回一劍,被龍鷹以精妙絶倫的雙掌夾住劍鋒。

    端木菱首次現出驚異之色。

    龍鷹猛噴另一口鮮血,照頭照臉向美麗的仙子灑噴過去。

    端木菱知他噴出的鮮血暗含真勁,不得不抽劍後退時,龍鷹斜衝往半空,再連續幾個空翻,遠遁去了。

    龍鷹不辨方向的亡命竄逃,否則若讓心愛的仙子回過氣來,他將麻煩透頂。朝前躍下低崖,落到一棵松樹伸出的橫幹上,積雪濺灑,霜掛斷裂,就借枝幹的彈力,斜衝往上,落往十多丈外另一橫干。

    現在最不智是尋路返洛陽。公主因他爽約而大發嬌嗔是意料中事。摟著公主在香潔溫暖的被窩內睡覺確是眾多夢想的其中之一,不過人生總多這類事與願違的情況。

    太陽沉沒西山,月兒爬上了天空,本該是有美作伴在陶光園晚膳的時刻,他卻要為自己的性命狂奔。月照下漫漫林海在眼下無限地擴展著,他是踏樹浪而行,完全沒有接觸大地。愈展開身法,魔功愈運行,愈是不費氣力,且逐漸忘掉身體的創傷。大地、林海、夜空、星辰和明月以他為核心翩翩起舞,一切都像為他而設。最後他忘掉一切,再無他物。

    如果端木菱曉得他現在的情況,說不定會立即棄劍認輸,乖乖承認奈何不了他的魔種。

    原來端木菱連續三招兩次重創龍鷹,殺得他落荒而逃的劍招,來自地尼所創的“彼岸劍訣”。

    劍訣本有三十式,經歷代齋主苦心鑽研,到師妃暄手上凝練為“彼岸九式”,此九式乃《慈航劍典》劍法的精萃,須臻達“心有靈犀”方能施展。

    端木菱扭轉整個戰況,以右手劍鋒指地,左手豎掌胸前的奇招,是彼岸劍訣的起手式“普惠眾生”,包天容地,劍法無邊。接著是第二式“圓具自足”,擊得龍鷹拋擲往外牆,重創了他。第三式“佛蹤乍現”,本以為十拿九穩,可解決掉魔種的問題,豈知竟被龍鷹於那一刻攀上魔極之境,將她的劍招看通看透,並以臨時自創的奇技破之,雖再度重創龍鷹,卻被他憑餘力脫出她的劍氣,逃之夭夭。

    如果她能乘勝追擊,肯定龍鷹在劫難逃。不過連施三式,令她的先天真氣幾近油盡燈枯,必須就地調息,恢復仙功。

    她仍是胸有成竹,認為龍鷹百里之內定會傷勢發作,那時她可憑仙胎和魔種的感應輕易找到他。不知龍鷹再攀上魔極之境,連她來自仙胎的先天真氣也不畏懼,致錯失收拾龍鷹的千載良機。

    龍鷹終於落往地面,滾倒一叢草樹之間,五體投地,嗅吸著泥土草樹的氣味。他的呼吸慢長細,以魔心傾聽週遭風過葉動的聲音,與廣闊的山林野地融為一片。

    就在此刻,他感應到端木菱的仙胎,那是非常奇異和美麗的感覺,若如宇宙間只有她和他兩個才是真實的個體,其他一切盡為幻影。

    不知如何,他想到了死亡。

    無論人們如何淡化或美化死亡,死亡始終是揮之不去的恐懼,也令人永遠地孤獨。自種魔以來,他一直是無所畏懼,可是端木菱的絶世劍法,卻令他首次生出懼意,對他來說是個新的考驗,一天他不能克服此一心境,終有一天會臣服於她劍下。

    龍鷹跳將起來,身上的傷勢已不翼而飛,改變繼續逃竄的念頭,奔上附近一座小山之頂,等待伊人仙駕。

    他必須這麼做。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20 08: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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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仙魔之戰(下)—因緣巧合(上)


    戰勝死亡的最佳方法,就是一無所懼的面對死亡。

    龍鷹翹起二郎腿,坐在一方石上,看著仙蹤現身月夜深處。哈哈笑道:“仙子別來無恙!”

    端木菱不徐不疾的奔上山坡,來到他身前十步許外立定,玉容靜若止水,美眸彩芒閃閃,一眨不眨的凝望他,沒有說話。

    龍鷹微笑道:“仙子心中想的,是不是這混蛋怎會在這裡等仙子我呢?”

    端木菱輕嘆道:“龍鷹呵!你可知若仍不能去妄還真,不肯對端木菱下殺手,日出前你將在劫難逃。”

    龍鷹大奇道:“如此豈非正中仙子下懷嗎?”

    端木菱輕描淡寫道:“我只是希望予你一個公平決戰的機會。”

    龍鷹好整以暇道:“仙子不用擔心公平或不公平,因為不公平中自見公平。得到仙子的啟發,小弟終於發現一個可破仙子劍心通明的妙法。先作聲明,勿要怪小弟對仙子無禮,因為那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要怪就怪仙子你太厲害吧!”

    端木菱差點被他說得仙心失守,皺眉道:“龍兄的話令小女子大生警戒之心,只好使出壓箱底的本領,勝負自見分明,龍兄也勿要怪我。”

    龍鷹道:“此戰之後,仙子會恨我入骨,小弟則全力逃亡,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再有相見之時。仙子可否和小弟說幾句心事話兒。例如愈看愈覺得你這個混蛋合眼緣諸如此類。哈哈!”

    端木菱淡淡道:“如果你只懂說這種輕佻的話,端木菱會看不起你。”

    龍鷹哂道:“看得起我有屁用?還不是毫無理由的要破我的魔種。為的只是冠之以堂皇理由的一己之私。”

    端木菱出奇地不以為忤,唇角還逸出一絲笑意,平靜的道:“我不想為此解釋,更不願和你爭辯,不過終有一天,龍兄會明白事情並不如你想像中的那樣子。”

    龍鷹大喜道:“終逼得仙子說出心事話兒。哈!你道小弟憑什麼猜中仙子的心事,首先是你不厭其詳道出仙胎的來龍去脈。更重要是透露你曉得種魔大法的秘密,既然如此,仙子該曉得每過一天。愈難破小弟的魔種,怎會坐失良機?先避而不見,又躲到庵堂處來。現在又肯和小弟款款深談。”

    端木菱的劍心通明終告失守,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悠然道:“你愛怎麼想是閣下的事,總之擋不了就糟糕。逃得了今次逃不了下次,記著你答應過,一年之內何時小女子想揍你一頓,你必須應戰。”

    龍鷹開始感到和她耍花槍般的樂趣,雖然確如她所言,擋不了就完蛋。欣然道:“這麼說仙子根本不會向小弟下辣手。”

    端木菱淡淡道:“試試看吧!”

    龍鷹長笑道:“那小弟便以自身的性命,來試探仙子的心意。”

    騰身而起。居高臨下的撲向端木菱。

    端木菱晉入劍心通明的至境,施展彼岸劍訣第九式“止於至岸”,驀地變得法相莊嚴,輪廓宛如石雕玉刻,超乎眾生之上。人再不是人,佛再不是佛。有等於無,無等於有,手中古劍彷彿正徘徊於有無之間,令人無法捉摸,沒法掌握。

    九式彼岸劍訣。後三式只有達致劍心通明的靜齋仙子,方有修練的資格。以師妃暄的資質,也要到四十歲方練成此三式。而端木菱芳齡二十,已盡得此三式的竅訣,雖然在功力火候上比不上乃師,但已可見她是如何超卓。

    龍鷹卻毫不驚懼,他今次再戰端木菱,早清楚目前仍非對方敵手,但卻不得不設法破她的劍心通明,否則任他逃多遠,最終仍逃不出她的仙掌,只有破掉她的劍心,令她沒法使出如此令人難以招架的仙招,他方有保命逃生的可能性。

    古劍驀現下方,朝他心窩刺來,劍氣將他鎖緊籠罩,既避無可避,更是擋無可擋。

    龍鷹根本沒想過擋格,避過心窩,硬以肩脅間的位置迎上仙子精微絕倫的一劍,兩手食指射出兩束魔氣,瞄準仙子胸口疾射,剛好力能破入她的護體真氣,又不會傷她經絡。

    此絕非同歸於盡的招數,如估計失誤,丟命的肯定是他。

    鮮血激濺。

    古劍刺入肩下脅上的軟肌裡,深入寸許後,先天真氣尚未吐實,強大的魔勁狠狠反擊,和著鮮血朝中劍處往外噴灑。

    不過只要端木菱再催勁,先天真氣可再度沖開缺口,直攻龍鷹全身經脈,五臟六腑,那時大羅金仙也返魂乏術。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剎那,端木菱嬌軀劇顫,不單沒法續施殺著,還像醉酒仙子般抽劍猛退,直退至斜坡腳,冰雪般潔美的俏臉現出兩朵紅雲,不要說劍心通明,連一般的禪定功夫亦告雲散煙消。

    龍鷹全身乏力,“咕咚”一聲坐倒斜坡上,做好一切被仙子大罵的心理準備。

    原來他注入仙子體內是兩束魔氣,先不說仙胎對魔種的敏銳,只是無禮的位置已教一直玉潔冰清、矢志修行、神聖不容侵犯的美麗仙子受不了。這確是被她破魔種之法啟發,仙子既可以仙胎之氣破他魔種,他當然可以以牙還牙,以魔氣擾她的仙心。

    而更關鍵是仙子根本沒殺他之意,刺中他前早收回大半真勁,否則他現在已魂歸地府。

    端木菱雙頰愈燒愈熱,雖恨不得​​真的干掉龍鷹,卻先要將他侵體的魔氣排斥體外。

    “無賴!”

    龍鷹愕然朝她看去。

    端木菱出奇地沒現出仇深似海的神情,只是一臉懊惱。

    龍鷹小心翼翼的道:“這是小子唯一保命之法,請仙子原諒則個。”

    端木菱仍說不出話來。

    龍鷹色膽轉壯,笑嘻嘻道:“今晚還要不要打下去?”

    端木菱稍稍回復過來,神色不善的道:“儘管我一時再沒法使出破魔的劍法,可是揍你一頓仍是足夠有餘,看你可逃到哪裡去?”

    龍鷹長笑道:“錯過時機哩!”

    拔身而起,連續幾個凌空翻騰,消沒在山頂她視線之外。

    龍鷹全速奔馳,痛快至極。

    與端木菱戰鬥的過程中,他多次被激發上魔極的層次,使他能屢避大禍。他沒法肯定端木菱會否真的狠心毀掉他,但卻清楚自己如敗於她的仙劍下,不單永遠不能奪得她的仙心,自己更無望攀上魔極的層次。

    這可不是他猜的,而是向雨田說的。

    成魔於種魔大法來說只是小成,此時戰事貴精不貴多,最重要是鞏固道心,進入惟精惟微的境界,令神通廣大的魔種與道心進一步結合,突破道魔之防,渾融為一。那時平常心即為魔心,謂之魔極。

    故一旦心志受損,勢將影響道心和魔心的結合,彷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他用的手段確見不得光,卻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現在端木菱對他的吸引力大於一切,雖知如天亮前仍不趕返洛陽,那閔玄清、小魔女的佳人有約也極可能泡湯,他仍要與仙子再戰一場,讓她消氣。

    也不知奔了多久,前方傳來河水滾流的聲響,河風帶著水的氣味,送進他比常人靈敏百倍的鼻子去。

    穿過一片疏林後,前方倏地擴至無限,一道長河橫亙前方,幾艘亮著燈火的大小舟船此來彼往,在黎明前的暗黑裡,嚴寒的天氣下,有種說不出來的荒滄感覺,他和船上的人彷彿活在不同的世界裡。

    龍鷹盤膝趺坐,迅即進入無人無我的魔心道境。

    靜待仙子的降臨。

    “鷹爺!”

    龍鷹猛睜雙目,天已大明,陽光從後方斜灑而來,將他的影子投往地面,一艘大樓船順流而來,眼看便要在眼前經過,驟眼看去,最觸目是在日照下閃閃生輝,隨它美麗女主人情急的跳躍下飄舞晃動的金色秀發。

    龍鷹心忖怎會這麼巧的。

    美修娜芙的單純、熱情、坦率、美麗和她對自己毫無保留的愛,令他的魔心烈烈熊燒起來。心動意到,彈將起來,朝前衝出,到達岸旁臨水的一塊大石處,雙足踏正石邊,一縮一撐,魔勁爆炸,如煙花火箭般直射半空,以一個優美至難以形容的弧度,劃過逾三十丈的遙距,投往在水面高起十多丈的樓船去。

    樓船上的叫喚聲倏地斂止,人人仰首上望,屏息靜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砰!”

    龍鷹落在船尾的甲板上,先往前滾,雙掌按地,發出另兩股力道,煞止衝勢,又來個倒豎蔥,同時從魔極至境回到現世,再用力凌空翻騰,傲立甲板上。

    河風吹來,衣衫拂揚,往河岸瞧去,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這麼遠的距離,自己竟想也不想便投射過來,如有神助,假設落在水里,就狼狽失態至極。

    一團金影挾著熟悉的體香,狂撲入他懷裡,雙手死命摟著他,嬌軀不住顫抖,金發異族美女喜極而泣,又喊又叫,激動興奮。

    龍鷹將奪魄勾魂的血肉緊摟懷裡,高燃著對她的愛火。事實上這幾天一直想找她親熱,好輕憐蜜愛,享受她的溫柔滋味,只因他們到了神都苑遊玩,之後又忙得昏天昏地,錯過機會。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1-22 11:29 AM

第五章 因緣巧合(中)

    橫空牧野和一眾美姬手下,出現眼前,驚異和驚喜,清清楚楚的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橫空牧野長笑道:“昨天黃昏起程時,由聖神皇帝至重臣猛將全體來送行,獨缺龍鷹,本人既是心中不舒服,美修娜芙更躲起來偷偷飲泣。原來龍兄竟到這裡等著登船,教我們喜出望外。”

    龍鷹還有什麼好說的,欣然道:“這叫老天爺的安排,小弟和橫空兄的三峽之遊,是命中注定的事。噢!”

    美修娜芙的香唇中斷了他的話。

    橫空牧野嘆道:“本人想騙自己力能與龍兄平分秋色的美夢剛給無情搗碎,龍鷹兄揮灑自如的躍過近四十丈的距離,落點恰是船尾甲板的正中央,既好看又精準。別的不說,憑這種身手,龍兄當是世上最可怕的刺客,誰擋得住可視三、四十丈距離如寸地的攻擊。橫空牧野以能成龍鷹的兄弟為榮。”

    眾姬和吐蕃高手齊聲喝采歡叫,以宣洩心中的激動。

    龍鷹離開美修娜芙火辣的香唇,細審身屬自己美人兒的絶色玉容,以衣袖仔細為她拭抹情淚。道:“只是妙腳偶得,你要我再來一次,肯定掉進水裡去。”

    橫空牧野顯是心中激動,道:“龍鷹兄真謙虛。”接著轉向眾人喝道:“你們告訴我,龍鷹如再跳一次,辦得到嗎?”

    眾人轟然應道:“辦得到!”

    美修娜芙終肯稍離少許,改為大力挽著他臂膀。龍鷹則以左手抄著她柔軟纖幼的腰肢。這才看清楚船上的設施。笑道:“這並不是艘觀光樓船,而是一艘超級戰船。”

    橫空牧野欣然道:“你們聖神皇帝的濃情厚意,教兄弟如何拒絶?”

    目光落在他襟頭,說道:“是否敵人的血漬?”

    龍鷹苦笑道:“此事一言難盡,待會再詳告橫空兄。”

    略一沉吟道:“誰是船上人員的頭子?”

    一個聲音在後方響起道:“末將方均,拜見鷹爺。”

    龍鷹摟著美修娜芙轉過身去,一個身穿便服三十歲許的大漢立在身前。蓄著把大鬍子,形象威猛,雙目閃閃有神。意態沉凝。武曌派得他來,當然非是泛泛之輩。

    客氣幾句後,龍鷹道:“有什麼方法通知聖上。我會隨王子到三峽去?”

    方均答道:“這個容易,船上養有信鴿,末將立即將訊息傳返神都。”

    說罷領命而去。

    橫空牧野伸手搭著他肩頭,道:“讓你的女人伺候你沐浴更衣,也不用另找房間,美修娜芙的房間就是你的房間,我會使人送十套漢服給你。”

    龍鷹一呆道:“十套!你做了多少套?”

    橫空牧野道:“百多套吧!”

    龍鷹心中喚娘時,早被金髮美人兒硬扯著去了。

    龍鷹來到橫空牧野身旁坐下,目光投往兩岸景色,精神為之一振。

    橫空牧野道:“她的身體柔軟嗎?”

    龍鷹正心忖坐樓船觀光確有別的船隻沒法取代的優勢。首先是視野開闊。他們坐處是第五層主艙外的望台,後面是艙廳,雖被船尾的桅帆擋去部分視線,仍是非常可觀。其次是大船獨有的穩定,且因順水而行。只間中有少許波顫。

    橫空牧野的話傳入耳內,一時尚未會意,旋即明白過來,點頭道:“她曾對我說過,身體比國宴表演助興的柔骨女郎更柔軟,當時不怎麼放在心上。到剛才方充分體會到她沒有半點誇大。她真的棒極了,可擺出任何姿勢。”

    橫空牧野欣然道:“龍鷹兄和你的族人確有很大分別,其他人一說起男女之事,莫不遮遮掩掩,口不對心,沒絲毫男兒氣概,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又笑道:“我們愛談女人,女人還不是一樣愛談我們,美修娜芙的第一次分外惹人注目,現在我那群女人都在猜估她何時可以起來。哈!”

    龍鷹啞然笑道:“我的肆無忌憚與出身有關,這幾天會盡告橫空兄,不敢有任何隱瞞。哈!如果她們憑美修娜芙何時可以離床來做出判斷,肯定高估了小弟。因她昨天見我沒來送行,怕我變心,所以哭足一晚,現在見我攔船而來,又得到了小弟的愛,鬆弛下來,當然敵不住睡魔。哈!”

    橫空牧野道:“你太小覷女人的細心了,她們早將此計算在內。如果美修娜芙在一個時辰後起床,你老兄只是勉強及格,以後逐時而增加分數。哈!”

    龍鷹嘆道:“原來談女人可以如此樂趣無窮,真的沒想過。”

    此時方均來報導:“遵照鷹爺吩咐,已向神都發放訊息。”

    龍鷹目光投往上游遠處,道:“方將軍有注意到那三艘單桅船嗎?看來吃水不深,怎會一直保持距離,而不是愈追愈近呢?”

    方均點頭道:“那些船自今早天亮,出現視野之內,時現時隱,我們一直留神。不過請鷹爺放心,我們這艘名為‘鳳鳴’ 的樓船,是聖上坐駕舟之一,船體堅固,船身塗上防燒藥,船首裝上鐵錐,共有投石機八台,弩箭機二十八挺,弓矢充足,精善水戰者二百一十人,可應付任何攻擊。”

    龍鷹道:“上游有什麼河段是有利於敵人伏擊的,我們何時抵達該河段?”

    橫空牧野終露出注意神色。

    方均沉吟片刻道:“最狹窄的河段是沉仙灘,形勢險峻,既有高崖又有亂灘激流,若依目前的風勢,該於入黑後寅時中抵達。”

    龍鷹哈哈笑道:“敵人的整個攻擊行動已呼之欲出。當夜色降臨,那三艘敵船將會全速趕上來,銜尾狂攻,只要令鳳鳴號著火焚燒,便完成任務,再由伏擊的敵人以矢石從兩岸殺我們一個片甲不留,僥倖能游上岸的也難逃他們的圍攻截殺。”

    橫空牧野欣然道:“任他們千猜萬估,仍猜不到我們鳳鳴號有龍鷹坐鎮。”

    龍鷹仰觀天色,道:“恐怕很快又有一場大雪,對敵人的行動更是有利。” 見方均一臉不服氣的神色,微笑道:“我絶不是無的放矢,敵人若要攻擊我們,大運河是最佳選擇,因為到大江後河道開闊,有利大型船隻,且有揚州水師和江陵水師前後接應,豈容敵人輕易得逞?”

    方均道:“今次的觀光行動,被聖上列為機密,敵人怎可能瞭如指掌呢?”

    龍鷹聳肩道:“很簡單,那代表朝廷有對方的內奸。方將軍不用擔心殺錯良民,如果我估計無誤,入黑後對方將不亮任何燈火的追上來,再以厲害火器攻擊鳳鳴,樓船的防燒藥也要吃不消。所以我們必須先發制人,在對方弓矢的射程外先燒掉敵人的船。”

    橫空牧野精神大振道:“這是本人平生第一次水戰,今次隨來者人人是百發百中的神射手,我們的弓矢射程更比你們的弓矢遠,該可對敵人迎頭痛擊。”

    龍鷹道:“遠多少?”

    橫空牧野傲然道:“至少遠上五十步。”

    龍鷹搖頭道:“如果敵人在船首豎起防箭板,遠五十步不會有多大的分別,且在漆黑之中,神箭手也難有準繩,而對方只要捱至鳳鳴進入他們的火器射程內,吃虧的肯定是我們。”

    方均愕然道:“想不到鷹爺對水戰這麼內行。”

    龍鷹道:“全是從書卷看回來的,怎比得上方將軍的實戰經驗!船上有厲害的火器嗎?”

    方均道:“有十二支名為‘天火焚’的火器,只是若敵人有防備,縱使射中對方,仍會被迅速撲熄,且天火焚因負載火油,射程不到一般箭矢的一半。”

    龍鷹笑道:“給我最強的弓,只要射程超過一倍,命中的是對方桅帆,火油灑下,包保燒得敵人喊救命,又可照亮敵船,那時橫空兄和一眾神射手將可大快朵頤。”

    不要說方均,連橫空牧野也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道:“原來龍鷹兄的箭法厲害至此。”

    龍鷹笑道:“小弟從未試過射箭,就像我未用過槍。但我有把握可辦得到。”

    橫空牧野無言以對。

    方均道:“鷹爺有多少成把握那三艘確是有不軌企圖的敵船?”

    龍鷹道:“是十成十的把握,方將軍必須抱著死馬須當活馬醫之心來看待此事,做好一切準備工夫。先著各位兄弟爭取休息時間,以應付今晚之戰。我們的目標是保住鳳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老子能活捉他們的領袖,送返神都,可視此戰為大獲全勝。報告由我寫,功勞全歸方將軍和下屬,不過須先串口供。哈哈!”

    方均仍是半信半疑,但顯然因龍鷹這番話而對他好感大增,應命去了。

    橫空牧野讚歎道:“想不到你老兄對行軍打仗這麼內行。聖神皇帝送了把大鐵弓給本人,該算船上最強的弓哩!”

    龍鷹暗叫厲害,直覺感到是褚元天刺殺他、留在神湖底借之陷害李顯的大鐵弓。而武曌故意送出此弓,隱有誰都不得拿此弓作文章之意,也暗含對武承嗣的警告,著他安分守己,免得再有把柄落入他人手上。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1-24 11:27 AM

第六章 因緣巧合(下)—投石遊戲(上)

    龍鷹道:“我們在入黑前一個時辰進晚膳,小弟昨夜沒睡過,好該回房休息。”

    橫空牧野笑道:“小心弄巧成拙,回房休息變為肉搏戰連場。哈哈!”

    龍鷹長身而起,探手狠抓他肩頭一記,笑道:“橫空兄真懂說笑。”

    龍鷹給足音驚醒,原來喚他到船廳進膳。

    湊到懷中金髮美人兒的小耳旁柔聲道:“吃東西的時間到哩!”

    美修娜芙馴服如羔羊般伏在他懷裡,輕輕扭動嬌軀,嬌痴的道:“美修娜芙沒氣力呵!鷹爺去吧!待你的女人多睡一會,再去船廳伺候鷹爺。”

    龍鷹笑道:“你可知自己已由晨早睡至黃昏,超過四個時辰,再不肯起床,不怕別人笑你嗎?”

    美修娜芙勉力睜開少許眼簾,露出亮晶晶的眸珠,用力抱緊他,不依道:“有什麼好笑的?該羨慕美修娜芙才對。鷹爺呵!美修娜芙從未試過這麼快樂的。人家的身體好看嗎?你還未贊人家。”

    龍鷹沒好氣道:“有讚你的機會嗎?”

    美修娜芙撒嬌道:“現在不是有啦!”

    龍鷹早摸清她的情性,道:“美修娜芙的身體比最妖艷的鮮花更好看,比最香甜可口的果子更好吃。”

    美修娜芙獻上香吻。

    龍鷹心付若不是敵人的威脅,她的獻媚可惹來另一場激情風暴。

    懷內美女宛如天降的神物,對任何男人都是最大的恩賜。

    硬著心腸從她糾纏不休的肢體脫身。往船廳會橫空牧野。

    龍鷹從第四層的艙房,登上第五層的主廳,筵開五席,卻只有一眾美姬在用膳,其他人圍在一角似在就某一議題討論。

    橫空牧野見到龍鷹,招手道:“龍鷹兄快來!”

    其中一個叫旦雷錫,長得頗為英俊的年輕吐蕃高手將手上的大鐵弓雙手奉上。龍鷹接過鐵弓後隨手拉幾下弓弦,次次張如滿月,點頭道:“我曾隔遠見過此弓。果然是千石之弓,用上等勁箭可命中千步外的目標。”

    人人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包括橫空牧野和方均在內。

    橫空牧野苦笑道:“要拉滿此弓。本人可輕易辦到,不過若要像龍鷹兄不用提氣運功,又不用沉腰坐馬,毫不費力的樣子,本人甘拜下風。”

    龍鷹笑道:“當然不是如此,只因小弟的內功心法別具一格,方有此差異。”

    方均道:“鷹爺請看,這就是最具威力的‘天火焚’。”

    大圓桌上放著一支特長的勁箭,離箭鋒後兩寸位置作十字型,紮上四個滿載火油以層層疊疊紙屑漿包裹而成的圓球。還有火引。

    可以想像若給射中風帆,肯定可迅速起火,燒個通頂。

    龍鷹放下大鐵弓。拿起“天火焚”,以手測重,皺眉道:“就算用大鐵弓。還要順風,也頂多是三百步許的射程。他奶奶的!”

    方均現出佩服的神色,道:“鷹爺說得非常中肯。”

    橫空牧野神色凝重道:“現在形勢頗為不妙,那三艘船一如你所料般逐漸接近,現在只落後我們兩里,據將軍估計。可在半個時辰內趕上鳳鳴號。”

    方均憂色重重,道:“個許時辰前天色轉壞,今晚將是漆黑的暗夜,就算我們以特製的風燈朝後方照射,視野只能擴展至百步之處。”

    這即是說,敵船要來至百步內的距離方會現形,誰都曉得己方失去遠距攻擊的優勢,近身肉搏吃虧的當是欠缺靈活的龐大樓船。

    何況主動全操在對方手上,待鳳鳴號進入敵人埋伏的河段才動手,勝負之數不言可知。

    方均頭痛道:“下游百多里全無可供泊岸之處,想避戰亦不能。”

    龍鷹笑道:“窮則變,變則通。這些小賊敢來惹我龍鷹的兄弟,打擾他遊覽的清興,是活得不耐煩了。他奶奶的,他們借月黑風高來個有形變無形,老子就負責為他們點燈,當他們變得纖毫畢露時,就是我們尊貴的吐蕃國賓們練靶的好時刻,便當在大運河狩獵吧!”

    橫空牧野大喜道:“今晚竟有這麼精采的遣興節目?快給我們說出來。”

    龍鷹欣然道:“很簡單,第一步點燃三支‘天火焚’,第二步將小弟以投石機往敵船投過去,小弟包保可凌空命中三船的桅帷,火油四濺下,不是可照亮敵人嗎?”

    眾人像聽神話故事般呆瞧他。

    方均道:“可是在看不見敵船下,將鷹爺投往敵方的時間怎麼拿捏呢?”

    龍鷹胸有成竹道:“這個也包在我身上。哈!真爽。”

    見人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兒,啞然笑道:“小弟曉得你們在擔心我的箭術,且要於剎那間在黑夜高空連環發射。這樣吧!讓我們來做個試驗,小弟若辦不到,會放棄此法。”

    橫空牧野欣然道:“與龍兄相處愈久,愈感樂趣無窮。他奶奶的!又不能彈你上半空,如何可測試你黑夜凌空連環箭的奇技?”

    龍鷹失笑道:“橫空兄原來會說粗話,果是我輩中人。測試的方法非常有趣,我們邊走邊說。”

    太陽沒入西山,大運河一片昏沉,樓船烏燈黑火,河風陣陣吹來,使人寒意陡增。

    龍鷹立在投石機的發射碗上,面向主樓,中間是高起的桅帆。

    橫空牧野、方均和七八個負責操控投石機的兄弟團團圍著他,無不擔心得要命。

    其他人全集中往頂台或後方甲板,看龍鷹能否辦到這近乎不可能的箭技表演。

    龍鷹一手拿弓,另一手指隙間挾著三支改扎石頭、重量與“天火焚”相同的勁箭,輕鬆的道:“夠黑哩!發射!”

    方均擔心道:“末將最怕鷹爺撞到風帆去。”

    龍鷹道:“放心!我只是借投石機的動力,方向角度全在我控制之下。”

    方均喝道:“發射!”

    “轟!”

    投石機的投臂朝上疾彈,龍鷹像石彈般往上射去,險險越過帆桅之頂,來到離頂台上超過四十丈的高空,身影不住縮小,最後沒進虛黑裡。

    “颼!颼!颼!”

    三支箭從高處勁射而下,分別命中豎在船尾處相隔各半丈的粗木竿。

    接著龍鷹從天而降,連續三個空翻,落到船尾甲板處。

    歡聲雷動,個個叫得聲嘶力竭,欣喜如狂。

    美修娜芙撲入龍鷹懷裡。

    龍鷹用指逗起她下頷,道:“醒來哩!”

    美修娜芙不勝嬌羞的道:“是給人喚醒的。”

    龍鷹摟著她朝來道賀的橫空牧野和方均走過去,道:“先吃飽肚子,再玩投石遊戲。”

    晚宴熱烈進行,吐蕃高手士氣昂揚,開懷大嚼,一切準備妥當,只待敵船來攻。

    龍鷹和橫空牧野兩人獨占一桌,美修娜芙則被美姬們押過去問長問短,不用說都是有關她和龍鷹間的事。

    橫空牧野回過頭來,道:“真古怪,美修娜芙現在很易臉紅,你老哥確有一手。”

    見龍鷹吃得痛快,道:“你吃的是隨船御廚弄出來的東西,他確是廚藝超群,大家都是烤羊腿,你們烤的比我們自己弄的好吃多了。”以刀割下一片羊肉,送入龍鷹嘴裡去。

    龍鷹抗議道:“不用喂我!”

    橫空牧野笑道:“我給人喂多了,想試試喂人吃東西是什麼滋味。”

    美修娜芙回來了,喜孜孜道:“讓我喂鷹爺。”

    龍鷹知她下一步會坐入懷裡,用手指著旁邊的椅子,道:“給老子乖乖坐在這裡。”

    美修娜芙一臉不依的坐在他旁,到龍鷹夾了塊雞肉送入她小嘴,方轉嗔為喜。

    橫空牧野訝道:“美修娜芙不知道今晚會有場水戰嗎?你扮得像頭彩鳥般,如何去打仗?”

    美修娜芙得意洋洋的道:“我是穿給鷹爺看的,有他保護我,今晚美修娜芙只須搖旗吶喊便成。”

    橫空牧野向龍鷹嘆道:“你改造了吐蕃最好勇鬥狠的野女郎,今晚最好讓她休息,令她可變回以前那個人。”

    和龍鷹交換個眼色,同時放聲大笑。

    美修娜芙踩足嬌嗔。

    龍鷹倏地收止笑聲,沉聲道:“時辰到哩!”

    樓船燈火在眨數眼的工夫幾全部熄滅,只餘船首三盞特製的風燈仍然亮著,好讓前方來的船隻察覺樓船的存在,卻不虞被後方來的敵船看到。

    在狄仁傑的主理下,大運河的水路交通有嚴格的管制,往來既有特定的航道,日航和夜航亦各有一套規則,無微不至,小至旗幟燈號,必須依指定辦事,不容自作主張,大家明明白白,否則依法懲處。

    “轟!”

    穿上水靠的龍鷹,給佈於船尾的投石機直送上十丈外的高空,沒進大運河的暗黑裡,就像被黑暗一口吞噬。

    龍鷹若如騰雲駕霧,有種解除了一切束縛,自由痛快的動人感覺。他亦從平常的魔心,攀上魔極的至境,那是完全絶對的知敵境界,敵船的一切全落入他的魔眼裡,黑暗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此時離他最近的是正前方的敵船,只在下方十多丈外,以其船速,不到十息將可進入攻擊的位置,船上逾百敵人,全體穿上夜行衣,蓄勢以待。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26 10:00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26 10:12 PM 編輯

第七章投石遊戲(下)—播種收割(上)


     船首左右各有一台投石器,中為一挺弩箭機,投的該是火球,射的肯定是火箭,若給敵人搶得先手,樓船將命運堪虞,何況另兩艘敵船,比中間的敵船超前數丈,下一刻可進入側擊樓船的位置,情況凶險至極。

     樓船忽然陷進黑暗裡,大出敵人料外,一時慌了手腳。

     鳳鳴號的一方,所有人各自移至最有利的戰術位置,等待戰鬥的來臨。

     雖說大夥因龍鷹先前的示範式表演而對他充滿信心,可是現在面對的是現實的戰場,機會只得一個,不容有失。且天空層雲厚迭,星月無光,大河寒風陣陣,迎頭照臉的刮過來,水浪拋盪,說不擔心就是假的。

     初時還可隱見龍鷹挾於指間的火藥引燃著發出微弱火芒,但隨他高起遠去,倏忽已消失不見。

     橫空牧野等人人箭在弦上,等待時機的來臨,美修娜芙也來到望台左側,彎弓搭箭,嚴陣以待。投石器、弩箭機準備就緒。方均和兄弟們射的會是火箭,由於燃點需時,以快箭殺敵的責任落在吐蕃戰士的一方。

     事實上雙方的機會是均等的,一旦開始攻擊,樓船亦會因而現出蹤影,就看誰能搶得先機。

     橫空牧野的手下個個身經百戰,但目下的奇異情況卻是平生未遇,又刺激又緊張,整個情況若如他們手上拉緊的弓弦般,勢在必發。

     “颼!颼!颼!”

     “天火焚”在夜空劃出三道亮麗的火痕,帶著焰火般的長尾巴。在眾人仰首期待下,分往左中右的下方迅速延展,似緩實快,樓船一方人人的心躍至咽喉頂,呼吸停頓。

     成功失敗,還看此時。

     敵人則驚呼慌亂,一時間又不明白臨頭的是什麼東西。

     “篤!”

     正前方的敵船首先中箭。天火焚命中主桅最頂處,精準至令人難以相信,接著爆開千萬點火屑火芒。像一蓬火雨般灑往風帆和下方的艙房甲板去。

     另兩支“天火焚”眨眼後分別命中左右兩船的主桅,將天火焚船的情況各重演一次。

     敵船全暴露在火光中。

     樓船歡聲雷動。

     勁箭、火箭、投石、弩箭齊發,同一時間對三艘敵船展開毀滅性的攻擊。

     橫空牧野等吐蕃神射手。專挑三船上負責弩箭機和投石器的敵人餵以勁箭,令敵人沒法施展大殺傷力的反擊。

     大周戰士強弓射出的火箭,劃出千百道光耀夜空的軌跡,流星雨般朝敵船灑去。

     當龍鷹落入大運河冰寒的河水去,敵人已捱不住第一輪蓄勢下的狂攻猛打,潰不成軍。他一手拿弓,從水底往敵船潛去。

     那種無重式的浮游,令他這本不懂水性的人感到魚兒般的痛快,就在入水的一刻,他有龍歸淵海的感受。感應到水內的一切。

     他沒有登上敵船大開殺戒之意,只是要憑靈覺在漆黑的水底,捉拿對方武功最高強的領袖人物,最好是在不驚動對方其他人下,生擒之押回樓船去。

     三艘敵船逐一焚燒沉沒。樓船不傷一人,破損輕微,是名副其實的大獲全勝。

     這不但是龍鷹的第一場水戰,也是橫空牧野等人的第一次。

     “嘩哩”水響。

     橫空牧野擲出手上長索,又運功把索子蹬個筆直,讓現身水面的龍鷹抓個結實後。施勁將他拖上來。

     龍鷹身軀的落往甲板,順手將挾著的人放到甲板上,另一手摟著撲入懷裡的金髮美人兒,喝道:“小心點!這傢伙不懂武功,勿讓他著涼。 ”

     方均微一錯愕,忙命人將俘虜押入艙房處理。

     橫空牧野拍拍美修娜芙香肩,笑道:“讓位。”

     美修娜芙一臉無奈,依依不捨放開龍鷹。

     橫空牧野取而代之,與龍鷹進行擁抱禮,高聲道:“橫空牧野代表我國戰士,向龍鷹致最高敬禮。”

     離開少許,嘆道:“有你老哥在,最凶險的事竟可變成最大的樂趣,從未試過這麼刺激,這麼痛快。”

     這才放開他。

     龍鷹還以為已經了事,豈知其他吐蕃高手逐一熱情如火的和他擁抱,不慣和男性親熱的他只好入鄉隨俗。

     樓船恢復燈火通明的狀況。

     眾人的戒備沒有放鬆,直至安然越過沉仙灘,大局已定,樓船揚帆南下。

     龍鷹在美修娜芙伺候下換過乾衣,又和她親熱一番,回到艙廳去。

     艙廳鬧烘烘一片,人人全無睡意,仍興奮地談論剛才的戰事。方均一方來了十多人,屬較高級的兵員,顯然在並肩作戰後,兩方戰士打破隔閡,再無拘束。

     龍鷹在橫空牧野旁坐下,美修娜芙則知機地加入美姬群,以免妨礙男人談正事。

     方均道:“犯人的確不懂武功,幸好身子還可以,雖受了涼,但該很快沒事。”

     橫空牧野道:“你不是要抓對方武功最高的人嗎?為何卻抓了個窮酸回來?”

     龍鷹道:“他雖不懂武功,卻由武功最高強的人護送他逃往陸岸,你說我該抓誰呢?”

     橫空牧野啞然笑道:“老哥確是妙人。”

     方均道:“明天我們該可拷問這傢伙。”

     橫空牧野欣然道:“我手下有用刑的高手,保證可令他出賣自己的父母。”

     龍鷹笑道:“這是我們送給聖上的大禮,千萬不要碰他半根毫毛,也絕不可讓他有自盡的機會。由聖上親自對付他,取得第一手的資料。”

     橫空牧野道:“明白!沒有人比你更明白聖神皇帝的心意。”

     方均道:“到揚州後,再將此人押返神都,該是萬無一失。”

     龍鷹見他似仍有話想說,道:“報告由我寫,天亮前交給方將軍,以信鴿寄回神都。”

     方均老臉一紅道:“鷹爺請實話實說,否則若被聖上看破……”

     龍鷹笑道:“放心!我絕不會誇大至被投石機送上高空的是方將軍你,只須說發現敵船有可疑的是方將軍,已屬頭功。對嗎?”

     方均大喜拜謝。

     “的的篤篤。”

     雨點打在艙頂,不片刻雨勢轉大,窗外白茫茫一片。

     橫空牧野伸個懶腰道:“夜冷雨寒,趁還有個把時辰才天亮,好好睡一覺吧!”

     龍鷹拍拍他肩頭,心忖若非鬼使神差的來陪他遊三峽,後果真不堪設想。

     龍鷹將報告交給方均,見他一臉訝異神色,欲言又止。微笑道:“方將軍可打開一看。”

     方均道:“末將不敢。”

     龍鷹道:“沒關係,你看過便明白為何沒有關係。”

     方均忍不住張開小紙捲,登時看得發怔,籲出一口氣道:“怎可能寫出這麼小的字?”

     龍鷹道:“當你將毛筆拔剩三條毛,眼力夠好,功聚筆尖,便可一捲紙寫下數千字,將整個報告塞​​進一個小竹筒內。”

     方均道:“誰人的眼力有鷹爺這般好?”

     龍鷹道:“記著指明是給聖上看的,相信我,絕不會有問題。我要回去睡覺了。”

     方均領命而去。

     龍鷹回到艙房內,寬衣後鑽入因美修娜芙而變得溫熱如春的被窩。金髮美人兒擠進他懷裡去,嘆息道:“鷹爺!你曉得人家因何會那麼瘋狂的愛上你嗎?”

     龍鷹心中一動,直覺感到答案非是美人愛英雄那麼簡單。

     他雖然非常迷戀她的美麗和直接坦白的如火熱情,但事實上卻從沒有探索她芳心的奧秘。想到這裡,湊到她耳邊溫柔的道:“還有個許時辰才天亮,現在可算是夜半無人私語時,讓我們好好深談。告訴我!男人都是愚蠢的,需要心愛的人兒啟發他,指導他,令他打開像美修娜芙般的靈竅。”

     美修娜芙激動的獻上香吻,嬌喘著道:“你說的是世上最悅耳的情話。令人家情不自禁的,是當人家拿劍給王子時,你看人家那一眼。別的人看到的只是美修娜芙的外表,看人家的身體,你看的卻是美修娜芙的內心,沒有半點色迷迷,那種氣概和風度是從沒有在其他人身上發現過的。”

     龍鷹心叫慚愧。

     當時他正處於種魔大法第九重成魔的境界,不受任何外象所惑,直指事物的本質,如換了“平常心”,不貪婪的飽餐秀色才怪。道:“因為在那一刻,我的心靈和美麗的美修娜芙的心靈結合了,所以雖然只是眼神的初逢,但已比與其他從不理會美人兒們內在美的男人相處一生的了解更深入和更多。愛情的極致不止是身體的結合,更重要是心靈的結合。”

     美修娜芙滿足地嘆息道:“主人說的話真動聽,人家的感覺給主人說盡哩!”

     龍鷹糾正道:“我不是你的主人,而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嬌妻,沒有任何尊卑之分,而是平等的兩個生命體。我們結為夫婦的使命是要探索對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俾可全心全意去愛對方,愛對方的一切。”

     美修娜芙嬌軀抖顫道:“夫君呵!可知人家一直渴望有人像夫君般去了解美修娜芙。那天你看人家時,美修娜芙感到你眼裡藏了很多東西,在這些東西下又有其他的東西,就像個無窮無盡的謎。人家從未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還害羞起來。但也很害怕,怕你對美修娜芙不屑一顧。”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30 09:44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30 09:44 PM 編輯

第八章 播種收割(中)

    接著使勁的抱住龍鷹,用盡了她所有氣力。

    龍鷹自種魔後,首次用神思索男女間的愛。直至被押離荒谷石屋前的一刻,他一直在思考,那亦是他最高強的本領,思索的範圍漫無止境,無遠弗屆。由於特別鍾愛魏晉南北朝的玄學,思索得最多的是有關生命的秘密,對男女間事因苦無目標,所以只能觸及淺薄的問題,又或是愛欲上的情事。

    但美修娜芙啟發了他。

    武道有武道的至境,愛情亦好該有愛的真諦,那顯然非是郎情妾意,女愛男歡那麼簡單。他龍鷹身具魔種,擁有遠勝常人的靈覺天機,只是從未真正在這方面發揮魔種的神效,一切出乎天然,但他更需要的是瞭解生命的本質、愛的真諦,從而可真真正正的去愛,讓自己戀上的美人兒得到更大的幸福和愛的滿足。

    這是一道自古以來沒有人真正把握的難題,幸好他可以好好的深思、認識,終有一天他會達致愛的明悟。

    他們相擁而眠,不用合體交歡,但那種滿足的感覺,卻絕不遜色。

    龍鷹步入艙廳,在橫空牧野旁坐下,後者正欣賞艙窗外漫空絲雨的運河美景,神情陶醉投入。

    橫空牧野道:“明天早上該可抵達揚州。”

    龍鷹道:“你對揚州是否特別憧憬?”

    橫空牧野訝道:“隨口的一句話,竟瞞不過你的感覺。對!我對揚州比對三峽的興趣更大。因為它也是往大海去的海口。”

    接著雙目閃閃生輝道:“我住在最高的草原,見過最大的雪。最高的山。曾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和大沙漠策馬狂馳,卻從未見過沒有邊際的大海。所以到揚州後,怎都要到大海繞個圈子,完成這平生大願。”

    龍鷹拍桌道:“給橫空兄說中我的心事,我也不時想起大海,大海另一邊是怎樣的光景呢?是不是像我們這邊的陸岸?不過如論見聞廣博,小弟遠及不上你老哥。既未吹過大草原的長風。也未嘗過大沙塵暴的滋味。”

    橫空牧野抓著他肩頭道:“龍鷹!你可知我橫空牧野未試過信任和佩服一個人,像我對龍兄那麼樣。到吐蕃來,讓我們兩兄弟並肩作戰,對付我們的共敵突厥狼軍。踐踏他們人馬的屍骸,喝他們的血,我們的勝利代表我們兩國人民的和平幸福。與他們根本沒有道理可說,只有以暴制暴,他們才肯死去殺人放火、四出掠奪的野心。對今次的行刺,我們怎都該有點回應。”

    龍鷹沉吟片刻,道:“此事不難辦到,只要突厥人公然侵略你我國境,我們便師出有名,那時橫空兄可派來信使。指定由我率師出征,我們的聖上當會認真考慮。”

    橫空牧野笑道:“那我現在倒希望突厥人肯這麼便宜我們。哈!龍鷹兄似一點不害怕戰爭。”

    龍鷹道:“我不喜歡戰爭,卻不害怕任何鬥爭,從兩人決戰到兩軍對壘。最重要的是為什麼而戰。”

    此時方均來了,立在一旁道:“那傢伙別的不肯說,只重複要見昨夜在水裡活擒他的人。”

    橫空牧野“咦”的一聲道:“此人絕不簡單。”

    龍鷹沉聲道:“他該曉得我是誰。”

    轉向方均道:“告訴他,若他想告訴我他背後的指使者是李顯或李旦,我沒有半丁點兒見他的興趣。”

    方均領命去了。

    橫空牧野道:“我們不要顧著說話,先吃點東西。”

    龍鷹心忖自己是得天獨厚。好應利用優越的條件,為愛好和平的民族和無辜的民眾盡力,又可以補贖魔門以前禍國殃民的勾當,如此方對得起上天的賜予。

    邊吃邊道:“突厥現今情況如何?”

    橫空牧野道:“這要從突厥人分裂為東西兩部說起,東突厥和西突厥大致以阿爾泰山為界。在你們隋文帝開皇二年,東突厥的沙缽略可汗率狼軍四十萬,大舉入侵你們中土,被你們大敗于白道,突厥死傷慘重,接著為繼承權的問題惹起內爭,一時再無力發動戰爭。”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四十萬狼軍,原來突厥人這麼強大。”

    橫空牧野道:“中土和塞外諸族關係一向錯綜複雜,互為影響,好像隋朝短命而亡,東、西突厥又再次勃興。當時中原並起割據的群雄,如薛舉、劉武周、王世充、梁師都至乎唐高祖李淵,俱北面稱臣。那時突厥控弦百萬,勢淩中外,幸有少帥寇仲和徐子陵出,不但助李世民登上大唐天子之位,還將進襲至渭水北岸的狼軍逼退。接著李世民大破突厥,以羈縻府州之策統治臣服的周邊民族,突厥人的氣焰才給壓下去。”

    龍鷹道:“現在又如何呢?”

    橫空牧野道:“現在主事的是默啜可汗,建庭郁督軍山,開始擴展勢力,先後擊垮西突厥的黠戛斯、突騎施兩部落,奚、契丹等亦落入其魔掌內,國土東西逾萬里,兵力超過四十萬,是自頡利以來最強大的時刻。”

    龍鷹想不到塞外的形勢如此兇險,難怪橫空牧野來聯結大周皇朝。只看突厥人的魔掌探進了中原來,落地生根,可知默啜是深謀遠慮的人,既可從內部動搖大周的根基,更可掌握中土的形勢,適當時來個內外夾攻,那時大周危矣。

    道:“橫空兄有何定計?”

    橫空牧野要說話時,方均回來報告道:“這傢伙聽到鷹爺教我說的那番話後,現出驚異神色,且央求鷹爺與他說話。”

    龍鷹起立道:“這傢伙可能是我們能否破突厥人大陰謀的關鍵。”

    拍拍橫空牧野,隨方均去了。

    那俘虜被關在第二層的小艙房裡,給縛在椅子處,因怕他嚼舌自盡,還塞了個木球進他口裡,所以雖沒有對他用刑,他已嘗盡苦頭。此君約三十五、六的年紀,長得眉清目秀,一副讀書人的長相,雙眼頗有神采,顯非泛泛之輩。

    在龍鷹的指示下,方均向他展示畫卷,那人立告色變,皆因畫得至少有八分肖似他的外貌。

    龍鷹坐入他對面的椅子,道:“只要將閣下這幅肖像大量複製,再送往各大主城,肯定會有人認出閣下是誰,後果如何,閣下比我更明白。”

    那人雙目現出懼色。

    龍鷹知擊中他要害,此人該是頗有名望,所以很容易給查出真正身分,且屬某一名門望族,一旦誅家滅族,可不是說笑的。

    龍鷹淡淡道:“讓他說話和松縛。”

    方均此時敬龍鷹若神明,忙命手下照辦。

    龍鷹輕鬆的道:“我須單獨和他說話。”

    方均和手下退出去,關門。

    那人不住舒展手足,急促喘氣,整個人像忽然衰老了。

    龍鷹從容道:“兄台是有識之士,當知如果吐蕃使節在中土遇刺身亡,會惹來什麼後果。”

    那人歎道:“我知道。”

    龍鷹搖頭道:“你並不真正知道。只以為吐蕃會因此和大周交惡,甚至兵戎相見,如此則大利你們推翻武曌,復辟大唐。對嗎?”

    那人現出訝異神色,道:“難道還有別的後果嗎?”

    龍鷹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兄台給人愚弄了,大江聯並不是個有理想的中土幫會,而是突厥人在我們的地方興風作浪的工具。兄台想想,在目前的情況下,大江聯絕沒有機會,但如果武承嗣登位,機會便來了,中土肯定四分五裂,人民又要長期受災受難,生靈塗炭。你是讀聖賢書的人,怎忍心為一己私利意氣,置大局於不顧,令中土陷入內外交煎,動輒亡國滅族的大禍?”

    那人沉吟良久,頹然道:“鷹爺這番話是弄錯了對象,在下只是個重犯,對在下說什麼都是浪費時間。”

    龍鷹欣然道:“當然不是兄台想的那樣子,現在你該問的是,龍鷹你憑什麼斷定有突厥人在背後操縱大江聯。”

    那人呆看著他。

    龍鷹將風過庭的發現沒有隱瞞的說出來,然後道:“正因我們曉得對手是突厥人,所以早猜到昨晚的刺殺行動,否則我怎會出現在樓船上?”

    那人欲言又止,雙唇顫震。

    龍鷹直覺感到自己說服了他。此君並不是蠢人,雖被對大周皇朝的仇恨沖昏了頭,可是給龍鷹開竅,自然會發覺事有可疑,例如弄不清楚誰是大江聯的真正大龍頭諸如此類。道:“想想看,你們是不是在暗裡不住幫武承嗣或武三思的忙呢?”

    他這兩句話大有道理,敵人不但知道樓船離開神都的時間,又早有部署,當然有內奸布在皇宮能曉得此事的政治集團裡,那從何處得到消息,已是呼之欲出。

    龍鷹聯想到的是武承嗣旗下的政治刺殺組織,大江聯要混進這個組織內該沒有難度。

    那人現出震駭神色。

    龍鷹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淡淡道:“如果你肯將功贖罪,不但你的家族可免禍,我還可以釋放你。現在你動腦筋想想,可以怎樣幫小弟的忙。哈!午膳立即送到。”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1-30 10:02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1-30 10:06 PM 編輯

第九章播種收割(下)—  一個身份(上)


    在對方難以置信下,龍鷹輕輕鬆鬆的去了。

    未到艙廳,橫空牧野派人截著他,請他到自己的豪華艙房去。若武曌坐這艘御駕舟,龍鷹現在踏入的就該是龍房。

    艙房比美修娜芙的大上三倍,以屏風隔開為外廳內寢。

    橫空牧野一個人在房內等他,著他坐往一旁的桌椅去,道:“問出什麼東西來?”

    龍鷹道:“暫時沒問到什麼,只是撒下種子,希望很快可來個大豐收。”

    橫空牧野道:“你的腦子究竟在構造上與我有何分別?為何你做的事總是出人意表,教人摸不著頭腦?”

    龍鷹道:“可能因為我最愛一個人胡思亂想,最近才變得正常點。哈!老哥有什麼指教?”

    橫空牧野將一個重甸甸的錢袋放在桌面,道:“我們會在揚州逗留一晚,其中的重頭戲是購物。美修娜芙一向給我寵縱慣了,買起東西來絕不手軟,如果由我付銀兩,她會很不開心的,因為已是你的女人,哈!你明白哩!”

    龍鷹啞然笑道:“王子你真夠朋友,不願看到小弟傾家蕩產,如此不客氣哩!”

    橫空牧野道:“大家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話題一轉道:“我對付突厥的計劃很簡單,就是一個'忍'字,以靜制動。只要你們大周能保持政局穩定,到突厥人按捺不住攻擊我或你時,我們將​​他們連根拔起的機會便來了。”

    龍鷹道:“這確是最好的計劃。狼群離開巢穴和地盤,便是他們最脆弱的時候。”

    橫空牧野道:“突厥人有很多厲害的手段,其中之一是每到一地,殺人放火不在話下,更會擄走以萬計的年輕男女,一來可以削弱對方,更可壯大自己的人口。長年累月下。這些人從俘虜和奴隸變作突厥人,忘掉根源。默啜手下便有一批這樣的漢人高手,今次派到中原來搗亂的。當不乏這種叛國忘祖的突厥走狗。對他們不可有同情之念,因為他們只效忠默啜。”

    龍鷹目光投往窗外。

    外面的雨愈下愈大,一片茫茫。

    此時方均來報。那俘虜要找龍鷹說話。

    橫空牧野笑道:“收割的時間到了。”

    龍鷹道:“是雙方一起收割。”言罷與方均去了。

    橫空牧野陷進沉思去。

    大運河通航後,揚州的命運便和她掛了鉤。

    揚州歷史悠久,春秋時為邗國地,後吳王夫差為北上伐齊,開邗溝逾三百里,成為大運河最古老的河段,連接淮水和長江兩大流域。其地處江淮平原南端,東近大海,南瀕長江。大運河開通後,加上武曌遷都洛陽。中原經濟重心逐漸南移,水漲船高,揚州的地位日益吃重,與洛陽遙相呼應,成為南北貨物的集散地。對外的第一港口。

    不論其他,只是能建大型船隻的造船廠,便超過十個,人口逾四十萬,居此的回商達數千之眾,成為經商發財的寶地。

    揚州在政治上亦有特殊地位。武曌登基前最嚴重的叛亂,發生於此,累得竹花幫被捲進事件去。自此武曌駐重兵於揚州,由武曌心腹大將丘神績坐鎮,兼任揚州總管,集兵權治權於一身。

    是日天朗氣清,丘神績親率水師戰船相迎,在橫空牧野的要求下,直赴大江,再東行入海,好完成他的心頭願。

    龍鷹沒有隨行,在丘神績的安排下,偷上揚州,在總管府與竹花幫大龍頭秘密會面。坐好後,龍鷹道:“我需要一個身分。”

    桂有為聽得一頭霧水,忙問其詳。

    龍鷹反問道:“桂幫主怎麼看大江聯呢?”

    桂有為眉頭深鎖道:“我有時會懷疑是否確有大江聯的存在。它名義上由百多個大小幫會組成,總聯頭由各幫會的頭子輪著來做,可是你想找個話得事的人說話,他們總是你推我讓,令人無從入手。表面上他們對竹花幫算是客氣,似乎也講江湖規矩。可是我卻感到很不對勁。”

    龍鷹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桂有為道:“最近我幫在江陵的分舵舵主,忽然離奇失蹤,恐怕兇多吉少,也令我們痛失江陵這個重要地盤。這只是其中一個例子,過去幾年我損失了八個得力手下,不是死於非命,便是離奇失蹤,事後全無可供根查的線索,手法之乾淨利落教人心寒。”

    又道:“鷹爺要的是怎樣的身分?”

    龍鷹道:“小子今次南來,屬最高機密,加上南方沒人認識我,只需一個掩飾的身分,例如某個略有名氣的亡命之徒,一旦成為大江聯招攬的對象,說不定可打入大江聯去。”

    沒說出來的​​是,他已從抓來的那叫宋言志的傢伙得到有關大江聯的珍貴情報,並於深夜送他登岸,以配合自己的計劃。

    在水里擒拿宋言誌時用上了手段,先​​以掌勁推動水流,沖散敵人的陣勢,借當時的漆黑混亂,神不知鬼不覺將宋言志劫走,如此般做只因不想大開殺戒,現在則變得有先見之明。宋言志隨便編個故事,該可隱瞞被俘的實況。

    桂有為沈吟片刻,忽然精神一振,道:“有個非常適合鷹爺的身分,就是外號'玩命郎'的範輕舟。此人因在青樓爭風吃醋,打死打傷了幾個富家子弟,在苦主父母央求下,我派出十多高手,追殺千里,終在鄱陽湖將他狙殺。由於我的手下深夜才回來,尚未有機會告訴任何人。最妙是還帶了他的成名兵器蛇首刀回來。他不但年紀和你相若,同樣長得像鷹爺般高,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了。”

    龍鷹大喜道:“揚州認識他的人多嗎?”

    桂有為道:“我們對他曾做過一番調查的工夫。此人十八歲前一直在雲貴活動,獨來獨往,最愛黑吃黑髮大財,最後吃出禍來,才入中原避禍。他的輕身功夫特別了得,能多次在圍攻下脫身。這惡棍是見不得光的人,認識他者多不到哪裡去。”

    龍鷹斷然道:“就這麼辦,幫主可為我'玩命郎'範輕舟放出風聲,說我沿江往西潛逃。”

    桂有為欣然道:“真高興能幫得上忙。鷹爺到揚州來,我好該盡地主之誼,只是在現今的情況下,鷹爺不宜到青樓去。”

    龍鷹啞然笑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像人人認定我愛逛青樓,事實上我自出生後,只上過一次青樓。”

    桂有為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問題在鷹爺身邊美女如雲,忙得沒時間去想青樓的姑娘。”

    龍鷹道:“幫主真愛說笑。”

    再為範輕舟的身分商議一番後,桂有為告辭去了。

    偷得浮生半日閒。

    龍鷹乘機回房倒頭大睡,進入夢鄉,夢中回到甘湯院,三女見他回來大喜若狂,忽然又遭太平公主闖進來拿人,接著返回荒谷石屋,然後醒過來。

    他首次感到思念之苦,心中一動,使人送來紙、筆、墨,一口氣寫了三封信。第一封的家書最長,給人雅三女,另兩封分別寫給太平公主和小魔女狄藕仙,為自己爽約致歉。

    寫完三封信,已是黃昏時分,丘神績親來見他。

    兩人在外廳坐下。

    丘神績欣然道:“王子他們一行人到了東市購物,之後還要參加歡迎他們的宴會,才能返回總管府。我偷得點時間,趕回來與龍先生說話。”

    武曌這個心腹愛將年紀在四十許間,長相不俗,眼內藏神,一看便知精明厲害,智計過人,比龍鷹矮兩寸,卻有著慣於發號施令者的氣魄。

    龍鷹先把三封信交給他,請他送往神都,然後道:“聖上有何指示?”

    丘神績從懷裡掏出以火漆密封的飛鴿傳書,雙手恭敬的遞給龍鷹。後者接過後,取出聖諭由頭至尾讀一遍,雙手運功將它搓為碎屑。

    丘神績道:“有沒有我可幫得上忙的地方?”

    龍鷹道:“最重要是保密,只要沒有人曉得我南來之事,算是成功了一半。丘總管可上稟聖上,說我到三峽後會離船入蜀,聖上若要派人來助我,可著他們在揚州等候,卻千萬不要到巴蜀來尋我。我會以另一個身分行事,詳情可問桂幫主。”

    丘神績點頭道:“明白!聖上吩咐下來,請龍先生放手而為。嘿!恕我多言,龍先生最好親筆寫個報告,讓我連同這三封信一併送往神都。”

    龍鷹一拍額頭,同意道:“我真胡塗,這三封信首先會被送到聖上手中,對嗎?我立即去辦。”

    丘神績道:“我在這裡等你。”

    龍鷹入房再修書一封,回廳交給丘神績,後者接過後道:“成都現在發生了幾件轟動江湖的事,首先是採花盜的出現,此獠專揀名門望族的美女下手,最新的消息是受害者增至六人,巴蜀的官府和武林卻連採花盜的影子都摸不到。現在對採花盜的懸賞已增至千兩黃金。”

    龍鷹雙目魔芒遽盛,道:“其他又是什麼事?”

    丘神績道:“另外是幫會之爭,先是巴蜀最大的幫會巴蜀盟的龍頭老大翟連逢遇刺身亡,事後連是誰幹的也弄不清楚,現在巴蜀盟由翟連逢的獨生愛女翟煙翠繼位為盟主,情況教人擔心。”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1 11:45 AM

第十章 一個身份(下)—陰謀詭計(上)

    龍鷹嘆道:“大江聯終於在巴蜀發動了。”

    丘神績道:“看來不像。大江聯轄下在巴蜀比較有影響力的幫會是西江幫,其幫主在翟連逢遇刺前的三天遇害,手法與翟連逢的被殺相似,現在巴蜀江湖亂成一團,沒有人弄得清楚誰會得益。”

    龍鷹沉聲道:“我看只是大江聯掩人耳目的手段,更可能是因西江幫的頭子不聽話,順手幹掉他。”

    丘神績雙目殺機大盛,道:“我已成立了一支快速應變部隊,只要有明確的目標,不論遠近,亦可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它連根拔起。龍先生可在這方面幫我一個忙嗎?”

    龍鷹道:“待我去弄清楚形勢後,回來和總管商議,現在千萬勿輕舉妄動,以致打草驚蛇。”

    此時金髮大美人美修娜芙回來了,丘神績再說幾句後,一臉羨慕神色的去了。

    龍鷹攜美修娜芙回到寢室,在靠窗的椅子坐下,美修娜芙坐到腿上,親熱一番。

    龍鷹道:“你不用陪王子出席宴會嗎?沒有了美麗的美修娜芙,很多人會大失所望。”

    美修娜芙吻他一口,笑臉如花道:“人家一邊買東西,一邊想鷹爺,愈想愈惦掛你,哪還理會其他,所以花光了錢後,立即回來。鷹爺呵!美修娜芙很想你呵!”

    龍鷹大吃一驚,橫空牧野給他的錢袋,裡面至少有二百兩銀,等於三錠黃金。卻被她在個把時辰用掉。她的美麗是令人驚心動魄,花起錢來更令人驚心動魄,少個子兒也養不起她。看來必須把巴蜀採花盜的千兩黃金賺進口袋去,又可替受害者討回公道。

    苦笑道:“美修娜芙在想什麼呢?”

    美修娜芙嬌羞的道:“鷹爺不是說過人家是最可口的鮮果嗎?”

    龍鷹看著她滿溢情焰的大眼睛,道:“美修娜芙為何變得這麼容易面紅,王子說他以前從未見過你面紅。”

    美修娜芙將俏臉埋入他頸項去,不依的道:“讓美修娜芙保留這個秘密嘛。”

    龍鷹大奇道:“原來你竟有東西瞞著我。立即給我招出來。”

    美修娜芙以蚊蚋般的聲音咬著他耳朵道:“美修娜芙想嘛!羞死人家哩!”

    龍鷹道:“不要騙我,那晚在易府初次見你,你連耳朵都紅透。怎可能第一次見到我便想那回事呢?”

    美修娜芙扭動嬌軀,喘息道:“人家怎敢騙你,你那晚看人的眼睛像有法力似的。看得人家整個身體燃燒起來,在那一刻,美修娜芙已曉得自己是鷹爺的女人。鷹爺呵!你和其他的男人很不同,看人家只像欣賞風景,沒有絲毫色迷迷的樣子,但說的卻是最好聽的情話。到大江後,美修娜芙每晚唱歌跳舞給你看,讓鷹爺三年後不會忘掉人家。”

    龍鷹再叫慚愧,當時他剛晉入成魔狀態,讓美修娜芙看到自己“美好”的一面。若以“本來面目”去見她,肯定被她芳心暗罵“死色鬼”。

    或許這就是緣分。

    像他和人雅、花間美女、小魔女和靜齋仙子,冥冥中自有無形的力量將他們連繫在一起,以後的發展亦只可看命運的安排。緣分確是玄之又玄的東西,既勉強不來。又是無從推拒。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下人來報桂有為找他。龍鷹離開美修娜芙神物般的嬌體,讓她繼續尋夢,到內堂見客。

    桂有為帶來範輕舟的獨門兵器蛇首刀,龍鷹把玩一會後,桂有為道:“現時巴蜀因多起事故。城防和河關極嚴,說不出到巴蜀的理由者,須原船折返,偷上岸的亦被禁入城。所以我特別為鷹爺你弄來通關文件,省去麻煩。”

    龍鷹欣然道:“桂幫主想得很周到。不過若范輕舟有這些東西,會否令人起疑呢?”

    桂有為道:“沒有反惹人起疑,范輕舟精通江湖門道,要弄來過關文書易如反掌。還有是如果鷹爺要傳遞訊息,可到成都獅子橋街的天府老鋪找一個叫鐵古的人,他是老江湖,也是我在那裡的眼線,絶對可以信任。”

    龍鷹記在心裡,點頭道:“若沒有天大重要的事,我不會找他。”

    桂有為道:“剛才的晚宴上,發生了一件事。”

    龍鷹道:“發生了什麼事?”

    桂有為道:“出席宴會的還有外號‘槍君’的符君侯,他到揚州來,本是要與王子一較高低,後來因王子取消比武,所以我們千叮萬囑符君侯勿要挑戰王子。豈知此子驕橫難制,竟多番在言語上挑釁,最後王子按捺不住,與他在宴會外的廣場動手過招。我知王子是動了真怒,劍不留情,比武過程火爆激烈,幸好到百招之數,符君侯收兵停戰,大家握手言和,沒有釀成大禍。”

    龍鷹道:“這是可以理解的。”

    桂有為搖頭道:“我是陵仲師的弟子,武功雖因資質所限,遠及不上師尊,但眼力卻不會比任何人差。像當晚鷹爺和王子比武,便充滿相親相愛的味道,但王子和符君侯是不同的,王子或許沒殺符君侯之意,但符君侯極可能有殺王子之心,只不過因王子武功高強,使他難以得逞。”

    龍鷹愕然道:“竟有此事!”

    桂有為道:“符君侯長相豪雄,但粗中有細,非是徒憑勇力之輩。我一直不喜歡他,但純是一種人與人間的感覺,很難說出道理。但今晚我看著他全力出手,感覺清晰起來,就是他帶有一種兇殘邪惡的意味。鷹爺須小心這個人。”

    龍鷹笑道:“他愈厲害,小子愈感有趣。唉!如果不是須隱瞞身份,現在就去找他大戰一場,殺他一個落花流水。”

    桂有為道:“在鷹爺身上,我首次真正體會到什麼是天不怕地不怕。”

    又從懷裡掏出個錢袋,放在桌上,道:“范輕舟是個很有辦法的人,所以出手闊綽,裡面有七個金錠,是范輕舟的遺物。這批金錠是在雲貴的商號買的,乃冒充他必不可少的東西。”

    龍鷹大喜收下,道:“對這小子的東西我絶不客氣。”

    桂有為欣然道:“鷹爺若要錢用,一句話便可以。”

    龍鷹道:“銀兩要自己賺回來才好玩,賺錢本身已是一種樂趣。幫主的好意,小子心領哩!以後幫主勿要再稱小子為鷹爺,叫小鷹就成。拜託拜託!”

    桂有為笑道:“你可知聖上與我說話時也多次稱呼你為鷹爺,喚你作小鷹我反不慣,只有鷹爺才配得起你懾人的氣魄。一起走如何?王子等已返鳳鳴號,我可掩護鷹爺和金髮美人到碼頭去。”

    龍鷹稱善回房。

    “起來哩!”

    美修娜芙探出雪白的一雙玉臂,繞上他的頸項,閉著美目嬌吟道:“人家很困!要多睡一會。”

    龍鷹知她像人雅般貪睡,更曉得她因在合體交歡時受了魔種的奇氣,進入沒法形容的狀態,硬逼她起床無益有害。把心一橫,將棉被捲起她香噴噴火辣辣的嬌軀,就那麼橫抱著她走出院落,登上桂有為預備好的馬車,駛出總管府。

    金髮大美女半睡半醒的摟著他,在他耳邊呢喃細語,說的竟是吐蕃話,令他首次感到有學會吐蕃語的必要。

    車隊在揚州穿街過巷。

    耳邊是聽不懂的異族語言,身處是陌生美麗的城市,一切像個美夢般的不真實。

    龍鷹安頓好美修娜芙後,到橫空牧野的房間與他密話。

    問起宴會與符君侯動手一事,橫空牧野道:“他的確想殺我,我也想殺他,只是大家都辦不到。”

    龍鷹道:“這小子究竟有何居心?”

    橫空牧野道:“不理他有何居心,符君侯多多少少和突厥人有點關係,如果剛才我飲恨身亡,效果與遭人刺殺無異。不論符君侯多麼想殺我,剛才的宴會始終不是合適的時間和場所,難以放手相搏,直至分出生死。這該是突厥人在中土殺我的最後一個嘗試。”

    龍鷹道:“今次他暴露真正身份,是得不償失。哈!我們終於找到明確的目標。”

    橫空牧野沉聲道:“我倒不是這麼看,他能與我戰個不分勝負,令他聲勢直追你老哥,大大為南人爭光,成了南人心中的大英雄,若聖神皇帝下旨殺他,說不定會激起民變。符君侯絶非有勇無謀的人,他敢這麼做背後必有其盤算。”

    龍鷹微笑道:“管他有何盤算,他的敗亡只是時間的問題。我現在終於掌握到突厥人顛覆大周的全盤大計,就是由大江聯暗中不住擴展勢力,明的則由符君侯建立英雄形象,只要機會來臨,符君侯出而振臂高呼,揭竿起義,南北勢將分裂。那時突厥人大舉南侵,大周皇朝便須應付兩條戰線的戰爭。一旦給符君侯攻陷揚州,截斷大運河的漕運,情況將不堪設想。”

    橫空牧野笑道:“不過他們千算萬算,卻算漏了龍鷹,你打算如何對付他們?”

    龍鷹道:“我陪你游三峽後,會在白帝城偷上岸去,然後以另一個身份入巴蜀。”
作者: mickmcik1    時間: 2013-2-3 09:14 PM

本帖最後由 mickmcik1 於 2013-2-3 09:19 PM 編輯

第十一章 陰謀詭計(中)

    橫空牧野道:“為何不是揚州而是巴蜀?”

    龍鷹道:“所謂揚一益二,巴蜀的重要性僅次於揚州,如果揚州是大周的南都,益州巴蜀便是中土的大後方,且有大江上游之利,進可攻退可守。一天巴蜀沒落入敵手,大周仍掌握著大江的控制權。所以巴蜀成了必爭之地。我到巴蜀去,正是要粉碎大江聯在巴蜀建立根據地和擴展勢力的野心。”

    橫空牧野道:“豈非很快要和你分手?”

    龍鷹道:“還怕沒有聚首的機會嗎?給我好好照顧美修娜芙,真怕她抵不住分離之苦。”

    橫空牧野道:“你可以放心,美修娜芙是非常堅強的女人,不過在你面前只顯示柔弱多情的一面。到三峽前好好慰藉她,讓她可帶著最美好的回憶返國。”

    龍鷹笑道:“遵旨!我現在立即去安慰她。”

    言罷告辭回房。

    翌日清晨樓船起航,丘神績派出八艘戰船護駕,今次橫空牧野再不推辭,俾能專心享受游江之樂。

    龍鷹則為未來全力做準備。

    離開神都後,他的思慮再不囿困于與武曌和朝廷的勾心鬥角間,又受橫空牧野的啟發,對中土和外族的形勢達致全面的瞭解,從而為自己定下明確的人生目標。

    他龍鷹既得上天賜與神奇的魔種,就應利用自己獨特的本領,為中土和愛好和平的外族盡心盡力。而說到底他龍鷹正是不折不扣、貨真價實的邪帝,魔門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撇開與武曌的離奇關係。只要他全力輔助武曌,肅清內憂外患,等於向天下展示魔門也可為萬民帶來幸福,開展盛世,也可為魔門以前的惡行,做出補償。

    終有一天,他會擺脫武曌的威脅。與心愛的美女們共用動人的生命。所以現在所有努力,不但為人,也是為己。

    從沒有一刻。他像現在這樣更明白自己的位置。

    樓船逆江而上,龍鷹的心神盡用在學習吐蕃語和突厥語上,非是囫圇吞棗的靠強記。而是從兩國的文字入手,好真正掌握由不同文化衍生出來的語系。

    午前他只說吐蕃話,午後則說突厥話,憑他過目不忘的驕人天分,不到十天,已可應付普通的對答,令橫空牧野等驚訝至合不攏嘴。

    他又開始蓄鬍鬚,以掩蓋面目,為範輕舟的身分做預備。

    這天船抵三峽,方均把樓船泊往碼頭。待明天清晨入峽。是夜眾人情緒高漲,在艙廳飲酒作樂,美修娜芙和眾姬表演歌舞,龍鷹、橫空牧野、吐蕃高手和方均偕一眾高級將官擊節和應,鬧至深夜。方回房休息。

    離別在即,美修娜芙毫無保留向龍鷹獻上她的愛火和情熱,男歡女愛,用盡了他們的力氣,事後兩人相擁而眠,都捨不得入睡。枕邊細語,繾綣情深。

    龍鷹溫柔道:“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這個美人兒。”

    美修娜芙媚笑道:“放不下什麼呢?怕我去偷別的男人嗎?美修娜芙不會的呵!誰比得上我的鷹爺?”

    龍鷹沒好氣道:“我是怕你會哭啊。”

    美修娜芙雨灑般連吻他數十口,傲然道:“美修娜芙只會因你變心而哭,絕不會為暫別而哭,光陰是有翅膀的,飛得很快。你是大英雄嘛!當然不可把所有時間花在女人身上,出征戰士的妻子都要乖乖等待丈夫凱旋歸來。鷹爺不用擔心美修娜芙,她是你最乖的女人。”

    又道:“今回返神都,美修娜芙可到上陽宮找你另外的三個美人兒嗎?聽說其中一個,是宮城最動人的美女。”

    龍鷹大喜道:“當然可以,有你去親身說法,更可令她們安心。”

    美修娜芙忽然滿臉紅霞,咬著他耳朵道:“還有時間呢。”

    龍鷹故作不解道:“還有什麼時間?”

    美修娜芙大叫不依。

    龍鷹被她燎原的熱情燃燒起來,生命攀上最動人的境界。

    龍鷹偷上陸岸,心中仍充滿離愁別緒,一時難以排遣。

    怎想得到往見端木菱,本是即日來回的短程,變成了曠日持久的萬里長征。

    若有選擇,他會攀山越嶺渡江渡河的到成都去,別人艱苦的旅程對他來說是遊山玩水。不過他今次是要惹人注目,只好規規矩矩在白帝城的碼頭幫襯烏江幫的載客船。

    烏江幫興盛于隋末唐初,一向信譽昭著,服務方面更是有口皆碑,加上烏江幫專注本業,少有捲入江湖恩怨,又得與他們關係密切的侯希白照拂,所以其他大小幫會,無不給足烏江幫面子,官府對烏江幫也特別通融。

    據宋言志所說,正因如此,烏江幫成了大江聯的目標,以之為踏腳石把魔掌伸進巴蜀武林。而其手法更是卑鄙狠毒,先以一個長相英俊叫池上樓的年輕高手,以愛情手段奪得烏江幫龍頭老大雲方俠麼女雲華櫻的芳心,入贅雲家。在其後數年間,雲方俠和兩個兒子先後被害。幫主之位表面落到雲華櫻身上,實際則由池上樓控制,並引入大批高手,然後大展拳腳,招兵買馬,逐步擴展。在正常情況下,要在巴蜀擴展勢力並不容易,只是現在巴蜀亂成一片,池上樓遂可渾水摸魚,從中得利。

    由此可見,在背後操作大江聯的勢力很不簡單,不但心狠手辣,且是謀定而動,令人防不勝防。

    登船後,龍鷹到四人艙房的床位倒頭大睡,天明才醒過來。他沒有立即起床,展開“魔聽”之術,收集情報。有了個譜兒後,輕輕鬆松到位於這艘雙桅大船頂部的艙廳進早膳,膳費已包括在船資內。

    本來以龍鷹的體型氣魄,又背掛蛇首刀,該頗引人注目,不過當他步入艙廳,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往廳子中央的一桌,沒多少人有看他一眼的興趣。

    龍鷹取得早點,躲到一角的小桌子用餐,雖非慣吃的美食,卻有種地道充滿泥土氣息的窩心暖意,愈吃愈覺滋味,特別是那盤質粗味濃的饅頭。

    中央的桌子,坐著一老兩嫩三個道姑。老道姑看似七十來歲,相貌古奇,至乎有點陰森的味道,顯然不但道功深厚,且是有道行的修真人。

    兩個年輕道姑大的約二十許,身材豐滿,頗為誘人,但神態端莊,偏是這兩個元素相加起來,分外搔著好色男人的癢處。

    年紀小的道姑該不過十八歲,長得嬌俏可人,一臉天真神態,顯是入道未久。

    如此組合,不引人注目才是怪事,至於她們不躲在修真的道觀,而是長途跋涉拋頭露面的往巴蜀去,原因更是耐人尋味。

    還有兩桌船客惹起龍鷹注意。

    一桌坐的是五個江湖漢,位置在與他相對的另一角落,看樣子該是相逢何須曾相識、剛論交的神態,愈談愈興奮,如果不是臭味相投,便該是有共同目標。

    龍鷹要竊聽他們說話是舉耳之勞,但他卻沒有這種閒情。

    另一桌位於道姑之鄰,一家八口,主子是個中年書生,帶著妻妾、兒子女兒、兩婢和兩個壯健的男僕,該是有點家底的人。

    龍鷹留神他們,是因他的小妾不但端莊秀麗,且是會家子。

    其他是一般的商旅,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忽然一個面帶笑容的胖子走進船廳內,尋人似的目光掃視全場,略一沉吟,朝五個江湖人的桌子走過去,依江湖禮數抱拳問好,不幾句話便和他們打成一片,還坐下說話。

    對這個胖子,龍鷹不敢掉以輕心,忙豎起魔耳偷聽他們的對答。就在此時,一直垂下眼瞼的老道姑睜開眼睛,瞥他一眼,龍鷹報以微笑。老道姑微怔一下,又恢復先前的模樣。

    胖子顯然說服了那五個漢人,部分掏銀兩出來交給他。胖子又說了一番話,這才離桌朝龍鷹走過來。

    胖子來到桌前,抱拳道:“兄台你好!大家分屬江湖同道,可否容兄弟說幾句話?”

    龍鷹淡淡道:“坐!”

    胖子坐往桌子另一邊,堆起笑容道:“兄台可知現時成都的情況?”

    龍鷹道:“你剛才對他們說的話,老子聽得一清二楚,不用重複。”

    胖子雙目現出驚異之色,但畢竟是老江湖,話鋒一轉道:“那閣下尊意如何,只要二兩銀,我段客包保可將閣下送入城內。”

    龍鷹道:“沒興趣!”

    段客愕然道:“閣下真曉得成都目前的情況嗎?”

    龍鷹啞然笑道:“你才是不明白情況,要弄個人入成都豈是容易,有能力辦得到的絕不會收這個價錢。竟敢當我範輕舟是善男信女,不論你騙了多少錢,最後都會落進老子的口袋去。”

    段客雙目殺機大盛,顯然惱羞成怒,想翻臉動手,登時惹起其他人的注意。

    龍鷹好整以暇的蹺起二郎腿,還搖搖晃晃,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樣。

    段客倏地換過一臉笑容,聳肩道:“好!非常好!”

    說罷離艙去了。

    龍鷹心中暗懍。

    從第一眼看到這個胖子就已曉得他不簡單,是真人不露相的高手,且他意不在騙錢而在摸底,背後必有圖謀。

    心中一動,追在他背後去了。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5 10:14 AM

第十二章 陰謀詭計(下)—無上智經(上)

    客船主艙分三層,龍鷹純憑感應,追著他來到第二層船艙。段客推門進入他的艙房,龍鷹見自己的艙房就在對面,忙閃回自己的房間去。

    段客的艙房傳來微僅可聞的聲音,龍鷹想不到段客還有其他夥伴,且一副鬼鬼祟祟的姿態,忙全力運功竊聽。

    以他的冷靜功夫,仍聽得大吃一驚。

    傳入他耳內竟是他剛學曉皮毛的突厥語。

    龍鷹頭皮發麻的聽著,遇上聽不懂的憑上文下理猜估。

    房內除段客外另有三人,剛好占了一個艙房。他們多次提及“行動”的字眼,段客強調必須在行動前殺死他龍鷹,對他非常顧忌。段客又說及那兩個年輕道姑和中年書生的美妾,其他人邊聽邊淫笑,龍鷹不用猜也曉得他們想什麼。

    接著沉寂下去。

    龍鷹坐在床沿,既心叫好險,又暗呼幸運。不過這幸運是爭取回來的,如果不是從宋言志處得到池上樓控制烏江幫的珍貴情報,他絶不會“適逢其會”。

    首先證實了大江聯確是由突厥人在背後操縱,段客正是被突厥化了的漢人。

    其次是他至少掌握到池上樓毀船殺人一石二鳥的兩個作用。

    一是繼續清除烏江幫不支持他的舊幫眾,另一是使池上樓自己也變為受害的苦主,以轉移視線。

    至於是否還有其他原因,就非他所能知。

    龍鷹同時大感頭痛。

    以大江聯一貫的行事作風。整個作案過程必謹慎周詳,行事前不動聲色。事後不留下可供追查的線索。

    此本為揭破大江聯陰謀千載一時的良機,只恨龍鷹志不止此。而是要將大江聯的背後搞手連根拔掉,不得不將此誘人的念頭硬壓下去。

    最直截了當是找船上烏江幫眾的頭子說話,但那怎可能是大壞蛋范輕舟的作風?故而此路不通。

    因明早客船抵達成都,故此大江聯的行動必須在今晚進行,來個裡應外合,加上火器毒煙一類對舟船最具破壞力的手段。可以想像不發動則已,一發動必是雷霆萬鈞,那時他救得了這個,救不了那個。

    不論如何。他的底線是不容許船上任何無辜者受到損害。

    他的腦海泛現老道姑的形象。

    憑直覺,他知道這老道姑是得道之人,否則沒可能對他的魔種生出感應,問題在自己憑什麼說服她幫忙。

    還有是中年書生的秀麗小妾,此女肯定是高手,由她去知會烏江幫的人,自己可避過暴露身份的風險。

    老道姑或是美女,真教他難做抉擇。

    “篤!篤!篤!”

    敲門聲響。

    龍鷹早聞足音,拋開煩惱,道:“請進來!”

    來的是剛在艙廳內“聚義”的五個江湖浪人。其中之一是此房之客,龍鷹沒權不准他們進來。

    四人在對面的床邊坐下,另一個站立。

    龍鷹忽道:“你們誰懂突厥話?”

    五人你望我,我望你,一起搖頭。

    龍鷹志在試探,若五人中混有對方奸細,驟聞“突厥話”三字,不立即心跳加速,脈搏加快才怪。這種獨門測探法。爽脆俐落。

    站著的是個瘦小子,十八十九歲的年紀,長了張馬臉,樣子還算機靈,說話充滿小混混的圓滑味,道:“小子鄭工,拜見范大哥,幸得范大哥揭破那胖騙子,否則我們將損失慘重。”

    龍鷹道:“他把錢歸還了你們嗎?”

    在五人中體格最魁梧的漢子道:“難道他敢不還錢給我們?不怕我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嗎?”

    龍鷹皺眉道:“這位是?”

    坐在他旁的中年漢道:“他就是有‘鐵漢’之稱的石如山,在白帝城是有名堂的人物。在下富金,專做水運買賣,也粗通拳腳。我們都是在船上認識,原來大家都是到成都碰運氣,看可否拿到採花盜領賞金。”

    眾人中以他年紀最大,有生意人的穩重。

    另一個比鄭工年長少許的小子興奮道:“我叫詹榮俊,十二歲離家出來闖天下,拜過十多個師父。現在賞金已增至千二兩黃金,若大家合作,每人可分得二百兩黃金,足夠我們豪花幾年。范大哥如此精通江湖門道,有大哥加入,我們將如虎添翼。”

    五漢中以他長得最高最俊,手長腳長,身手靈活。

    尚未說話,身形較胖的漢子抱拳道:“鄙人張岱,論功夫只是平平,卻精通醫卜星相之道。剛才就只我一個沒有付錢,今次西來,亦不是為賞金,而是避劫。”

    鄭工等愕然看他,顯是到此刻方知他的底蘊。

    龍鷹道:“張兄因何忽然如此坦白呢!”

    張岱凝望著他,沉聲道:“范大哥是否準備出手取那騙子之命?”

    龍鷹啞然笑道:“張兄該是從氣色看破段客死禍臨身。對嗎?”

    張岱現出掩不住的驚訝之色,曉得龍鷹才智高絶,從他一句話將前因後果推測出來。他行走江湖的竅門之一,就是語出驚人,鎮著來問吉凶者。

    鄭工、石如山、詹榮俊和富金動容色變,更是大惑不解。龍鷹既沒有被騙,哪來殺段客的道理?

    龍鷹大感有趣。

    他尚是首次和低下層的江湖人物打交道。眼前五漢絶不是為非作歹之徒,只是在做夢,張岱還清醒點,其他人則連形勢都未弄清楚。可是如果自己能令他們夢想成真,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

    龍鷹道:“眼前正有一劫,張兄看到嗎?”

    眾人目光全投往張岱身上。

    張岱恭敬道:“范大哥就是我們的貴人,對嗎?”

    詹榮俊拍頭道:“難怪先生力主來邀范大哥加入我們‘擒盜團’。”

    富金道:“張先生和范大哥的對答暗藏玄機,令我心生寒意。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石如山喝道:“誰敢來惹我們,我石如山要他吃不完兜著走!”

    龍鷹道:“勿要揚聲說話。”

    眾人瞧著他,聽他說話。但石如山仍是一臉不服氣,顯是自恃武功,聽不入龍鷹的良言。

    龍鷹道:“不要小覷那個自稱段客的騙子,此人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武功不在你們任何一人之下。”

    除張岱外,其他人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態。

    龍鷹向石如山伸出右手道:“不相信嗎?握手便知。”

    石如山知他要比力,正中下懷,好顯點本領,忙伸手和他相握,立即全身劇震,其他人全看呆了眼。

    龍鷹放開他的手,笑道:“相信了嗎?”

    石如山仍在發怔,一臉脹紅。

    張岱道:“不要再浪費范大哥的精神時間,我們今趟到成都去的禍福榮辱,全繫在范大哥身上。我張岱也有救了。”

    龍鷹道:“想拿得採花盜領賞金,一定要保密,我們間的事絶不可洩露半句出去,做不到者,請立即退出。”

    包括剛在龍鷹手上吃了暗虧的石如山在內,五人誓神劈願的答應了,情緒高漲起來。

    龍鷹道:“我們先要過兩關,方談得上捉拿採花盜。”

    眾人摸不著頭腦的聆聽。

    龍鷹心忖他們肯定走運,若自己沒有登上此船,他們絶活不過今夜。

    接著將今晚會發生的事詳細道出。最後道:“只要想想強如巴蜀盟和烏江幫的老大先後遇害,無痕無跡,可知偷襲者的實力如何強大,不但計劃周詳,且手法高明,故而沒有任何活口留下。今晚的情況會如出一轍,若掉以輕心,死了仍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富金面無人色的道:“我們立即通知船上烏江幫的頭兒李清輝。”

    龍鷹好整以暇道:“通知他又如何?就算我們立即擒下段客四人,他們來個矢口不認,能奈何他們嗎?我們該設法把事情鬧大,到敵人來襲時才發動,只要拿得幾個活口,第二個如何登岸入城的難關可迎刃而解,還可立威巴蜀,大利我們追緝採花盜。”

    鄭工囁嚅道:“可是……可是范大哥又指他們實力強橫,正面動手,我們拚得過他們嗎?”

    張岱等雖沒有附和,看神色已知千萬個同意鄭工的說法,比起巴蜀盟和烏江幫的龍頭老大和隨身高手,他們算老幾?

    龍鷹現在是隨機應變,既沒法逃避,只好先和大江聯硬撼一場,其他容後再想。

    龍鷹道:“本來是敵人有心算無心,現在輪到我們在暗,他們在明,這都應付不來,如何到江湖行走?哼!敵人最厲害的是裡應外合,讓我們先破他們的內應,其他再從詳計議。”

    張岱吁出一口涼氣道:“如何破他們的內應?”

    龍鷹微笑道:“現在最重要是不動聲色,更不要在神態上露出破綻,以致打草驚蛇,也勿要知會烏江幫的人。敵人是雷霆萬鈞之勢,我們則是龍捲風般難擋。他奶奶的!敢來惹老子的,從來沒有好結果的。你們最好拋開一切,睡個精滿神足,今晚隨我大展身手。”

    他由“他奶奶的”開始,雙目魔芒轉盛,看得五人呼吸頓止,說不出話來。

    龍鷹長身而起。

    富金忙道:“范大哥到哪裡去?”

    龍鷹輕鬆道:“我去找幫手。”

    眾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瞧著他出房去了。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7 10:11 AM

第十三章 無上智經(下)—行動時刻(上)

    龍鷹來到最高一層的艙房,給烏江幫的人攔著,道:“這是女客的房層,請回去吧!”

    龍鷹心中暗嘆,揚聲道:“本人范輕舟,是想拜訪女道長,請老兄行個方便。”

    那烏江幫的大漢道:“這是我們烏江幫的規矩,沒得商量。”又壓低聲音道:“何不待至午膳時,才找道長說話?”

    龍鷹微笑道:“看來只好如此,老兄高姓大名?”

    大漢道:“本人李清輝,只是烏江幫的小頭目。”

    龍鷹道:“李兄是否剛見過道長?”

    李清輝大訝道:“范兄是憑什麼猜出來的?”

    龍鷹道:“我還可以猜出很多事來,例如……”

    “咿唉!”

    其中一個房門張開,年紀最小的俏道姑探頭出來道:“李舵主請讓范先生過來見師尊。”

    踏入房間,龍鷹立知女道是大有來頭的人,此房比之他的四人艙大上幾倍,且以屏風隔開寢室,外廳設置酸枝幾椅。

    年老道姑盤膝坐在椅子處,寶相莊嚴。

    兩女徒分坐左右,較年長的道姑垂簾內視,年輕的俏道姑卻不住拏眼看他,充滿對事物的好奇心,一副塵心未盡的可愛模樣。

    龍鷹在女道長對面坐下。

    老道姑不徐不疾的道:“貧道丹清子,不知范先生有何見教?”

    龍鷹心中一動,道:“前輩是否察覺到即將來臨的危險?”

    丹清子終睜目朝他瞧來,難以測度的深邃眼神定睛瞧著他,嘆道:“緣分緣分!這是老身第二次感應到先生神妙莫測的丹心。”

    龍鷹苦笑道:“竟瞞不過前輩法眼。敢問前輩今次入蜀所為何事?”

    兩女你眼看我眼,均不明白兩人間充滿玄機的對答。

    丹清子像說別人的事般淡然道:“老身壽元早盡,全憑丹功延壽一年。好完成心願。唉!誰想得到呢?佛門竟會出了這麼一個敗類!”

    龍鷹一震道:“前輩是否被法明的不碎金剛所傷?”

    兩個美麗的女道士登時美目睜大,難以相信的瞧他。

    丹清子首次用神打量他。沉聲道:“只是這句話,已知范先生非是尋常煉丹修真之士。范輕舟是你的真姓名嗎?”

    龍鷹曉得眼前的丹清子,也絶非一般的老道姑,而是道門元老級的高手,否則怎可能與法明有一戰之力?

    法明確是當今之世最可怕的邪人,先不動聲色的殺死“多情公子”侯希白,又暗裡對道門開刀,不用猜也知他如此處心積慮,秘密行動,全為了擊敗他師姐武曌作準備。從他這種作風引而伸之。他掌握的實力絶不限於淨念禪院的數千假和尚。那只是冰山的一角。

    龍鷹不敢瞞她,道:“范輕舟只是我掩人耳目的身份,我的真名字叫龍鷹。”

    丹清子微笑道:“老身剛才已猜到是你,只是想你親口證實,真是緣分。”

    龍鷹大驚道:“前輩該是隱於道山的世外高人。怎會曉得小子?”

    丹清子從容道:“老身不但知道你是誰,還清楚你是繼向雨田之後,魔門最超卓的邪帝,現在你也成了老身唯一的希望。”

    龍鷹抓頭道:“誰告訴前輩的呢?”

    丹清子道:“我們的道觀,位於洛陽南面三百里的歸藏山上。靜齋的端木姑娘,於你斬殺薛懷義後的一天,到來見我,詳細問及道丹的事,同時曉得法明曾到我觀來強搶丹經。”

    龍鷹大感有趣的道:“原來仙子對我做足準備工夫。難怪我給她殺得落荒而逃,差點保不住小命。”

    丹清子訝道:“她竟找你動手?可是當她在老身面前說及你時,雙目不住閃動異彩,老身還以為她動了凡心,竟是一場誤會。”

    龍鷹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此時連較年長的年輕女道士也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他。

    丹清子道:“老身的右邊是大徒明惠。左邊是小徒明心,都是她們入門後的道號。”

    兩女單掌問訊致禮。

    龍鷹忙還禮,隱隱感到丹清子千山萬水的往巴蜀去,與此兩女大有關係。

    此時他已差點忘記了大江聯的威脅,更忘掉自己范輕舟的身份。

    龍鷹道:“法明要搶的是什麼經呢?”

    丹清子道:“此經名為《無上智經》,來自敝觀始祖無上智師,這是我們後人尊稱她的道號。龍先生或許從未聽過她,皆因本觀一直奉行智師避世修行的宗旨。智師的師尊便是靜齋的始祖地尼,可以說我們是靜齋的旁支,只是專修道門*。”

    龍鷹明白過來,由於地尼曾看過《道心種魔大法》,而地尼則是當時的道門第一人,可如探囊取物般輕易將大法融會於丹經裡,所以法明曉得他龍鷹的真正身份後,不惜冒開罪天下道門之險,到道觀強奪寶典,以研究破他魔種之法。

    端木菱亦有同樣的心態,但看來她似非想毀掉自己,而是……哈!另有所圖。真恨不得立即找她問個清楚明白。

    丹清子淡淡道:“此經已落入法明之手。”

    龍鷹失聲道:“什麼?”

    丹清子道:“他奪經在手後,才給老身截著,他拚著挨我一掌,換得踢老身一腳的機會,最後讓他脫身而去。”

    龍鷹大惑不解道:“如此該是法明怕你們向他討經,怎麼變成前輩……嘿!前輩……”

    丹清子道:“大家同道人不用客氣,事實上老身已年過百歲。唉!失經事小,一飲一啄,均有前定,得得失失,有什麼好計較的?老身逃到這裡來,為的是小徒明心。事緣當晚小徒被他看破已結下女丹,由於法明精善藏密雙修之法,若給他奪得明心的女丹,結局類似他得到仙胎,後果不堪設想。”

    龍鷹不解道:“女丹是什麼呢?”

    丹清子道:“女丹是《無上智經》一種特殊的*,可遇不可求,亦與修行深淺無關,個中情況,問端木姑娘便清楚。”

    又道:“她們兩人本生於官貴之家,只因遭誅族之禍,遂托庇於敝觀。”

    龍鷹道:“現在你們到哪裡去?”

    丹清子道:“天下間,除皇宮外,對她們來說就只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

    龍鷹頭皮發麻道:“慈航靜齋?”

    丹清子道:“先生猜得真準。老身已是時日無多,這個責任就落在先生肩頭處。”

    龍鷹大吃一驚道:“什麼?”

    丹清子道:“端木姑娘本要親自護送我們,不過卻給老身一支卦說服了。那支卦叫‘水不潤下’,水主北,故須避往南方,而卦裡隱潛生機,乃絶處逢生之像。今天遇上龍先生,豈是一句巧合可以解釋?”

    龍鷹差點叫頭痛,望往兩女,她們不但絲毫不害羞,還瞪大兩雙美目瞧他,再沒有先前的隔閡。

    龍鷹不太清楚道教修真女冠和佛門女尼在清規上有什麼分別,但就兩女來看,似乎道門的清規遠及不上佛門的戒律。更是心叫救命,如果自己來個監守自盜,怎對得起丹清子?

    龍鷹苦笑道:“小子沒有別的選擇嗎?”

    丹清子現出個高深莫測,另有含意的笑容,雙目閃動異芒,道:“當然有別的選擇,就是永遠將她們帶在身邊。”

    龍鷹差點暈了過去。

    龍鷹朝船首方向走去,意在吹吹河風讓自己可以清醒點。

    現在可算是他首次出來行走江湖,不到一天,已深深體會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滋味。事情像波浪般帶著你走,除非他是鐵石心腸的人,可以對發生在身邊的所有人事無動於衷,否則就會如此刻般煩惱。

    段客從旁移出,攔著往船首甲板去的出口,談笑道:“范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龍鷹光火道:“滾開!”

    段客雙目殺機一閃,冷笑道:“面子是人給的,范兄太不識相了。”

    龍鷹啞然笑道:“確是荒天下之大謬,誰要你給面子呢?讓老子再說一次,滾開!”

    段客雙目亂轉,悻悻然退往一旁。

    就在他移動的一刻,龍鷹擦身而過,到達門外,不予他任何動手的機會。

    寒冷的河風迎頭照面的吹來,令他衣衫拂拂作響,龍鷹精神大振,直抵船首,掃視兩岸有如畫卷的景色。

    泓泓雄渾的泱泱滾流,在兩岸山崖屹立對峙下,幽深秀麗,水遶灘明,波橫黛色,美不勝收。想到古今多少事,盡成明日黃花,惟只滔滔大江,仍是自西而來,永恆地橫過中土的大地,不由大生感慨。

    龍鷹心忖,恐怕所有人第一次看到大江,心中想到的該不會相差太遠,那是當心神被大江磅礡的氣勢鎮懾下,因大自然奇景而產生渺小感的正常反應。

    足音從後方傳來。

    那個一家大小乘船往蜀的中年書生,穿上禦寒厚棉袍,來到龍鷹身旁,道:“范兄請恕在下冒昧打擾,愚生王昱,今次往成都是到劍南西川節度使治所赴任。”

    龍鷹暗嘆一口氣,原來冒充另一個身份是如此困難重重,在別人眼中他不但非是個黑吃黑的惡棍,還似個善長仁翁,真不知此事如何了局。什麼惹起大江聯注意,以打進大江聯去的鴻圖大計,肯定泡湯。

    道:“這處風大,我們不如回艙內說話。”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9 10:06 AM

第十四章 行動時刻(中)

    王昱欣然道:“愚生果然沒有看錯人,范兄是個正人君子。沒關係,愚生的身子還可以,吹一會風沒有問題。”

    接著壓低聲音道:“我們與女道長同在揚州登船,曾數次求見,都被她婉言拒絶。最奇怪是她們三師徒今天竟首次到艙廳吃早點,稍後又肯接見范兄,益發耐人尋味。愚生也知道這麼來問范兄實嫌唐突,又按捺不住好奇心,請范兄勿要見怪。”

    龍鷹道:“王兄為何想見女道長呢?”

    王昱道:“女道長是由竹花幫的人安排登船,竹花幫的大龍頭更親來送行。桂幫主和家父頗有交情,承他告知女道長是有大德的修真之士,故而生出仰慕之心。唉!不知是什麼原因,愚生看范兄的第一眼,已生出結交之意,對愚生來說是很奇怪的事。”

    龍鷹問道:“王兄的令尊該是大有名望的人。”

    王昱道:“不瞞范兄,我們王家是巴蜀的大族,今次是返家鄉任職。范兄勿要誤會愚生是憑家族的關係調回成都,這次是節度使親自要求愚生回去,好助他應付成都現在的風風雨雨。”

    龍鷹頓然對他刮目相看,又想到大江聯的行動,主要目標大有可能是眼前此君,在公在私,自己亦不能讓他和家人受到傷害。

    龍鷹探手搭著他肩頭,道:“難怪烏江幫會出動李清輝來負責今次的船航,王兄該是敵人深切顧忌的人。來!讓我們到艙尾商議。最好是將李清輝也請過來,那就更萬無一失。”

    王昱占了丹清子師徒隔鄰和對面的四間大艙房。

    在外廳坐下,喝過小婢奉上的茶。李清輝來了,在王昱旁坐好後疑惑地瞧著龍鷹道:“王大人找小人來,有什麼急事呢?”

    王昱微笑道:“我也不知道所為何事,只因范兄要求請李舵主來,遂照他的吩咐辦。”

    李清輝雙目射出不滿之色。只是礙著王昱的情面,不便發作。向龍鷹道:“范兄似是對別人的事很感興趣,說得不好聽點就是多管閒事。不知范兄到成都有何貴幹?”

    王昱皺眉道:“李舵主!”

    龍鷹向王昱打出勿要說下去的手勢。向李清輝苦笑道:“實不相瞞,我不但是船上最不愛管別人閒事的人,更絶不該去理會其他事。只因沒法袖手不理。”

    敲門聲響。

    王昱像早曉得是何人般,毫無訝異神色,道:“進來!”

    來的是他年輕的美妾,向兩人致禮後,在王昱指示下坐到他身旁。

    王昱道:“這是愚生的小妾玉倩,剛才愚生著她去請教女道長有關范兄的情況。”

    接著向玉倩道:“道長有什麼說話,勿要有任何隱瞞的說出來。”

    再向兩人道:“連愚生也不知道道長的指示。”

    龍鷹立即對王昱做出新的估計,這一著當然是針對李清輝對自己的懷疑使的手段,且是對症下藥,顯示出王昱的才智。

    玉倩瞥龍鷹一眼。輕輕道:“丹清師的話很奇怪,她說不要去理會范先生的出身來歷,只須認定范先生是絶對可信的人,今晚可安然度過大劫。”

    王昱訝道:“沒有其他說話嗎?”

    李清輝朝龍鷹道:“今晚會發生什麼事?”

    玉倩道:“丹清師還說了兩句很奇怪的話。”

    在三人注視下,稍頓續道: “她說的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龍鷹盯著李清輝道:“李舵主信任丹清子道長嗎?”

    李清輝坦然道:“我只知竹花幫的人千叮萬囑我須好好照料她們三師徒,卻弄不清楚原因。不過仍曉得兩位道姐深諳武技,老道長的武功則是深不可測。若老道長認為今晚有災劫,當然非同小可。”

    然後不解道:“范兄憑什麼令她們這般信范兄而不疑?”

    龍鷹明白必須把李清輝爭取到自己這邊來,不但為應付今晚的情況,更是為日後在成都的行事。否則如讓他將這兩天在船上發生的事如實告知池上樓。不被他懷疑才怪。

    王昱不悅道:“李舵主又忘了老道長的吩咐,不要問范兄的出身來歷嘛!”

    龍鷹把心一橫,道:“范某人敢肯定連竹花幫的人也不清楚她們三師徒的來歷,只因中間的介紹人大有來頭,所以給足面子。前輩!小子說得對嗎?”

    三人聽到最後兩句,你看我,我看你的,完全掌握不到這兩句話的含意。

    丹清子蒼老的聲音在房內響起道:“有什麼事可瞞過范先生的法眼丹心?老身是拿著慈航靜齋端木姑娘的信函去見桂幫主,再由他安排往成都的事宜。”

    三人同告動容,不但因慈航靜齋如雷貫耳的四個字,更被丹清子能隔廊穿壁而來的傳音功夫鎮懾。

    丹清子續道:“王昱大人是當年蕩魔團長江以南地區的首席軍師,之後一直在丘神績大將軍的轄下辦事,對南方的形勢有深入瞭解,所以成為敵人的首要目標。”

    李清輝終於色變,王昱則一臉驚訝,顯是想不到丹清子這麼清楚他的事。

    玉倩秀目生輝的瞧著龍鷹。

    龍鷹微笑道:“現在我們該可以從詳計議哩!”

    黃昏時分。

    段客故意出來活動,四處找人閒聊,不用說是在掌握船上的情況,當然察覺不到任何異樣。

    到天色黑齊,段客在艙廳吃過晚膳,大搖大擺的返回他在中層的艙房。

    龍鷹等不曉得敵人何時來襲,只可從段客等四個內應的行動做出判斷。現在段客回房,時間該差不多了。

    富金等五人聚在艙口處高談闊論,口沫橫飛,段客怎想得到是個為他設計的陷阱,一聲:“諸位大哥借過。”便要在眾人間穿過去。

    石如山忽攔在他前方,一拳照他面門轟去。

    段客大吃一驚時,其他人的手腳全招呼到他身上去。

    同一時間龍鷹震斷門關,與李清輝殺進艙房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生擒了仍躺在床上休息的三個大漢。

    烏江幫幫眾一擁而入,先將三人來個五花大綁,逐一抬走,又徹底搜索。

    龍鷹和李清輝移往廊道處,後者道:“范兄的身手真了得,我還未有動手的機會,已給范兄制住各人。”

    此時搜索見到成果,李清輝的手下提著兩箱火器,予兩人過目。

    物證俱在,一直半信半疑的李清輝終對龍鷹深信不疑,略一檢視,咋舌道:“是霹霹火球和毒煙炮,如給他們在艙內施放,會是大災難。范兄等於救了全船人的命。”

    龍鷹偕他舉步往船首方向走去,道:“我們尚未脫離危險,如若正面硬撼,吃虧的定是我們。”

    鄭工等人立下擒拿段客的大功,意氣昂揚的跟在兩人身後。

    此時船上的數十船客,全被請回各自的艙房內,並著他們勿要驚惶。

    來到船首甲板處,李清輝道:“敵人若看不到內應者的燈號,理該不敢輕舉妄動。”

    龍鷹道:“若敵我雙方實力相若,該是如此。不過敵人的力量可能在我們數倍之上,又是順流攻來,若認為內應出事,會更添他們攻擊的決心,以免有活口落在我們手上。”

    張岱問道:“范爺怎知敵人順流來攻?”

    龍鷹在船首立定,極目前方,從容道:“若敵人從後而至,現在該有敵船在後方兩里內全速趕上來。順流勝逆流,這是水戰的兵家要略。”

    心忖自己不知是否與這個“爺”字結下不解緣,換了個身份仍是爺前爺後的給人呼喚著。

    富金色變道:“這怎辦好!”

    五人中,以他的膽子最小。

    烏江幫的人送來強弓火箭。

    龍鷹取起一張弓,試拉幾下,道:“李舵主是操舟高手,加上大江水面遼闊,只要能在一段時間與敵船保持在箭矢的射程外,我有把握燒掉對方的船。”

    李清輝沉聲道:“需時多久?”

    龍鷹道:“一盞熱茶的工夫便足夠。”

    李清輝擔心的道:“這個我可輕易辦到。只怕敵人順流船快,到來至近前我們方察覺,更怕船來船往,根本不曉得哪條是敵船。”

    龍鷹輕鬆的道:“這方面交給我,當我第一枝箭命中對方的主桅時,李舵主不用小弟教你也知該怎麼辦。”

    李清輝再次半信半疑的掌舵去了。

    詹榮俊問道:“我們五個可以幹什麼呢?”

    龍鷹道:“你們暫時負責點燃火箭,然後再聽我的指示。來!點箭!”

    五人立給嚇得手忙腳亂,還是鄭工和詹榮俊兩個年輕小夥子身輕靈活,一個負責遞上十字火箭,一個點燃火箭。

    龍鷹想也不想的猛地拉弓至滿月,看似漫無目標將箭瞄往前方的高空。

    船首對著的河段黑沉沉的,見不到船隻應有的燈火。

    “颼!”

    勁箭離弦疾去,投往高空,畫出美麗的火痕,落往前方視野難及的暗黑中。

    在五人和一眾烏江幫徒的呆瞪下,微僅可察的火光忽然光亮起來,變成點點火芒,也燃亮了併排而來的三艘敵船。

    李清輝大喝道:“左轉!”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11 10:06 AM

第十五章 行動時刻(下)—任重道遠(上)

    眾幫徒吆喝響應,齊心合力控帆改舷,朝南岸的方向駛去。

    龍鷹第二枝勁箭離弦而去,命中另一船的主桅,不但比平常箭程遠上一倍,其精準度更是眼睜睜看著也沒法相信。要知敵我雙方的船都在高速移動中,並非固定的靶子,要像龍鷹般命中目標,必須將雙方不斷改變位置的關係計算在內。而那根本不是一般的神箭手能辦到的事。

    豈知龍鷹際此背負全船人性命重責的一刻,心神再次晉入魔極至境,並不是用眼去看,而是以直覺去掌握,故能人之所不能。

    三艘敵船改向追來,火箭對他們一時間只能造成微不足道的損害。

    “砰!”

    敵船風帆被火箭燃著,登時狼狽不堪。

    而敵人射來的火箭,最近的也離開他們的船有二、三丈遠,構不成威脅。

    鄭工等忘情的喝采歡呼,再不介意做的是跑腿般的工作。

    己船往外繞個大彎,到快抵南岸,轉向靠岸逆流而上,變成敵船在後側方追來。

    “砰!砰!砰!”

    敵船所有風帆全告著火焚燒,船速顯著減慢。

    龍鷹停止發箭。

    此刻他最想做的事是到敵船上大開殺戒,他最恨連婦人孺子都不肯放過的兇徒,多殺一人可為世間多除一個禍害。還有個他自己也不肯承認的原因,就是這般做可大大滿足他的魔性。不用以道心去壓抑。

    只恨如此一來,他真正的身份將無可遁形。誰都曉得范輕舟不會如此厲害。

    “范先生!”

    龍鷹別頭看去,兩個各自有其獨特美態的俏道姑來到他身後。兩雙美目閃耀生光,以崇慕的眼神大膽的瞧他。

    較年長的明惠道:“師尊著我們來,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明心“噗哧”嬌笑,烏溜溜的大眼睛像在說船都遠得看不見了,師姐還說要幫忙。

    五人中特別是鄭工和詹榮俊都現出神魂顛倒的模樣。

    客船再次回到航道,逆流而上。後方的敵船變作三股衝天的火焰,像大江上三個浮動的大燭台。

    王昱偕妻妾興奮的來到眾人後方,大喜道:“沒可能的,但偏給范兄辦到了。”

    龍鷹提醒道:“記得到成都後該怎麼說。還有是我這五位兄弟入城之事,全付託到王大人手上哩!”

    舉船歡騰下,悠長的一夜終於過去,成都在個半時辰的船程內。

    龍鷹正和李清輝在船尾說話,小婢奉王昱之命來請他到艙房去。龍鷹向李清輝多交代幾句話後,往見王昱。

    王昱單獨在房內見他,整個人神采奕奕,像變成另一個人似的,坐下後,道:“不瞞范兄。我今次到成都去,並非正常的調動,而是負有特殊的任務。”

    自知道他是“蕩魔團”的智囊之一,龍鷹早曉得他不簡單,點頭道:“我明白!不過看來已洩露風聲。對嗎?”

    王昱嘆道:“我已儘量低調,想不到仍惹起敵人警覺,幸好有范兄出手,否則早屍沉江底。現在卻是因禍得福,有四個活口在手。可見福佑大周。”

    龍鷹心中一動,問道:“王大人是否負有聖上密諭呢?”

    王昱愕然道:“沒可能給范兄猜到的。”

    龍鷹心忖有什麼難猜的,武曌既要對付大江聯,當然要著地方政府做工夫,而王昱有對付魔門的珍貴經驗,該是應付大江聯背後神秘勢力的理想人選。

    岔開話題道:“今次王大人找小弟來,有何指教呢?”

    王昱道:“因為我想到一個精采的計劃,但必須有像范兄般高明的人物相助才行得通,否則會弄巧成拙。”

    龍鷹心中叫苦,他范輕舟的身份變成有等於無,若再幫官府辦事,更不知如何了局。一時說不出話來。

    王昱還以為龍鷹怪他隱瞞,道:“我對范兄是完全信任,推心置腹,亦有必要向范兄解釋清楚,方可借助范兄的智慧武功,以對付眼前企圖顛覆我大周的禍患。”

    龍鷹嘆道:“王大人有什麼可以告訴小弟的呢?”

    王昱正容道:“關鍵處在我的小妾玉倩身上,她並非一般女子,而是我表妹的貼身宮娥,她由表妹一手訓練出來,精通技擊。”

    龍鷹大奇道:“宮娥?她竟是來自皇宮嗎?王大人的表妹是誰?”

    王昱微笑道:“我的表妹叫上官婉兒,在皇宮有內舍人之稱,不論文才武功,均非常有名,本為聖上的貼身侍婢,但十四歲時被免去奴婢身份,自此聖上令她掌管宮中詔命,現在聖上的詔敕多出於她手。今次我的任命,也全賴她推薦。”

    龍鷹心忖竟有此女。旋又想到自己在皇宮時日尚短,活動的範圍又限於上陽宮,不認識武曌的女官毫不稀奇。

    但自己真的沒見過她嗎?問道:“她長得美麗嗎?”話出口方曉得失了禮節,哪有這般去問王昱的?

    王昱倒沒什麼,欣然道:“正因為她長得異常漂亮,方會被聖上看中。”

    龍鷹心中一動,已知自己曾見過她。

    那晚斬殺薛懷義,太平公主坐馬車隨武曌出來收拾殘局,為太平公主駕車的美麗御者,該就是她。而自那晚後,再沒見過她,可知她非是一般御者,而是臨時充當此責。對此女他仍是印象深刻。

    王昱道:“我們的敵人,極可能是長江最大的幫會大江聯。”

    接著將大江聯的來龍去脈解釋一番,迫得龍鷹須耐著性子將自己已曉得的事再聽一遍。王昱又說及成都目前的情況。然後道:“現在肆虐成都的採花盜,照我猜測該是大江聯弄出來的把戲,目的是轉移視線,方便他們進行控制地方幫會的行動。”

    龍鷹道:“王大人沒想過池上樓是大江聯的人嗎?”

    王昱苦笑道:“不但想過,還派人調查過他,只是他的出身來歷無懈可擊,教我們找不到任何破綻。”

    龍鷹道:“王大人尚未說出你的大計。”

    王昱道:“我的計劃就是要誘擒採花盜。”

    龍鷹拍案叫絶道:“好!果然好計。”

    王昱愕然道:“我尚未說出來,范兄竟已曉得是行得通的妙計?”

    龍鷹笑道:“王大人早告訴了我,關鍵處在你的小妾身上,對嗎?”

    王昱像對他重新估計似的打量好一會,道:“我本有七個小妾,但由於不想張揚,今趟沒有讓她們隨行,但都及不上玉倩的姿色。事實上她是奉表妹之命來當我的護衛。哈!不瞞范兄,男人就是男人,第一天我已忍不住和她歡好,並正認真考慮收她作妾。”

    龍鷹笑道:“換了小弟也會那麼辦。”

    說起女人,兩人間的距離像忽然拉近了。

    王昱壓低聲音道:“待會我們下船,玉倩會特別打扮,我們則巧妙安排,務要令她惹人注目,只要採花盜以她為目標,我們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則要看范兄。”

    龍鷹還有什麼話好說的,他可以拒絶嗎?如果玉倩或另一個美女被采,他肯定自己以後都快樂不起來。

    兩人商議了行事的細節後,玉倩敲門來報,丹清子想見龍鷹。

    丹清子睜開眼睛,看著龍鷹道:“種魔*,果然神通廣大,異乎其技,老身能在離世前親眼目睹,是還了心頭大願。無上智師曾說過,始祖地尼親口告訴她,種魔*是沒可能練成功的,但其理法則是完美無瑕,想不到先有向雨田,現在又有你龍鷹。始祖對種魔*,的確是看錯了。難怪當年謝眺對佛法不屑一顧。”

    明惠和明心兩女分坐丹清子兩旁,滿有興趣聽他們說話。

    龍鷹道:“小子只是運道好吧!”

    丹清子道:“你的相格非常特別,可見奇人奇運。老身已撐得非常疲倦,恐怕捱不過十日之數,幸好遇上先生。抵成都後,我會帶她們兩人到青城山道友的上清觀暫住,先生必須在十日內來領她們走,否則若老身不在,會禍及道友,千萬切記。”

    龍鷹斷然道:“前輩放心,小子定會送兩位……嘿……兩位道姐到慈航靜齋去。”

    明心“噗哧”笑道:“道姐?說得真好聽。”

    明惠也抿嘴淺笑。

    龍鷹看得大惑不解,她們的師尊仙去在即,兩女不但沒有絲毫悲慼,還開開心心的,確是古怪。不過怎都比她們哭哭啼啼好上百倍。

    丹清子現出笑容,道:“我們道門信奉的是老莊之道,漠視生死,先生勿要見怪。明惠有少許行走江湖的經驗,可以照顧明心。先生和她們不用講求世俗之禮,事事順心而行,反對她們有益無害。現在她們兩人,已成了上智觀最後的希望。”

    龍鷹皺眉道:“前輩的話暗含玄機,小子不明白。”

    丹清子道:“終有一天先生會明白。”

    稍頓續道:“法明對明心是志在必得,先生千萬別存僥倖之心。”

    龍鷹道:“法明現在與武曌激烈對抗,該沒法離開淨念禪院。”

    丹清子道:“先生可聽過一個叫莫問常的人嗎?”

    龍鷹搖頭表示未聽過。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13 07:53 PM

第十六章 任重道遠(下)—全力緝兇(上)

    丹清子道:“此人在二十多年前惡名遠播,不但因他手段兇殘,動輒殺人,更因他愛好男風,專揀男童下手,惹得天怒人怨,長期被官府通緝,更曾多次被人圍攻,仍給他脫身逃去。之後忽然銷聲匿跡,再沒有現身江湖。”

    龍鷹道:“他是否托庇於法明門下?”

    丹清子道:“正是如此。紙包不住火,法明與他的關係由佛門弟子揭發,承端木姑娘告知老身,並指出此人擅長追蹤之術,法明若沒法親來追捕我們,當會派出此人。莫問常手上還有一批武功高強的死士,專替法明幹他不願出面做的事。而法明與莫問常的關係有師亦友,莫問常對法明的忠心,是無庸置疑的。”

    龍鷹道:“此人武功如何?”

    丹清子道:“此人當年外號‘邪宗”二十多年前橫行天下無人能制,現在得到法明指點,武功該差不了法明多少,否則何用勞煩先生?”

    龍鷹冷哼道:“只要想想有多少個小和尚受害,我就要先取他的狗命。他奶……,嘿!沒什麼。”

    明心現出個趣怪削神態,明惠則是沒好氣的表情,同是那麼生動活潑。

    龍鷹心中奇怪,兩女不但不會臉紅,且毫不害羞,可知她們的武功心法,必是另闢蹊徑。

    再聊幾句後,龍鷹告退。

    回到艙廳,鄭工五人正大吃大喝,高談闊論,旁若無人,見龍鷹駕臨,慌忙起立齊叫大哥。

    龍鷹坐到他們的一桌去,見艙廳只兩桌坐有人,壓低聲音道:“我們擒拿大盜的計劃有著落哩!”

    眾人忙問其詳。

    龍鷹將王昱的計劃說出來後,道:“由現在起,我們六人扮作王大人的隨從,隨他到蜀王府履新明白嗎?”

    眾人稱善。

    龍鷹道:“抓得采huā盜,千二兩黃金大家平分,每人二百兩,絶不食言。”

    眾人都不好意思起來。

    富金道:“不如我們每人各十兩,其他都是范大哥的。”

    詹榮俊道:“十兩我已心滿意足哩!”

    龍鷹道:“我說平分就是平分,錢財身外物,哪及得上我們出生入死之情?”

    眾人齊告臉紅。

    張岱感動的道:“比起范大哥,我們只是無名小卒大哥不嫌我們礙手礙腳,我們已非常感jī。”

    船速減緩下來。

    龍鷹道:“到成都哩!”

    無論在政治上、地理上和經濟上,川蜀均享有非常特殊的地位。

    天下治時,主蜀中者位高權重,出將入相:天下亂時,則可割地稱王。

    唐代建立節度使制度,分天下為十道,成都成為劍南西川節度使治所。由於巴蜀地近吐蕃,大將黑齒常之於青海擊退吐蕃大軍,順理成章出任劍南節度使以重兵【鎮】壓吐蕃人。凡成為節度使者,地方軍政財刑、生殺予奪大權全操於他一人之手。而劍南節度使更有著其他節度使沒有的優惠,就是可享用綺麗奢華的蜀王府,理所當然以其為官署。

    在漫長的歷史歲月中,成都曾是開明氏、公孫述、劉備和李雄等人的都城。自然條件得天獨厚,不但氣候溫和、雨量適中、河渠縱橫、土地肥沃且物產豐饒,景色秀麗。

    烏江幫的客船抵達城外碼頭,那種大陣仗是船上所有人沒想過的。

    整個碼頭區給封鎖起來,閒人勿近,首先將段客四個重囚押解登岸,送入囚車,再以重兵押往蜀王府。

    然後輪到王昱一家大小,龍鷹等隨從和丹清子三師徒登岸由不同的馬車送走,均有軍隊護送。最後才是其他船客。

    最引人注目的當然是玉倩,打扮得huā枝招展,又故意延長現身露面的時間,艾薩克下誘餌。

    黑齒常之派出副手啟越將軍來接船其他還有烏江幫的池上樓x巴蜀盟新繼任的女龍頭翟煙翠和其他大小幫會的頭領,關心的自然是首次不但避過刺殺還擒得四名活口的事發經過,這個責任落在與龍鷹等串好口供的烏江幫舵主李清輝身上。

    龍鷹暗裡留意池土樓。

    此君確是罕見的美男子,長得如風過庭般風流瀟灑,渾身魅力,還對身旁的翟煙翠大獻慇勤,給足她知情的方便。

    同時龍鷹也從他的舉手投足看穿他是可怕的高手,自己想殺他並不容易。

    看翟煙翠的外貌衣著,她該屬少數民族的女子,最引人是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身材苗條修長,絶不似一個大幫會的領袖,與她談情說愛則肯定是所有男人求之不得的美事。

    翟煙翠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池上樓的美男攻勢,如果不是懷疑他就該是對他興趣不大,又或因父親遭遇不幸而無心於男女情事。

    為保護玉倩,龍鷹不得不與她共乘一車,龍鷹雖貪她美色,可是因玉倩始終是王昱的未來愛妾,故坐在她後排的位置,只留心窗外美景,不敢撩她說話。

    反是玉倩別過俏臉,含笑道:“范先生覺得妾身這身打扮還可以嗎?”

    曉得她的出身後,龍鷹對她有著不同的看法。像她般美麗的宮娥,伺候的除非是沒人敢惹的武曌,像上官婉兒那樣的宮內女官,若有人向她要玉倩侍寢,像武氏子弟或張家兄弟那種有權有勢者,是無從拒絶,更犯不著因此開罪人。

    只看玉倩現在的神態,知她在男女之事上態度隨便,否則不會第一天便讓王昱得到她。

    恭敬的道:“夫人麗質天生,即使荊布釵裙,仍可引得采huā盜自投羅網。”

    玉倩整個嬌軀轉過來臉對臉的嬌嗔道:“你是知道的,玉倩不是什麼夫人,只是上官大家派來為王大人辦事的奴婢。”

    龍鷹首次不知如何應付美女,玉倩是闡明車馬來引誘自己,就像麗綺閣的宮娥,分別在玉倩是自發的。

    玉倩媚態橫生的道:“范爺呵!你可知玉倩從未見過比你更厲害的人。你射箭時那種談笑用兵,臨敵從容的神態,看得人家那顆心怦怦亂跳。到蜀宮後,范爺可不要避開人家,讓亞、倩留下一段美麗的回憶好嗎?”

    龍鷹目瞪口呆的瞧她,不知該如何回應。

    玉倩白他一眼,道:“大人不是請范爺晚晚貼身保護玉倩嗎?”

    龍鷹苦笑道:“豈非要老子監守自盜?”

    玉倩喜孜孜的道:“正是想你監守自盜。范爺呵!玉倩難得才有這麼一個機會,做出自己歡喜的選擇,不是【淫】蕩,而是情不自禁嘛!”

    龍鷹湧起憐意。

    她這幾句話道盡宮娥的辛酸,就是身不由己,一切由主子安排。和心愛的男子偷情是她們可望不可及的夢想。

    車馬隊忽然停下,蹄聲轟鳴。

    龍鷹暗嘆一口氣,已猜到發生什麼事。

    蜀王府。

    劍南節度使黑齒常之,將軍啟越,成都總巡捕曹良午,十多個軍方的將領,再加王昱和他的六個“隨從。”全體在現場聽負責押解段客等四犯的偏將管定仁描述他們被滅口的經過。

    管定仁臉青唇白,龍鷹真怕他未說完已先暈倒。

    四條屍一排放在一旁,均是咽喉中毒箭,準確度令人見之驚心。

    黑齒常之年過六十,仍是精神抖擻。這個當代名將一派儒者學人的風範,雙目藏神,穿的是便服,卻比其他任何一身軍服的將領更有統帥的氣魄和威嚴。

    他看龍鷹一眼後,似故意不再看他。龍鷹直覺感到他曉得自己是誰,不用說是丘神績那傢伙暗中知會他。龍鷹愈來憊明白朝廷和軍方的潛規則。黑齒常之的地位在丘神績之上,如果向他隱瞞龍鷹的事,將來事情曝光,表面上黑齒常之拿丘神績沒法子,但在某些時刻說不定會為難老丘。丘神績才不會為龍鷹幾句話去冒這個險。

    管定仁誠惶誠恐的垂首立在一旁,若如一個待判刑的死囚。

    一陣難堪的沉默。

    黑齒常之不說話,沒人敢說話。

    黑齒常之望往刺客發射袖箭的檐頂處,沉吟片刻,道:“定仁不用慌張,你並沒有出錯,錯就錯在我們太低估對手。”

    管定仁明顯鬆一口氣,回覆了點血色。

    龍鷹旁鄭工等五人大氣不敢透一口,因為他們做夢都未想過可與這麼多當今之世叱吒風雲的人物聚在一起議事。

    啟越不悅道:“全是蠢材,光天化日之下,讓敵人從容逃脫已是不該,卻竟看不清楚對方高矮肥瘦,今次叫我們如何向烏江幫交代”“黑齒常之道:“將他們全拿去斬首於事何補?敵人實在高明。王大人,你和你的屬下有什麼意見呢?”

    王昱大感錯愕,他在官場打滾十多年,當然聽得出黑齒常之的弦外之音,忙道:“范先生是這方面高手中的高手,由下官重金禮聘回來,必有擒拿兇徒之法。范先生!”

    除黑齒常之外,所有人均朝龍鷹六人望來,弄得富金等渾身不自在。

    龍鷹乾咳一聲,踏前一步,道:“讓小人先到敵人發箭的屋頂看一遍後,再答節度使大人的問題如何?”

    黑齒常之欣然道:“范先生請!”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15 10:11 AM

第十七章 全力緝兇(中)

    這時人人曉得事不尋常,因為在如今的情況下,何時輪得到一個隨從來發言。

    總巡捕曹良午悶哼一聲,表示心中的不滿,不過被黑齒常之以凌厲的眼神掃他一眼,登時嚇得把正要說出口的話硬嚥回去。

    在全無徵兆下,龍鷹拔地騰升,直上二十多尺的上空,超過屋簷的高度,一個空翻投往屋頂,消沒在眾人視線之外。

    包括黑齒常之在內,人人動容。

    片刻後龍鷹回到地上,面對黑齒常之道:“只要巡捕大人肯和我們六位兄弟組成的擒盜團攜手合作,小人有九成把握在今夜緝捕兇徒歸案,明天即可領取千二兩的懸賞。”

    黑齒常之道:“這麼說,兇徒和採花盜該是同一人。”

    龍鷹道:“正是如此。”

    曹良午見龍鷹這麼捧他,令他在黑齒常之和其他人面前大有光采,一改態度,欣然道:“賞金就在府庫之內,等范先生來領賞。”

    黑齒常之道:“范先生現在並不打算透露詳情。是嗎?”

    龍鷹道:“請大人見諒,確是如此。”

    當眾人以為黑齒常之會痛責龍鷹時,出乎所有人料外,黑齒常之長笑道:“好!不但良午和你緊密合作,全城兵馬聽你調動,明天我們再慶功。”

    說罷昂然去了,嚇得大半將領和親衛全追在他身後。

    眾人目光落在龍鷹身上。

    龍鷹道:“何處可吃到最出色和地道的川菜?愈辣愈好。”

    啟越將軍搖頭嘆道:“我開始有點明白哩!良午,由你做東道主。請范先生和他的兄弟去大吃一頓。”

    又對管定仁道:“定仁一道去,看看如何將功贖罪。”

    在成都建城期間,曾在城外西北面大量采土,以作築城之用,因而形成幾個大池,其中最著名的是城北的萬歲池,廣袤十里。最妙是陂池與陂池之間。有水流通,四時不竭,除作灌溉之用外。更是最棒的養魚池。

    曹良午帶他們來吃地道川菜之處正是位於萬歲池旁的川香樓。二樓的廂房雅座,視野遼闊,池岸美景。盡收眼底。

    這位成都的總巡捕叫了滿桌肺片、龍抄手、湯圓、麻婆豆腐等各式美食,吃得龍鷹他們不亦樂乎。

    膳後,在各人期待下,轉入正題。

    龍鷹道:“什麼採花盜、神秘刺客集團,事實上沒有一件事是獨立的。看似個別的事件,只是某一勢力集團策劃統籌的陰謀其中的一個環節,最後的目標是要控制巴蜀的黑白兩道。”

    曹良午道:“我也有相同的感覺,只是苦無證據。”

    龍鷹道:“這樣的理解非常重要,關係到我們今晚能否生擒採花盜。”

    眾人你眼望我眼,不明白兩者間如何扯得上關係。

    龍鷹道:“道理很簡單。假設今天殺人滅口者和採花盜是同一個人,他會怎麼做?”

    管定仁道:“這純是猜估。”

    龍鷹欣然道:“此正為我要到瓦背搜尋的原因,給我發現上面有鐵器鈎抓過的遺痕。”

    詹榮俊拍桌道:“是索鈎!”

    曹良午不愧總巡捕,道:“該是比紹鈎更高幾級,像天遁爪那類飛簷走壁的工具。難怪採花賊能高來高去,無影無蹤。”

    張岱不解道:“其他人也可以用天遁爪,故怎可斷定兇徒是採花盜呢?”

    曹良午得龍鷹啟發,開了竅似的道:“所以范先生說如果所有事都是同一勢力在搞風搞雨,那兇徒和採花盜便大有可能是同一個人。讓我們設身處地去想,如果我要在手下里挑一個人做採花盜。此人除武功高強外,必須是最擅長高來高去、潛蹤匿跡的人。好哩!現在要到蜀王府內殺人滅口,不挑這個最適合的人挑誰?你來告訴我吧!”

    沒人說得出反駁的話。

    龍鷹道:“採花盜之所以從未失過手,原因在他有接應,犯案後可迅速轉換另一個身份,等於忽然消失掉。”

    稍頓續道:“故而採花盜今次殺人滅口,事後必千方百計,故佈疑陣,令我們沒法將他和滅口兇徒聯繫在一起。最好的方法,是今晚出來犯案,令我們錯以為他是兩個不同的人。這或許不是最佳的辦法,卻是唯一的辦法。”

    曹良午點頭道:“這個我最明白,且是用來騙我們巡捕房最有效的手段。江湖黑道的慣常做法,犯案後一是躲起來,一是有多遠溜多遠,少有在數天內再犯案,更絶不會白天犯案,晚上又犯案。”

    一直只聽不語的王昱道:“如果我是採花盜,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到蜀王府犯事,以表示根本不曉得蜀王府已因今早的事加強戒備。蜀王府遠比不上西京和神都宮城的規模,不論如何增加人手,仍是有隙可尋。”

    石如山磨拳擦掌道:“今晚看你這混蛋能逃到哪裡去?”

    龍鷹道:“見到他,仍沒法抓到他。採花盜正因有恃無恐,今晚方敢夜闖蜀王府,而目標正是玉倩。打開始我已有這個直覺,再經思量後始明白為何會有這個感覺。”

    曹良午雙目閃動興奮的光芒,沉聲道:“這是擒拿採花盜千載難逢的機會,如何可破他的妖法呢?”

    龍鷹道:“百密也有一疏,何況只是個採花盜。他會用工具嗎?我們比他更會用。來!離開這裡再說。”

    蜀王府大致可分為五個區域,分為正殿、東宮、西廳、後宮和苑圃五區,一如其他宮城,全城坐北朝南,南大門是宣德門,入門後是官署所在的皇城,左右各開朝西和朝東兩門。今早殺人滅口的地方是巡捕房外的廣場,位於朝東門側。

    皇城往北有神獸和瑞獸兩門,以進入皇宮。

    神獸門內為正殿區,依次為會同殿、承干殿和壽光閣。三重殿閣之間,有闊落的庭院,以廊廡連接。

    正殿區東為東宮,分大球場和東內宮兩部分。唐代自開國以來,盛行打馬球,故有此設施。西為西廳區,乃皇宮中樞,有多重殿宇,也是黑齒常之處理軍機大事的內節堂所在,門禁森嚴。

    西廳區後為後宮,現為黑齒常之的內宅。後宮最奇特的建築是百尺樓,也是全宮最高的建築物,為以前的蜀主用來儲藏奇珍異寶而建,現在成了藏酒牢。登上樓頂,不但可俯瞰整座皇宮,宮外的城景亦一瞰無遺。

    最西面是苑圃,可從連接皇城的瑞獸門進入,內有大池名摩訶,遍植林木,幽靜自然,野趣橫生。凝煙閣、迎仙宮、韶光殿等多座院落,依形勢分佈池周。

    王昱一家大小,被安置在大池西面的迎仙宮,也是圃內景緻最美的園林亭閣。

    完全瞭解掌握蜀王府的形勢後,龍鷹回到迎仙宮,已是黃昏時分,王昱知他回來,在進入後宅的廊道截著他道:“一切安排好了嗎?”

    龍鷹偕他到中院的亭子坐下,欣然道:“今次定教採花盜來得卻去不得。”

    王昱患得患失道:“最怕他不到蜀王府來採花,而是在府外犯案,效果相同,但我們卻失之交臂。”

    龍鷹道:“若我沒有猜錯,採花盜如非正宗的突厥人,也該是突厥化的漢人,否則中土怎會忽然鑽了這麼多高手出來?突厥人最重面子,忍受不了屈辱。今次他們損兵折將,定必想方設法挽回失著,最能打擊我們的,就是采掉玉倩這朵鮮嫩的花,亦可達最震撼的效果,大大損害節度使的威信。”

    王昱目射奇光,沉聲道:“范先生怎會想到對方是突厥人呢?”

    龍鷹苦笑道:“因為瞞你再沒有意思,節度使早得丘神績知會,曉得小弟是何方神聖,不過我的身份仍須保密,除王大人外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小弟正是龍鷹。”

    王昱一震道:“果然是你,難怪談笑間已粉碎了敵人來勢洶洶的偷襲,段客等則沒有人是你一招之敵。我真蠢,竟猜不到是你。”

    龍鷹道:“什麼都好,處理好採花盜後,我必須離開一段時間,好完成對丹清子的承諾。現在形勢已告清楚分明,大江聯對巴蜀是永遠不會死心的,他們用的是美男計,只要池上樓再奪得翟煙翠的身心,便可像對烏江幫般逐步控制巴蜀盟,方法是不住引進他們的人,對舊人加以殺戮。不過若採花盜今晚落入我們手上,我們可設計對付池上樓,至不濟也可將他逼走。”

    王昱興奮道:“有你鷹爺主事,小官像節度使般放心。哈!真爽,竟可與鷹爺並肩作戰。表姐給我的信中,多次提及你,並表示非常欣賞,又指鷹爺魅力非凡,我終於親身領會。”

    又擔心道:“蜀王府這麼大,最怕採花盜不懂尋到這裡來。”

    龍鷹道:“憑的當然是他的鼻子,只要對蜀王府稍有認識,便該知你被招呼到苑圃來。時間差不多哩!王大人和家小先撤走,我現在到後院去看玉倩。”

    玉倩所居的兩層小樓位於迎仙宮後花園中央處。入園後,管定仁迎上來道:“一切安排妥當。”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17 10:11 AM

第十八章 全力緝兇(下)—巧擒大盜(上)

    龍鷹欣然道:“記著只須把他逼走便成,其他一切交給我們處理。愛殘顎疈請使用本站的拼音域名訪問我們零點看書”

    說罷越過小橋,進入小樓。

    樓內燃著火爐,溫暖如春。

    廳堂靜悄悄的,龍鷹喚道:“夫人!”

    玉倩的聲音從樓上響起道:“小倩來哩!”接著是輕巧落樓梯的足音。

    龍鷹心中苦笑,若他們發生**關係,對玉倩來說是向她看上的男人獻身,對自己來說則是偷王昱的未來嬌妾,變成一筆胡塗賬。

    香風入懷,然後是玉倩火辣辣的嬌軀,豐潤溫濕的香唇。

    龍鷹拋開煩惱,痛吻她香唇,頗有抵死纏綿偷情艷遇的滋味。

    唇分。

    玉倩扭動身體呻吟道:“佔有我!范爺!佔有小倩!”

    龍鷹左右臉蛋各香一下,道:“乖一點!現在是什麼形勢,外面埋伏的全是耳靈目鋭的高手,你呻吟得大聲些兒,也瞞不過他們,何況我還要到百尺樓上去站崗。今晚是不容有失,明白嗎?”

    玉倩停止扭動,滿臉紅暈的仰首望他,幽幽道:“小倩怕再沒有這麼好的機會。”

    龍鷹正容道:“我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不顧他***所謂道德禮教,且是好色的男人,不過總覺得在現今的情況下,小倩是王昱兄的人。如果他納你為妾,小倩可以反對嗎?”

    玉倩用儘力氣抱緊他,道:“我不管!怎麼說我現在仍不是屬於他的。”

    又俏目生輝的道:“他這麼崇拜你。范爺可求他把小倩送給你,他已有這麼多小妾,少人家一個該不打緊。”

    龍鷹嘆道:“問題在他的小妾沒有像你長得那般美麗。”

    玉倩平靜下來,思索道:“他若要納小倩為妾,須徵得上官大家的同意,照我看上官大家不會答應他。唉!若我回皇宮,那時休想和范爺歡好。”

    龍鷹不解道:“你的主子為何拒絶自己的表兄呢?”

    玉倩現出淒幽之色。慘然道:“不要問,皇宮的事令人難以啟齒。”

    龍鷹道:“我答應你,假設小倩重回皇宮。我不但可以和你歡好,說不定還可向你主子要人。”

    玉倩搖頭道:“范先生不會明白宮內複雜的情況,那是 沒有可能的。范爺呵!縱然今晚不能合體交歡。多給小倩點慰藉好嗎?否則休想小倩放你走。”

    龍鷹暗嘆一口氣,對玉倩大增同情愛憐之心,忙依她之言,好好撫慰。

    龍鷹來到百尺樓頂,心中仍填滿與玉倩親熱溫存的動人滋味。

    富金、鄭工、石如山、詹榮俊和張岱五人擁上來團團圍著他,既興奮又緊張。北風呼嘯裡,樓頂比府內任何地方更要寒氣迫人。

    張岱道:“今夜天公造美,月蔽星疏,最適合採花盜出來犯事。”

    龍鷹笑道:“照你老哥的相法,他們的氣運如何?有沒有財運?”

    張岱嘆道:“我太緊張了。事情又與自己有關,得失之心過重,不會看得準。”

    詹榮俊將一個小袋子遞給龍鷹,道:“這是我們特製的紅水臭彈,失敗多次後終製成五個。數目是少了點。唉!”

    龍鷹接過小袋子,隨手取出一個半拳般大的臭彈,用手試重量。

    富金道:“外殼以紙漿製成,加兩層麻布,內藏清水、紅色染料和臭葉汁混成的液汁,只要沾上採花盜。保證他一時沒法清洗,且臭味附身。”

    龍鷹道:“記著!當我發出暗號,立即敲響銅鐘,通知府衛不要胡亂髮箭,更不要阻截我追擊採花盜。”

    眾人低聲答應。

    富金呼吸沉重的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龍鷹來到樓頂中央處,盤膝坐下,道:“什麼都不用做。你們可輪流到下面樓內避寒,我只須你們中的一個人在樓頂當值。”

    說畢閉上雙目,摒除萬念,守一於中,依杜傲教的練功方法,進入冥坐的狀態。

    自離開荒谷小石屋後,他還是首次冥坐,感覺是煥然一新,剎那間昇華至空而不空的精神境界。在練至種魔**第九重功法“成魔”後,先是與端木菱精采絶倫的一戰,接著是大運河和長江的兩場水戰,他都在龐大的壓力下屢次攀上第十重“魔極”的成魔至境,卻始終沒法持亙,就像登上樓頂後又掉回地上去。但已非常管用,助他屢避災劫。究其原因,正因魔種雖與他的自身融合無間,偏是“道心”和“魔心”仍差那麼的一點點,處於“魔道分離”的狀態,未竟全功。

    不論“道心”“魔心”,均是無影無形、玄之又玄的東西,急也急不來,只能順其自然。可是今夜的情況非常特別,既是一髮千鈞般的緊張,又是漫無休止的等待,閒得發慌的時間,等於兩個極端情況的融合,偏是在這奇異的處境裡,龍鷹晉入魔極的境界,以道法坐功令“魔心”持亙不斷,保留在這個狀態。

    採花盜最厲害處,不只是借助天遁爪來去無蹤的本領,而是防不勝防,也是防守無門。如果他今晚確出現在蜀王府內,那他便是首次被掌握到行止,更可能是唯一予人可乘之機的機會,錯過了將永遠沒法抓著他。

    所以今夜不容有失。正是在這種迫切性下,魔種再次顯其神效。

    龍鷹的靈奇感應不住擴展,將整個蜀王府體會於寸心之間,那不止是眼耳鼻舌身的敏鋭觸角,而是“心”的感應,以前只能偶一為之,現在卻是“有會於心”。

    渾渾融融裡,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龍鷹心中一動,生出感應,倏地睜目,長身而立,把守在身邊的詹榮俊嚇了一跳。

    龍鷹移至樓頂邊,俯瞰夜色深沉,只廊道和城樓亮起燈火的蜀王府。

    詹榮俊移至他身旁,緊張得不敢說話,富金等也擁了上來,人人大氣不敢透一口。

    以龍鷹視黑夜如白晝的鋭目,仍看不到府內任何異樣的情況,可知採花盜潛蹤匿跡的本領何等高明。

    幸好他仍清楚感應到他。

    他緩緩取出五個特製水彈,藏於袖內,輕輕道:“待我擒得採花盜,明天我們去吃早點慶功。”

    說畢躍離樓頂,投往一棵大樹的橫干去。

    幾個起落,龍鷹來到迎仙宮西面的園林裡,靜待採花盜上鈎。他把守的是如採花盜採花不遂,最快離開蜀王府的路線。憑採花盜的身手和工具,即使以龍鷹之能,亦沒法截著他。

    幾下呼吸後,箭矢破空和叱喝之聲從玉倩的小樓處傳過來。龍鷹心叫厲害,這傢伙肯定有準確的情報,故可以不用尋找而潛到小樓所在處。

    龍鷹保持在魔極的境界,忽然移動,在林木間左穿右轉,然後斜竄往上,落到一棵大樹之頂。

    破風聲起。

    一個黑影在他眼前橫空而過,疾如勁箭,同時手上機栝聲響,射出連索遁爪,延往前方三丈外一株老樹伸出的橫干,正要抓個結實之際,龍鷹的五個特製紅水臭彈連珠投去。

    採花盜確是高手,在這樣的情況下仍及時警覺。空出的手撮指成刀,劈中最先到達的“暗器”。

    “啵”的一聲,水彈應手爆成漫空紅雨,由於龍鷹用勁巧妙,照頭照身的往採花盜灑去。

    天遁爪抓個結實。

    同一時間另四個水彈在他前方逐一爆開,採花盜的加速適令他消受另四蓬紅色臭水液。

    龍鷹發出尖嘯,循採花盜的背影狂追去了。

    漆黑的夜裡,一個大湖攔在前方。

    龍鷹從蜀王府吊著採花盜追至城內,又從城內追到城外,仍憑氣味一直掌握住對方的行蹤。

    可是到這裡後,氣味消失了。

    湖另一邊的林木間傳來微僅可聞的馬兒輕嘶聲。

    龍鷹心中叫好,沿湖掠去。

    採花盜非常狡猾,又是準備充足,應變計劃至少有兩個。

    在正常情況下,採花後他可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藏身處,轉換回能掩飾他的身份。

    情況危急時,例如今晚的情況,他可直逃城外,循預先擬定的最佳逃亡路線,快馬遠遁而去。

    “颼”的一聲,龍鷹挑了附近最高的大樹,登上樹頂,俯瞰遠近。既知對方以快馬逃走,只須審度地形,即可掌握到他逃遁的方向。

    他幾敢肯定對方不曉得自己追在後方,因他的追蹤法與別不同,可鎖緊對方的精神,不露形跡的鍥而不捨。

    龍鷹知時機稍現即逝,展開他的林上提縱術,半盞熱茶的工夫來到官道旁的一棵樹上。

    蹄聲自遠而近。

    龍鷹用神看去,知對方上當。

    採花盜再不是先前一身夜行衣的打扮,而是換上另一身的衣服,外加禦寒披風。如果採花盜曉得他緊跟在後面,哪有時間換衣服?

    龍鷹收攝心神,又運功將自己“封閉”起來,不洩露任何可惹得高手生出感應的破綻。

    蓄勢以待。

    採花盜已扔掉頭罩,現出本來面目,乍看只是個沒有什麼特徵的中年漢,細看卻感到他臉容陰森,雙目異芒閃爍,使人心寒。唯一令龍鷹不太愜意是,本以為他用右手拿兵器,故選從左方攻擊他,此時見他的馬刀掛在馬鞍左邊,始知他左手用刀,但已來不及改變攻擊的位置。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19 10:06 AM

第十九章 巧擒大盜(下)—追求妙著(上)

    龍鷹早祭出蛇首刀,算準馬速、距離和方位,從藏處射出,剛好攻向採花盜的左後側。拿捏的精確度,盡顯他魔種超乎一般高手的靈鋭。

    採花盜也是了得,龍鷹雙腳離樹的一刻,他立即警覺,想都不想的拔出馬刀,反手後劈,動作一氣呵成,堪堪擋格龍鷹此刀。

    龍鷹是蓄勢而發,貫注全身全靈的魔功,採花盜是臨危應變,倉卒還招。即使兩人功力難分軒輊,亦要大大吃虧。

    高手相爭,往往繫乎此一著之差。

    “鏘!”

    兩刀相爭,發出聲傳裡外的激響,濺出金鐵碰撞的火花,粉碎了黑夜官道的寧靜。

    健馬痛嘶,吃不住力道的往右方歪歪斜斜的倒跌下去。

    採花盜噴出漫空鮮血,被龍鷹的刀氣魔勁連人帶刀劈得拋跌下馬,滾進道旁的疏林裡去。

    龍鷹給反震得手臂酸麻,暗叫厲害,豈容對手有扳回平手的機會,點在馬股處,借力如影隨形的往採花盜投去,觸地前,已化去被反侵的驚人氣勁,持刀的手回覆靈活。

    採花盜撞斷了一株小樹後,借力彈起來,來不及拭去嘴角的血漬,龍鷹一陣風般殺至,一刀朝他頸項抹過去。

    “叮!”

    採花盜再擋格龍鷹一刀,挫退兩步,雙目凶光大盛,現出拚死力戰的氣概。

    龍鷹知他走的必是以命搏命的路子,豈容他有全面展開刀法的機會。欺往他右側,刀光劇盛,倏忽間向他劈出十多刀。

    金鐵鳴聲爆竹般響起,火花四濺。

    採花盜從沒想過有人用刀比他更凌厲,全是不顧命的打法,無一刀不是險著,令他只能見招拆招。完全陷於被動。

    龍鷹知對方敗勢雖成,卻非沒有反擊之力,採花盜固然被自己殺得左支右絀。卻是韌力驚人,氣脈悠長。而且對方顯然擅長打這種硬仗,往往利用樹木的障礙閃躲挪移。只待一個脫身的機會,便可利用天遁爪逃之夭夭,所以自己極可能功虧一簣。

    龍鷹可肯定對方是比得上橫空牧野的高手,絶對在薛懷義之上。若不是多方設計,現在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龍鷹刀交左手,以左手刀對左手刀,展開另一輪猛攻。

    採花盜剛摸熱了點他的右手刀,龍鷹竟改用左手,刀刀如天馬行空。又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登時吃不消。

    “當!當!當!”

    採花盜不知碰到什麼東西,一個踉蹌,空門大露。

    龍鷹清楚掌握到他心神一絲不亂。顯然在用詐,不以刀刺,反側身以肩頭硬撞往他胸口,蛇首刀則劈向他揚起的刀。

    “當!”

    蛇首刀險險擋格住對方回劈而來的一刀,採花盜則應肩往後拋擲。龍鷹沒有絲毫遲疑的追過去,就在採花盜落地前。蛇首刀連點他三下,封閉了他大小穴道。

    “砰!”

    採花盜重重摔落一堆草叢去。

    龍鷹也雙腳發軟,坐在一塊石上,不住喘息。首次曉得魔種也不是無窮無盡的,可以因過度損耗而力竭。

    他從魔極的境界回落下來,卻與以往稍有不同,但又很難說出不同處在哪裡,直覺是不似以前般回落至谷底,而是提升了一點點。

    “叮!”

    六碗豆漿碰在一起,然後齊齊一口喝乾,就像喝烈酒慶功那麼興高采烈。

    鄭工嘆道:“真想不到,白日夢變成了現實。”

    張岱道:“這是個大功德,我該已化去災劫。”

    富金道:“究竟是什麼災劫,總是不肯說出來。”

    張岱再不將災劫放在心上的道:“往事不消提,想想將來幹什麼事方為正理。”

    詹榮俊道:“當然是追隨范大哥,跟他學東西。”

    龍鷹笑道:“打打殺殺有什麼好學的,男人追求的,一是錢銀,一是女人。你們現在人人發了筆大財,夠你們豪花幾年,不好好享受人生是正蠢蛋。明白嗎?”

    六人處身的地方是位於少城商業區的一所荳品店,剛開門他們便一擁而入,吃的雖是饅頭,感覺卻如山珍海錯,特別是際此大功告成,賞金入口袋的時刻,當然,由於金子過重,仍是存於庫內。

    街上人來人往,回覆熱鬧,一切如常,沒人曉得採花盜已經落網。

    鄭工笑道:“范大哥說得對,現在成都就是我們的樂土,連總巡捕也和我們稱兄道弟,軍中有熟人朋友,不在這裡荒唐一段歲月,怎對得起自己?”

    石如山道:“無所事事的日子還過得不夠嗎?我認為早上該找點事做,晚上才去逛青樓尋樂子。不如今晚我們一起去青樓,每人摟著個娘兒來慶功,不是更棒嗎?”

    見眾人目光往自己投來,龍鷹嘆道:“我沒有你們的福氣,回蜀王府交代兩句後,我須立即趕往青城山去。”

    詹榮俊怪笑道:“還說沒有福氣,范大哥的艷福我們是望塵莫及呢。”

    眾人齊聲起鬨。

    此時總巡捕來了,神采飛揚的道:“節度使想見范兄,其他人繼續吃喝好了。”

    蜀王府。

    節度使內節堂,黑齒常之請龍鷹坐在下方右首,另一邊是啟越將軍和王昱。

    黑齒常之道:“我們以大刑伺候了他兩個時辰,他仍不肯說半句話。這類人我見過了,心志堅毅超常,休想從他身上問出半句話來。”

    啟越道:“范先生有辦法嗎?”

    看他恭敬的神情,龍鷹曉得他亦知悉自己的真正身份。道:“換了來俊臣來也問不到東西。此人武功之高,可比得上風過庭,所以我們絶不可讓他活命。”

    黑齒常之同意道:“我打算在正午時分,將他在市內先施以凌遲之刑,再斬首示眾,以收殺雞儆猴之效。”

    王昱道: “沒法從他身上追尋出同黨,是否很可惜呢?”

    龍鷹道:“我看還是一刀斬掉他的臭頭較好一點,以免夜長夢多。”

    轉向王昱道:“他沒有招出任何人,但我們卻可詐作他已招了供,只要有人做賊心虛,我們便成功了。而由於我們肯給他一個痛快,會更令敵人疑神疑鬼。”

    王昱欣然道:“那我們是否該請池上樓那個小子到來見節度使大人呢?”

    啟越道:“給我一點時間,做好佈置,可把池上樓和他的奸黨一網打盡。”

    此時曹良午匆匆趕至,鐵青著臉道:“池上樓天未亮已率人離開成都,乘船溜掉了。”

    黑齒常之輕鬆的道:“能逃到哪裡去?立即給我發出通緝令,讓他嘗嘗天下雖大,卻沒有容身之所的滋味。”

    龍鷹從天而降,落到船首的甲板上,吟道:“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原來是這麼的一回事。”

    樓船的上層傳來花間美女夢蝶迷人的嬌笑聲,道:“假設你仍是那副陳腔濫調,說不出來見我的道理,就要看你的種魔之法,能否勝過本夫人的不死印奇功哩!”

    龍鷹負手往艙門走去,笑嘻嘻道:“小弟今趟不惜千里而來,是要和夫人下一盤棋。”

    夢蝶的聲音從最上層傳下來道:“此著是廢棋,本夫人根本沒有和你對弈的閒情。”

    他步入艙門,欣然道:“夫人誤會了,這是局不用棋盤的較量,讓老子先來個定石。哈!‘邪宗’莫問常如何?”

    艙廊展現前方,兩女提劍攔著去路,其中之一正是那天收他五兩銀的俏婢。

    龍鷹止步道:“這一著夠厲害吧!”

    夢蝶道:“還算可以,讓他上來。”

    後一句是對兩女說的,兩女剛往旁避開,龍鷹擦身而過,還探手摸了那認識的俏婢臉蛋,俏婢想抗議時,占她便宜者早消失在樓梯處,氣得她踩足不依。

    龍鷹負手步入艙廳,令他心迷神醉的大美人坐在中央的圓桌子的另一邊,美眸閃亮的瞧他。廳子佈置典雅宜人,充分體現出花間美女的才華氣質。

    龍鷹在她對面坐下,道: “到你下子。”

    夢蝶嗔道:“真是冤孽!告訴我,你到巴蜀來幹什麼?”

    龍鷹直覺感到她說得嘴硬,其實芳心內充盈見到他的喜悅,“冤孽”兩字可圈可點。點頭道:“只可用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來解釋我為何會坐在這被命名為‘陌上塵’的樓船上。如果我告訴花間大姐小弟來巴蜀的前因後果,大姐更可深切體會陌上飄塵的意境。”

    夢蝶道:“莫問常是師尊深痛惡絶的惡徒,曾千里迢迢的去追緝他,卻被他負傷遁逃,使師尊引以為憾。所以你這一子雖算下得不錯,對全局仍未能起死回生。”

    龍鷹道:“大姐怎會認定武曌與令師之死有關呢?”

    夢蝶岔開道:“你為何留個滿臉鬍鬚,難看死了。”

    龍鷹不以為意的道:“我們邊走邊說好嗎?”

    夢蝶輕輕嘆息,柔聲道:“我是首次看不穿你的棋局,落在下風。龍鷹呵!你憑什麼如此有恃無恐,認定夢蝶會隨你走?”

    龍鷹道:“只差一點點始真的有恃無恐,令師身上是否有兩種不同的傷勢?”

    夢蝶嬌軀輕顫,垂下螓首,向他展示天鵝般高貴優美的玉項,堪稱當世絶色的花容現出深刻的哀傷,語調出奇地平靜,道:“說下去。”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21 10:08 AM

第二十章 追求妙著(中)

    龍鷹憐意大起,知她在多年後的今天,仍未從侯希白遇害的打擊回覆過來。正容道:“我見過法明,其武功雖是深不可測,但如以大姐的身手去推測令師的功架,法明仍沒有獨力傷害令師的本領,故必有幫兇。這個人就是‘邪宗’莫問常。大姐聽過一個叫‘上智’的道家流派嗎?她們典藏的《無上智經》,於個許月前被法明闖觀奪走。”

    接著把丹清子三師徒南來擬逃往慈航靜齋的情況詳細道出來。

    花間美女盈盈起立,像向龍鷹驕傲地展示她無限美好的身段,雙目異芒閃爍,道:“這是人家首次未下畢全局,便推棋認輸。好吧!讓我們到青城山去。”

    星月下的山野,兩人抄快捷方式全速奔馳,花間美女在前領路,緊追在她身後的龍鷹心神俱醉,眼前風格獨特似有情又無情的美人兒,仿如從天上偷下凡間來的女神,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完美無瑕,輕盈瀟灑,盡顯花間派與別不同的心法武功,令他愈看愈愛。那種扣人心弦處,絶不在靜齋仙子端木菱之下。

    夢蝶掠上高崗,忽然停下。

    龍鷹來到她身旁,並肩而立,只要往左移上一寸,即可碰觸她香肩。

    夢蝶目注前方,道:“越過前方的山,就是青城山。相傳青城山是道教始祖之一寧封子的修真處。寧封子是曾助黃帝打敗蚩尤的大臣。故此青城山被道門奉為聖地。東漢末年張天師於此創立五斗米教,並著道書二十篇。到現在山上道觀林立。達數十所之多。”

    龍鷹皺眉道:“不知小弟是否過於敏感,當我心神集中往前方。竟似嗅到血腥的氣味。”

    夢蝶香肩輕碰他一下,道:“我們立即趕去。”

    領先掠下山崗。

    山上隱隱傳來人聲和兵器交擊的聲音,使他們曉得害怕發生的事,變成夢魘般的現實。

    兩人掠進山門,一條用紅砂石嵌砌的石梯隨著山勢蜿蜒盤旋而上,正是著名的“丹梯”。沿丹梯亭坊相接。古木參天,可惜他們無心欣賞。

    第一座道觀出現上方,在刻有“天師洞”三字的門樓處,五個道人伏屍其下。三支火把插在山門下的磚隙中。攔著去路。

    三十多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大漢,從上而下朝他們奔殺下來,拿刀提劍,也有擎槍持矛的,只看他們動作整齊劃一,便曉得是訓練有素,熟練戰陣的精鋭好手,有足夠實力封鎖登觀之路。

    龍鷹輕呼道:“讓我打頭陣!”

    拔出背上蛇首刀,心神晉入魔極至境。

    今次又和以往任何一次不同。以前與敵搏鬥,不同的感官是獨立運作。看是看,嗅還嗅,但今次刀入手中,所有感官渾融為一,化為整體的觸感,無有遺漏,來得自然而然,妙若天成。

    此時他無暇深究,蛇首刀化作隨身疾走的重重刀氣刀影。硬撞入敵陣之內。

    三敵鮮血激濺,打著轉的東倒西歪,往兩邊跌去。

    夢蝶嬌叱一聲,竟後發先至,從上方越過龍鷹,投往敵陣後方。

    在火把光的掩映裡,兵凶戰危激烈的短兵相接下,不但沒有招式可言,且是以命搏命,就看誰傷得更重。

    龍鷹用的戰術,就是武曌當晚對付法明手下的戰術,入陣破陣,令敵人沒法展開陣法,反轉了對方人多勢眾的強勢,變為利寡不利眾。

    夢蝶落處,敵人左僕右跌,幾個照面已潰不成軍,混亂蔓延往龍鷹的一方,登時大大減輕他的壓力。刀勢開展,凡被他貫滿魔勁的蛇首刀劈中者,立斃刀下。

    他是名副其實殺出一條血路,到與花間美女會合時,三十六個敵人,全變成丹梯的伏屍,鮮血染梯。

    兩人互望一眼,均看出對方心內寒意。

    終於認識到法明驚人的實力。

    垮在他們手下的黑衣武士,拿任何一個出去,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好手,現在一下子來了三十多個,而在山上作戰的當然遠超此數,那是非常可怕的力量。

    夢蝶首次表現出對龍鷹的關心,探手按著他左肩,道:“你受傷了!”

    龍鷹道:“三處創傷都是微不足道,你也被槍刺中後肩背。”

    夢蝶收回纖手,秀眸殺機遽盛,寒聲道:“生死事小,今晚我將會大開殺戒,希望莫問常親自領軍。”

    兩人剛才一戰,雖不夠半刻鐘,但真元損耗極巨,也是龍鷹首次感到後勁不繼,故必須稍作調息,才能應付接踵而至的戰鬥。由此亦可知今晚形勢的凶險。

    夢蝶仍立在身前近處,目閃奇光的看他。

    龍鷹忍不住道:“大姐此刻有沒有與小子相依為命的感覺?”

    花間美女沒好氣的道:“現今是怎麼樣的情況,還有閒情說這種話。噢!”

    龍鷹摸了她香嫩的臉蛋一把,帶著滿身血漬,擦肩而過,在攔路火把間穿過去,踏足道觀前的大廣場。

    夢蝶氣鼓鼓的來到他身邊,屍橫遍地的慘烈情況映入眼簾,一時忘了和龍鷹算賬。

    宏偉的道觀,矗立前方,打鬥聲遠遠從殿宇重重的觀後傳來。

    龍鷹回刀鞘內,領先奔出,尚未抵達觀門,六個黑衣武士從石階奔下來,一式持槍,看來是守門者。就此看來,敵人已控制了大局。

    青城山為道家洞天重地,在此修真的道人該有過萬之眾,其中只要有十分之一人懂武技,便有逾千道人有頑抗之力,現在落得如此局面,可知今次來強攻的敵人,人數當不少於五百。

    法明由奪經到遣人來追殺丹清子師徒,絶非魯莽行事,而是謀定而動,乘機重重打擊被李世民封為國教的道門,肅清反對他假佛門的力量。

    氣勁爆響。

    龍鷹手撮成刀,劈開標刺而來的兩槍,同時閃入兩人之間,兩肘左右開弓,兩敵往外噴血拋跌時,一拳擊出,命中當胸刺來的另一槍,魔勁如暴發的山洪般,硬將來敵震得連人帶槍直拋往石階頂,“砰”的一聲軟癱地上,變成沒有生命的另一具屍體。

    同時往後下撤,避過追擊而來的三槍,由花間美女搶前應付,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些黑衣武士有個共同點,是人人悍不畏死,使龍鷹記起丹清子提過的“死士”兩字,真不知是什麼力量在他們背後作祟。

    慘叫聲連串爆起,夢蝶大展不死印法的功架,在三敵間飆移騰挪,幾個照面已再沒有一個活人。

    輪到夢蝶殺入觀門。

    三清主殿已被鮮血染紅,被供奉的道家始祖太清、上清、玉清俯視眼前景象,不知是有心無力,或只是漠然不理。

    兩人穿殿而過,來到連接殿宇的廊道,進入第二進的天師殿。

    殿內道人的屍數減少,反是黑衣武士的屍體增多,可推想敵人攻入此殿時,遇上道門真正高手的反擊。

    堂內向門的壁上,有一幅高達三丈的大石刻,描繪張天師的坐像,濃眉廣額,手持印符,神情似在思索人世間的鬥爭仇殺,為何會發生於本與世無爭的修真靜地內。

    他們腳步不停的穿廊過殿,越過三皇殿和黃帝祠後,終抵天師洞後方的廣場。

    數百道人正圍著十多組黑衣武士狂攻,表面看似道人一方占盡上風,但兩人卻掌握到道門一方正處於劣勢。且給對方緊扼通往第一峰上清觀山道的入口,硬將從山上其他道觀來的援兵擋在這裡。

    龍鷹湊過去咬著夢蝶晶瑩的耳朵道:“上清觀才是主戰場,莫問常以奇兵突擊,深入青城山道門腹地,現已遭道門全力反撲,我們只要能破關闖峰,大有機會突襲莫問常,為大姐報一半仇。”

    花間美女眉頭深鎖道:“這麼看去,把守山道的武士不但是對方精鋭裡的精鋭,且人數超過六十之眾,你有把握嗎?”

    龍鷹道:“只我們當然不行,幸好有大批幫手,看我的!”

    覷準對方勢力最弱,只剩下十五人的一組黑衣武士撲過去。

    這是以上駟對下駟的戰術。

    “轟!”

    龍鷹離對方尚有丈許,隔空一拳衝出,魔勁透拳而去,目標的黑衣武士正揮刀劈開一支長棍,空門大露下被拳勁擊中胸口,噴血拋飛,撞在己方的人身上,立令陣不成陣,軍不成軍。

    花間美女鬼魅般越龍鷹而去,搶入對方陣內。

    有人喝道:“朋友是誰!”

    龍鷹朝揚聲者瞧去,原來是個老道長,慈眉善目,忙應道:“本人范輕舟,偕好友來見丹清子前輩。”

    老道長叫道:“范先生終於來哩!快到上清觀去。這裡有我們應付。”

    龍鷹已撲入陣內,助夢蝶和士氣大振的道人們收拾對方的這一組殘兵,奪得兩支長槍後,朝山路方向殺去,兩人沿途不住助陣,立令對方凶焰大減,此消彼長下,道門一方開始取得優勢。

    夢蝶追到他身旁道:“仍用剛才登丹梯的策略好嗎?”

    龍鷹應道:“就這麼決定。”

    大喝道:“諸位道兄請讓開,今次由小子上。”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23 10:05 AM

第二十一章 追求妙著(下)—力推強敵(上)

    從兩道人間通往攻打山路的最前線,心神晉入魔極至境,兩手同時展開槍法,最厲害處是左右手槍法不同,活像兩個不同的超級槍手同時攻堅衝陣。

    揮、打、刺、掃、戳、挑、劈,兩支長槍來到龍鷹手內,變成可怕如毒蛇吐信般的靈物,幾把對方的攻擊全接下來,敵人一排排的在前方濺血倒下,倏忽間殲敵十多人。

    龍鷹?驀又退後,喝道:“道兄們上。”

    眾道人終曉得他的戰略,齊聲發喊,將殺過來的敵人硬迫回去。

    夢蝶來到他背後,道:“下一回輪到我。”

    龍鷹搖頭道:“下一回我們一起出動,保證可過關,絶不可戀戰,大局為重。”

    夢蝶道:“好吧!”

    龍鷹不住運轉魔功,力圖在短時間內恢復過來。

    夢蝶輕輕道:“多謝你邀人家來。”

    龍鷹語帶雙關的道:“我是不可以沒有大姐的。”

    夢蝶柔聲道:“還要說這些話。敵人正不住增加,闖關並不容易。”

    龍鷹明白她話裡的含意。

    這批武士不但武技強橫,且精群戰之術,一旦落入陣中,短兵相接,根本沒有回氣的機會,真元魔勁像烈日照射下一灘淺水般急速蒸發,油盡燈枯時就是死期到了。連夢蝶的不死印法和自己的魔種,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亦難以倖免。

    今戰不但令他龍鷹更上一層樓。也使他曉得自己的不足處。

    龍鷹道:“窮則變,變則通。只要我把大姐送往敵陣的大後方。闖關的可能性將大大增加。”

    夢蝶道:“但你呢?你可躍過多遠的距離?”

    龍鷹湧起和她生死與共的動人滋味,道:“只要大姐肯給小弟一個鼓勵。我可躍過二十到三十丈的距離。”

    夢蝶道:“那是沒可能的。你……唉!你想人家怎樣鼓勵你呢?”

    龍鷹道:“一個香吻!”

    夢蝶生氣道:“這是威脅!”

    龍鷹欣然道:“只是說笑!大姐準備好了嗎?”

    夢蝶往上躍起,龍鷹雙掌往她鞋底一托,魔勁爆發,將她直送往山路,從敵人頭頂上掠空而過,投往敵陣後方去。

    花間美女凌空投往敵陣大後方的一刻。龍鷹朝前疾衝,忽地拔身斜上,借兩支長槍撐地的助力,靠手勁疾射而去。追在美人兒後方,掠過近二十五丈的遼闊距離,差夢蝶的落點不到五丈,但已被近二十個黑衣武士隔在兩邊。

    夢蝶準確落在敵人後方,趁對方仍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良機,旋身投往敵人,幻影身法加不死印奇功,剎那間已放倒對方四、五個人,個個脈裂骨碎而亡。

    龍鷹仍在敵方頭頂之際,鐵拳轟擊。兩敵頽然倒下,趁敵人在他們前後夾攻下陣形散亂的一刻,施出魔極的近身搏鬥手段,拳、掌、指、肩、肘、腳、膝,幾乎身體每一部分都變成了兇器,無所不用其極下,純憑感覺在火把閃耀的山道上,如虎入羊群,殺得敵人潰不成軍。

    到與夢蝶會合時。敵人敗勢已成,銜著敵人陣尾狂攻而下,配合道門高手從下方攻上來,戰鬥變成了屠殺,不到片刻已盡殲扼守山道的敵人。

    龍鷹渾身創傷,戰血染衣。見眾道想衝上山,忙伸手攔著山路,喝道:“這樣在不明情況下衝上去,必中敵人埋伏。”

    眾道止步停下,都是身疲力竭,難賈餘勇。剛才和龍鷹說話的老道長排眾而出,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龍鷹道:“上面交給我們,道長可領他們收拾下方仍在頑抗的敵人,收拾他們後也不要衝上去,最適當是在一旁列陣佈防,如果敵人是被驅趕下來,可殺個痛快。但若敵人退而不亂,陣容整齊,千萬不要逞強,任他們退走方為上策。”

    見老道人猶豫難決,再加一句道:“對方絶非烏合之眾,而是訓練有素的精英。現在是兩敗俱傷,道長首要之務是保持元氣。”

    老道長點頭道: “還是范先生想得周詳,千萬小心。”

    說罷領眾道往天師洞殿後廣場殺去。

    龍鷹雙腿發軟,差點跌坐地上。

    花間美女抓著他肩膀,柔聲道:“你傷得這麼厲害,撐得住嗎?”

    龍鷹不住運行魔功,苦笑道:“有空請傳小師弟不死印法,挨刀挨槍也不會有事。”

    花間美女嘆道:“我比你好多少呢?警告你,人家只得二十二歲,不比你大多少,不要什麼大師姐小師弟的,把人叫老了。”

    龍鷹心中暗喜,她肯計較被叫老了,證明她對自己非是毫無意思,且肯坦告芳齡,更是天大吉兆。打蛇隨棍上道:“老子喚你作夢蝶或美蝶兒成嗎?”

    夢蝶笑道:“老子?你有多老,不和你胡扯,可以上山了嗎?”

    又道:“你倒清醒,懂得鬥智不鬥力。”

    龍鷹道:“因為根本無力去鬥,我們去吧!”

    兩人並肩蹲在一棵參天老樹的橫干處,遙觀上清觀的情況,一邊運氣調息。

    觀前空地上壁壘分明,僵持不下。

    黑衣武士一方共有五組,每組約百人之眾,其中一組佈陣在登峰入口處的門樓,竟有十多個弩箭手,幸好龍鷹沒有逞強領道人們直殺上來,否則敵人居高臨下施放弩箭,死傷必重。

    另四組黑衣武士一字排開,面向上清觀。敵陣前高高矮矮站著九個人,他們沒有穿黑衣,只是這點已將他們突出來,不用猜也知是敵方的領袖人物。

    當中兩個人分外令人注目。

    一個長得特別高挺雄偉,有如鶴立雞群,卻長了一把長髮,差數寸可及腰,頗有不男不女的感覺,背掛兩把彎月形的刀,令他分外陰森恐怖。

    另一個是立在他旁的紅衣女郎,雖距離龍鷹逾三百步,但仍可見她身材惹火,體態撩人,腿長腰細,比長髮怪人只矮上兩寸許,但以女人來說已長得很高。

    其他七人高矮肥瘦不一,看其氣度,全是一等一的高手。由於背向他們,只看到背影。

    上清觀的登殿石階頂的階台處,一橫排開七個人,盤膝安坐。

    丹清子居中,左右各三個老道人,由於面向龍鷹的一方,可看到道人們個個相格古奇,氣定神閒,顯然是上清觀元老級的道門高手,難怪能力保觀門,硬擋著多至不成比例的敵人於石階下。

    道門方面還有三十多人,大部分是男道士,也有女道姑,伏於觀頂瓦坡上,持著強弓勁箭,盡得居高臨下的優勢。

    上清觀一方沒有半點燈火,全賴黑衣武士方的數十支火炬隱隱照耀著。

    龍鷹心忖如讓敵人殺死丹清子七人,道門的損失將是難以彌補。

    夢蝶湊近道:“可以借峰崖處的盤根老樹潛過去。”

    龍鷹道:“那我們將失去奇兵的優勢。掛彎月刀的是不是莫問常?”

    夢蝶狠狠道:“正是他。現在我明白師尊身上奇異的傷痕了。小心他的長髮,那是他的秘密武器。”

    又道:“那女子是道門上清派的叛徒沈奉真,愛穿紅衣,與派主爭掌門之位失敗後,脫離上清派。她當年已是道門的著名高手,想不到竟拜於法明旗下。我們和對方的實力太懸殊了,怎辦好呢?”

    龍鷹笑道:“給小弟一點鼓勵,包保可想出妙法。”

    想不到的是花間美女想也不想的在他面頰香了一口,柔軟的嘴唇令龍鷹魂為之銷,說不出話來。

    夢蝶移開嬌軀,螓首微垂,在龍鷹的魔眼下,臉蛋微現紅暈。

    龍鷹忙收攝心神,目光投往滿佈敵屍的登觀石階和階下,道:“大姐你道莫問常在等什麼呢?理該一波一波的持續強攻,直至上清觀一方崩潰。”

    夢蝶輕輕道:“當然是待天師洞的手下控制局面後,可到此增加實力,同時將守門樓的弩弓手調往前線助攻。”

    龍鷹乘機道:“夢蝶真是聰明伶俐,所以只要我們擊潰門樓的那組敵人,又成功殺抵石階處,我有十成把握可迫退莫問常。”

    夢蝶道:“如果你可弄熄門樓的火把,我有把握殺傷對方的弓箭手。”

    龍鷹大喜道:“你有暗器嗎?”

    夢蝶一呆道:“你的腦袋是怎樣造出來的,為何一口猜中人家有暗器?”

    龍鷹欣然道:“小弟不但猜到你有暗器,且肯定是棋子,對嗎?哈!有多少粒?”

    夢蝶俏臉微紅,道:“背囊內不但有棋子,還有織錦做的軟棋盤。唉!真不捨得拿來做暗器用。”

    龍鷹咬著她耳朵道:“原來夢蝶準備閒來和小弟下棋作樂,我早說過哩!夢蝶和我在一起,永不會沉悶。”

    花間美女氣道:“還要說瘋話,快動手。”

    龍鷹迅疾無倫的往她嬌嫩雪白的臉蛋偷襲一口,來個倒翻,落往山道處,登時惹得門樓的弩弓手向他齊齊發射。

    龍鷹幾個晃身,弓箭全射往空處,在第二輪弓箭上架前,欺至離門樓兩丈許處,在呼吸間隔空擊出十多拳,插在門樓和山道高處的十多個火把應拳碎裂,門樓一方立即陷於暗黑裡。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25 10:04 AM

第二十二章 力推強敵(下)—江上逞威(上)

    夢蝶就趁此從火光熊熊照耀忽轉漆黑的時機,連珠棋發,不理黑棋白棋,棋棋含勁的朝敵人激射。

    慘呼痛哼聲爆竹般響起。

    龍鷹拔出蛇首刀,趁黑殺入敵陣裡,敵人連他的位置也摸不清楚,而他則純憑魔極靈覺見人便殺,刀刀不留情,順腳將掉往地上的弩弓踩個稀巴爛。

    夢蝶此時潛至近處,投往敵後,鬼魅般在敵人間閃移,所到處敵人東歪西跌,再難成陣。

    莫問常等全朝門樓方向瞧來,號角聲起,最接近的一組人往混戰處衝奔過來。

    此時龍鷹已和夢蝶在戰場中心會合,不進反退,又斬瓜切菜的殺回山路處,趁黑躲返剛才棲身的大樹上。原本把守門樓的一組敵人只死剩二十多人,可知剛才戰況之激烈。

    當火把光重照門樓這一角落,形勢已和剛才截然有異,莫問常再沒有可用的弩弓。更大的威脅是曉得天師洞的手下全被殲滅,道門一方可在任何一刻殺至。

    龍鷹終看到莫問常的長相。

    此君可以用一句“男生女相”來形容,怎麼看都只像三十許的年紀,容顏秀美如女子,雙目異芒爍閃,渾身帶著詭異莫名的邪氣,縱然在這種忽由絶對優勢轉為下風的情況下,仍是氣靜神清,一副胸有成竹的超級高手風範。

    紅衣女長得出奇地清秀,只是雙目艷光四射,比得上太平公主。誘人處則各有千秋。

    丹清子的聲音在上清觀處遙傳過來道:“范道友終於來了。”

    龍鷹先答應一聲,然後向莫問常那方傳聲道:“莫問常你是怎麼弄的?暗襲變成明攻,現在你在天師洞的手下已被老子肅清,只剩下你們這支可憐的孤軍。”

    接著探手摟著欲拒無從的花間美女,低聲道:“大姐先潛過去!”

    夢蝶往他作怪的手狠扭一把,領命去了。

    莫問常陰柔至極的聲音響起道:“原來是人稱‘玩命郎’的范輕舟兄,你要來管莫某人的閒事。悉聽尊便,當然亦須負起後果。有種的來和莫某玩一場,只要莫某人有一招半式吃虧。立即撤走,絶不食言,否則莫某人立即親自落場硬闖觀門。看范兄是否有阻止的本領。”

    眾黑衣武士齊聲吶喊喝采,士氣重振。

    龍鷹心叫厲害,他是養精蓄鋭,自己是負傷身疲,不用打已知勝敗。以“多情公子”侯希白之能,當年亦沒法置他於死地,即使在公平對等的情況下,自己的種魔大法能否勝他仍是未知之數。所以這個成名逾二十年的奸邪,隨便幾句話便把他營造出來的優勢破壞無遺。

    不過龍鷹自有他應付之法,長笑道:“以莫兄的身份地位。怎可撿這個便宜?這樣吧!你讓老子調息一個時辰,然後決一生死,讓我把你的首級斬下來以祭祀亡魂。”

    說罷躍下橫干,沿崖潛往上清觀去。

    夢蝶的嬌笑聲從上清觀方向傳來道:“橫豎有一個時辰空檔,男有男鬥女有女爭。不若由我先和奉真妹玩一場,以作為主菜前的冷盤如何?”

    龍鷹正逢樹過樹,遇石過石,聞花間美人兒之言,心中大讚,知她冰雪聰明。不但向他明示自己已抵上清觀,還引開敵人的注意力,讓自己來個暗渡陳倉。

    沈奉真尚未回答,莫問常喝道:“恁多廢話!進攻!”

    “且慢!”

    龍鷹從天而降,落在石階前,大喝道:“要送死嗎?看過小弟的箭術再說吧!”

    拔身而起,一個空翻落到瓦坡檐邊,接過一個機靈的道姑遞給他的強弓勁箭,望夜空一箭射出。

    自出道以來,最能發揮種魔大法的利器就是可遠距殺敵的弓箭,射程既遠,又是箭無虛發,最難擋是箭矢依循的弧度,令人防不勝防。

    除丹清子外,敵我雙方包括夢蝶在內,都掌握不到他的標靶是何人何物。

    “呀!”

    慘呼聲起,一個手持火把的黑衣武士被長箭貫胸,往後便倒,火把掉往地上去,登時惹起混亂。

    號角聲起,莫問常見勢不對,發出全面進攻的命令。

    左右兩側的武士開始推進。

    勁箭不住從龍鷹手上射出。

    慘叫聲不住響起,持火把的武士紛紛倒地,廣場逐漸轉暗。在大家都看不清晰下,吃虧的肯定是進攻的一方。

    “飆!”

    龍鷹今次的目標是莫問常。

    勁箭臨頭,莫問常看也不看的左手往上疾探,奇蹟似的抓著箭桿,接著閃電前衝,越過黑衣武士陣,以驚人的高速朝上清觀撲去,坡頂射下來的箭矢,全告落空。

    龍鷹心中喚娘,想不到此人如此強橫。

    夢蝶從丹清子旁奔出,迎上莫問常。

    沈奉真等忙追在莫問常後方,奔殺過來。

    龍鷹一個空翻,從殿檐躍下,兩腳閃電踢往莫問常的面門。

    夢蝶已和莫問常交換了十多招,全是同歸於盡的手法,不過憑她的不死印奇功,吃虧的自是對方。

    莫問常一邊應付夢蝶的貼身攻擊,一邊頭搖發揚,拂往龍鷹雙腳。

    “砰!砰!砰!”

    丹清子偕其他道門元老高手發功了,純以隔空掌勁,攻往迫至龍鷹三人戰圈丈許近處沈奉真等人,震得他們不得不止步接招,卻沒有被迫退之像,可見這批高手是如何高明。

    黑衣武士已進入射程,屋簷上勁箭齊發,雨點般往敵灑去。

    龍鷹縮起一腳,另一腳聚集全身魔功,朝莫問常拂來的長發狂踿而去。

    今晚的戰事以何種形式結束,還看此腳,欺的是對方完全不曉得面對的是他從未夢想過的奇異魔勁。

    法明不惜一切強奪《無上智經》,正是要找到克制他種魔大法的手段。

    “砰!”

    腳發交擊,發出驚動全場的真勁爆破聲,遠近可聞。

    龍鷹應發被拂得往殿頂拋回去。

    莫問常則全身劇震,往後挫退,還被夢蝶連續兩指刺在左肩和右臂,下面小腿又中了她一腳,忙往後急退。直退回沈奉真等人內,喝道:“撤退!”

    夢蝶暗叫可惜,亦知失去殺他的機會。

    號角聲起,敵人退而不亂,往門樓方向撤去。

    龍鷹落到夢蝶旁,以衣袖抹去嘴邊血跡,問道: “老小子傷勢如何?”

    夢蝶咬碎銀牙的道:“他的護體真氣非常高明,沒有一擊可以著實,調養幾天該可復元。”

    “師尊仙去哩!”

    龍鷹駭然轉身瞧去,明惠和明心跪在丹清子旁,出奇地沒有哭成個淚人兒,反是滿臉喜色。

    丹清子仍坐得腰板挺直,只像是垂簾內視,手捏法訣,嘴角還含著一絲笑意。

    翌日清晨,上清觀將他們四人送上一艘雙桅風帆,由六個熟悉船性水性,又武功高強的年輕道人,駕舟繼續逆流西上。

    這艘船名為上清,只有烏江幫那艘船三分之一大小,不過船體堅固,轉動靈活。且不用龍鷹要求,供應了十二張上等強弓和大批箭矢。誰都曉得實力強大的莫問常,不肯就此罷休。

    船艙分兩層,底艙放雜物,上層分前後兩艙,各設一個艙房,每房六個床位,床又分上下層,中間置有圓桌椅子。

    道人們占用後艙,龍鷹自然和三女共享前艙,明惠明心兩個俏道姑視龍鷹為另一個丹清子,毫不介意,花間大美女則是無可無不可,至少沒有反對,令龍鷹心花怒放。

    此時冬去春來,天氣轉暖。

    明惠和明心到船首觀看兩岸美景,夢蝶則在床上打坐療傷,龍鷹拋開一切到床上倒頭大睡,到午後醒過來。

    三女正圍著桌子吃乾糧,龍鷹連忙加入,見她們人比花嬌,吃得津津有味,心忖如果棋子沒有當暗器用掉,現在就可和花間美女來一盤棋盤上的大戰,明惠明心在旁搖旗吶喊,那是多麼的棒。

    夢蝶顯露出對龍鷹的關心,道:“好了點嗎?”

    明惠和明心兩雙妙目朝他打量,糅集了好奇、崇慕和一種龍鷹沒法明白的期待。

    龍鷹道:“完全恢復過來。莫問常確是名不虛傳,尚未使出兩把彎月刀已這麼厲害。”

    夢蝶道:“還有把握取他的狗命嗎?”

    龍鷹道:“該說是更有把握,問題在很難找到和他單打獨鬥的機會。真古怪,這麼大批的死士高手,究竟從哪裡鑽出來的?官府竟然一無所覺。”

    夢蝶哂道:“天下這麼多佛廟,法明要供養或藏起千多人是易如反掌。照我看莫問常和他的手下寄身處該介乎慈航靜齋和成都之間,這是一旦有事時最具戰略性的位置。”

    龍鷹心忖武曌是作繭自縛,栽培出來的法明,成了養虎之患。轉向明惠和明心道:“兩位道姐害怕嗎?”

    明惠搖頭道:“有范先生在,我們不害怕。”

    明心道:“像師尊般喚我們作明惠和明心不是更好嗎?”

    夢蝶道:“你們不曉得他叫龍鷹嗎?為何仍范先生前范先生後的喚著?”

    明惠道:“師尊著我們稱他為範先生嘛。”

    龍鷹忍不住問道:“兩位真灑脫,絲毫不將生死的事放在心上。”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2-27 10:13 AM

第二十三章 江上逞威(中)

    明心天真的道:“師尊是得成正果,修真成仙,我們還為她高興哩!”

    明惠遠較明心懂事,解釋道:“我們道家修真,有三種成仙途徑,上則舉形升虛,謂之天仙。中則游乎名山,謂之地仙。下則先死後蛻,稱為屍解仙。師尊本可白日飛昇,但為送我們到靜齋去,只可以屍解之術蛻變為仙。”

    龍鷹想起丹清子坐化的寶相,心中湧起奇異的感覺。

    夢蝶向龍鷹打個眼色,起立道:“我要到甲板呼吸兩口江風。”

    龍鷹來到立在船首,發飄衣拂,美得像天仙下凡的美女旁,道:“大姐在擔心嗎?”

    夢蝶道:“若只是你和我,人家會覺得刺激好玩,可是帶著這麼兩個不懂世情的小道姑,怎可能不擔心呢?敵人太強橫了。”

    龍鷹道:“幸好不是硬幹,不能力敵,惟有智取。對嗎?”

    夢蝶嘆道:“你曉得那沈奉真是怎樣的一個對手嗎?”

    龍鷹謙虛的道:“大姐有以教我。”

    夢蝶驚訝的瞥他一眼,首次看到龍鷹肯虛心受教的一面。道:“西晉之末,中源亂離,饑饉瘟疫,閭裡凋荒,死亡枕席,令很多人萌生出家之念,上清派便是於此時成立。第一代的創派宗師是魏華存,著有《黃庭經》,奠定了道家‘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的基礎,被譽為壽世長生之妙典。上清派亦成女冠最重要的流派。道觀遍佈天下名山。所以法明找上無上智觀,絶非偶然的事。失去了丹清子的支持。一旦讓沈奉真重返上清派,道門的分裂是早晚間事。”

    龍鷹沉吟不語。

    夢蝶道:“我十四歲時。師尊曾帶我到慈航靜齋拜訪師齋主。”

    龍鷹大喜道:“幸好有我的花間美人兒出馬,對我們擬定路線將大大有利。”

    夢蝶皺眉道:“你在說什麼?誰是你的?”

    龍鷹補救道:“大姐息怒。我意思是指大家同屬魔門一脈,嘿!指的是我們魔門花間派美女大姐你。哈!”

    夢蝶冷冷道:“我是我,花間派是花間派,與你的魔門沒有半點關係。”

    龍鷹給她搶白得一臉尷尬神色,無奈道:“明白了!”

    夢蝶淡淡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說我們是相依為命。”

    龍鷹見她唇角含春。得意洋洋,恍然道:“夢蝶是在報我們昨夜定情的一吻之仇。”

    夢蝶大嗔道:“你在說什麼?”

    龍鷹笑嘻嘻道:“我們是天賜良緣、風打雷劈也分不開來,表面看,是因著同一目標。大姐不得不與我並肩作戰,事實上我們是兩情相悅……不!不!不!我是用錯了詞語,指的是相處融洽,合作無間。哈!”

    夢蝶沒好氣的道:“不要妄想,花間派男的不會娶妻生子,女的亦永不嫁人。”

    龍鷹欣然道:“嫁不嫁我沒關係,最重要是肯做小弟的情人,當然要有*的關係,否則只是紅顏知己,而非情人。”

    夢蝶“噗哧”嬌笑。如鮮花之盛放,喘息道:“你裡面的魔種肯定不是好東西,整天在想*的事。恕我沒興趣奉陪。”

    龍鷹笑道:“什麼都好!小弟當然不會強大姐所難,情投意合時一切水到渠成。有夢蝶在我身旁,已是夢想成真。遲點親熱早點親熱沒有問題,最重要是有得親熱。哈!愈說愈爽,差點忘了,剛才我們說到哪裡去哩!記起了!大姐可告訴我和令師到靜齋的路線嗎?”

    夢蝶啼笑皆非地白他千嬌百媚的一眼,那種似有情又無情的美樣兒。令龍鷹魂蕩魄搖。深吸一口河風,道:“若不想沉船,必須在虎跳峽前登岸,改走陸路。到有長江第一灣之稱的石鼓後,沿江南下,慈航靜齋便在江東的雨蒙山裡。”

    想起端木菱深居於這麼偏遠的地方,龍鷹心中湧起奇異的滋味。

    自與美修娜芙在白帝城分手,因為事情接踵而來,令他沒暇去想心中的美女,給夢蝶一句話,勾起他深心處重見心愛人兒們的渴想和思念。

    夢蝶續道:“莫問常要截擊我們,最佳的位置該是虎跳峽之北,否則便要在金沙江東岸佈下天羅地網,等我們送上去。”

    龍鷹搖頭道:“太被動了!我準備主動出擊,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讓莫問常曉得誰是獵手?誰是獵物?”

    夢蝶道:“你想由我送她們到靜齋去,你卻去與敵人大打出手。這算什麼策略?”

    龍鷹道:“當然不是這樣,我怎捨得離開大姐?莫問常攻打青城山,造成嚴重傷亡,成都軍方當然非常震怒,並發動軍方的力量全力緝兇。此事還會直接驚動武曌,如讓她曉得與法明有關,法明肯定有禍。”

    稍頓續道:“在這樣的形勢下,莫問常必須化整為零,著手下們避往四處躲風頭,故此能來追截我們的,除昨晚沈奉真等八個高手外,其他手下該不過百數。唯一優勢是他暗我明,若我們能將此形勢反轉過來,便輪到他們受苦,我們的目標是為大姐報一半仇,並去掉法明一臂。”

    夢蝶雙目射出感激的神色,垂下螓首輕輕道:“我們真能辦得到嗎?”

    龍鷹差點想探手過去摟她的小蠻腰,順口香她一記,當然不敢輕舉妄動,道:“昨夜我們連手一擊,傷得莫混蛋頗重,否則不會立即撤走。我的魔種愈來愈厲害,可輕易找到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的趁莫問常不宜動手的時刻,殺得多少個便多少個,你們什麼都不用理的好好休息,我會在明早追上你們。哈!我會讓我的好大姐親手幹掉莫問常,到時怎都該有個香吻慰藉小弟對大姐的一片痴心吧!”

    夢蝶橫他一眼,像在說你這乘人之危的混蛋。柔聲道:“明白了!你是否感應到莫問常呢?”

    龍鷹道:“正是如此,老莫現在從後方追來,離我們不到二十里,如被追上,沒命的是我們。”

    夢蝶探手抓著他肩頭,輕柔的道:“小心點!”

    龍鷹哈哈笑道:“這話你該對莫混蛋說。”

    解下蛇首刀和腰囊,一個側翻,落到江水裡去。

    龍鷹撲附船身離水稍高處,隨船而去。莫問常追來的是兩艘雙桅帆船,比他們的船大上一倍,只此推斷,兩船加起來的敵人當不過百數。

    剛才苦待至黃昏的兩個多時辰,龍鷹沒有浪費掉,順道鍛鍊水底功夫,讓魔種能在水內的世界發揮應有的威力。

    他很希望能脫掉所有衣物,像魚兒般無憂無慮在水內暢遊,只恨這非是適當的時候,自結魔後,他一天比一天更享受生命,活得愈來愈精采。別的不論,只是靈鋭的感官,已使他與心愛的人雅三女和美修娜芙男歡女愛時,攀上靈慾一致的頂峰,也讓她們分享到他與別不同的愛。

    耳朵貼往船身,收攝心神,下一刻他已攀上魔極至境,一絲不漏掌握船內空間的所有動靜。來得那麼自然而然,易似探囊。

    莫問常帶點嘶啞的聲音道:“還有多久追上他們?”

    只聽聲音,便知他仍未從花間美女的指擊回覆過來,不過算他了得,換了別人早屍橫青城山。

    一個沉雄的聲音答道:“半個時辰前我們開始全速航行,預計可在明天日出前追上他們。”

    另一個聲音道:“怎會平白鑽了這麼一個范輕舟出來?此人不論才智武功,都是上上之選。我們昨夜是功虧一簣,還損失了三百五十二人,且是打草驚蛇,對我們針對道門的計劃大大不利。”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我們早已調查過范輕舟,據報他是個愛黑吃黑的強徒,從來不做好事,怎會忽然變成道門的護門人,還不惜千里的送無上女丹到靜齋去?”

    該是沈奉真的女聲道:“有什麼好人壞人?只要丹清子誘之以重酬,要他出賣父母都可以。如果可以把他爭取過來,一切可迎刃而解。”

    幾下哼聲同時響起,顯示對他龍鷹仇恨甚深,不肯和解。

    莫問常道:“如非靜齋天險難越,我就索性盡起人手攻入靜齋,什麼佛門勝地也要自此從江湖除名。”

    稍頓又道:“今次是不容有失,關係到僧王奪天下的全盤計劃,那時你們要什麼有什麼,再不用東躲西藏的過活。”

    龍鷹離船入水,潛往另一艘船去。趁敵方高手全集中在這條船,不趁機去殺人放火,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登上甲板時,龍鷹已擬定全盤的作戰大計。

    敵人最大的失著,是不知面對的是什麼,所以沒有足夠的警覺和防備。

    他的目標是要令敵人打不響如意算盤,沒法對他們展開有效率和有組織的追捕,那時殺莫問常的機會便來了,獵人反變成獵物。

    他從船尾偷上去,解決了兩個在閒聊的敵人,進入船艙,大多數敵人仍在艙房內好夢正酣,不知死神已至。這是可以理解的,他們仍未從昨夜的激戰回覆過來,不好好休息,如何應付天亮追上他們時的另一戰?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1 10:07 AM

第二十四章 江上逞威(下)—福禍無門(上)

    想起他們的血腥殘忍,龍鷹逐艙搜尋,見人便殺,神不知鬼不覺下,解決了艙內近三十個敵人。

    他一直持亙在魔極的境界,不憂不畏,撿得長弓勁箭,攀上艙頂。

    莫問常的船與他的船併排而行,離他二十多丈遠。

    龍鷹彎弓搭箭,將船上餘下的敵人一一射殺,慘叫聲起,終驚動另一船的敵人。

    “砰砰”兩聲,兩個撲上來的敵人被他踢往江水去,再以他獨有方式發箭。

    “呼!”

    慘叫聲中,立在另一船船桅望遠台上的敵人中箭從高處掉下來,重重摔在甲板上。

    莫問常、沈奉真等和十多個大漢從艙房撲出來,個個差點氣炸了肺。

    有人大喝道:“放箭!”

    箭矢雨點般飆過來。

    龍鷹移至艙頂邊緣,以手上長弓輕鬆撥開箭矢,呵呵笑道:“我范輕舟從雲南打到中原來,又從中原打回雲南去,從來沒有對手。莫問常你算老幾,竟敢來壞我財色兼收的大計,真是活得不耐煩哩!”

    莫問常大怒道:“呸!活得不耐煩的是你,給我逮著你這小子,看我操你個死去活來,敢不敢再口出狂言。”

    龍鷹哈哈笑道:“這個容易,老子立即過來和你親熱,看是你操我還是我操你。”

    一個騰身,落往掌舵的望台,猛扭船舵,帆船立即轉向,斜斜往對方的船硬撞過去。

    莫問常狂喝道:“找死!”

    彈上半空。朝龍鷹的船投過來,沈奉真等紛隨其後。

    “鏘鏘!”

    莫問常凌空祭出兩把彎月刀,確有魔神降世的霸氣。

    豈知龍鷹奔至望台邊,雙腳往近緣處一撐,砲彈般朝莫問常迎去,同時隔空擊拳,魔勁應拳而出。重擊莫問常。

    誰想得到他悍勇至此?

    若曉得面對的是新一代邪帝龍鷹,莫問常絶不會在負傷下這麼魯莽行事。

    他也是了得,兩把彎月刀作交叉狀。硬擋拳勁。

    “轟!”

    莫問常口噴鮮血,借勢一個倒翻,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

    他後方的沈奉真大吃一驚。變成在空中獨自一人應付龍鷹。其他人哪留得住勢子,落往另一船上去。

    “砰砰砰!”

    龍鷹和沈奉真凌空過了幾招,沒人看得清楚勝負,只知兩人先後掉進江水裡。

    “轟!”

    兩船終撞到一塊兒去。

    龍鷹橫抱沈奉真登上石灘,在一塊石上坐下來,就那麼讓她坐在腿上,感覺著她豐滿誘人的*,一手摟緊她,另一手托起她的下顎,她的一雙美目沒有絲毫懼色的盯著他。

    剛才他運功下墜。比她早入水少許,就是這時間的差異決定了勝負。這武功高強的道門叛女早被他凌空連環十多擊攻得失去頑抗之力,入水後勉力踢出兩腳,均踢在空處,還被他從後製著穴道。生擒活捉。

    龍鷹看著糾纏不休,偏離航道,不住往西岸靠去的兩船。微笑道:“老子有兩種功法,第一種是可從美人兒你的血脈流動,偵知你是不是說謊,另一種功法是可破你得來不易的內丹。令你武功全失。”

    接著細看她的眼睛,道:“竟不相信嗎?老子先讓你稍嘗破丹散功的少許滋味。”

    言罷一指點在她眉心之間,輸入一道魔氣,直闖她眉心後的泥丸宮。

    沈奉真立即臉現紅暈,雙目現出驚駭神色。

    兩艘船在月照下變成兩個小點,龍鷹幾乎肯定它們會撞到岸邊的石灘處。在沈奉真的臉蛋重重吻一口,道:“相信了嗎?現在老子問一句答一句,否則壞你的修行。”

    接著問道:“你的本名叫什麼?”

    沈奉真清秀的玉容現出不解之色,旋見龍鷹雙目凶光大盛,忙啟香唇低聲道:“沈青兒。”

    龍鷹欣然道:“這是真話,故不用懲罰。原來是青兒大姐,這名字很好聽嘛,為何要改作奉真呢?言歸正傳,下一個問題來哩!你上一次和男人歡好是何時?”

    沈奉真抵不住他魔目般閉上美目,以微僅可聞的聲音答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龍鷹的手重重在她香臀打了兩記,道:“說謊!再多說一次謊,老子就破你的內丹。但如果肯說實話,立即放你走,就是那麼簡單。”

    沈奉真睜開美目,道:“不會傷害我?”

    龍鷹點頭道:“絶不損你半根毫毛。”

    沈奉真道:“問吧!”

    龍鷹問道:“到金沙江後,你們在何處落腳?”

    沈奉真雙目露出天人交戰的神情,然後頽然道:“是金沙府南面的天王寺。”

    龍鷹往她的櫻唇狠狠吻一口,笑道:“青兒真乖。”

    又在她身上輕拍十多下,道:“幸好老子今晚沒空,否則美人兒肯定保不住貞操,真令人想不到呵!大名鼎鼎的道門美女,竟仍是處子之軀。”

    沈奉真一臉嬌嗔,曉得被龍鷹誆得以為他真有偵知她是否說謊的功法,而事實上他是看破自己仍是未經人道的純淨道體,遂故意問她上一次何時和男人歡好,從而判斷出她是否說實話。

    龍鷹又將她攔腰抱起,道:“記著我們雖然尚未真個*,但已有肌膚之親,下次見面最好不要動刀動槍,否則再入我手,你休想可像今夜般保持完璧。”

    說罷大力一拋,沈奉真身不由己的往江水投去,在空中她的穴道逐一解開,但已沒法逆轉拋勢。

    龍鷹移往水邊的大石,蹲下看著沈奉真從水裡冒出來,笑嘻嘻道:“大姐你最好不要回到莫問常旁,否則若天王寺忽然被老子挑了,大姐將負上最大的嫌疑。你現在還要誠心上稟三清,求他們保佑老子將莫問常幹掉。對嗎?”

    沈奉真嬌笑道:“終有一天,奴家會教你後悔今天放掉我。”

    龍鷹哈哈一笑,轉身去了。

    龍鷹沿江奔馳,逢山過山,遇嶺越嶺,途中得償所願見到莫問常的兩艘船擱淺在石灘上,真想游過去再施奇襲,也知此為匹夫之勇,論實力對方仍遠在自己之上,遂繼續趕路。

    直追至天色大明,方見到己船的帆影,幸好逆流下船速緩慢,否則恐怕要多追一天一夜才成。

    三女和道人們見到他追來,忙把船靠近江岸,讓他躍登船上。

    龍鷹換過乾衣,在房內吃早點,並將昨晚的情況加油添醋的說出來,至於殺人的事當然輕描淡寫,胡混帶過,更不要說占沈奉真便宜的經過。

    明心喜孜孜的道:“范先生真好本領,一個人獨力把惡人打垮。”

    明惠道:“范先生是否真的要去挑天王寺?”

    龍鷹微笑道:“天王寺大有可能是法明在金沙江的重要地盤,敵況不明下去胡搞或會自討苦吃,是智者所不為。”

    對他態度大有改變的夢蝶道:“然則智者有什麼大計呢?”

    龍鷹道:“現在我們已將莫問常甩在後方,在未來一段時間內,莫問常再沒有法子像以前般掌握我們的行蹤,直至抵達雨蒙山。”

    夢蝶道:“他仍可以趕上我們嗎?”

    龍鷹道:“這個是肯定的,當天下大亂時,巴蜀是必爭之地,莫問常既能倉卒間發動逾千人攻打青城山,可知他在巴蜀必有秘密的基地,與金沙江的天王寺遙相呼應,而在兩者之間,該設有規模較小如驛站、碼頭一類的處所,方便聯絡和行軍。而我們則是人生路不熟,對方則只是落後半天的路程,追過我們是早晚間事。”

    聽到他有條不紊的分析,夢蝶秀眸閃過驚異之色,徐徐道:“如我們再遭攔截,莫問常將不敢對你掉以輕心,恐怕很難過關。”

    龍鷹伸個懶腰,道:“先讓小弟好好睡一覺,睡醒再告訴大姐我殺莫問常的手段。”

    夢蝶大嗔道:“你敢不立即說出來!”

    龍鷹乘機伸手過去拍拍她的臉蛋,花間美人兒本想避開,但最終仍是任他放肆。

    龍鷹心神皆醉,曉得她拒絶自己的力量正不斷被他龍鷹不顧自身的英勇行為削弱。道:“很簡單,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對莫問常的實力,瞭如指掌,又知在一段時間內他們會沿江追來,直至下一個縣鎮。所以只有我們伏擊他們的分兒,他們卻是被動挨揍。哈!不用我教你,大姐也知該怎麼做吧!”

    明惠道:“我們也要參與。”

    龍鷹失聲道:“什麼?”

    夢蝶眉頭大皺,道:“你們明白對手是誰嗎?”

    明心道:“師姐的劍術在敝觀除師尊外就要數她。師尊在青城山的三清殿內,已將上智觀的掌門衣鉢授予她。”

    兩人登時對明惠刮目相看,不過仍看不出她的高明處。

    明惠解釋道:“敝觀的丹法與別不同,故又稱道門別傳,融合了《道心種魔*》和道門的精髓,另闢蹊徑。無上智法共分九重丹法,就是養氣、還丹、胎息、符火、接藥、煉神、面壁、出神和飛昇。我的內丹已臻至第六重功法煉神,所以功斂內收,難從表面看出來。”

    接著俏臉微紅道:“我十七歲時曾隨先師叔入世修行兩年,有過幾次與人動手的經驗。”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3 10:08 AM

第二十五章 福禍無門(下)—聲東逃西(上)

    龍鷹向夢蝶道:“待小弟睡覺後,大姐可試試明惠道妹的功夫。”

    夢蝶無奈答應。

    龍鷹轉向明心道:“小師妹的女丹又是怎麼一回事?”

    明心搖頭道:“我不知道,師尊也不知道。”

    聽得龍鷹發怔無語。

    明惠道:“明心的情況在敝觀是從未發生過的,她在修練築基的百天功法時,忽然進入胎息的狀態中,二百天後回醒過來,整個人脫胎換骨。師尊判斷明心可能由於前世的大德,故今世剛入門便臻至別人夢寐以求的修真境界。且元神元炁合而為一,結成奇異的內丹。可是以師尊的智慧,仍沒法為她進一步的修行做出指示,只說時至自知,非人力所能強求。”

    龍鷹和夢蝶聽得你眼望我眼,均感玄之又玄,不明其所以然。

    夢蝶忍不住問道:“然則令師又為何可認定法明非得到明心不可呢?”

    明惠道:“當時我和師妹助師尊圍攻那妖僧,師尊感應到妖僧見到師妹時異樣的反應,因而有此判斷。”

    龍鷹一呆道:“你們竟和法明動過手!”接著渾身一震,色變道:“糟糕!算漏了一點。”

    夢蝶三人呆瞪著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龍鷹彈起來大嚷道:“各位道兄,立即跳水逃走,愈往下游去愈好,不用理會我們。”

    夢蝶表現出高手風範,道:“什麼事?”

    龍鷹回覆冷靜。道:“我們中伏了,拿兵器,隨我來!千萬不要失散。”

    明心和明惠駭然齊聲道:“我們不懂水性。”

    龍鷹向夢蝶打個眼色,閃身過去,一手摟著明惠,撞往艙壁,破艙而出。投往江水去,夢蝶扯著明心緊隨他後,沒入水中。

    四人隨滾流而下的江水迅速離開風帆。

    回頭望去。六艘三桅大舟正一字排開,朝他們的單桅帆直衝過來,聲勢洶洶。

    明惠整個嬌軀伏在他背上。幸好她長於呼吸胎息之術,即使隨龍鷹潛進江底,也不會猛喝江水。明心則完全進入胎息狀態,由外呼吸轉為內呼吸,最妙的是,她變得似輕如無物,摟著夢蝶的蠻腰,任她帶得往下游飄去。

    “轟!”

    小風帆先被撞得打轉,再給另一艘敵舟攔腰撞個正著,登時傾側翻沉。

    龍鷹暗責自己低估敵人。

    莫問常一直遠吊他們。早已露出玄機,就是他們在前方佈下天羅地網,故要待至該處方趕上他們,來個前後夾攻。敵人不但橫江攔截,且在兩岸布有伏兵。所以他們必須朝下游逃走,只要能捱至天黑,尚有一絲逃生的希望。

    敵船發覺船上無人,揚帆順流追來。

    龍鷹很想再疾游一程,好拉遠與岸上追兵的距離,但這樣只會害死正在前方遁逃的六位道人。猛一咬牙。道:“在此登岸!”

    四人朝仍在十多里外的荒山野嶺全速飛掠。右後側蹄聲轟鳴,愈來愈接近,當他們進入一個草長過腰的野原,龍鷹止步道:“夢蝶帶她們到山裡去,找個地方躲起來,入黑後我可憑明心的女丹找到你們。”

    夢蝶曉得若被圍困,因要照顧明惠和明心,她和龍鷹都要沒命,反是龍鷹一人可打可逃,還有少許生機。悲呼道:“珍重!”帶著二女繼續奔逃。

    “鏘!”

    龍鷹拔出蛇首刀,高呼道:“不要命的就到這裡來。”

    心忖幸好毀掉莫問常的兩艘船,又狠創此君,令對方此時欠缺特級高手,否則不要命的就只能是自己。

    近百敵騎大部分朝他殺來,只有二十多騎繼續往夢蝶三女追去,這二十多人才真的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龍鷹伏往長草裡,像沒入了草浪的汪洋中,雙足猛撐,箭矢般在草浪裡滑進,兩騎迎頭而至,驀地彈起,蛇首刀旋揮一匝,兩顆頭顱飛上半天。

    他順勢翻上其中一馬之背,勒轉馬頭,直衝入對方的馬陣,展開刀法,狠、準、快、辣,沒有任何花招,若有兵刃臨體,可避則避,避不過硬以魔勁震開,將損傷減至最低。倏忽間已和十多敵人擦馬而過,殺得敵人不住跌下馬背,鮮血四濺。

    片刻後他從對方馬陣後穿出去。

    右前方喊殺震天,以百計步行的黑衣武士朝他殺來。

    他渾身浴血,身上大大小小有七八個傷口,由於剛才是全力施為,加上失血,一時間他已乏力再戰,忙催馬朝山嶺的方向奔去。

    “颼!颼!颼!”

    箭矢聲響。

    龍鷹躍離馬背,馬兒渾體插箭,慘嘶倒下。

    剛觸草地,尚未借勢滾倒,不知哪裡來的一支冷箭,直貫入肩側,龍鷹的魔勁天然發動,箭入肉寸許便被反震出去,但已痛得他齜牙咧嘴,差點喚娘。

    龍鷹自己知自己事,此時只要來十來個黑衣惡漢,保證可要他的命。

    龍鷹一個踉蹌,滾往草地。兩腳一撐,箭矢般在草浪內疾飆,落地時重施此技,不片刻暫離險地。

    敵騎看不到他的影跡,往四方擴散搜索。

    四騎朝他的方向馳來。

    龍鷹不住運轉魔功,力圖恢復元氣。今次能否保住小命,還看此刻。

    他蹲起來,蛇首刀蓄勢以待。

    其中一騎驀然看到龍鷹,嚇了一跳,要呼喊時,龍鷹已格開他刺來的長槍,蛇首刀朝上一掃,劃斷他的喉嚨。

    戰馬踢蹄人立,發出驚嘶。

    龍鷹閃電橫移,又劈落另一敵人。

    順手執過他的長槍,轉身運勁擲出,貫穿另一敵的胸口。

    剩下的一騎高聲呼叫,著其他人來支持,即惹得蹄聲轟隆,全朝他們的方向衝過來,形勢一髮千鈞。

    龍鷹人刀合一,硬將餘下的黑衣武士撞離馬背。

    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此時離他最接近的敵騎已在百步之內。

    龍鷹翻下馬背,用刀在馬股狠刺一記,健馬吃痛下狂奔而去。

    他盡餘力閃往餘下的三匹馬兒旁,各刺馬股一記,最後附在其中之一的馬肚下,兩手緊抓馬鞍,任由瘋了似的馬帶著他負痛狂馳。

    敵人立即亂作一團,見四匹馬兒分別狂奔往不同方向,又見不著龍鷹,一時不知該循哪個方向追去。

    有人大喝道:“放箭!”

    箭矢聲起。

    今次龍鷹只能聽天由命,如果馬兒被射翻,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他的忌辰。

    幸好馬兒繼續狂馳,沒有絲毫中箭之像。

    太陽終沒入西山,天色轉暗。

    龍鷹翻上馬背,環目一掃,最接近的敵人仍在裡許開外,大大鬆了一口氣。

    最妙的是馬兒正朝山嶺的方向奔去,老天爺這麼幫手,使他大感欣慰。

    龍鷹收攝心神,全力療傷,同時憑靈應搜索明心奇異的女丹。

    離入山處尚有半里許遠,戰馬力盡失蹄,將龍鷹拋往前方的泥地處。

    龍鷹回頭瞥一眼馬兒,見牠口吐白沫,眼看活不了,心中一陣難過,但又無法可施。

    敵人燃著火把,照亮了半邊天,正不住迫近。

    龍鷹收拾心情,往尋三女去。

    龍鷹攀上離山峰只百多步的高崖,黑影閃至,挾著他熟悉的香氣,忙道:“是我!”

    夢蝶驚喜道:“龍鷹!”

    龍鷹順勢一把抄著她不盈一握的小蠻腰,將她摟得緊貼身體,問道:“她們沒事吧!”

    夢蝶“呵”的輕呼一聲,湊到他耳邊道:“不要胡鬧,明心受了箭傷。”

    龍鷹嚇得連忙鬆手,朝前掠去,轉過一堆石後,明惠和明心挨石而坐,後者花容慘淡,*扎著從道袍撕下來的布條。

    兩女見到龍鷹活生生的出現眼前,喜出望外。

    最令他驚喜的是,他們旁的泥石地處放了一張大弓和二十多枚箭矢。

    龍鷹在明心前蹲下來,明惠淒然道:“箭頭已剜了出來。唉!師妹流了很多血,沒法走路。”

    夢蝶道:“弓和箭是從敵人處得來的,不過這麼多敵人,起不了多大作用。”

    明心平靜的道:“范先生帶師姐走好嗎?明心會處理好自己,那邊有師尊照顧我,你們不用擔心。”

    明惠駭然道:“不准說這種話。”

    龍鷹微笑道:“明心太小看我龍鷹,現在形勢大佳,我可保證明天日出,我們四人將遠離險境。”

    明心勉強一笑,道:“可是明心走不動呵?”

    龍鷹道:“只要我走得動便成,再勿胡思亂想,好好養神調息,待我去看清楚山形地勢,便回來和你玩個騰挪跳躍的有趣遊戲,記著!千萬不要失去鬥志。”

    向明惠打個眼色,拿起大弓和箭矢,偕夢蝶回到高崖處。

    天上雲多星稀,下方山林黑沉沉一片,山腳處火光點點,顯示敵人不住擴展包圍網。

    夢蝶道:“這個山區面積不大,敵人只要在扼要處把守,即可將我們困死山上,到天明後,派人上來搜山,我們將沒法躲藏。”

    龍鷹將弓拉成滿月,欣然道:“看!左下方樹林延綿,伸展逾裡,直至另外一組山巒,那就是我們的逃生之路。”

    夢蝶沉吟片刻,道:“讓我來背明心。”

    龍鷹道:“這個由我負責,今次我們是逃走而非殺敵,我剛才一路上來,乘機調傷,幾功力盡復,傷口大半癒合,背著明心對我的身法影響不大。”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5 10:05 AM

第二十六章 聲東逃西(中)

    夢蝶道:“最怕敵方有高手追來,只要將我們其中之一截著,後果不堪設想。”

    龍鷹道:“那就看對方有沒有本領避過我的夜箭奇技。我們趁敵人尚未弄清楚地形,立即逃走。哈!今趟大姐想沒有相依為命的感覺也不成。”

    明心伏在龍鷹背上,兩手緊摟,雙腳夾著龍鷹的腰,用布條在前扎個結實。明惠仍不放心,將她和龍鷹綁在一起。

    雖然時地均不宜動歪念頭,龍鷹仍感到明心肉體驚人的誘惑力,且有種破除禁戒的刺激,幸好曉得一旦晉入魔極之境,他會忘掉一切。

    明心呻吟一聲。

    夢蝶關心的道:“痛嗎?”

    明心搖頭道:“不痛!呵!很舒服!舒服得想睡覺。范先生的身體很熱。”

    龍鷹心中一動,道:“明惠將她的手也扎著,讓明心好好睡一覺。”轉向明心道:“睡醒該沒事了。”

    夢蝶湊到龍鷹耳邊道:“你有什麼感覺?”

    龍鷹道:“的確很古怪,我們間形成奇異的連繫,像是元氣的互換互補,勞累一掃而空。”

    明惠邊將明心雙手扎綁,邊道:“我明白。這是我們道門的雙修之法,也是魔種和內丹的同爐合煉。現在沒時間說哩!”

    龍鷹感到明心嬌體放軟,俏臉埋入他肩頭處,進入胎息的狀態,身子同時發熱,感覺動人至極。不由心中憐意大起,更添其闖出重圍的如虹鬥志。道:“明惠記得緊隨我的落點。借樹幹之力在林木上彈跳。”

    夢蝶提醒道:“不要跳太遠,明惠會跟不上你的。”

    龍鷹答應一聲。領先下崖,直抵山腰處,和兩人在一塊大石上,俯瞰下方茂密的樹木。

    十多點火把光在下方移動著。

    龍鷹接過夢蝶遞過來的長弓,又接著送來的箭,架在弓弦上。

    “颼!”

    勁箭望夜空射出。並非往正前方的逃生路線,而是右後側林木稀疏的山坡。

    好一會後,慘叫傳來。

    夢蝶難以相信的道:“怎可能呢?你連對方在哪裡都看不見。”

    山腳下隱隱傳來馬蹄聲和呼喊聲,顯然以為龍鷹等由慘叫聲處闖關突圍。

    龍鷹笑道:“這就是魔種的神通廣大。如果我有過千勁箭,坐在這裡可殺敵人一個落花流水。”

    明惠欣然道:“我們早見過范先生的神箭奇技。”

    “颼!”另一支箭望空往人聲鼎沸處投去。

    夢蝶道:“有高手上來哩!”

    龍鷹著明惠給他三支箭,笑道:“讓老子先殺他一個高手,好來個下馬威。”

    倏地起立,三支箭連珠射出。

    “呀!”跟著是滾落山坡的聲音。

    龍鷹大喜道:“幹掉一個。箭來!”

    明惠也聽到大批人衝上來觸碰到草樹的聲音,慌忙遞箭。

    勁箭一支支的射出,敵人則不住滾落斜坡,直到射盡箭矢,龍鷹道:“成功哩!隨我來。”

    背著明心往下方林木躍去,落在一樹頂端橫椏處。借力再往前躍,輕鬆容易,兩女緊隨其後,認準他的落點,與龍鷹在林海上騰雲駕霧般迅速遠去。

    那晚不知是因“擊東逃西”湊巧,又或敵人尚未能鞏固包圍網,還是龍鷹暗夜林上逃生術奏效,避過幾支箭矢後,他們成功突圍逃去。一口氣奔了近百里路,到走不動才歇下來。夜去日來,天上下起毛毛細雨,田野間充盈春意。明心仍在深沉的胎息裡,龍鷹將她放置地上,正想讓她挨石而坐,這小妮子自發地盤膝結跏,令三人嘖嘖稱奇。

    他們歇腳處是一道湍流小溪的草岸,遠處山勢連綿,近處草浪草香,夾雜著彩色繽紛的野花,仿如世外桃源。

    龍鷹居於荒谷石屋多年,精善野外求生之術,到附近的樹木採摘可口野果,回來時,明心醒了過來,神采飛揚,更勝其受傷之前。

    明惠催促道:“還不給范先生看。”

    明心俏臉微紅的捋高褲腳,露出大截雪白的美腿,線條優美,小腿的曲線更是完美無瑕。

    龍鷹吁出一口氣道:“真嫩滑!”話出口才知口不擇言。

    明惠嗔怪道:“范先生!是讓你看師妹的箭傷完全消失了,沒留下半點痕跡。”

    龍鷹按下摸她大腿一下的衝動,道:“看來我的魔種對明心的女丹有對症下藥的奇效。以後明心有什麼事,給我抱抱便成。”

    明惠的俏臉飛起兩朵紅暈,怪他道:“范先生呵!”

    龍鷹苦笑道:“明心快把褲管拉下,我絶不是正人君子,而是個邪帝,受不住引誘。”

    明心嫣然一笑,毫不介意他輕佻的言詞,還似喜翻了心兒,哪還有半點道門清規戒律形跡?

    龍鷹道:“夢蝶是不是去了洗澡?沒衣服更換,洗來幹什麼?”

    夢蝶回來了,接過龍鷹拋過去的野果,一口一口咬著道:“本姑娘幹什麼關你龍鷹的屁事?少看你一陣子,竟去調戲明惠和明心。”

    龍鷹投降道:“小弟知罪。唉!昨天在那樣的劣勢下仍死不去,人也變得有點瘋瘋的。”

    夢蝶到明心另一邊坐下,欣然道:“算你哩!照我看明惠和明心並不介意你的瘋言瘋語。但你要記著她們始終是修真之人,壞她們的清修後果難料。”

    龍鷹在三女前半跪著,道:“教訓得好!我們先找個縣鎮之類的地方,買它幾套衣服,大吃一頓,痛睡一覺,才去想如何雪昨天之恨如何?”

    又向明心道:“明心可以如常走動了嗎?”

    明心歡喜的道:“當然!呵!”

    在三人目瞪口呆下,她往上騰升,直至四五尺的高處,方回落地上,自己都驚異得睜大了一雙美眸。

    龍鷹抓頭道:“我的天!看來我的魔種栽培出另一個超級女劍手。”

    明惠大喜道:“師尊說得對,魔種是會觸發明心的內丹。”

    夢蝶喜出望外,在四人中,明心實力最弱,現在轉弱為強,對他們當然大大有利。忙道:“你師尊在這方面還說過什麼話?”

    明惠道:“當日范先生離開我們的艙房後,師尊沉吟良久,忽然說出這句話,當時我們不明白,現在終於明白哩!”

    龍鷹道:“由此刻開始,我們邊走邊操練明心,看她可厲害至何等程度。”

    夢蝶道:“先走一段路再說,敵人正搜尋我們呢。”

    四人帶著因大難不死而生出的輕鬆和愉悅,望南而去。

    一座約有百多戶人家,具有少數民族特色,風格獨特的山寨出現前方,坐落於高山山腰,背山面水,隔遠看去,房舍均依山勢而建,高低錯落,且建有碉樓,在夕陽光下,氣勢逼人。

    夢蝶欣喜道:“師尊曾帶我到過這裡來,是羌族人聚居的地方,叫羌寨。師尊和他們的族長還是老朋友。”

    說罷現出黯然之色,顯是憶起侯希白。

    明惠道:“蝶姐懂羌語嗎?”

    夢蝶道:“會說十來句。你們在這裡待一會,他們對外人很有戒心,讓我先去和他們打個招呼。”

    說畢飛掠而去。

    找了三塊石頭坐下,龍鷹問道:“累嗎?”

    兩女同時搖頭。

    明惠興奮的道:“原來逃亡也可以這麼好玩的,在山上那些黃褐色的石屋裡住上一個晚上,會是非常迷人。”

    龍鷹看到她流露出真性情,心中歡喜。記起丹清子說過,她們都是因家族遭誅滅之禍,遂被家人送入道門,托庇於丹清子,以避過死劫。這兩位小道姑便像兩張潔白無瑕的紙張,不染一絲俗氣,長年的修真養成她們與別不同的性格,對修道成仙深信不疑,但畢竟她們仍是有血有肉的人,有著一般人的喜怒哀樂、渴求和夢想。

    龍鷹問道:“明惠曾提過貴門有所謂雙修之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與法明的藏密雙修之法,又有什麼分別?”

    明惠俏臉微紅,忙道:“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無上智經》傳的雙修之術,是採取對方離中之真陰,以接補己身坎中真陽,神交體不交,氣交形不交,從而雙修雙補,利己不損人,稱為人元丹法。”

    龍鷹看得暗自心驚。

    以往兩人絶不會臉紅,可是自跳船逃亡後,不知是否因肌膚之親,她們便不時害羞臉紅,極可能是自己的魔氣擾動了她們的道法,使她們道心失守,後果確是難以預料。想起美修娜芙臉紅的原因,更是心叫糟糕。偏又毫無辦法。唯有儘快將她們送往靜齋去,希望時間可沖淡一切。

    又忍不住問道:“剛才我和明心不是違反了氣交形不交的規條,為何對明心又有這麼大的好處?”

    明惠的俏臉更紅了,害羞的垂下螓首,輕輕道:“因為範先生不是常人嘛!”

    龍鷹再次暗責自己口不擇言,往明心看去,見她神態自然,若無其事,安心了點。正要說話沖淡尷尬的氣氛,蹄聲從羌寨處傳來。

    十多騎從敞開的寨門奔出來,領頭的是夢蝶和一個老人家,後面全是年輕的羌族男子,還帶著三匹空騎。

    龍鷹欣然道:“明惠要在山寨度宿一宵的願望,即可成真。”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7 10:09 AM

第二十七章 聲東逃西(下)—攜美遨遊(上)

    寨內的房屋是用片石和黏土砌成的,由三層至五層不等,非常堅固。最下的一層用來飼養牲口,最高的一層堆放糧食雜物,中間則是起居室和灶房,令龍鷹等大開眼界。

    侯希白的老朋友族長仍然健在,年逾九十,仍是老當益壯。招呼他們住進他五層高的樓層,令他們在連日逃亡後,得到棲身的安樂窩。

    剛好是晚飯的時刻,族長在三樓的大廳設宴款待他們,陪席的還有十多個上了年紀的男女,屬族長的兒女輩。據族長說,他的孫子、曾孫子達二百多人,若全召來恐怕擠得指頭都動不了。

    羌人的服飾自有其特色,人人一件羊皮背心。男女的頭髮都以青色或白色的頭帕包裹,腳蹬布鞋,裹綁腿。女的當然愛裝扮,最有特色的是頭帕綉有各式花紋圖案,再以兩根髮辮盤壓其上。

    眾羌人中只老族長懂漢語,然而人人熱情好客,縱不能以語言溝通,絲毫不損融洽熾烈的氣氛。

    族長家門外聚集了百多個年輕男女,看來是要一睹漢族美女的風采。

    龍鷹等在老族長和家人慇勤招待下,大吃風乾了的羊肉片、喝肉骨湯、飲土酒。

    龍鷹深切地體會到那種田園牧歌式的生活,頗有樂不思蜀的感覺。問道:“你們在這裡居住了多少年呢?”

    老族長乾咳一聲,所有人立即肅靜下來,聽他說話。

    老族長滿佈皺紋的臉上現出神聖的光輝。像述說遠古某一神秘的傳說般徐徐道:“由於躲避戰禍,我們的祖先白苟率領族人遷到這片豐沃的土地來,以白雲石和籐條桿打敗了兇狠的戈基人。白苟的七個兒子便在這一帶定居,我們是他第五兒的後代。”

    明心天真的道:“難怪寨內到處見到美麗的白石,原來有這麼一個典故。”

    老族長對她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道:“今晚我本要舉行野火會歡迎你們,但從夢蝶女兒處清楚你們勞累了。我已著人打掃好一個房間,又預備好衣服,讓你們好好洗澡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

    聽得要與諸女共眠一室。龍鷹不由心中一蕩,朝在火油燈和酒力下俏臉變得紅撲撲的花間美女瞧去。

    豈知夢蝶正在瞧他,目光相觸。這位若有情若無情的美女竟避開他的眼神。

    龍鷹立即感到羌寨的夜更美麗了。

    丈半見方的土石室,地上鋪滿羊毛毯,枕被俱全,在一角幾上的油燈映照下,加上三個美人兒,室內春意盎盎。

    土石室位於羌樓的一角,靠外邊處對角開窗,窗子不大,像射箭孔多過似窗子,但在夜風拂送下。新鮮的空氣流進屋內。

    男女此起彼落的情歌,從山寨內某處傳來,使人聽得有種窩心的溫暖。

    龍鷹挨牆正中而坐,夢蝶坐到一角,明惠和明心則擠坐一旁的窗檯下。氣氛古怪。

    龍鷹嘆道:“大姐不用擔心,待會我出去找個地方睡覺。”

    夢蝶淡淡道:“不可以!”

    龍鷹一呆道:“不可以?這是什麼意思?”

    夢蝶若無其事道:“因為我告訴老族長,你是我們三人的夫婿,妻子若不能把丈夫留在房裡,是很丟臉的事。”

    龍鷹失聲道:“你真的這麼說了?”

    夢蝶道:“這是權宜之計,不要想歪了。因為我很累,一時想不到讓老族長接待你們的理由。”

    龍鷹扮作為難,心則喜之的道:“那今晚我們豈非要睡在一塊兒?”

    夢蝶淡然道:“你須靠牆睡,由我隔開你和明惠明心。明白嗎?”

    龍鷹終忍不住露出真面目,笑嘻嘻道:“我睡覺時會滾來滾去的,哈!如有冒犯,大姐萬勿見怪。”

    明心“噗哧”笑道:“范先生在說謊,我見過你在山頂睡覺,一動不動的。”

    龍鷹笑道:“那怎麼同?是荒山野嶺呵!這處是舒服的大床,不滾來滾去怎睡得舒服?”

    夢蝶沒好氣道:“虧你還有心情胡言亂語,明天我們必須儘早離開,免得惹來敵人,禍及老族長和他的族人。”

    明惠失望的道:“在這裡多住幾天不成嗎?”

    龍鷹差點說出明惠你定是愛和我龍鷹同室共睡,幸好忍得住。三女現在穿的是羌族婦女的貼身內服,露出小臂小腿,線條盡顯,惹人遐思。道:“大姐說得對。丹清子前輩不是說過莫問常是追蹤的高手嗎?又可利用獵犬的靈鼻追蹤我們,如果氣味止於山寨,定會全力來攻,此正是大姐擔心的情況。”

    夢蝶道:“我們之所以能僥倖逃至此處,皆因莫問常一傷再傷,沒法親自出手對付我們。不過有這十多天時間療養,憑他深厚的武功,該已好得十之*了,我們則是愈接近靜齋,愈入險境,且陷於被動,只能隨機應變。”

    龍鷹冷哼道:“我是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的。對山野我肯定比他熟悉,自有方法在某處擺脫他冤魂不散般的纏擾,那時主動將入我們之手。明心敢殺人嗎?”

    明心肯定的點頭。

    夢蝶道:“ 夜了!睡吧!”

    指著一邊牆壁,有點忍不住笑的道:“你須面壁而睡,若敢轉過身來,我會殺掉你。”

    龍鷹伸個懶腰,揮手以掌勁弄熄油燈,扮作無奈的道:“面壁便面壁吧!幸好小弟想像力豐富,只要嗅吸大姐的體香,已足夠在腦袋裏幻想大姐曼妙的睡姿。”

    明惠和明心忍不住笑起來,一點不介意他輕薄夢蝶的言詞。

    花間美人兒氣得要命,道:“你是不是想逼我不准你呼吸?”

    明惠和明心笑得更厲害了。

    夢蝶氣道:“你兩個傻丫頭,他可以嗅我,也可嗅你們的氣息,給他調戲了仍懵然不覺。”

    明心嬌笑道:“我們有什麼法子哩!除非將他的鼻子塞著。”

    夢蝶大喜道:“好主意!”

    嚇得龍鷹忙爬到牆邊,面壁臥下,投降道:“夜哩!大家快睡覺。”

    三女笑個氣絶。

    翌日清晨天尚未亮,龍鷹等告別離寨,懇辭了老族長送給他們的健馬,但營賬卻怎都推不掉,只好由龍鷹背在背上,也接受了乾糧食水一類的必需品,還有長弓和箭矢。

    他們依老族長指示,朝西南的方向走,沿途景色極美,他們開始有遊山玩水的感覺。夢蝶和龍鷹的話題也多起來,有時龍鷹對她挨挨碰碰,她亦不以為意。

    到黃昏時分,一個小湖出現前方,在斜陽下,湖水反射彩虹般的芒光,若如仙家勝地,令他們生出在湖旁度夜之心。

    四人併排坐在斜坡頂,看著坡底的美麗小湖,均感心迷神醉。萬籟俱寂下,惟只徐徐春風輕拂湖面,金波起伏。湖水清可鑒發,山巒與湖邊蒼松低映水中,靈山秀水長相護,龍鷹等明知有敵人追在後方,仍沒法遽然離開這大自然展露魔法似的世外桃源。

    龍鷹起立,解下背後帳篷,道:“讓小子來立營。”

    三女興高采烈的跳起來,搶著幫手。他們此時穿的是羌族年輕男女的服飾,頭紮白帕巾,感覺更能投入週遭有如畫卷的絶美環境。

    在四人推敲努力下,營賬豎立湖旁。整個世界就像只剩下他們,塵世發生的事,在這個時候與他們沒有半絲關係。

    明惠道:“這個營賬很大,但若要睡四個人,卻稍嫌擠一點。”

    龍鷹微笑道:“明惠不用擔心,依大姐訂立的睡覺規矩,只是她和我擠在一塊兒睡吧!”

    夢蝶笑道:“今次我退位讓賢,明心和明惠陪你睡好了。”

    龍鷹笑嘻嘻道:“大家一場夫妻,大姐不陪我睡,小弟會很沒臉的。”

    夢蝶沒好氣道:“去你的沒臉,你這小子懂得廉恥嗎?快去給本夫人把風,我要到美麗的小湖沐浴。”

    三人知她有愛潔的習慣,不感意外。

    明心請纓道:“我也為大姐把風。”

    夢蝶道:“個個都要到湖內洗澡,否則不准入賬。”

    龍鷹喜出望外道:“我可以入賬睡嗎?”

    夢蝶苦忍著笑道:“當然可以,我和你輪流守夜,我守上半晚,你守下半晚。”

    龍鷹悲嘆道:“早曉得大姐不會這般便宜我。憑我的靈覺,如有敵潛來,怎瞞得過我?就算我摟著大姐睡,仍可守足全夜。”

    夢蝶道:“若來的是狼群,你感應得到嗎?”

    明惠打個寒噤,吃驚道:“附近有狼嗎?”

    龍鷹屈服道:“你們三個大美人睡帳內,由我在外守夜,惡狼攻擊小弟時,你們不用出來,任我讓野狼吃掉算了。”

    夢蝶道:“小氣鬼!快去把風。”

    龍鷹苦著臉去了。

    龍鷹坐在斜坡頂,心忖若在帳內的是人雅、麗麗、秀清和美修娜芙諸女,今晚肯定爽透!不由思念起她們。

    唉!自己離開這麼久,兩地相思的滋味,定折磨得她們很慘,只恨身不由己,且沒有歸期,做人有時真的很痛苦。

    夢蝶揭帳而出,走上斜坡,到他身旁坐下,仰望星空。

    龍鷹道:“睡不著嗎?”

    夢蝶輕輕道:“師尊因性格所限,始終沒法練成不死印。”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14 10:01 AM

第二十八章 攜美同遊(下)

    這還是她首次在龍鷹面前說及侯希白的死亡,以前即使龍鷹問她,夢蝶仍是顧左右而言他。

    夢蝶續道:“我本以為永遠不會對任何人說及師尊的事,那是我內心的秘密,現在終於對你說了,你明白為甚麼我肯告訴你嗎?”

    龍鷹搖頭表示不明白。

    夢蝶朝他望來,抿嘴笑道:“因為人家開始有點與你相依為命的感覺。”

    龍鷹大喜道:“真的嗎?”

    夢蝶送他一個可迷死任何男人的笑容,道:“騙你的!我沒有半點這種感覺。不過也不用失望,至少和你在一起既刺激又有趣,甚至喜歡和你鬧著玩兒,不過只是朋友的感覺。但你須知人家從來只有對手,沒有朋友。”

    龍鷹哂道:“還不是似有情若無情那一套,老子根本不放在眼內。老子的耐性愈來愈小,說不定會強親大姐的嘴兒,看你是真無情還是假無情。”

    夢蝶笑得花枝亂顫,托著下顎含笑道:“你現在的樣子真好看,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似的。甚麼時候剃掉你的骯髒鬍子?你以前的樣子已夠難看,現在更是難看死了。”

    龍鷹拿她沒辦法,長身而起道:“輪到你守夜了,老子要好好睡一覺。”

    夢蝶道:“想偷香竊玉才真。我還有話要說,給我乖乖的坐下來。”

    龍鷹哈哈一笑,坐回坡頂去,擠緊她坐下,肩股相貼。說有多親密就有多親密。

    夢蝶白他一眼道:“我不是要和你親熱,而是有正事和你說。”

    龍鷹一臉陶醉的道:“兩件事不可以同時進行嗎?”

    夢蝶淡淡道:“看在你過去十多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讓你得點甜頭又如何?我想提醒你,千萬不要因為我而視殺死莫問常為首要之務,最重要的是將她們兩個送抵慈航靜齋,其他的事將來再算。”

    龍鷹感覺著她動人的血肉,嗅吸著她的髮香體香。還帶著湖水的氣味,心醉神迷的道:“大姐怎麼說怎麼好。”

    夢蝶抵受不住他的明犯,嗔道:“還不快滾。想我對你下毒手嗎?”

    龍鷹知機的離開。

    龍鷹給人聲、車輪和馬蹄騾蹄的聲音驚醒過來,但卻不願起來,帳內只剩下他一個人。幸好餘香仍在。

    明心鑽進來道:“有大隊人馬來了,幸好不是敵人。”

    龍鷹張開眼睛,明心正以一個爬行的姿態從上方看他,俏臉離他不到二尺,此刻的她只像個明麗的羌族少女,姿態趣怪可愛。

    龍鷹微笑道:“不是敵人便成,我要多睡一會。”

    明心笑道:“你比人家更貪睡。”又鑽出帳去。

    不一會後,帳外人聲鼎沸,龍鷹一概不理,逕自倒頭大睡。今次輪到明惠進來喚他。坐在身旁用手搖他臂膀道:“是大隊結伴而行的商旅,他們要到吐蕃人的高原去。起床!我們還要趕路呵!”

    龍鷹仍閉著眼睛道:“待他們走了我們才起程好了。”

    明惠忽然沉默下去。

    龍鷹忍不住張眼看她,見她霞生玉頰的瞧著自己,暗吃一驚道:“明惠!”

    明惠沒有避開他的目光,以蚊蚋般的聲音輕輕道:“如果明惠離開道門。還俗來嫁你,你肯娶明惠嗎?”

    龍鷹今次真的是大吃一驚,坐將起來,道:“你肯嫁我,我龍鷹當然娶你。”

    明惠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紅霞消去。代之而起的是聖潔的光輝,喜孜孜的道:“真怕范先生一口拒絶人家,明惠只是想知道,以去掉心中的魔障。明惠是不會離開道門的,一來要照顧師妹,更重要的是負起師尊交給我的責任。將來只要想起你曾答應娶我,明惠便沒有遺憾。”

    說罷鑽出帳外去。

    龍鷹睡意全消,揭帳而出,入目情景,嚇了他一跳,小湖熱鬧得像個市集,大批馬騾在湖旁喝水吃草,二百多個商旅打扮的漢人則在四週休息,山坡上可見騾車馬車,列成長達半里的車陣,浩蕩成隊。

    三女立在帳幕旁,被十多個武士打扮的大漢團團圍著,顯然被她們的艷色震懾,見色起心。

    龍鷹心忖誰敢惹怒夢蝶,肯定沒命。喝道:“不要碰老子的女人!”

    武士們朝他望來,神色不善。

    龍鷹沒有動手的興趣,雙目魔芒遽盛,眾武士哪抵得住他鋭利如箭的眼神,紛紛避開目光。

    一個沙啞但威嚴的聲音喝道:“你們圍著別人的美麗媳婦兒幹他奶奶的甚麼,給我滾開。”

    眾武士散往四方。

    “年輕人!到這裡來。”

    龍鷹向夢蝶等露出個得意洋洋的笑容,夢蝶則白他一眼,這才來到手拿煙槍正吞雲吐霧的老者旁,道:“前輩有甚麼指教?”

    那人五十多歲的年紀,身形高瘦,貌似老猴,但雙目精芒閃閃,坐在斜坡一塊大石上,神態優閒,一派高手風範,道:“坐!”

    龍鷹坐在他身旁,夢蝶三女則去拆帳幕,整理行裝。老者道:“我姓崔,人人叫我崔老猴,皆因我入形入格,長得像頭猴子。小兄高姓大名,你背後刀把的蛇頭非常精緻,絶非凡品。”

    龍鷹道:“我姓范,你老哥喚我范小子便成。”

    崔老猴道:“這批人跟了我七八年,卻是教而不善,弄不清楚情況。只看范小兄敢帶著三個美得可滴出花蜜來的嬌娘走在這個馬賊出沒的地方,便該知道你們非是等閒之輩,你們要到哪裡去呢?”

    龍鷹道:“我們要到金沙江去。”

    崔老猴道:“金沙江是我們入藏前最後一站,會在那裡逗留三天,補充糧食。我走這條線超過三十年,由普通保鏢成為老大,近十五年賴各方朋友給面子,從沒有出過事。”

    又指著遠方的山巒道:“經過峽道後會切入官道,往南去是白石鎮,你們可隨我們走一段路,以避開不必要的麻煩。”

    龍鷹道:“崔老兄的好意心領了,實不相瞞,現在有大批仇家追在我們後方,故不宜與你們結伴。”

    崔老猴定神打量他半晌,欣然道:“但從你們的神情卻看不出半絲惶恐神色,可知小兄定有應付敵人的實力。不用怕牽累我們,白石鎮外有個軍營,長期駐紮一個千人部隊,以對付馬賊,他們的頭子是我老朋友,保證沒有人敢公然生事。”

    龍鷹心忖畢竟是老江湖,眉精眼企,又想到即使莫問常有天大的膽子,仍不敢追至軍營來,點頭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得老兄領路,我們好該付銀兩。”

    崔老猴眉開眼笑道:“就收你每人一兩銀如何?”

    龍鷹掏銀兩支付。

    崔老猴拍拍他肩頭,道:“上路的時間到哩!”

    當天黃昏,龍鷹四人隨商旅大隊穿越峽道,在平野紮營。夜空下著綿綿春雨。

    四人躲到帳幕裡去,氣氛變得古怪起來,因為尚是首次共聚一帳。明惠剔亮油燈,放在中央,那點閃耀的火苗,似把帳內人或物的分異統一起來。

    三女盤膝而坐,龍鷹則挨著帳壁,伸長兩腿交叉疊著。

    夢蝶道:“如果沒被敵人攔截,我們十天內可抵雨蒙山。”

    她們三雙美目投往龍鷹,頗有妻子聽取丈夫指示的味道。龍鷹飽餐三女各自的動人美態,鼻孔充盈她們迷人的氣息,雖是未曾真個已*,但心忖不論以後他們的關係如何,這一刻的情景永遠銘記心頭。徐徐道:“在神都,有一晚我和萬仞雨,幾個御衛兄弟在外歡宴,忽然得到消息,法明遣人在回途上伏擊我們,你們來猜結果如何。”

    夢蝶現出個“還用說嘛”的神態。明心欣然道:“范先生當然是大展神威,殺法明的人一個措手不及。”

    明惠同意點頭。

    夢蝶神情一動,向明心道:“如果答案如斯簡單,這小子怎會著我們去猜?明心你中他的奸計哩!”

    龍鷹笑嘻嘻道:“大姐真明白我,不愧是我的女人。”

    夢蝶大嗔道:“你說甚麼?”

    明惠和明心想起今早龍鷹當眾說她們是他的女人,雖明知是權宜之事,俏臉仍告羞紅。

    龍鷹道:“只是順口一句,哈!有些話說慣了很易說漏嘴。哈哈!言歸正傳,那晚我是避而不戰,皆因敵知我而我不知敵。最後的結果保證你們想不到,武曌將整個神都封鎖,抓起二百多個假和尚,立即處決。”

    夢蝶忘了和他算賬,動容道:“你是想重施故技嗎?”

    龍鷹道:“我忽然付銀兩隨這個商旅隊同行,正因給崔老猴提醒近處有軍隊駐紮。以黑齒常之的精明,該推測到莫問常的勢力分佈,又從逃去的六位道兄曉得我們在上游遇襲,必會以飛鴿傳書通知這邊的軍方,所以只要我們到有長江第一灣之稱的石鼓鎮,找到當地的軍頭,該可得到軍方全力的協助,一切難題迎刃而解。”

    夢蝶欣然道:“算你哩!肯聽教聽話。我雖恨不得將莫問常碎屍萬段,但現在絶非適當時機,遲些我再找他算賬。”

    龍鷹道:“在此事上夢蝶你也要聽教聽話,沒有我和你在一起,不可獨自行動。答應了,我方肯采此避戰之法。”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15 10:06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2 PM 編輯

第一章 偷天換日(上)

    花間美人兒本想駁斥他,旋又似想起某事,俏臉紅起來,輕垂螓首柔順地點了點頭。

    龍鷹被她嬌美的神態迷得大暈其浪,正要說話,遠處響起馬蹄聲。

    明惠和明心大吃一驚。

    夢蝶道:“方向不對,且只有十來騎,敢來犯是送死。”

    蹄音自遠而近,片刻後在帳外某處停下來。

    夢蝶道:“不要出去看看嗎?”

    龍鷹微笑道:“由崔老猴去應付,看是甚麼路數。”

    足音朝他們的帳幕走過來。

    崔老猴的聲音在外面道:“范小兄,可否告訴我們你的大名?”

    龍鷹應道:“范輕舟!”

    另一個聲音大喜道:“范先生!終於找到你哩!我們是啟越將軍派來四處尋你們的偵騎隊,啟越將軍刻下正在白石鎮,請范先生移駕。”

    龍鷹四人交換個眼色,曉得想不用避戰之計也不成。

    他們立即收拾行裝,隨偵騎隊連夜到白石鎮見啟越,自有一番相見歡喜之情。

    原來青城山遇襲一事,傳到成都,黑齒常之大為震怒,更知事態嚴重,立即盡起手上軍力,進行陸江搜索。到曉得龍鷹等在江上被伏擊,遂由啟越親自領劍南水師,逆流而上,並偵騎四出,在大江東岸找龍鷹四人。但因青城山的道人雖知道他們是到慈航靜齋去,卻不清楚靜齋的位置。只知大概位於金沙江一帶的山脈,啟越只好以石鼓鎮為中心。展開搜尋。三天前,啟越離開石鼓鎮。改以白石鎮為搜索行動的總部。

    尋得龍鷹,啟越喜出望外,商討一番後,龍鷹回到安置三女的官署房間,在門外被花間美女截著。

    夢蝶牽著他的衣袖,來到院落內的亭子。坐下後道:“送明惠和明心到靜齋的事,已告一段落。對嗎?”

    龍鷹點頭道:“可以這麼說。莫問常和他的人變為獵物,啟越將軍會順道掃蕩天王寺,並遍查所有佛寺。江上則設置關卡,搜捕他們的人,該可把法明在這一帶的武裝力量連根拔起。”

    夢蝶問道:“我們呢?”

    龍鷹道:“我們會由我的老朋友管定仁率二千精鋭護送往靜齋,我們的責任是遊山玩水,間中和大姐來個卿卿我我。哈!不亦樂乎!”

    夢蝶橫他一眼,道:“最怕你這樣子。我要你立即走,由我代你送她們兩個到靜齋去。”

    龍鷹失聲道:“甚麼?”

    夢蝶幽幽嘆一口氣,徐徐道:“我是女兒家,當然知女兒家的心事。明惠和明心對你已生出情愫,但由於在敵人龐大的壓力下。沒時間胡思亂想,現在敵人再不足慮,情況便變得很曖昧。到靜齋後,我會盤桓一段日子,好靜心思索自己的處境,當然包括你在內。”

    龍鷹一怔道:“夢蝶!”

    夢蝶淺笑道:“可以說給你聽的就是這麼多。你今次到巴蜀來,不只是找人家那麼簡單吧!快去做你的正經事。現在你可以去向明惠和明心道別,不過我必須在旁監視。我知你是個不講禮法規矩的人,但今次須聽我的話。”

    龍鷹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罐。不知是何滋味,既不願與他的花間大美人分離,更捨不得親密相處了近二十天的明惠和明心。但還有甚麼可以說呢?

    長江自高原奔騰而下,與怒江、瀾滄江平行開進滇境西北,滾流於高山峽谷之間,這段勢不可擋的上游河道便是金沙江。金沙江流至麗江縣的石鼓鎮,在三條大江最接近的海羅山前突然來了個急轉彎,折向東北,形成了天下聞名的“長江第一灣”。

    “戶連雲嶺幾千疊,家住長江第一灣。”

    石鼓鎮坐落大灣右岸的台地上,民居依山錯落,梯田疊疊,江畔垂楊款擺,輕拂堤岸,又有過江的鐵索木板橋,人畜走過,咿呀作響,另有風味。

    金沙江上段,坡降度大,不便航行,要到石鼓附近,水流轉緩,可以通航。所以石鼓成了大江上游航運的終點站,也是兵家必爭之地,屬南詔節度使的管轄區。

    金沙江沿石鼓下行數十里,與碩多崗河匯合後,險灘斷崖接連出現,江流最窄處僅五十多尺,猛虎可躍,故稱虎跳峽,被稱為長江奇險之最。

    龍鷹與明惠、明心、花間女道別後,日夜趕路,三天後黃昏前抵達石鼓。他換上普通鎮民的衣服,持有啟越簽發的通行證,到這裡來是要乘客船,免去長途跋涉之苦。

    從山上看下去,石鼓鎮中心聚居了數千戶,民屋鱗次櫛比,煙火縹緲,青山環繞。入鎮後大街小巷密如蛛網,路麵舖以五花石板,鎮中心店舖林立,人來人往,非常興旺。

    龍鷹倒不介意能否找到落腳的旅社客棧,因他隨便找處山頭野嶺便可以安眠。進入一間食店,選了一角的桌子,叫來地道的小菜,放懷大嚼。

    吃到一半,有個人步進食肆,略一遲疑,筆直朝他走過來,毫不客氣地在他桌子對面拉開椅子坐下,像失去了一切希望,兩眼沒神的打量他,還重重嘆一口氣。

    龍鷹一眼看穿他是會家子,且身手相當不錯,看模樣是個年輕的混混,不知為何似失去了所有人生樂趣般,放著這麼多空桌不坐,偏坐到自己這桌來,又不像是蕁麻煩的,只要懂點江湖道,該知他龍鷹並不好惹。

    兩人對望片刻。

    那人頽然道:“你幹掉了他,對嗎?”

    龍鷹微一思索,見他目光不時移往他的蛇首刀,醒悟過來,暗責自己輕忽大意。現時所處的石鼓鎮在雲南境內,又是大鎮,有人認識范輕舟毫不稀奇,因為雲貴正是他聲名鵲起的地方。

    搖頭道:“殺他者另有其人,只是他的蛇首刀落入我手中吧!你是他的甚麼人?”

    那人吁出一口氣道:“看背影有七分相似,害得我歡喜若狂,以為可發一筆大財,現在甚麼都完了,就看我何時橫死街頭。”

    龍鷹心中一動,道:“橫豎你認為自己已完蛋了,何不說出你的發財大計,看看大家有沒有可合作的地方。”

    那人道:“你懂突厥話嗎?”

    龍鷹道:“一般的對答,可以應付。”

    那人精神大振,坐直身體,大喜道:“不要騙我!”

    龍鷹道:“騙你幹甚麼?你可以來考較老子。”

    那人道:“我沒有資格考較你,但自有別人考較你。長話短說,我叫韓三,是范輕舟的同鄉,十二天前被金沙幫的人生擒活捉,押去見他們的龍頭老大格方倫,他是個少數民族的人,被譽為該族第一高手,金沙幫亦是金沙江最有勢力的幫會。唉!我不想被施大刑,在盤問下只好出賣范輕舟,把他的來龍去脈和在雲貴幹過的事全說出來,為的只是求個痛快。豈知當我說出范輕舟的父親是從高原逃到這裡來的突厥人,他們竟態度一變,還告訴我范輕舟已回雲南來,如果我可以找到他,並勸服他去見格方倫一面,會給我百兩黃金。我的娘!是一百兩黃金,夠我離開這鬼地方到中原逍遙快活很多年。於是在各處城鎮留下只有我和范輕舟始明白的暗記。哈!如果你肯扮范輕舟去見他一面,我可以分四十兩金子給你。呀!不!分你六十兩又如何?”

    龍鷹明白過來,這格方倫如非大江聯的人,也至少和他們有勾結,這確是一個打進大江聯的天賜良機。怎會這麼巧?沉聲道:“由現在開始,你要當足我是范輕舟。你如何稱呼他呢?”

    韓三道:“我和他自小是玩伴,喚他作大哥,他叫我小三子。離鄉後,我們拍檔混飯吃。大哥沒有朋友,對我算是不錯哩。”

    龍鷹道:“他們問起我的武技時,小三子你如何回答?”

    韓三確是機靈的混混,壓低聲音道:“當然是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還怕他們不相信,說你遍訪高原名家,又自闢蹊徑。平時故意深藏不露,這麼說是希望他們顧忌大哥,怕大哥為我對他們做出報復,因而放過我。”

    又道:“你真的肯去見格方倫嗎?”

    龍鷹道:“這正是我掛著蛇首刀招搖過市的原因。他們教你如何說服我呢?”

    韓三欣然道:“那今次我就是遇上貴人。哈!他們說可由你選擇會面的時間、地點和形式,說不論結果如何,絶不動武。並保證你在女人、財富和權力三方面都有夢想不到的天大得益。”

    龍鷹道:“你相信嗎?”

    韓三苦思道:“我想不到他們騙你的理由,若要殺你,更不須如此大費周章,憑他們的眼線,找你是輕而易舉。但我剛才用足手段,仍沒發覺有人吊你的尾。這該算是誠意。”

    龍鷹道:“的確如此。但可肯定的是你一定沒法享用那百兩黃金,因為他們不會容你這個知情者活下去。”

    韓三色變道:“那怎麼辦?”

    又愕然道:“為何你肯告訴我?”

    龍鷹道:“因為我是個真正的好人,不忍見你為我而亡。亦只有我,可令你將百兩黃金落袋為安,遠走高飛。但首先你必須絶對信任我,將范輕舟的所有事一點不漏的說出來。攜金遠走後,忘掉所有事,好好去享受。最聰明的是脫離混混的生涯,做點小生意,找個地方安居樂業,娶妻生子,還要隱姓埋名。到北方去吧!永不要踏足大江百里之內。”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15 10:07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2 PM 編輯

第二章 偷天換日(下)

    龍鷹在荒野盡展身法,緊隨目標,換過對方不論是何等厲害的高手,他都不會追失。可是!他奶奶的,現在追的是一頭在空中飛翔的信鴿,稍一遲緩,肯定追失。所以他現在面對的,是自出道以來最大身法速度的挑戰。

    “噗!”兩腳落在樹頂,一屈一伸,箭矢般朝前方的林海遠處射去,找尋另一個落足點。天上雲朵聚集,星稀月暗,不適合追蹤,卻大利刺探敵人的秘密。

    韓三依他的吩咐,入黑後到鎮內的一所騾馬行,求見金沙幫在石鼓鎮的負責人,完成傳話後離開,不到一刻鐘,這只信鴿從騾馬行後方的天井望東飛去。

    龍鷹一邊叫救命,一邊窮追不捨,幸好鴿子沒有飛往大江的彼岸去,否則他探聽敵情的大計勢必要泡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飛越一道小河溪,純粹憑感應掌握鴿兒在夜空上的軌跡方向。離開石鼓鎮後,他全力往大江下游疾走近一個時辰,估計至少走了三十多里路,恐怕已過了虎跳峽,來到大江東岸的山林區。

    鴿子望一座滿佈亂石的山直飛過去。

    龍鷹首次想放棄,非是心志毅力不夠堅定,而是往返需時,明天還要見石鼓鎮的軍方將領,又要從韓三口中套問關於范輕舟的平生事宜,擔心時間不夠。

    他以亂石為落足點,施展他憑腳力彈射的獨家奇技,不片刻登上山頂。鬆一口氣坐下來。看著鴿兒投往對面半山處一座宏偉的泥石寨,形式有點像羌寨,不過規模大上一倍,亦是易守難攻的格局。

    他研究了好一會山寨的形勢後,運轉魔功,奔下山坡,往山寨潛去。

    龍鷹剛翻過山寨外圍的高牆。聽到惡犬奔動的足音,知機的往上彈跳,無聲無息的落到一棵老樹枝葉茂密處。立即收斂全身精氣,不但不泄出體氣,呼吸也變得若有如無。旋即從外呼吸轉為內呼吸,宛若天成,自然而然。同時晉入魔極狀態。

    他並不是胡亂找處牆壁翻進來,潛入點剛好是山寨高處最宏偉的建築物,一座五層高堡壘式的樓層。只看其君臨山寨其他百多座樓房的超然位置,可推知住的該是山寨內地位尊崇的人物。

    遠近聲音,一絲不漏的收進他的靈耳裡。他聽到幾組的對話,但說的卻是他不明白的語言,不由大嘆倒霉。看來探敵大計就因言語不通而功敗垂成。

    驀地“范輕舟”三字傳入耳內。

    大喜下,龍鷹收攝心神。目標音源立呈清晰,再不是不明白的語言,而是他尚未靈光的突厥語。一對男女在對話,說的是鴿子帶來的訊息。他勉強聽懂小半,其他硬猜出來。再憑語調去掌握含意。

    那個女的顯然對他有深仇大恨,提起范輕舟三字總是咬牙切齒,又提及另一個叫波提的突厥名字,該是與她非常親近的人。

    男的卻在勸慰遊說她,甚麼上頭的命令,以大局為重諸如此類。只恨他們完全不肯遷就。說得又快又急,令龍鷹這剛牙牙學突厥語的初哥聽得一知半解。

    幸好男的語調一轉,竟改說漢語道:“小可汗的話就是金科玉律,沒有人可以違背,若范輕舟肯歸順我們,勝比千軍萬馬。現在風聲這麼緊,只有范輕舟不會惹起懷疑。私仇事小,征服中土事大。花簡寧兒你必須遵照小可汗吩咐,以你的美色媚惑此人,使他不生異心。”

    花簡寧兒沉聲道:“假如明晚談不攏又如何?”

    男的淡淡道:“那他將見不到後天的太陽,我格方倫說得出來的事,從沒有辦不到的。”

    寨門打開,一騎疾奔而出,龍鷹緊躡其後,開始另一段追蹤的旅程。

    看著花簡寧兒動人的背影,龍鷹搜索枯腸,思索她和自己的仇恨,接著靈光一閃,想起被自己生擒活捉後由黑齒常之下令斬首的採花賊,花簡寧兒當是與此獠有關係。

    龍鷹放遠追蹤的距離,在後方吊著突厥美女,心忖兩國相爭,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戰爭從來如此,只要不是我去侵犯別人,可心安理得,是為民族的生存奮起作戰。

    半個時辰後,蹄聲減緩,龍鷹穿過一座密林,在邊緣處往外窺視。兩艘大型客貨船出現前方半里遠處,從他的角度看去,仿似陸上行舟,不過聽到水流的聲音,曉得兩艘船泊在河岸旁的碼頭處,烏燈黑火,透出神秘兮兮的意味。

    船桅高處的望塔有人在放哨,若一見形勢不妙,可立即起錨開航,逃之夭夭。

    龍鷹心中叫妙,如果可探得進一步的情報,今晚確是不虛此行,忙潛往上游去,投往寬闊的河流,神不知鬼不覺從水底潛泳過去,攀附其中一船。

    聆聽片刻,聽不到任何人說話,只間中傳來抽搐飲泣的女子聲音,心中大訝,難道船上囚禁了一批女性?

    他轉往另一艘船去,在此起彼落的睡覺鼻鼾聲中,聽到主艙高層的房間內傳來“窸窸窣窣”衣衫磨擦的聲音,一時弄不清楚發生著甚麼事,忙將注意力集中到那間艙房去。

    女子呻吟聲起。

    由於從未聽過花簡寧兒的呻吟聲, 不敢斷定是她。

    “哈哈!寧兒的身材真豐滿!”

    龍鷹心中一動,這個聲音很熟悉,在哪裡聽過呢?一時記不起來。自己的記憶力怎可能如此不濟?

    “停手!人家有要事說呵!”

    接著是親嘴的聲音,那男子當是*高手,吻得突厥美女咿唔作聲。

    為何他們不說突厥語而說漢語?其中一個解釋該是男子乃真正的漢人,不懂突厥話。

    男子嘆息道:“寧兒的小嘴真甜。來!我們到床上去,讓我池上樓好好伺候你。有甚麼事,明天談。”

    龍鷹心忖原來是池上樓,躲到這兒來,難怪認不出他的聲音,因為只是隔遠聽過他說話。又大感無奈,在目前的情況下確不宜對他動粗。何況此人武功高強。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收拾他已不容易,何況還有未知深淺的花簡寧兒?更怕是打草驚蛇。

    花簡寧兒顫聲道:“求求你!停手好嗎?人家有急事找你幫忙呵!”

    池上樓道:“甚麼事這麼急?寧兒的嫩膚滑似凝脂,令人愛不釋手。”

    花簡寧兒以接近崩潰的嬌啼聲呻吟道:“上樓!人家的丈夫已被那天殺的范輕舟幹掉了。以後可公開做你的女人,多點耐性嘛!”

    龍鷹給嚇了一跳,採花盜竟是她的丈夫?她又與池上樓暗中搭上。而現在卻來求姦夫為她報夫仇,真是筆胡塗賬。旋又想起王昱說過池上樓的出身沒有任何破綻,原因是他確為不折不扣的漢人。今次他龍鷹到巴蜀來,一舉破掉大江聯對付巴蜀武林的陰謀,對敵人打擊之重,到此刻他才能全面掌握。

    整個針對巴蜀武林的關鍵在於池上樓,不論人才武功,均為上上之選,且擁有讓人無可懷疑的出身和背景。當池上樓不得不逃離成都的一刻,大江聯過去的努力立告盡付東流。而唯一可代替池上樓者,則非他龍鷹莫屬。因此大江聯可拋開對他的仇恨,改而全力攏絡他,令他試圖以范輕舟打入大江聯本已胎死腹中的大計,死灰復燃。

    韓三細看他片刻。道:“你有甚麼方法既可保著我的命,又可令我遠離這裡。在這一帶,沒人比格方倫的勢力更大。”

    龍鷹道:“比之官府的力量,格方倫算甚麼呢?”

    韓三劇震道:“你竟是官府的人?”

    龍鷹道:“嚴格來說我只是有軍方在背後撐腰的人。待會你去知會格方倫,告訴他三件事。”

    韓三忍不住的問道:“你真的不怕他們設圈套害你嗎?唉!真古怪,現在我竟有你真是我的大哥那種感覺。”

    龍鷹道:“我從來不怕任何人。區區一個金沙幫,仍不被我放在眼內,我要釣的是一尾更大的魚。這些話你聽過便算,永遠守口如瓶,否則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韓三道:“是傻瓜才會出賣大哥你。究竟是哪三件事?”

    龍鷹的腦筋飛快轉動,道:“首先,你要候至入黑才去聯絡格方倫,然後找個地方耐心等待我。”

    韓三道:“明白!只是舉手之勞,我可以辦妥。”

    龍鷹道:“第二件事,告訴格方倫明天酉時中,他要在這裡最大的碼頭泊一艘插上金沙幫幫旗的大船,並在船上候我。警告他不要耍花樣,如果勢色不對,我是不會登船見他的。”

    韓三道:“這個非常合理,由不得他不答應。”

    龍鷹微笑道:“第三件事是為你的未來而設計的。你隨我一起上船,格方倫須把百兩黃金立即交給你,而你拿金子後由我目送你離開。”

    韓三吁出一口氣道:“現在我真的信任你哩!但離開後,他們仍可派人來殺我,拿著這麼重的一袋金子,可逃到哪裡去呢?”

    龍鷹道:“這幾天官府的巡查是否特別吃緊?”

    韓三道:“不知發生了甚麼事,處處官兵,且不時抽查往來的人。”

    龍鷹道:“我明天會安排你見軍方的一些人,當你拿金子離船回到碼頭時,他們會詐作抽查你,並將你帶返軍署。由那一刻開始,你會永遠消失,並傳出你被那幾個官兵謀財害命。事實上你卻是被戰船送走,保證妥當。”

    韓三心慌的道:“他們會不會真的謀財害命?”

    龍鷹道:“石鼓鎮軍方最高級的將領是誰?”

    韓三道:“是程展將軍。”

    龍鷹道:“若他親口向你保證,是不是比我說更有效力?”

    韓三尷尬的點頭。

    龍鷹道:“天黑哩!明天若得不到程展親口答應,此事告消。現在該你去向格方倫做工夫了。”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16 10:07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3 PM 編輯

第三章 人口販子

    池上樓嘆一口氣道:“范輕舟有回應了!”

    花簡寧兒或因池上樓再沒有對她毛手毛腳,語調回覆正常,將龍鷹透過韓三說出的條件有條不紊地說出來。

    池上樓沉吟片刻,道:“想我怎樣幫你?”

    花簡寧兒狠狠道:“在他見格方倫前,斬掉他的臭頭。”

    “啪!啪!”兩聲,花簡寧兒大聲呼痛時,池上樓笑道:“你這叫匹婦之勇。要弄垮范輕舟,說易不易,說難不難,最重要的是不讓小可汗懷疑到我們身上。”

    花簡寧兒道:“有甚麼妙法?”

    池上樓道:“首先,你必須裝作對丈夫的死亡認命了的樣子,用盡手段去籠絡這個短命鬼,犧牲色相*在所難免,我不會介意,因為你最厲害的武器,正是你的美色,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是也。”

    花簡寧兒怨恨的道:“你當然不介意,沒有我,你盡可去找別的女人。我知你最想得到的是誰,只不過她對你沒興趣吧!”

    池上樓沒好氣道:“你究竟是不是想為夫報仇?”

    花簡寧兒哂道:“你不想殺他嗎?如果他得到小可汗的看重,本身又是突厥人,看你還有沒有容身之地?”

    龍鷹心忖花簡寧兒亦是厲害角色,這對男女是有欲無愛,逢場作戲。

    池上樓淡淡道:“現在我無暇去想這麼遠的事,你究竟想不想聽?”

    花簡寧兒道:“說吧!”

    池上樓道:“我的方法很簡單,只要你有辦法使范輕舟負起將鄰船那批少女送往揚州的任務。再由我放風給范輕舟的最大敵人云貴商社,讓他們來個人臓並獲,那即使他能脫身,仍要永遠背上人口販子的惡名,那時不但官方不容他,對小可汗來說也將失去利用價值,除了殺他滅口外再沒有其他方法。”

    花簡寧兒大喜道:“果是妙計。唔!”

    親嘴的聲音不住響起。

    龍鷹一邊心中大罵池上樓心毒如蛇。一邊悄悄離開。

    天未亮,龍鷹以黑齒常之密使的身份到官署求見程展將軍,又解下蛇首刀著衛士送予程展過目。再加啟越籤押的通行證。

    程展睡眼惺忪的在居所的外廳見他,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左右各有四名親衛。又使人搜他的身,肯定沒有暗藏利器,這才讓他隔丈對話。

    這位石鼓鎮軍方的最高級將領,是個三十多歲的彪形大漢,雙目閃閃有神,一臉悍勇之氣,坐在正中的太師椅處,自有股不怒而威的氣概。打量龍鷹好一會後,沉聲道:“如果你幹掉范輕舟,自可以他的刀和通行證作信物。騙本將你是他,教我如何相信你?”

    龍鷹點頭道:“程將軍的疑慮非常合理。不知啟越將軍曾否將我們擒獲採花盜的過程,告訴將軍呢?”

    程展點頭道:“這不失為澄清的好辦法,說出來給我聽聽。”

    龍鷹見他舉一反三,深慶得人。忙將擒捕採花盜的經過全盤奉上,又特別提及管定仁等人的名字。

    程展聽罷欣然道:“事實確是如此,兼之啟將軍又曾對我形容過先生的外貌體型。不知范先生因何事而來呢?”

    龍鷹道:“我們可否單獨說話?”

    程展長身而起和手下道:“你們留在這裡!”然後向龍鷹道:“范先生請隨我來!”

    兩人到內堂坐下,龍鷹將發現池上樓那兩艘船的經過說出來,道:“我想請將軍遣人攻擊兩艘船,最重要是救回那批可憐女子。其他的儘量生擒活捉,說不定可把在這一帶活動的人口販子連根拔起。”

    程展問清楚船的位置和情況後,點頭道:“這個可包在我身上,我會從水陸兩路圍攻敵人,攻他一個措手不及。”

    又道:“范先生不參與我們的行動嗎?”

    龍鷹道:“此正為關鍵所在,將軍要裝作從未見過我,因為今晚我還另有任務,需將軍密切配合。”

    程展微笑道:“不論可否擒獲池上樓,只要能救回這批女子,已是立下軍功,何況更可藤連瓜、瓜連藤的將喪盡天良的人口販子揪出來。對先生,本將是非常感激,有甚麼本將可幫得上忙的地方,先生儘管說出來。”

    龍鷹將有關今晚約會和韓三的事說出來,商量妥當行事的細節,又千叮萬囑程展不要動格方倫,以免打草驚蛇後,離開官署到客棧找韓三。

    那小子正在床上輾轉難寐,見龍鷹穿窗而入,嚇了一大跳,坐將起來。

    龍鷹坐往床沿處,劈頭問道:“雲貴商社是甚麼東西?”

    韓三面現驚異之色,道:“雲貴商社是由雲貴一帶有財有勢的幾個大商家牽頭組成的行會,成員達二百多人,全是各城鎮有頭有臉的商家,雖不算是幫會,可是旗下卻有一批高手,專責保衛商社成員的利益,頗為霸道,但由於背後財雄勢大,官府在一般情況下並不干涉他們。”

    龍鷹道:“我與他們如何結下樑子?”

    韓三一時仍未會意過來,發怔半晌,始如夢初醒點頭道:“對!對!你因偷了雲貴商社大龍頭古夢的一個愛妾,被他發下追殺令,故不得不逃離雲貴,累得我也要過著亡命天涯的流亡生活。唉!真不明白大哥他為何如此愚蠢,千不偷萬不偷,卻去偷古夢的女人。”

    龍鷹不悅道:“誰是他呢?”

    韓三忙道:“小三子知罪,是大哥你千不該萬不該才對。”

    龍鷹莞爾道:“記著!千萬不要在這些地方說漏口,否則你我齊告完蛋。古夢懂武功嗎?”

    韓三道:“他不但懂武功,且是雲貴有數的高手,否則怎坐得上這個位置?雲貴商社與金沙幫的關係一向不大和睦,所以我逃到金沙江來。”

    龍鷹道:“趁現在尚有時間,你把我范輕舟的所有事蹟詳細道出來。”

    到韓三說畢,日已過午,說足兩個時辰,而韓三仍似意猶未盡。

    龍鷹見他欲言又止,皺眉道:“為甚麼吞吞吐吐的,還有甚麼緊要的事?”

    韓三道:“因為這件事該是無關痛癢,卻又是只有我才曉得有關你的秘密,所以有種說出來很古怪的感覺。”

    龍鷹沒好氣道:“快說出來!”

    韓三囁嚅道:“大哥還有個心上人,是個能高來高去的女飛賊,名字叫採薇,曾與你相好過一段日子,後來離開了你,大哥你還為此傷心了一段日子。那時你壯志消沉,晚晚藉酒澆愁,我陪喝酒不知陪得多麼辛苦,想不到從來當女人是玩物的你竟會對女人動真情。”

    龍鷹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道:“這叫上得山多終遇虎。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我帶你去見程展,時間該差不多哩!”

    龍鷹讓程展安了韓三的心後,把韓三留在外堂等候,兩人到內堂談話,看著程展臉色變化,龍鷹心知不妙。

    程展雙目噴火般道:“我們趕到目標位置時,兩艘船變成衝天烈焰,由於被淋過火油,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船隻變為沉往河底的焦炭,事後尋得二十八具女性的焦屍。我操那些人口販子的十八代祖宗,比之禽獸更不如。”

    龍鷹反冷靜下來,沉聲道:“你的手下里肯定有他們的人。”

    程展同意道:“當是如此,且此人在我軍中的地位該不會太低,又有與外間連繫的秘密手段,否則在我軍嚴密的保密方法下,絶沒法將消息送出去。我已對人口販子展開大規模的搜捕,可惜到現在仍拿不著一個人。可知對方已化整為零,還有人接應。唉!現在我很想殺人,可以拿金沙幫的人動刀子嗎?”

    龍鷹嘆道:“可以嗎?”

    程展苦笑道:“金沙幫是這一帶最大的地方幫會,代表著十多個少數民族的勢力,根深柢固,清剿他們會激起民變,否則我早起兵掃蕩之。現更因內奸的問題,令我們暫時被癱瘓,難做有效的佈置。”

    接著雙目精光閃閃,道:“范先生肯幫我這個忙嗎?”

    龍鷹道:“你要我為你找內奸?”

    程展道:“不是內奸,這方面只能由我負責。事實上今次行動只是一線之差,若我們早到半刻鐘,該可把兇徒一網打盡,從而曉得當行動全面展開後,內奸始能將消息送出去。由此已可把內奸的範圍大大縮窄,令我更有把握把內奸揪出來。他奶奶的!”

    龍鷹知他恨不得把內奸生吞活剝,碎屍萬段。自己何嘗不是如此,這些人口販子太殘忍了。道:“然則程將軍想小弟如何幫忙?”

    程展凝神打量他片刻,道:“人口販賣的惡行一直存在,皆因利潤驚人,上等美女更是價比千金,不愁買家。不過卻從未有像這批人口販子般組織嚴密,實力雄厚,大批的販賣美女。今天的事證實了他們滲透了各地官府,故能視官方如無物。所以再不能以一般手段去對付他們。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我們有一個像范先生般不論才智武功均屬上上之選的人物,為我們暗中調查,反可收意想不到的奇效。”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17 10:06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3 PM 編輯

第四章 混進敵幫(上)

    龍鷹道:“這個我是義不容辭,程將軍放心。如果我沒有猜錯,負責販賣人口的主持人該是池上樓。他在成都失利不得不匆匆逃亡,又曉得一艘載有二十八名女子的船正沿江順流駛來,遂立即把船截著,避往石鼓鎮來。只要能活捉池上樓,一切將迎刃而解,這個包在小弟身上,不過恐怕需一段時間。”

    程展大喜,兩人又商量了好一會,龍鷹偕韓三離開。

    龍鷹凝視泊在岸旁一艘毫不起眼的雙桅船,心中首次認真考慮橫空牧野的提議,就是將塞外強大的突厥族連根拔起,徹底剷除。

    民族與民族在長期的戰爭裡形成的仇恨,幾近乎不可化解,而突厥人從過往與中土的鬥爭經驗裡,學曉很多東西,單看今次分別從內外顛覆大周帝國的手段,便曉得突厥現在的大汗默啜是智勇兼備的厲害人物。

    即使能平息大江聯的陰謀,像這般的情況仍陸續傳來,中土將永無寧日。一旦中土國勢轉弱,那就不只是天下大亂,而是被外族侵凌征服的問題。外族若在中土生根,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上有明君,雖說武曌與自己的關係誰都弄不清楚,但在這方面的意嚮應是一致的,加上自己與橫空牧野的關係,去除了突厥這個“心腹大患”,中土將出現前所未有的盛世,那是超乎任何個人恩怨之上。

    就在這一刻,龍鷹立下志向。誓要滅掉突厥的所有好戰分子,粉碎突厥人對中土的威脅。

    韓三緊張的道:“是時候了!”

    龍鷹微笑道:“我們現在是去說話而不是打仗,有甚麼好害怕的?只要你想想拿了金子的風光,自會勇氣陡增,天掉下來都不怕。”

    韓三吁出一口氣道:“我總覺得自己沒那個福分。唉!世上竟有如你般的好人,我真為以前的所作所為慚愧。”

    龍鷹道:“浪子回頭金不換,好好對待你未來的嬌妻愛子。來!”

    領先離開碼頭區堆滿貨的角落。朝雙桅船舉步,韓三緊跟其後。

    離船尚有十多步的距離,一個大漢迎上來。將重甸甸的一個革囊遞給韓三道:“這是百兩黃金,韓三你驗過無誤,立即離開。這裡沒你的事了。”

    又向龍鷹施禮道:“金沙幫石鼓鎮舵主雷霆,見過范爺。”

    龍鷹見他氣定神閒,雖不帶兵刃,自有股高手風範,心忖只是此人已不易應付,從而可推見金沙幫的實力,難怪手執兵權的程展不敢輕言動武。

    此時韓三查驗完畢,雙目放光的向龍鷹點首示意。

    龍鷹笑道:“這當是因我遽然離開,讓你吃足苦頭的補償吧!快走。”

    韓三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匆匆離去。

    龍鷹與雷霆道:“韓三是我的同鄉兄弟。你們最好老老實實,不要再碰他,否則我不會放過你們。”

    雷霆嘴角現出嘲弄他不自量力的表情,口上卻客氣道:“范爺放心,區區百兩黃金。仍不放在金沙幫眼裡。”

    只從這句話,已知金沙幫有殺人滅口之心,不是為金子殺人,是為保密殺人。幸好龍鷹早算到此點,故有巧妙安排。由於可布成貪婪官兵謀財害命的疑陣,可去了金沙幫對韓三洩漏風聲的顧慮。

    雷霆道:“請!”

    甫踏足甲板。龍鷹捕捉到突厥美女花簡寧兒的體香,若有似無,該正藏身船上秘處。思索時,一人從艙內走出來,說了幾句吐蕃話,全是見面時的禮貌話。

    龍鷹暗呼好險,記起韓三曾吹噓過范輕舟到高原拜師學藝的事,當然怎麼都懂說幾句吐蕃話,如果自己不懂半句,現在立即當場出醜。裝作不悅的以吐蕃話答道:“幫主這般和我說吐蕃人的話是甚麼意思?我范輕舟並不須向你證明甚麼。坦白說!我今次來是看你可以提供甚麼有利於我的事。”

    格方倫三十多歲的年紀,比龍鷹矮上兩寸,卻予人一種宏大的感覺,這或許是因他的臉部輪廓清楚分明,如從堅岩雕鑿出來的氣勢,雙目精芒閃閃。最令龍鷹起戒心的是他愈接近,龍鷹愈感到陣陣冷冽之氣,那肯定是種先天氣功,非常獨特。這個金沙幫的大龍頭,論武功是接近風過庭和萬仞雨那個級數。

    格方倫顯然對他能說吐蕃語大感滿意,改用漢語道:“范兄不滿是應該的,我們到艙內坐下再說,我格方倫保證范兄不虛此行。”

    龍鷹隨他入艙分賓主坐下。

    格方倫雙目精光爍動的打量他好半晌,以突厥語向他連珠疾說了幾句話。

    龍鷹大感頭痛。任他如何有語言天分,終究只是學了十多天的角色,之後又疏於練習,而對方說得又急又快,他幾近完全掌握不到對方的話裡含意。幸好他早設想過現在般的情況。冷然以突厥語道:“本人並不慣和外人說突厥語。”

    格方倫雙目神光大盛,盯著他的眼續以突厥語道:“告訴我!你當自己是漢人,還是突厥人?”

    這句話完全聽得懂,亦準備好了答案,龍鷹一點不讓地回敬他的鋭如利箭的眼神,嘴角現出帶著傲氣的笑意,沉聲道:“太陽就是太陽,月亮就是月亮,神狼的子女永遠是神狼的子女。”

    這幾句是美修娜芙教他的,乃突厥人流行的一首歌中的歌詞。

    格方倫哈哈一笑,續以突厥語道:“好!你並沒有忘本。告訴我,你是站在神狼這一邊,還是漢人的一邊?”

    龍鷹皺眉道:“你是誰?”

    格方倫又以突厥話說了十多句話,龍鷹只能猜出其中二、三句的意思,其他則完全不曉得他在說甚麼。心中叫苦,不得不以“萬應句”來答他,冷冷道:“你憑甚麼要我相信你?”

    格方倫出乎他意料之外,以右手捋起左手的衣袖,直到現出臂上狼圖騰的刺青,龍鷹明白過來,故意默然不語,雙目射出深思的神色。

    格方倫道:“你肯否回歸神狼,為他效死命?”

    龍鷹曉得如此這般下去,終會露餡,改以漢語道:“征服漢人,一直是我老爹的夢想,也是他臨終的遺言。唉!事情太突然了,我怎能給你幾句話改變一切。我現在剛賺了筆大錢,活得風風光光的。”

    格方倫欣然以漢語回應道:“這個我是明白的。告訴我,你的人生目標是甚麼?”

    龍鷹顯露范輕舟的本色,毫不猶豫道:“男人求的,不外錢財女人兩件事,如此方可痛痛快快的不負此生。”

    格方倫現出豪雄之態,整個人氣勢陡盛,哈哈笑道:“只要你肯滴血立誓,由那刻開始,我們會視你如族人,你將有花不盡的財富,享不盡的美女,還有你沒想過的權力和地位。現在只要你一句話。”

    龍鷹沉吟片刻,以突厥語肯定的道:“好,我就以神狼立誓,由此刻開始,我將性命交給神狼,永不改變。不過如果我發覺你在騙我,休怪我翻臉無情。”

    格方倫微笑道:“你好像忘了我是金沙幫的大龍頭,光是金沙幫的財力物力,已足可令你夢想成真。”

    接著兩掌相擊,發出震耳掌聲。

    龍鷹故意現出訝異之色,目光投往艙廳後門。

    後門張開,一個千嬌百媚,身穿夜行勁裝,盡顯她玲瓏浮突曼妙身材的突厥美女推門進來,那雙媚眼兒漫不經意的掃視龍鷹,然後來到格方倫身後活色生香的站著,含笑不語。若非龍鷹曉得她是與自己有殺夫之恨的花簡寧兒,還真的以為她愛上了自己。

    不過只要想到她與池上樓纏綿時的浪蕩,龍鷹頓感她對自己誘惑力大增,因與她歡好不會有任何責任上的問題。

    龍鷹故意以色迷心竅的目光掃視她。

    花簡寧兒嘴角現出嘲笑的神色,像在說很快你便知道味道。

    格方倫對龍鷹的反應非常滿意,道:“花簡寧兒是你的引路明燈,她會教曉你所有應該知道的東西,領你到該去的地方,在正式滴血儀式前,你必須嚴格遵從她的命令,否則會被認為是背祖忘宗的叛徒,那時不論你逃到多遠,仍難避我幫執規殺手的追捕。”

    花簡寧兒道:“我說的話就是命令,不准反問,不准懷疑。你肯聽我的話,我也會聽你的話。明白嗎?”

    最後幾句聲音轉柔,以她的容姿溫柔婉轉的說出來,縱然龍鷹知她口不對心,亦不由怦然心動。自美修娜芙後,他久未近女色,與玉倩在蜀王府那次是止於親熱。若與眼前異族美女歡好,又知她與自己有殺夫之仇,在那樣的情況下逢場作戲,真不知是何滋味,但又特別感到難以言表的刺激。

    龍鷹吞了口口涎,扮足好財好色的范輕舟,淡淡以突厥語道:“我范輕舟從不怕被人威脅,今次肯加盟大江聯是念在大家同屬神狼的子女,不要以為可隨意擺佈我,惹起我范輕舟的性子,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這番話是早想好了以突厥語表達的說詞,既表現出范輕舟的個性,更是以進為退,令對方不懷疑他一心打進大江聯的真正意圖。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18 10:05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3 PM 編輯

第五章 混進敵幫(下)

    花簡寧兒一對秀長媚眼立即殺機大盛,包含著對殺夫仇人的恨意。

    格方倫表現出一方霸主的氣魄,舉手阻止花簡寧兒說話,諒解的點頭,表示明白龍鷹對花簡寧兒專橫說話的自然反應。仍以漢語道:“現在我們是同族同幫,大家親如兄弟。不過幫有幫規,必須恪守。輕舟你走慣江湖,該深明此理。花簡寧兒不會故意刁難你。對嗎?寧兒?”

    最後一句是向花簡寧兒說的。

    花簡寧兒無奈的道:“該是這樣吧!”

    格方倫喝道:“寧兒!”

    花簡寧兒勉強擠出點笑容,輕輕道:“輕舟放心,我或會令你有意想不到的驚喜。我並沒有說只是著你聽我的話呵!”

    只看她說出這番違心之言,龍鷹猜到她另有對付自己的毒計,而這幾句話是安他的心的權宜之計。頑皮心起,不解道:“真古怪!我和你頂頭大姐不是初次見面嗎?為何我總感到頂頭大姐像和我曾有過節的樣子呢?”

    格方倫和花簡寧兒齊露出掩不住的驚異神色,顯然被龍鷹的敏鋭所震駭。

    格方倫道:“不要多心,寧兒只是公事公辦。入幫的第一規條,是要完全服從上級的安排。現在我必須離開,下一步怎麼走,寧兒會告訴你。”

    說罷長身而起,與龍鷹進行擁抱禮,再囑咐幾句,離艙而去。剩下花簡寧兒和龍鷹兩人,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花簡寧兒打量他片刻。大有感觸的輕嘆一口氣道:“怎會忽然鑽出你這麼一個人來呢?”

    她說的是突厥語,不知因她人美聲甜,還是咬字清晰,比格方倫的突厥語易聽多了。兼之龍鷹對她的瞭解比對格方倫深入,猜起上來較容易。心忖借她來練好點突厥話,實是當務之急,否則將來見到突厥人在中土的最高領袖小可汗。不露餡才怪。以突厥語回答道:“我老爹死後,已近十年沒說突厥話,請頂頭大姐說得慢一點。否則我會聽不懂。”

    這幾句也是預先想好的!本用來應付格方倫,現在是不想浪費掉,拿來用在這突厥美人兒身上。

    花簡寧兒沒好氣兼不友善的瞪他一眼。轉身便去,送一句話回來道:“隨我來!”

    龍鷹跟在她身後,離開艙廳,經旋梯來至兩邊是艙房的廊道,遇上幾個人,均是少數民族的好手,只向花簡寧兒施禮,像看不見龍鷹的樣子。

    龍鷹藉機展開魔種級的探索,幾下子弄清楚船上的情況。約有三十多人在船上,其中兩個是女子。

    抵達尾艙。花簡寧兒推門入內。

    房內充盈花簡寧兒的體香,使龍鷹曉得這是她在船上的閨房。

    花簡寧兒立在房中央,面對房內唯一的床,道:“關門!”

    龍鷹順手掩門,靠門而立。

    船身猛顫。竟是啟碇起航,順流而下。

    龍鷹暗吃一驚,如此航向,豈非不久後會經過險絶大江的虎跳峽麼?

    花簡寧兒移往唯一的艙窗旁,探身外望,然後在靠窗那組幾椅一邊坐下。向龍鷹冷冷道:“坐!”

    龍鷹開始有度日如年的感覺,原來應付一個心存仇恨的女人竟是這麼費力的事,不過已騎上虎背,還有甚麼可說的?來到她另一邊的椅子和她隔幾對坐,與她四目交投,不知該如何打開話匣子。

    花簡寧兒細看他的眼神,現出驚異的神色,以突厥語道:“你的眼神很怪異,練的是甚麼功法?”

    她或許因仇視漢人,所以不愛說漢語。

    龍鷹很想以漢語回答她,因要表達較複雜的事,他的突厥語是力不從心的。可是如此下去,不但惹她懷疑,且永遠學不好突厥語。只好避重就輕道:“我的內功心法是集多家之大成,很難說是某種功法。”

    花簡寧兒現出深思的神色,龍鷹怕她想多了,擾她心神道:“我睡在哪裡?”

    花簡寧兒漫不經心的道:“睡在這裡!”

    龍鷹失聲道:“睡在這裡?這不是頂頭大姐的閨艙嗎?”

    花簡寧兒白他一眼道:“不是正中你的下懷嗎?有甚麼好大驚小怪的?”

    龍鷹攤手無語。

    花簡寧兒道:“以後不要叫甚麼頂頭大姐,怪難聽的!我的漢名叫寧兒,職級是內三堂的香主,你一是叫我作寧香主,一是喚我寧姑娘,明白嗎?還有,我是因時間緊迫,怕沒時間盤問你過去的經歷,又要寫報告,所以和你同床夜話。休要想歪了,今晚你絶不可以碰我。過了今夜,你要多少女人陪你睡都可以,卻仍不可打我的主意。”

    龍鷹本聽得心中有氣,不過想到她雖不守婦道,自己怎麼說都是幹掉她丈夫的人,氣已消掉大半。道:“既然時間無多,為何我們仍不上床?”

    花簡寧兒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淡淡道:“因為你尚未通過考驗你的第一關。”

    龍鷹暗叫不妙,道:“第一關在哪裡?”

    花簡寧兒道:“第一關就是前面的虎跳峽,由你掌舵,若過不了此關,船給你弄翻了,還有甚麼床可上呢?”

    剎那之間,龍鷹明白過來,首次清楚掌握到自己對大江聯的重要性。

    上次大江聯以三船之力,順流攻擊烏江幫的客貨船,仍落得三船沉沒的結果,誤以為他龍鷹精於水戰。突厥人屢犯中原,於平野戰漢人實非其敵手,可是深溝高牆再配以控制河道的綜合戰力,總能令突厥大軍無法擴大戰果,最厲害不過是擄人掠貨,肆意破壞,且是只限於北方諸地,南方則夷然無損。

    突厥人痛定思痛,重新部署,先以內部顛覆之法,不擇手段的去控制大江聯,且卓有成效,惹起大周皇朝的警覺。突厥人在這方面是采以漢制漢的手段,只要能在某些非常時期取得大江諸城的控制權,征服中土的大計等於成功了一半。

    若要控制大江,造成南北分裂的局面,必須龐大水師的支持,在這方面突厥人仍未有成績。其主基地位於海南島外某處,正基於這種心態。

    大江聯現在最需要的人才,是水戰的人才,而虎跳峽的考驗,正是要憑此斷定龍鷹的斤兩。

    我的娘!自己哪來操船的經驗呢?

    龍鷹雙手拿著舵盤,大喝道:“紮好任何會移動的東西!熄掉所有風燈!降帆!”這個測試他對水戰認識的蠢方法肯定是花簡寧兒的餿主意,真不明白格方倫為何明知此女對自己心存仇恨,仍將他送入她的魔爪去。他早做好最壞的打算,船若翻掉立即溜之夭夭,管他娘的事。

    十多名“手下”在他的指示下,降帆的降帆,熄燈的熄燈,頗有末日來臨的混亂氣氛。花簡寧兒兩手抱胸,紅唇隱帶幸災樂禍的得意笑容,俏立龍鷹身後,瞧著龍鷹擺出一派掌船高手風範、裝模作樣試驗舵盤的性能。

    龍鷹回頭瞥她一眼,心忖雖是處於敵對的立場,此女確是迷人至極的突厥尤物,特別想到她不堪池上樓挑逗時的放浪形骸,實不用對她守規矩。如能過關,又有機會和她同床共寢,定要好好作弄她,以報此駕船之恨。

    水流愈趨湍急,長江等於一條巨龍,卻要鑽進前方三里許外一道窄縫裡去,不用猜也曉得那種非人力所能抗拒的狂野。

    龍鷹暗罵自己窮心未盡,色心又起。大喝道:“給老子全躲進艙裡去!”

    大漢們忙依言避進船艙,花簡寧兒卻一動不動,宛如龍鷹沒說過這句話。

    龍鷹當然清楚她不會聽指揮,悠然道:“寧兒可抱緊我的腰,包保不會給拋落河。”

    花簡寧兒大嗔道:“你算甚麼東西,竟敢喚我作寧兒?是否想討打?”

    龍鷹哈哈笑道:“我甚麼東西都不是,不過若能安然越峽,請寧兒乖乖的陪我睡覺,保證你沒試過像老子般的男人。哈!”

    花簡寧兒猛地飛起一腳,朝他的屁股疾踢過來,又狠又快,毫不留情。

    龍鷹看也不看左手朝後切下去,劈在她腳背處。

    “砰!”

    勁氣交擊,龍鷹微晃一下,花簡寧兒卻被他震得挫退兩步,整條美腿酸麻起來,鐵青著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龍鷹放開舵盤,一個旋身,欺入她懷裡去。

    花簡寧兒怎想到他敢以下犯上,陣腳大亂的兩手翻飛,施出一套掌法,希望把龍鷹逼開。

    此時船離虎跳峽不到兩里。

    龍鷹兩手左右開弓,以手法震開她雙手,倏忽間已將她摟個結實,兩手按著她香背,制她穴道,大嘴封香唇,硬輸兩注魔氣進她的小嘴去。

    接著解開她穴道,又一個旋身,回到舵盤去。

    花簡寧兒兩頰生霞,像喝醉了酒般渾體發軟,龍鷹侵體的兩注魔氣正遊走嬌軀經脈,令她一時無力反擊。

    若正面交鋒,龍鷹要收拾像她般的高手,肯定須費一番工夫,今次卻是攻其無備,兼之花簡寧兒怎想得到龍鷹如此了得,故被他一舉攻破,被慘占便宜。

    龍鷹則是拋開一切,兼清楚自己無法過關,遂抱著遊戲的心情,玩弄美人兒。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19 10:09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4 PM 編輯

第六章 虎跳之峽

    “嘩啦!”

    水浪激濺,雙桅船騰空起飛,朝前方拋擲過去。天上的月兒被左岸高上雲霄的陡崖阻隔,再沒法光耀長河,從光明投進暗黑,一時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般的漆黑。

    終於進入虎跳峽。

    龍鷹就在此刻,登上魔極至境。

    左方玉龍山披雲戴雪,怪石崢嶸,右方哈巴雪山銀峰插天,高起入雲。兩岸懸崖絶壁恍如刀削,夾成有長江第一險之稱、猛虎可越的窄峽,抬頭看去,但見青天一線,若如遠離人世。

    “砰!”

    雙桅船狼狽從入峽後第一個陡坎拋擲坍跌,落進翻騰狂湍的急流去,船首先往前陷下去,江水猛拍船身,水花激濺,龍鷹和花簡寧兒衣衫盡濕,頗有沉往江底的可怕感覺。

    船身朝前傾斜,差點將花簡寧兒傾倒往江水去,嚇得她花容失色,忙往龍鷹的方向搶上去,龍鷹一手抄著她腰肢,將她移至身體和舵盤間的空隙,濕透了的兩個身體緊貼一起,可惜因龍鷹正處於魔極之態,無暇感受那*滋味。

    狂暴的水峽如一匹皺紋疊起的布帛般從他的腳下開展,他感覺到江水衝奔,驚濤裂岸,至乎激流激浪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現在他的對手再不是人,而是力量龐大千萬倍的大自然,令他進入前所未有的知敵狀態。如果今趟能過關,他等於在這最可怕的敵手狂攻之下。仍能得保不失,於他的魔種來說實是最嚴酷的考驗和挑戰。

    花簡寧兒背靠著他。不住喘息。

    船首翹起,就是這剎那光景。船隻已被急流帶得前航百丈,這回輪到船隻往後傾側,龍鷹將花簡寧兒緊擠在舵盤處。

    花簡寧兒嬌呼一聲,似是禁不起兩人間的親密接觸,又或因大自然的威力震駭失聲。

    船隻往一側傾斜。

    龍鷹認準江水從一塊巨大礁石倒捲而回的狂流,猛扭舵盤。船往左方彎去,卷流撞上船身,險險將船移返正軌,取得難能可貴兼於此刻最急需的平衡。

    龍鷹怪叫一聲。魔種開始有用武之地,探前順口輕吻花簡寧兒晶瑩潔美的可愛小耳珠,再回覆魔極狀態,控船回歸水峽中央的最安全航線。

    “砰!”

    船隻騰空,從第二個陡坎破空疾射,往下掉去。

    墜往江面時,整艘船似要往下直沉。龍鷹利用“知敵”的非凡靈覺,風帆甫升上水面,控舵左彎右轉,這時的他若如莊周解牛的庖丁。目無全江,覷準急流湍水間的骨節空隙死中求生。

    江流瞬息萬變,渦漩急捲,奔流怒號狂馳,陡坎接陡坎,似如不住往修羅地獄一層一層的跌墜。

    此時已來至水峽中段,形勢更趨險惡,懸崖插天,江水不斷衝擊崖石。又從兩邊瀉下,飛瀑騰空,迴旋翻滾,濺起幾乎高過船桅的浪花,發出令人震耳欲聾電劈雷打的咆哮聲。

    龍鷹對這一切全不理會,只專心於船隻與江流間的微妙關係,任江流如何橫流逆折,滂沐沆溉,他仍能借勢操舟,避重就輕,最妙的是他能借水流的變化,預知水峽前方的山勢地形,不會撞上礁石或水中的石樑。

    在江水的擺佈舞弄下,雙桅船變成了虎跳峽的玩物,僅因龍鷹而得到少許自主權,左搖右斜險象橫生下,越過一道又一道的陡坎,以快逾奔馬的速度,往前方衝奔而去。

    船身忽然朝前傾斜,便像往坡底直墜,船速快至令人兩耳生風,又如真投往第十八層地獄。一切再不受控制,全由奔流作主,船舵再起不到絲毫作用。

    龍鷹回覆正常感官,登時感受到懷中美女火辣辣*的驚人誘惑力。湊到她耳邊以漢語道:“現在小弟和寧香主是同命鴛鴦,水打浪劈都分不開。雖未合體,卻已貼體。”

    花簡寧兒被船隻的前傾力帶得身不由己的緊擠著龍鷹,恨得牙癢癢的以漢語回應道:“我要殺了你。”

    龍鷹從橫空牧野處曉得塞外諸族最重勇力,男女皆如是。笑道:“香主大姐現在是給老子俘虜了,還輪得到你頤指氣使嗎?老子闖蕩江湖多年,要哪個女人就哪個女人,軟的不吃便硬來,香主大姐只有投降馴服的分兒,不信我們走著瞧。”

    花簡寧兒恨不得弓背將龍鷹彈開,卻因現時不能失去這個超級舵手,只好任他輕薄,出奇地心中恨意不濃,且是別有一番黑夜過險峽的刺激滋味。軟弱的道:“你敢!”

    龍鷹的鬍鬚磨擦著她嬌嫩的臉蛋,恐嚇道:“有甚麼是我范輕舟不敢的,香主你老人家沒聽過色膽包天嗎?”接著一口吻上她滑如凝脂的玉頸,吻得她渾體抖顫,嬌軀發軟。

    船隻破空斜下,重重落在水面,船首完全沒進江水去,雖在水裡,龍鷹仍狂吻不休,來個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盡泄所受之氣。

    船首上翹,回到水面。甲板上的水左右退開,瀉往江面。

    雙桅帆回覆平衡,原來剛過關出峽。

    龍鷹收回作怪的嘴,向軟靠自己,紅透耳根的異族美女道:“上床的時間到哩!”

    看著重現夜空的半邊美月,大有重返人世的感覺。

    龍鷹卓立船首,飽賞大江上游美景,河面逐漸開闊,虎跳峽的危崖不住移往後方遠處,變成綠野風煙、平川草木,映入河中,其美不勝收處,實非任何丹青可以描擬。

    遠方群峰挺立,愈出愈奇,山矗峰峭,嶺樹肅森,樹梢流霞。朝日在東面群山後散發萬道霞彩,奇幻多變,如此美景平生未見,尤其是經歷了不平凡的一個險夜後。

    換上乾衣的花簡寧兒來到他後方,不知想到甚麼俏臉微紅的道:“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再這麼我行我素,我會向上頭彙報你。”

    龍鷹仍極目前方,好整以暇道:“寧香主所指的我行我素,是否指小弟和寧香主親熱的情況呢?我想上頭該會體諒我們,男歡女愛是一發不可收拾的事呵!難道親嘴吻頸也要照足命令來行事嗎?更何況那時我只聽到香主的呻吟聲,算甚麼娘的指令?”

    花簡寧兒給氣得差點瘋了,拏掌往他的頸項劈來,卻是不含勁道,軟弱無力。

    龍鷹轉身一手拿著她的玉掌,順勢拉到嘴邊吻她的指尖,亦任由她像吃驚小鳥般將玉手縮回去。

    花簡寧兒雙目射出矛盾和有點六神無主的神色,嬌嗔道:“你還討不夠便宜嗎?”

    龍鷹瀟灑聳肩道:“不要以為我是滿臉鬍子的粗漢,事實上我最明白娘兒的心!……”

    花簡寧兒怒道:“閉嘴!你以為我是那麼隨便嗎?”

    龍鷹暗忖愈和她糾纏不清愈好,使她沒法盡心盡力去害自己。也知適可而止,好讓她下台。恭敬的道:“一切依寧香主的指示,不過男女間的事要無法無天才刺激有趣。哈!下一步怎麼走呢?”

    帆船往左岸靠過去,遠方隱見一個小碼頭。

    花簡寧兒別頭看一眼後,又心情複雜的白他一眼,輕輕道:“你愛怎麼想是你的事,但在未來的幾個時辰,你會見不著我,任你對我有任何手段,亦無法施展。唉!我和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呢?”

    最後一句是有感而發的心底話,她以為龍鷹聽不明白,但龍鷹卻曉得她為夫報仇的心志已被大幅削弱。

    龍鷹當然不會揭破,道:“我們現在這樣子不是很好嗎?”

    花簡寧兒默然不語。

    龍鷹道:“寧香主要到哪裡去呢?不用盤問我嗎?”

    花簡寧兒淡淡道:“不是我離開,而是你要離船。岸上有人在等你,見到他後,你將清楚派給你的下一個任務。”

    龍鷹目光投往正不住接近的小碼頭,看到碼頭上有座涼亭,一個魁梧奇偉的青袍男子獨坐亭內,散發著詭秘邪異的氣質。

    龍鷹心中大懍,看著此君,竟有當日面對僧王法明的感覺。

    龍鷹從船上躍往碼頭,凝立不動,目光投往安坐石亭內的高大男子。風帆順流離開,迅即遠去。

    那男子體格魁梧,雄偉如山,貌似三十歲許,但一雙眼睛卻是深邃難測,內中包藏著只有悠久歲月才能積累而來的經驗和智慧,又使人感到他的年紀遠超外貌。相格非常獨特,臉形寬而長,下巴兜翹,鼻子豐隆有勢,兩顴渾圓,面相奇偉、不怒自威、肩闊手大,縱然是坐著,已有種壓得人透不過氣來、不可一世的氣概。

    最令龍鷹震駭的,是他完全掌握不到對方,同樣的感覺以前曾出現過在武曌、法明和莫問常那級數的高手身上。

    男子雙目一眨不眨的凝望他,從容道:“輕舟站在那裡幹甚麼?還不過來坐下!”

    他的聲音雄渾悅耳,自然而然有種讓人甘心順從他的強大感染力。

    龍鷹腰脊挺起,雙目魔芒遽盛,虎視那人道:“因為小弟感應到閣下乃虎跳峽後另一場考驗。對嗎?”

    倏地龍鷹兩耳貫滿呼嘯聲,立處充塞著迴旋激盪,由勁氣形成鋒利割體的渦漩,若似虎跳峽狂流的野暴,瞬息萬變,教人無從捉摸。既不知何可攻,亦不曉得何可守。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20 10:08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4 PM 編輯

第七章 突厥國師(上)

    龍鷹純憑魔極的靈鋭,先往左閃,再前踏一步,運拳直擊。

    “砰!”

    那人現身前方五步處,背亭傲立,身子搖晃三次,方把及體的拳勁卸掉,臉露訝色,雙目異芒大盛,瞧牢龍鷹。

    龍鷹挫退兩步,心呼厲害,論底子,實及不上對方,當然真正交手,還要講其他招式戰略等諸多因素,但此人功底之厚,當與法明等人屬同一級數,如此高手,天下罕見。

    下一刻那人欺至左側,起肘朝龍鷹肩膊狠挫過去,龍鷹哈哈一笑,扭腰起腳,以膝頭硬撞他背後脊尾的要害,乃其必救之處。

    那人嘿的一聲,腳踏奇步,不但錯開身子,還連消帶打,左手撮指成刀,削往他的膝蓋骨,若給那人劈中,龍鷹的右腿至少暫時報廢。龍鷹立即變腳,改為朝他的小腿踢去。那人一個旋身,旋往龍鷹後方,兩手展開精妙細膩的攻勢,若虎跳峽的湍流狂飆般攻擊龍鷹,一時處處充塞可怕的氣旋,若是一般高手,怕想站穩也有困難。

    龍鷹兩手翻飛,拳掌指不定,堪堪擋著對方凌厲的攻勢,驀地一個旋身,憑魔極級的靈鋭,覷準這可怕高手氣場間隙處,像渡過虎跳峽渦漩之險般,倏忽間從氣旋間脫身。那人並未追擊,長笑道:“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難怪蕯多會栽在輕舟手上。來!我們到亭中坐下說話。”

    兩人對坐亭內。四目交鋒。

    龍鷹仍是有點驚魂未定,且立即對大江聯做出新的評估。只是眼前此君,已有足夠實力鬧中土一個天翻地覆。

    那人像沒動過手般氣定神閒道:“本人寬玉。乃大突厥國師,奉大汗之命,到中土來輔佐小可汗行事。此回到金沙江來,本要取你之命,幸而發覺大家是族人,方改為招納你。這是輕舟為大汗效命的天賜良機。只要輕舟忠誠不二的為小可汗辦事,立即財富美女權力三者並得,你的子女更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當然!一切須看你的成績。像花簡寧兒那樣的美女,我一句話。她便是你的人。”

    龍鷹心忖,假設自己確是范輕舟,肯定受不住引誘和同族的向心力,忙恭敬答道:“征服中土,乃先父遺願,輕舟願為大汗效死命。”

    寬玉欣然道:“我喜歡輕舟的態度。現在我的職級是大江聯的統帥,只聽小可汗的命令,人人稱我為玉帥。剛才要你操舟過虎跳峽的壯舉,正是由本人設計出來對你的考驗,不但看你操舟之術的功夫。對水性的認識,還測探你的運氣,結果令我喜出望外,只憑此點,便知輕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後千萬不要令小可汗和本人失望。”

    龍鷹大聲應道:“有甚麼事要去辦的,輕舟必盡心盡力辦得妥妥當當,絶不教小可汗和玉帥失望。”

    寬玉雙目射出憐才之色,閃耀著智慧的芒采。奇峰突出的問道:“輕舟究竟怎樣練就這身驚世功夫?縱然我想殺你,也要大費工夫,且必須付出代價。”

    龍鷹暗叫厲害,這個問題看似簡單,但回答卻是非常困難,一個不好,前功盡廢,且不知對方有甚麼對付自己的手段。不敢稍有遲疑的答道:“自少我便有種非常奇異的稟賦,可從對手的功夫偷師學習,所以愛遍訪名家,內功心法更是吸收各家之長,經過長年累月積下來的經驗,研發出自己的一套。”

    寬玉淡淡道:“剛才你為何沒有用蛇首刀?”

    龍鷹恭敬答道:“蛇首刀並非我最拿手的功夫。輕舟有個動手的原則,就是永不讓對方摸清我的底子,這個策略非常有效,敵人常因低估我而吃大虧。唉!玉帥是我平生所遇最可怕的對手,故不得不使出壓箱底的本領。”

    寬玉嘴邊逸出一絲笑意,雙目精芒大盛,似已將龍鷹看通看透,語氣仍非常平和,道:“那輕舟就是武藝的天縱之才,不過縱然以輕舟的真才實學,要殺扮作採花盜的蕯多或可勉強辦到,生擒他卻是絶不可能,輕舟有以教我。”

    龍鷹心忖你看得真準,遂把生擒蕯多的經過一點不瞞的詳細道出來。面對他,頗有對著武曌的惶恐感覺,說錯半句話會招來可怕的後果。此人武功之高,確有殺死自己這邪帝的可能性。

    寬玉聽罷有感而發道:“想不到一聲馬嘶,竟使蕯多身首異處,令人意想不到。你能想到以臭水彈破他的天遁神爪,證明你不但智慧過人,且想像力豐富至極。”

    龍鷹怕他繼續問下去,道:“現在輕舟可為玉帥幹甚麼事情呢?”

    寬玉道:“現在形勢大利於我們。武曌那蠢貨在新年的祭天大典上,不單以武承嗣為亞獻,還把他擢升上宰相之位,擺明讓他增加治國的經驗,令他權勢遽增。此事惹來朝臣的強烈不滿,狄仁傑因此告病在家,不肯參與朝會,以示抗議。”

    龍鷹裝作一頭露水的問道:“甚麼是亞獻?”

    寬玉現出滿意的神色道:“這個輕舟不用理會。神都的事,自有我們的人推波助瀾。你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化解和竹花幫的梁子。輕舟有甚麼好主意呢?”

    龍鷹心中大懍,大江聯對范輕舟的調查非常徹底,無有遺漏,亦正因如此,故視自己為可招攬的人,而由此推之,此後自己的一言一行,會被密切監視。道:“我與竹花幫沒有直接的仇恨,他們只是代人出頭,殺個人有甚麼大不了的?現在輕舟和黑齒常之關係極佳,只要央他出頭,肯定可令桂有為收回對我的江湖追殺令。”

    寬玉搖頭道:“這還不夠,我要你打好與竹花幫的關係,在這方面我自有安排。現在你要做的,是營造良好的聲譽。由於你不但破了採花盜的大案,又粉碎了池上樓對巴蜀武林的侵略,所以你的聲譽在巴蜀如日中天,最重要的是沒人懷疑你與我們有關係,這是無意得之的苦肉之計,必須好好利用。現在我要你乘勢冒起,就憑你千二兩黃金的實力,插手長江沿岸的造船業務,細節我已給你想妥。你不但要改變以往貪財好色的行事作風,還要扮成與我們大江聯是勢不兩立的敵人。”

    稍頓續道:“輕舟你為何到石鼓鎮來?”

    龍鷹雖已習慣了他這種突如其來,教人措手不及的盤問技巧,但仍感吃不消。於是把護送明惠明心到慈航靜齋的事道出來,當然是為財為色,並指出因丹清子見他勇武蓋世,破掉大江聯的攔江伏擊,以為他是仗義的俠士,故付以重託。最後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由啟越將兩女送往目的地。至於花間美女則隻字不提,因無從解釋。

    寬玉沉吟片刻,沒起疑心,點頭道:“法明的野心,令中土亂上添亂,對我們更是有利,不過輕舟須小心他們的報復。”

    接著道:“寧兒的船在下游三十里處等待你,她會告訴你聯絡和行事的手法。你必須在離成都百里外改走陸路。明白嗎?”

    龍鷹大聲答應,依言離開。

    橫空牧野曾說過,突厥人以身為神狼的後代為最大的榮耀,所以很重血緣,只有同族人才能得到他們的信任。

    塞外民族崇尚武力,突厥人尤甚,聲譽地位由武技決定,故此極重英雄。

    現在的龍鷹,由格方倫肯定了他突厥人的身份,兼之成功勇闖虎跳峽一關,縱是精於水性的漢人,也沒多少人辦得到。龍鷹成功了,不但令穩坐大江聯第二把交椅的寬玉另眼相看,更在某一程度上使他成為花簡寧兒心中的“英雄”,大大削減了殺夫的敵意。

    登上雙桅船後,花簡寧兒領他到閨艙去,以突厥語詳細述說各種暗通消息的手法,如何去識別暗語和暗記,只從這方面看,已知大江聯組織嚴密,一切井然有序。

    兩人隔幾對坐,河風從艙窗吹進來,帶入清新的空氣,花簡寧兒髮絲拂揚,異族美女的風情,教龍鷹目眩神迷,尤當想到這動人的突厥佳麗負起以美色迷惑自己之責,差點忘了自己是來當臥底的。

    花簡寧兒撥開拂到俏臉上的幾絲亂髮,板著臉孔道:“這是你暫時需知道的事,其他的當你有職級後,再看你的職級來決定你該知道的事。”

    龍鷹乘機問道:“我們的總壇在哪裡呢?”

    花簡寧兒不自覺地露出嘲弄的神色,道:“現在仍未是讓你知道的時候,到你為本幫立下大功,自會讓你到總壇舉行滴血儀式,現在問也不該問。”

    又道:“我們會一步一步引導你,但只要你有任何違令之舉,我會親自出手收拾你。”

    龍鷹嘻皮笑臉道:“最怕香主收拾不了我時,反被小弟在床上收拾了。哈!”

    花簡寧兒不知想起甚麼,不但沒有勃然大怒,反俏臉微紅,狠狠道:“現在你加入了大江聯,我就是你的上司,這是你最後一次對我說輕薄話。以後若敢冒犯我,絶不輕饒。”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21 10:05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5 PM 編輯

第八章 突厥國師(下)

    龍鷹灑然道:“寧香主的小嘴既給我親過,又有貼體廝磨的關係,大家當然要公私分明。哈!公的是依香主意思辦事,私則為男歡女愛,無法無天。對嗎?”

    花簡寧兒大嗔道:“你敢!”

    龍鷹心忖女人真妙,這邊剛說絶不輕饒,又來和自己“打情罵俏”,哈哈笑道:“敢不敢要看是哪方面的事。”目光投往窗外,道:“快天黑啦!今晚我睡在哪裡呢?老子每晚無女不歡,玉帥答應過我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寧香主總不能教我今晚一人擁被獨眠吧?”

    花簡寧兒氣得玉容煞白,偏又奈何他不得,怒瞪他半晌,道:“你睡隔壁的艙房,我會遣人來陪你,滿足你的獸慾。”

    龍鷹搖頭道:“不!我只要你陪我。你不是說過要在床上盤問我嗎?這是香主的任務。”

    花簡寧兒出奇地容色舒緩,道:“只要你答應不碰我,和你睡一晚又如何?”

    龍鷹俯前壓低聲音道:“寧香主記得嗎?過虎跳峽下屬吻香主的嘴兒時,渡了兩注氣到香主的櫻唇內。那可不是一般的真氣,而是催情的妙品,只此已可知下屬非是一般床上庸手,而是個中的超級高手,香主不想品嚐其中動人的滋味嗎?”

    花簡寧兒花容忽晴忽暗,顯然內心有兩個相反的思想在劇烈鬥爭。要知她並非守婦道的淑女,且是背夫偷漢的蕩婦,如非與龍鷹有殺夫之恨。早向他投懷送抱。現在連番被挑逗,怎不教她六神無主?

    龍鷹則除了因生性風流,見不得漂亮姑娘外,更深一層的作用,是要以風流手段令她芳心失守,好探聽敵情。只要掌握到大江聯總壇的位置,通知丘神績後。說句後會有期,回神都去也。現在對他來說,最快樂的事。莫過於返神都去會人雅諸位嬌妻,還有端木菱和小魔女狄藕仙。

    他離開太久了,開始患上思家病。

    花簡寧兒忽然現出個大有深意的狡猾笑容。柔聲道:“給你觸發,我忽然有個很好的主意,找到個可供你泄欲的對象。”

    龍鷹心叫不妙,知她的殺夫之恨蓋過理智,改採另一策略,沉聲道:“不要以為我范輕舟可任你擺佈,惹起我的性子來,我可不管你是誰。老子究竟和你有甚麼過節?偏要找事情來為難我。”

    花簡寧兒發出銀鈴般悅耳的笑聲,得意洋洋的道:“你這番話等同叛幫,噢!你要幹甚麼?”

    龍鷹站起來。好整以暇道:“你迫我叛幫,老子叛給你看。我會留下暗記,約玉帥再見一面,如果他認為我是罪不可恕,由他來收拾我吧!”

    花簡寧兒登時花容失色。怒斥道:“給我坐下。”

    龍鷹知道命中她要害,因為知情者均會認為她是公報私仇,而自己則是受害者。笑道:“若寧香主今晚肯陪我,便有得商量。”

    花簡寧兒給他氣得俏臉陣紅陣白,好半晌後大嗔道:“但你不准碰我!”

    龍鷹心花怒放的坐回椅子去,道:“不碰便不碰。老子又不是沒見過漂亮的女人。整天沒吃過東西,臨睡前至少有一餐好的吃吧!”

    花簡寧兒鼓著氣不作聲。

    龍鷹聳肩道:“幸好我還有兩條腿,可立即上岸找東西吃。寧香主再不說話,我付諸行動哩!”

    花簡寧兒不知又想到甚麼鬼主意,聲音轉柔道:“我早使人備好一桌佳餚美食,供你享用。”

    他們直至此刻仍是以突厥話交談,令龍鷹大增練習的機會。這類聊天式的對答,最利他學習突厥語。

    龍鷹道:“那我們還坐在這裡幹甚麼?”

    花簡寧兒淺嘆一口氣,道:“給我一點時間好嗎?你先到澡房沐浴更衣,否則休想我和你同床共寢。”

    龍鷹大喜道:“這個沒有問題,澡房在哪裡?”

    花簡寧兒揚聲道:“人來!”

    龍鷹摸不著頭腦之際,艙門給推開來,兩個身穿武士裝的漢族美女進入房內,以突厥話施禮問好。

    花簡寧兒道:“現在由她們伺候你,膳後她們會帶你到隔壁的艙房去,不要亂跑,在房內耐心等候我。”

    說畢忍不住露出捉弄了他的笑意,若無其事的道:“還不給本香主滾!”

    令龍鷹記起太平公主著他滾的舊事。

    龍鷹從熟睡中甦醒過來。

    一如所料,花簡寧兒並沒有過來陪他同床共寢,現在快天亮了,她終於起床,更換衣服的聲音從隔壁傳過來。

    龍鷹從床上彈起來,倏忽間穿窗而出,雙手生出吸啜的魔勁,往上攀升,就那麼依附在窗上船壁處。

    花簡寧兒啟門進入他的房間,嬌呼一聲,發覺人去房空,撲至窗旁,往黑沉沉的江岸瞧了一陣子。

    龍鷹忙屏息閉氣,收斂皮膚的毛孔,不讓身體發出任何可惹起她警覺的訊息。

    花簡寧兒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離開關門。

    龍鷹回到房內,找個角落盤膝坐下。花簡寧兒下一步會怎麼做?他很想知道。

    接著的七、八天、龍鷹一直躲在房內、趁機專心修練魔種,冀能早日登上魔極之境,肚餓時則潛往儲物室偷乾糧吃,憑著魔種的靈鋭,船上大小事情沒有一件能瞞過他,遇有人進入他的房間,先一步躲到窗外去,神不知鬼不覺地密藏船上。他最希望的事,是花簡寧兒直接返回總壇,那他就大功告成,可回神都向武曌覆命。

    風帆在五天前越過成都,過城不入,順流全速東下,過三峽兩天後,忽然泊岸,迎了一人上船。

    龍鷹不敢掉以輕心,從足音知此人為不可多得的高手,盤膝在房子一角,收斂全身精氣,進入從明心處領悟而來的胎息狀態,全力竊聽花簡寧兒和那男子的動靜。

    花簡寧兒領那人直抵艙廳,坐下說話。

    那人壓低聲音道:“真不知走了甚麼運道,近來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連畜生也來煩我。”

    花簡寧兒說道:“甚麼畜生?”

    那人道:“不就是風過庭會飛的那頭畜生?差點把我氣死。”

    兩人以突厥語交談,男子的聲音沉雄有勁,說話慢條斯理,以龍鷹頗有進步的突厥語能力,大致上聽得明白。

    風過庭和萬仞雨終於來了。

    花簡寧兒道:“難怪天龐你不時抬頭望天,原來是給那頭巨鷹認出來了。唉!當日若不是風過庭借鷹爪之力飛渡高崖,今天便不用為此煩惱。”

    龍鷹這才曉得風過庭在海南島如何於強敵圍攻下脫困,難怪他說險些沒命。

    天龐道:“寧兒你絶不可到揚州去,那頭畜生既認得我,也可認出你來。今次武曌派出龍鷹、風過庭和萬仞雨三人到揚州來,正是針對我們的行動。我們剛在巴蜀失利,陣腳大亂,暫時不宜與敵人硬撼。”

    龍鷹聽得摸不著頭腦,此人既說得出風過庭和萬仞雨同行,該是掌握得精確情報,為何會說自己是其中之一呢?

    花簡寧兒道:“那我們應否直駛往總壇去?”

    天龐道:“萬萬不可,不論風過庭或萬仞雨,都是擅長追蹤的高手,龍鷹更是深不可測,現在我們須立即掉頭,到巴陵去與玉帥會合,再想其他事情。”

    龍鷹暗嘆一口氣,曉得大計功虧一簣。該是離船的時候了。

    龍鷹爬上江岸,在一塊大石坐下,看著滾滾流動的大江,過去的幾個月仿如一場春夢,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天上傳來拍翼的聲音,抬頭往上瞧去,有若歷史重演,風過庭的愛鷹在高空繞著他盤旋,然後望東飛去。

    此時天色大白,龍鷹貪婪地大口呼吸林岸清新的空氣,嗅吸江水和林木迷人的芳香氣味,心中強烈地惦念人雅等嬌妻。

    他認識並懷念的女子都有獨立的能力,又或可依附別的人,只有人雅、麗麗和秀清,她們的渴望和未來,全繫於他。這個想法令他特別感到需疼惜她們,予她們幸福和快樂。

    破風聲自遠而近。

    萬仞雨的聲音傳來道:“竟是你這小子,我們今次是誤中副車。”

    龍鷹朝他們望去,除風萬兩人外,尚有個不論體型髮型均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人,緊隨兩人身後,顯示出非凡的身法。

    龍鷹長身而起,任水珠從頭髮衣衫瀉滴下來,呵呵笑道:“我這副車不錯吧!省去你們直追往巴陵的工夫。”

    三人轉瞬來至身前。風過庭仍是那副瀟傲不群的模樣,雙手負後,含笑打量他。

    萬仞雨兩手探出,抓著他肩膀,搖晃道:“為甚麼長了把這麼難看的鬍子?差點拔刀劈劈看你是否奸佞之徒。”

    另一人則躬身施禮道:“關中劍派劉南光,拜見鷹爺。”

    萬仞雨放開他,介紹道:“這是我的師弟,論武技僅在我之下。當日接到你登上橫空牧野所乘樓船的消息,我便想起南光。”

    風過庭接下去道:“連我也覺得他有幾分肖似鷹爺你,遂稟上聖上,由他假扮你在宮內活動,再由令羽、太平公主等人為你掩飾。最難應付的是小魔女,因你失約竟到上陽宮尋你晦氣,幸好有國老出頭,為你擺平了她。哈哈哈!”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22 10:10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8 PM 編輯

第九章 美女統帥(上)

    稍頓續道:“我們到海南去,是早晚會發生的事,所以敵人或在其他地方收斂,但在這往海南必經最便捷的海路上,會集中人力物力,廣佈眼線哨站,務求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收拾我們。看現時的形勢,我們的船離開官府的船塢時,已落入敵人哨探的眼中,他們從風帆吃水的深淺,又直接出海,察覺可疑處,遂發動候命多時的佈置。前面的船故意加速,正是測試我們的反應。我們太低估大江聯哩!”

    風過庭道:“前面的船又慢下來哩!比加速前還要慢。”

    龍鷹呻吟道:“我的娘!後方有敵人來哩!我感應得到。”

    風過庭大喝道:“凌海!”

    負責指揮此船的偏將凌海一頭霧水的匆匆趕來,道:“末將在!”

    在桅台站崗的兵衛喝下來道:“前後方均有帆影,數目不明。”

    龍鷹目光投往大海,道:“有沒有長木板?愈長愈好!另加六筒箭和三張大弓。”

    風過庭駭然道:“你想幹甚麼?這不是一條河,而是波濤洶湧的大海!”

    萬仞雨喝道:“凌海快去辦鷹爺吩咐的事,遲恐不及。”

    凌海臉色凝重的領命去了。

    桅台的哨兵報數下來,前方共有十二艘三桅敵船,後方則是六艘四桅樓船,宛如從虛無中鑽出海面般,雙方的實力太懸殊了。

    龍鷹頭皮發麻。河戰與海戰是兩回事,既沒有順流逆流之分。離岸又遠,純憑海面的情況和風勢,其他則看船隻的體積、性能和操舟的技巧。

    前方原先那艘船開始彎往陸岸的一方,看來是要掉頭。剛出現的十二艘敵船扇形般散開,堵塞了前方大片海面,硬闖是送死,掉頭走會完蛋得更快。如果往左方漫無邊際的海面開溜。由於小船的速度及不上大船,也是一條死路。

    萬仞雨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風過庭答道:“頂多兩盞熱茶的工夫,我們將進入前方敵船的射程內。”

    這時凌海和六、七個手下匆忙趕至。捧來一條長達兩丈的厚木板,該是修補船隻的備用材料,還有大弓和箭矢。

    龍鷹道:“我們三人每人分配兩筒箭和一張弓。”

    又向凌海道:“木板放在甲板上。”

    萬仞雨和風過庭忙學龍鷹般把大弓箭筒掛到背上。驀然增加的重量使他們心情更沉重。

    龍鷹向凌海道:“我們離船後,該可把敵人引走,你們則朝東駛往大海深處,撇掉敵人後繞個大彎回揚州去,千萬不要獨自來尋找我們。”

    凌海大吃一驚道:“你們如何離開?”

    龍鷹執起甲板上的長木板,走到右舷邊,往大海看下去,哈哈笑道:“當然是憑此救命板逃生。這叫窮則變,變則通。”

    來到他兩旁的萬仞雨和風過庭不得不佩服他面對海浪的勇氣,他們離岸最少有十多里遠。全是暴起急伏的海浪,望之心寒。波浪反映著星光月照,具有魔異的可怕力量,像無數能把人吞噬的妖魅。

    風過庭提醒凌海道:“千萬聽鷹爺的命令,否則你和一眾兄弟都要丟命。”

    凌海無奈答應。

    龍鷹向兩人道:“我會落在板尾處。穩定了救命板後,將救命板調校至最佳的角度,讓你們安然降往木板,公子居中,仞雨在前,明白嗎?”

    萬仞雨和風過庭同時倒抽一口涼氣。但也知此乃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惟有希望不會一踏足木板之上,立時來個板翻人沉便可還神作福。

    “霍!”

    龍鷹送出手上木板,令兩人想不到的是他幾乎是同時躍出,踏上木板尾端,雙腿生出吸啜之力,就像駕著木板般往海面斜飆下去,身子坐低弓起,重心落到後腳處,另一腳前探,其姿態優美至極,若如與木板合而為一,又充盈駕輕就熟的感覺,令兩人信心大增,對大海的畏懼減去不少。

    “砰!”

    龍鷹駕板降落到海面上,先往下沉,至海水及腰,倏地奇蹟般升返海面上。更令他們想不到的事發生了,龍鷹連人帶板騰空升起,落往一道浪峰上,然後乘浪而行,水花激濺下,箭矢般疾衝十多丈,又再騰起且在空中轉身,斜斜俯衝,落在另一浪峰上,追著風帆而來,瞬時間與船體併排前進,竟透出輕鬆寫意遊戲般的味道。

    龍鷹大喝道:“過庭!”

    風過庭哪敢猶豫,躍離甲板,一個空翻,準確無誤踏在龍鷹前木板上的位置,最難得的是木板只稍往下沉,可知在負上如此重量下,他提氣輕身的功夫何等了得。

    龍鷹喝道:“仞雨!”

    萬仞雨依法施為,落往風過庭前方,龍鷹和風過庭似演練過般,同時運勁吸板騰起,以抵銷萬仞雨躍下的力道,避過板翻人墜之險。三人一板落在另一浪峰上,斜斜彎往陸岸的方向,仿似乘波而行,好看極矣。

    凌海和眾手下齊聲歡呼,見最近的敵船,已逼至三、四里近處,忙揚帆朝東逸去。

    他們騰雲駕霧般在漆黑裡波湧浪急的海面控板破浪滑行,龍鷹哈哈笑道:“全賴虎跳峽難得的經驗,今天方有死裡逃生的機會。”

    風過庭迎著海風開懷笑道:“痛快!痛快!原來大海是這麼好玩的,從未有過這般痛快!”

    萬仞雨左盼右顧,掌握敵我距離和位置,叫道:“最能威脅我們的是原先那艘雙桅船,可在我們抵岸前攔截我們。”

    龍鷹兩腳巧妙運勁,抵擋著從左捲來的一股強大的暗湧旋浪,令木板力保平衡不失,嚷道:“前方十多丈外有一波湧往陸岸的急浪,我們順浪而行,或可先一步沖抵陸岸,對方因難作急轉彎,所以只要擋得第一輪箭矢,或可過關。”

    兩人沒有他的魔種,感應不到前方的急浪,風過庭忙道:“你來拿捏,叫我們幹甚麼便幹甚麼。噢!真是鹹得要命!”原來被海水濺進口內去。

    那艘雙桅船亮起燈火,在左前方向他們的方向彎過來。

    兩邊的敵艦愈追愈近,但最接近的一艘仍在兩里之外,一時不構成威脅。當然,若給箭矢射中,又或被雙桅船撞翻,將是另一個情況。

    此時陸岸已在三里近處。

    龍鷹大喝道:“起!”

    兩人忙提氣輕身,以吸勁吸著木板躍空而上。

    “砰!”

    龍鷹反手拍掌,魔勁脫掌而去,重擊海面,激起浪柱,救命板得到動力,破風而去,飆沖七、八丈後,龍鷹控板下沉,險險降在目標浪峰處,隨浪峰往右彎開去,再繞往陸岸方向,忽然間,大大拉開與雙桅船的距離。

    萬仞雨取弓拔箭,長笑道:“先發制人,方為上策。”

    “颼”的一聲,他把大弓拉成滿月,望空朝因燈火變得目標明顯,已駛至他們前方三十丈近處的敵艦破空疾去。

    “呀!”

    一聲慘叫,揭開海戰的序幕。

    龍鷹和風過庭哪想得到這天下第一用刀高手的箭法似比他的刀更了得,齊聲歡叫。

    箭矢飛蝗般灑過來,但因他們正朝反方向彎開去,距離不住拉遠,大部分箭矢均落入海裡,僅有幾支由對方強手射出的勁箭能威脅他們,給他們以大弓撥開。

    三人齊聲歡叫。

    沒有一刻,三人比此刻更有並肩作戰、同心協力的動人感覺。

    風過庭哈哈笑道:“來!我和萬兄比箭術。”

    勁箭滿弓射出,卻不像萬仞雨般望空而去,而是斜斜往上筆直勁射,由於我暗敵明,敵人要到長箭及身,方會發覺大禍臨頭。

    敵人站在船首的箭手慘嚎一聲,被奪命箭貫胸穿過,倒跌往後。

    龍鷹嘆道:“可憐老子沒法分身,不能和你們比箭術。”

    萬仞雨笑道:“你下棋不是可分心二用嗎?”

    龍鷹沒好氣道:“棋盤是不會動的,明白嗎?看我的!”

    掌勁往後擊去,救命板載著三人,倏地前衝十多丈,海水浸到他們的大腿,眼看墜往海底,卻遇上另一股巨浪,再升上水面,繼續在另一浪峰乘風破浪。

    三人歡呼怪叫,哪還有半點高手儀態,只像三個瘋子。

    萬仞雨和風過庭大展功架,以最快速度拔箭發射,殺得對方陣腳大亂,無法對他們施以有力的反擊。

    兩人心中佩服,龍鷹該是預知現今的情況,似是急就章的逃生之法,事實卻是有先見之明的深謀遠慮。

    敵船留不住勢子,在二十丈外與他們“擦身而過”,沒法截住他們。

    龍鷹以長弓撥開變成從後方射來的箭矢,大笑道:“不送哩!”接著道:“快扔掉箭筒和長弓。”

    三人伏在石灘上,幾近虛脫。

    龍鷹呻吟道:“他奶奶的有沒有追來?”

    萬仞雨勉力撐起身子,挨石而坐道:“沒有直接追來,卻在我們左右各三里外放下數十艘載人快艇。我操他突厥人,封鎖兩邊,開放前方,誘我們在耗盡內功的情況下仍急急作那亡命之犬朝西竄逃。”

    風過庭勉力翻轉身子,仰望星空苦笑道:“可是若不趁敵人完成包圍網前逃出去,一旦被重重圍困,終將落得力戰而亡的收場。”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23 10:09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9 PM 編輯

第十章 美女統帥(下)

    龍鷹爬將起來,坐在兩人中間,道:“敵人中當有精於謀略的高明之士在指揮。若以每船二百人計,敵人至少在三千以上,這場仗如何打?”

    萬仞雨道:“敵人的實力恐遠超此數。想想吧!如果我們不走海路改從陸上去,敵人怎會在陸上全無佈置?”

    風過庭道:“我們真的低估了敵人,他們張開天羅地網,待我們走入網中,我們三個傻瓜仍懵然不知,還以為可神不知鬼不覺潛往海南去。我的娘!現在是打還是逃?”

    萬仞雨呻吟道:“打或逃再不由我們決定,看!一艘樓船正朝我們的方向駛來。”

    龍鷹經過這一陣子調息,恢復一半功力體力,看著樓船從兩里外直駛過來,振起精神,道:“大海雖害慘我們,但也可能是我們的救星。不能力敵,唯有智取。他奶奶的,快隨我來。”

    一手執起長木板,領著兩人沿岸涉水,躲往石灘北一堆大石後。

    燈火通明的樓船逐漸接近,氣氛緊張起來。三人藏身石後,幸好尚有個把時辰才天亮,四周黑沉沉的,令他們有我暗敵明的安全感。倘若天亮仍未能脫出包圍網,沒有夜色掩護,將是凶多吉少。

    樓船降下帆桅,數十個大漢從船上探出長桿,撐著岸旁的石塊,以免觸礁,再以特製的風燈,朝石灘照射,嚇得三人縮低身子。樓船經過三人藏身處,緩緩停下。

    龍鷹探頭外望。嘆道:“快看!有個很漂亮的娘兒!”

    萬風兩人心中好笑,這小子是窮心未盡,色心又起,觀敵變成看女人,但也好奇心起,學他般探頭望去,登時看呆了眼。

    樓船佈滿敵人。一式青色滾藍色花邊武士勁服,持弓佩刀,約略計算亦超過三百之眾。正居高臨下俯視石灘一帶,找尋他們的蹤影。不過三人的目光對這批凶神惡煞的敵人毫無興趣,全集中往立在第三層望台邊沿處風姿婥約、白衣勝雪的美女。此女身長玉立。發垂香背,隨海風拂拂揚揚,說不出的瀟灑寫意。

    美女神色恬靜的縱目四顧,終朝他們的方向瞧來,也讓他們盡覽她的絶世容色。瓜子型的玉面,嵌著一雙明亮的美眸,朦朦朧朧裡灑射著智慧的芒采,筆直挺秀的五官,予人一種高不可攀的尊貴氣質,豐潤的紅唇。其艷色絶不在端木菱、花間美女等絶色之下。

    三人忘了說話。

    美女幽幽一嘆。

    一個男子的聲音道:“万俟小姐因何事嘆息?”

    三人往說話者瞧去,那是個魁梧奇偉的中年男子,相格豪雄,偏是語音溫柔好聽,只要稍有點眼力。從其站立的氣魄和神采氣度,便知是絶對可怕的一等一高手。

    兩人的外型非常相襯,頗有美人配英雄的格局。從那男子看美女的眼神,可知他對這万俟小姐情根深種。

    万俟小姐輕輕道:“他們三人在重重圍困下,仍可以憑奇招突圍逃至此處,實為不可多得的超卓人物。但因立場不同。我不得不設法毀掉他們,使人扼腕痛惜。”她的聲音天籟般動聽悅耳,三人只希望她不停的說下去。

    男子道:“我明白小姐憐才之意,可是對陣沙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小姐絶不可動慈悲之心。現在小姐預估的情況一一出現,我們必須堅持到底,直至此三子授首伏誅,完成小可汗交託下來的任務。現在該否派人下船搜索,請小姐賜示。”

    三人聽得你眼望我眼,想不到看似弱質的美人,竟是敵人指揮全局的統帥。

    万俟小姐再嘆一口氣,淡淡道:“發出燈號,教我們的人以燈號為中心,收窄包圍網。”

    三人齊吃一驚,直接領教美女驚人的智慧,好像曉得他們正藏在附近似的。

    男子發下命令,布在船桅高處以紅、黃、綠三色為主的巨型燈籠,移動變化。

    万俟小姐道:“他們雖成功逃至此處,但由於真氣損耗過巨,以他們的才智,定不會亡命西逃,而是留在這裡爭取時間恢復元氣。”

    男子一震道:“那為何我們不立即下船搜索?”

    万俟小姐從容道:“因為我見不到他們借之滑浪逃生的木板。”

    龍鷹等立告魂飛魄散,美麗的娘兒太厲害了。

    龍鷹低聲道:“千算萬算,她仍算漏我的魔種。兄弟隨老子來,讓美娘兒領教魔種的厲害。”

    兩人蛇行鼠伏的隨龍鷹往後方撤去,都生出離美女愈遠愈好的心情,最好是永遠不用再遇上她。

    三人抱著木板,浸在海水裡,放眼所見儘是火把和風燈的光芒,染亮了半邊天。敵人正依白衣美女的指示,進行海陸兩方面的徹底搜索,逐漸收緊包圍網。

    前方裡許處近百艘快艇不住迫近,海面上則是六艘降下帆桅,只憑從船腹探出的船槳划動航行的樓船,把從陸岸到海面約三、四里的範圍封鎖。只看敵人船艇行動的效率和組織,即可見對方訓練有素,非是烏合之眾。

    三人趁尚有些許時間,全力調息。

    龍鷹終告復元,脫掉鞋子,問道:“你們可在水底閉氣多久?”

    風過庭沉聲道:“以我現時的狀態,可閉氣一盞熱茶的工夫。”

    萬仞雨點頭道:“應該沒有問題。唉!你真的復元了嗎?”

    龍鷹笑道:“兩位大哥放心。哈!公子上次是憑鷹爪脫身,今次則是憑我的鷹腳,你們的任務是要運勁壓著浮木,保持在水下兩丈的位置,我則以雙腳全力催吐氣勁,保證快逾游魚,只要能在水底潛上三、四里,將可脫離險境。”

    萬仞雨難以置通道:“你仍可以支撐這麼久嗎?”

    風過庭也道:“一盞熱茶的工夫在水下走三里,可不是說笑的。”

    龍鷹看著正在百多丈外朝他們駛來的幾艘窄而長、轉動靈活的快艇,感受著海浪的拋擲,道:“一定可以辦得到。來!吸氣!”

    猛吸一口氣後,三人沉進海水去,先斜斜移往海水深處,調校方向,然後龍鷹發動了,魔勁在腳掌爆發,木板得到驚人的動力,箭矢般在水下兩丈處飆刺疾行,萬仞雨和風過庭一上一下手腳齊施的抱貼木板,減少在水下疾行的阻力,龍鷹則以雙手抓著板尾,兩腳以高速不住撥動,神不知鬼不覺地深進敵人的搜索範圍。

    龍鷹再次從腳板的湧泉穴噴發魔勁,從海面滑板變成水下航器的救命板再次加速,倏忽間飆前近三十丈,已抵敵人所在範圍的中線,非常理想。

    在水底最要命是不能運氣調息,故而是不斷的損耗,沒法補充。有點像深陷敵陣,毫無喘息的機會。

    到勢子減緩,龍鷹又以兩腳撥水,保持前進的勢頭。

    龍鷹不住催動體內魔功,預備第三次發動魔勁。

    “啵”的一聲,龍鷹腳板魔勁爆發,這次是傾盡全力,因知再捱不下去,木板今次帶著三人,在水下疾衝達百丈,終於越過敵人的封鎖線。

    三人在敵後五十多丈處浮上水面。龍鷹已疲不能興,拚命吸氣。萬仞雨和風過庭忙掌腳齊用,帶動浮板拚命往前游去。

    龍鷹回覆了少許,喘息著道:“快登岸!當搜索網收窄至那白衣女的位置,白衣女肯定會朝我們的方向追來。”

    萬風兩人哪敢猶豫,忙往陸岸劃木而去。

    三人將木板埋入土裡,來個毀屍滅跡,然後朝大海的相反方向往西走,到天光微亮時,登上一座山的高處,坐下休息。

    萬仞雨道:“天明後,我們將沒法隱蔽行藏,能否逃回揚州去,就要看丘神績了。”

    兩人點頭同意,不論凌海的船繞了多麼大的一個圈子,早該回到揚州去,丘神績接報後,自會出動水師和陸上部隊,漫海徹野的殺過來。

    風過庭沉聲道:“我本以為敵人的總壇該設在海南眾多無人島嶼的其中之一,但看到白衣女後,不得不改變這個想法。以她的智慧,當是故佈疑陣,令我們以為是如此,事實上大江聯的總壇該設於另一秘處。”

    龍鷹同意道:“幸好我們還有范輕舟此著,不致空手回去見聖上。哈!”

    萬仞雨道:“還有甚麼好笑的?太陽快出來了,敵人的追兵不會離我們太遠。”

    龍鷹欣然道:“只要沒陷身在敵人的包圍網內,且戰且逃,憑我們一刀一劍雙拳,吃虧的只是敵人。”

    風過庭微笑道:“萬兄是問你在笑甚麼?”

    龍鷹道:“說出來你們也許不相信,我剛才想的是下棋。”

    萬仞雨愕然道:“在這等時刻,難得你仍有這個閒情逸致。”

    龍鷹極目掃視南面的山野,悠然道:“我想到眼前的大片土地,只是中土微不足道的一角,昨夜雖然失利,只是在這大棋盤的某一小角落失利,卻更清楚敵人的實力形勢。但只要我們在棋盤的另一角占儘先機,殺得對方只子不留,我們仍可成為棋局的勝利者。”

    萬仞雨忘掉追兵,興緻盎然的道:“然則我們可在甚麼地方扳回先機?范輕舟那一著棋說到收成仍是遙遙無期,一個不好給識穿將前功盡廢。”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24 10:06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29 PM 編輯

第十一章 逃出生天

    龍鷹道:“我還有一著厲害定石,下在神都那個以武承嗣旗下的刺客集團為幌子的敵人核心處,現在該是回去收成的時候了。”

    尚未有機會說出以宋言志為內應的事,敵人在遠處現身。

    風過庭倒抽一口涼氣道:“至少二百人,來勢極速,當是對方的精鋭強手。打還是逃呢?”

    萬仞雨嘆道:“我的功力只恢復了小半,走吧!”

    龍鷹別頭往後方瞧去,大喜道:“今次逃的該是敵人。”

    風過庭跳將起來,在拂曉晨曦的曙光裡,他的愛鷹在高空筆直飛來,到他們的頭上盤飛數匝,然後望他們俯衝而下,最後落在風過庭肩上。

    龍鷹尚是首次在這麼近的距離觀賞這頭巨鷹,牠的高度足有風過庭身長的一半,羽毛豐滿,黑得來帶點灰褐色,閃閃發亮,鋭目生輝,兇猛神駿至極。

    萬仞雨大喜道:“丘神績確想得到,懂得放出神鷹來尋我們。”

    風過庭伸手愛憐地撫弄鷹背,目注南方敵人來處,道:“我們應否反過來去追殺敵人?只要能擒獲白衣女,將是滿載而歸。”

    北面塵頭大起,馬蹄聲隱隱傳來。

    龍鷹嘆道:“我們很易又再犯輕敵的毛病,我們想得到著凌海他們回揚州請救兵,白衣女怎會忽略此點?如果揚州水師吃了大虧,我們如何向神都交代?”

    萬仞雨同意道:“對!窮寇莫追,想想那白衣女我便心寒。真沒有道理。”

    騎隊已奔至山腳下,三人均感到是回揚州的時候了。

    揚州,總管府內堂。

    丘神績、龍鷹、萬仞雨和風過庭圍桌而坐,桌上擺滿佳餚小吃,龍鷹等三人放懷大嚼,丘神績卻沒有起過筷,只是全神聆聽昨夜發生的事。

    到三人飽得吃不下任何東西。丘神績拍桌道:“現在我終於曉得面對的是何方神聖,想不到敵人的實力如斯強大,幸好我沒有輕舉妄動。”

    萬仞雨道:“突厥人是傾舉國之力支持這個可顛覆中土的龐大組織。要人有人,要錢有錢,絶不可以一個幫會視之。”

    風過庭道:“敵人的總壇雖不在海南。但肯定於海南附近設有戰船的基地,丘大將只要將情況稟告聖上,可調水師重兵鎮守海南島,壓下敵人凶焰。”

    丘神績朝龍鷹瞧去,問道:“鷹爺對此有甚麼看法?”

    龍鷹沉吟道:“我想的是那個白衣美人兒,也想到萬老哥因何想到她仍有心寒的感覺,因為她整個人的氣質和風采,均予我們智慧化身的感覺。以她的才智,絶不會讓我們以這淺顯容易的手段壓在下風,縱然以前敵人確在海南設有基地。現在必棄而不用,派大軍到海南去,是削弱我們對大江的控制力。”

    風過庭首先放棄自己的想法,點頭同意道:“有道理!”

    丘神績大奇道:“看你們提起那女子仍一副猶有餘悸的樣子,便曉得她在你們心中留下的印象。”

    萬仞雨解釋道:“那不止是看一眼的印象。而是整體的感覺。早在敵船出現的那一刻,我們無不生出對手高明至極的感覺,一下子使我們陷身絶局,如非我們的鷹爺想出妙絶天下的海上逃生之計,我們早葬身怒海。確是險至極點。”

    丘神績道:“敵人至厲害處是事前不動聲息,到你們登上往海南去的船才發動。靜如處子,動若脫兔。”

    風過庭道:“大將軍最後那兩句,是對那白衣女子最佳的形容詞語。”

    萬仞雨道:“万俟這個姓,我還是首次聽到,會是塞外哪個種族呢?”

    丘神績道:“這個可交給我,我會問黑齒常之大統帥,他長年與外族交手,這方面該比我們清楚。”

    又道:“他們的總壇可設在甚麼地方呢?該與水有關係。”

    龍鷹道:“最能隱藏的地方應是像鄱陽和洞庭那般廣闊的湖泊,藏起十個總壇仍綽有餘裕。丘大將軍千萬不要打草驚蛇,但又不可沒有絲毫動作,派出船隊虛應故事一番便成,待我們回神都稟上聖上後方決定採取甚麼行動。”

    伸個懶腰道:“明天返神都,今晚定要四處逛逛,享受一下揚州風情。”

    萬仞雨道:“著風公子陪你吧!我須閉門用功,以免在大運河被偷襲時,手軟腳軟使不出半點勁。”

    風過庭笑道:“誰像鷹爺般身懷怪種?恕在下沒法奉陪。”

    丘神績苦笑道:“讓我來陪鷹爺吧!”

    輪到龍鷹苦笑道:“由大將軍陪我,不是遊覽而是出巡。他奶奶的,我情願一個人閒逛。唉!早知不吃這麼飽,揚州的攤檔小吃天下聞名,錯過實在可惜。”

    再商量一會後,丘神績去辦他的事,萬風兩人回房用功,龍鷹獨自離開總管府,逛街去也。

    “夜橋燈火連星漢,水郭帆檣近鬥牛。”

    龍鷹依丘神績的指示,踏出府門,徑往西北方向走,在明如白晝的燈火照耀下,這座名氣僅次於長安和洛陽的大都會人來車往,非常熱鬧。經過著名的花街,青樓林立,絲竹管弦之聲,從高處陣陣飄來,他要費很大的勁,方能克制兩條腿不往仿似蓬萊仙境的青樓大門闖。

    他首次發現原來揚州的園林之勝,不下於江南,城內遍植樹木,宛如在一個大園林內闖蕩,感覺動人。

    街上的店舖以漆器、玉器為主,還有剪紙、絨花等各式手工藝,琳瑯滿目,難怪美修娜芙這麼快花掉重甸甸的整袋銀兩。

    龍鷹看得心花怒放,找間銀號兌換了一兩黃金,買了幾件玉器,想到明日即可返回神都,回宮後向各女獻上手信,更是心懷大快。

    越過最擠迫的鬧市,環境一變,前方林木更茂,垂楊處處,竟是個曲折蜿蜒、時寬時窄的湖泊,湖旁丘阜高低相間,最妙是沿著湖邊形勢築起亭台樓閣,鋪設山石花木,像將整座園林搬到揚州城的西北角來。

    由於天已黑齊,遊人不多,倍添其清幽雅緻的情趣。

    龍鷹心忖丘神績介紹得好,此地值得一遊再游,沿著湖堤順步走去,不由被一座雄跨湖面的石拱橋吸引著腳步。

    此橋不同於別的橋,上建五座亭子,琉璃黃瓦,棗紅柱,白石欄杆,美觀悅目。橋基則以十二個橋墩組成,橋洞相連,心想若能泛舟穿行其間,肯定非常有趣。

    如果異日能帶人雅三女到此遊玩,定可哄得她們非常開心。

    龍鷹來到拱橋最高的亭子內,俯瞰湖景,心中泛起奇異的感應。

    一艘小艇緩緩朝拱橋划來,說不出的輕鬆寫意,仿似世上所有事物都停頓了,只餘小艇逆著時間慢慢移動。

    看到划艇的人,龍鷹雙目魔芒遽盛,又驚又喜,因吉凶難料。

    艇子似緩似快,終抵橋前,進入下方的橋洞去,龍鷹縱身躍離拱橋,落在艇尾處,從容坐下,長笑道:“端木小姐仙體安康,龍鷹向仙子問好來哩!”艇子從橋洞另一邊穿出去。

    划艇者竟是靜齋仙子端木菱。

    端木菱兩手划艇,深邃的美眸一眨不眨的凝視他,玉容平靜如止水,采芒爍閃,不知是否因暌違已久,龍鷹感到她出落得更嬌美動人,仙氣氤氳,教人呼吸屏止。

    端木菱輕嘆一口氣,淡淡道:“我有甚麼好呢?”

    龍鷹笑嘻嘻道:“找著我這小子不是很好嗎?至少可揍我一頓來消仙子之氣。”

    端木菱若無其事的道:“不打了!”

    龍鷹失聲道:“甚麼?”

    端木菱向他展現個他做夢都沒想過的神情,先狠狠白他一眼,又現出個沒好氣的表情,然後大發嬌嗔的道:“打你不過,還有甚麼好打的,我端木菱豈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

    龍鷹呆瞪著她,差點不相信眼見耳聽的情景。

    端木菱沒再看他,仰視壯麗的夜空。

    龍鷹囁嚅道:“我直至此刻仍沒想到破解仙子你彼岸劍訣的辦法。嘿!仙子你老人家為何肯忽然放過我?”

    端木菱“噗哧”嬌笑,目光回到他身上,那可愛仙樣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語氣卻是平靜無波,道:“甚麼仙子老人家,我很老嗎?和你又不是十冤九仇,何來放過不放過的問題?”

    龍鷹愕然道:“但當日我去找你,為何仙子又擺出不破我魔種誓不甘休的樣子。魔種和仙胎不是誓不兩立的嗎?”

    端木菱忍著笑意道:“若我真有破你魔種的心意,你早完蛋哩!不過確有試你魔種的心,現在試出來哩!原來你是個無賴,兩注魔氣的梁子是結定了。”

    龍鷹胡塗起來,抓頭道:“又說不打,現在仙子準備如何處置我?我們間的婚事還可否有商量?”

    端木菱俏臉飄蕩著兩朵紅暈,令她更是明艷不可方物,大嗔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還要說這些無賴話。”

    看得龍鷹驚心動魄,一時再說不出無賴話。

    端木菱不知使了甚麼仙家秘法,紅暈像出現得那麼突如其來的悄然消去,回覆冰肌玉骨的膚色,帶點俏皮的道:“仙胎魔種誓不兩立,你是從武曌處聽來的嗎?”

    龍鷹倏地醒悟過來,長笑道:“我明白哩!原來仙子沒法化去小弟的兩注魔氣,難怪變得如此可愛。呵!”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25 10:04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30 PM 編輯

第十二章 仙情仙趣(上)

    “錚”的一聲,端木菱拔出背上古劍,朝龍鷹咽喉刺來,整個空間的所有力量被她一劍抽乾,劍氣將龍鷹鎖緊籠罩,只餘硬擋一法。

    龍鷹別無選擇下,一指點在劍鋒上,本以為怎都要受點創傷,豈知劍勁蓄而不發,只是要迫他離艇落水,其心意仿如以內氣在劍鋒書寫出來那麼清楚明白。龍鷹暗嘆一口氣,一個翻身落進水底里去。

    龍鷹從湖水冒出頭來,端木菱收起船槳,小艇來到他身旁,美麗的仙子坐到船邊處,螓首低垂瞧著他輕柔的道:“這是對你無禮的懲戒,勿要怪小女子妄動干戈。”

    龍鷹探手抓著船沿,差點碰到她的*,仰首看她,登時心迷魄蕩,她的仙容嵌進了星夜去,從沒有一刻,他感到與她更親近。仙子深邃明亮的美眸深深看進他的魔目裡,沒有退避,沒有保留。

    他任由湖水從頭髮滴下來,向她現出個燦爛的笑容,道:“原來初夏的星夜浸在湖水裡是這麼好玩的,仙子好該和小弟共享那動人的滋味。”

    端木菱醒覺過來,已遲了一步。

    龍鷹抓著艇子的手運勁一拉,艇子立即往他的方向翻覆過來,這小子還曉得她仙法無邊,怕她借勢投往湖岸去,另一手從水中探出來,往她胸腹等女兒家重地,也是必救之處探指攻去。

    端木菱“哎喲”一聲,以細緻的掌法封擋他大膽無禮的侵襲,卻沒法避過落水之難。“咕咚”一聲連人帶艇墜進冰寒的湖水去。

    龍鷹潛進水裡去,一看下大叫乖乖不得了,不是因對方正來尋自己晦氣,而是水裡的端木菱出乎天然、不假任何修飾、且是毫無保留徹底地向他展示了仙體的美態。秀髮起伏飄揚,修美動人的一雙*輕柔地划動,美眸閃閃生輝如湖中寶石,貼身的濕衣盡顯上天賦予她的曼妙線條。更出奇的是她沒有祭出佩劍。只以仙手仙腿向他展開近身搏擊。

    龍鷹輸在心神被她美態所攝,沒法登上魔極之境,不到二十招被她踢了肩、腿各一腳。胸口被戳一指,令他吃足苦頭,偏在水底沒法開口求饒。尤幸仙子手下留情,用的只是一般勁力,非是先天真氣,但的確著著實實揍了他一頓。

    仙子終於氣消,放過他,美人魚般朝湖岸游去。龍鷹忙追在她後方,爬上岸上。

    端木菱來到兩株垂楊中間,衣衫貼體、曲線盡顯,只要是正常男人都受不了。偏是她似毫無所覺,忽然背著他俏立不動。低聲罵道:“真胡鬧!弄到人家這樣子。看甚麼?還沒看夠嗎?”

    龍鷹目瞪口呆的看著聽著,不知該如何反應。

    水氣一團團從她身上蒸發騰升,不到一盞熱茶的工夫,她回覆落水前的情況。這才轉過身來,雙目射出怪責的神色。盯著龍鷹。

    龍鷹仍是由頭濕至腳的模樣,攤手道:“坦白說,怎麼看都不夠,看一世都嫌不夠。夠坦白嗎?”

    端木菱出奇地沒生氣,道:“我今次來找你並非要和你的魔種分出高下,找個地方坐下好嗎?”

    龍鷹大喜道:“就在這裡對湖而坐如何?”

    端木菱淡淡淺笑。走過他身邊,逕自到湖岸草坡坐下,龍鷹守規矩的坐在離她尺許處,伸出雙腿,兩手撐後支持仰起的身體,嗅吸她熟悉的體香,心迷神醉道:“為甚麼今夜的星空特別美麗呢?”

    他雖沒有蓄意運功蒸發濕氣,可是自然而然衣衫幹了大半。

    端木菱聞言忍俊不住的笑道:“瘋言瘋語開始哩!”

    龍鷹欣然道:“我的確前所未有的開心。仙子打開始便沒有想過破我的魔種,但又使出彼岸劍訣來對付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端木菱道:“你自己猜吧!我還沒向你道謝呢!”

    龍鷹坐直身體,訝道:“謝我甚麼呢?難道浸湖水真的很棒?”

    端木菱沒好氣的道:“你這人哩!說話沒句正經的。我要謝的,是你在青城山迫退莫問常和送明惠、明心到敝齋的義勇行為。”

    龍鷹大奇道:“仙子怎會這麼快曉得的呢?”

    端木菱柔聲道:“不論佛道兩門,均有龐大高效的通訊系統,五天前我已收到訊息,故此到揚州來等你。本打定主意不對你動手,最後仍出手教訓你這小子。你想氣死人家嗎?”

    龍鷹不敢置信的瞧著她,後者抿嘴笑道:“你從來不是我的敵人,從第一眼看到你便有這種沒法解釋的思感,你的道心清純潔淨,想做壞事也不成。”

    龍鷹記起丹清子說過,端木菱向她借閲《無上智經》時似動了凡心的情況。丹清子可非普通人,她的看法當有一定的道理。想到這裡,心中一熱道:“仙子定知道些魔種和仙胎間的某些秘密,我懇求你吧!可否酌量透露點呢?”

    端木菱輕描淡寫的道:“想知道還不容易嗎?把《無上智經》從法明手上搶回來便成。”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法明會貼身收藏,要搶回《無上智經》,豈非殺了法明才成?”

    端木菱好整以暇的道:“丹清子給我看的是手抄本,但不論是《慈航劍典》,又或《無上智經》,均依地尼傳統,將法訣以鐵針刻在罕有的寒玉板上。刻載《無上智經》的寒玉板有兩塊,每塊三尺見方,各重五十斤,你說法明能否隨身攜帶?”

    龍鷹看著她側臉如靈山勝景、天然起伏,仿如刀削的絶美輪廓,口吐仙音的動人神態,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仙質,愈看愈情難自禁,兼之她現在對自己的態度親切溫和,忍不住坐近了點。道:“讓我想個方法調法明這頭猛虎離山,我便可潛進去偷東西。”

    端木菱朝他瞧來,清澈明亮的眼神深深破入他眼裡,輕柔的道:“不是你一個人,而是我們。明白嗎?”

    龍鷹輕顫道:“我的娘!感應到仙子的仙胎哩!比以前活潑但又更難測度。唉!仙子可讓我嘗你的香唇嗎?保證不會有進一步的行動,我真受不了仙子的引誘。”

    今趟端木菱沒有像以前般臉紅,粉臉還變得晶瑩玉白似的,明眸與他的魔目鎖在一起,另一種奇異美麗的紅色卻隱隱透過冰膚散發,與一般的白裡透紅有明顯的分別,美得動人心魄,異乎尋常。平靜的道:“你必須克制魔種,不可以侵犯人家,此事至關重要,明白嗎?”

    龍鷹又坐近了點,肩頭離端木菱的香肩不到一寸,閉上眼睛道:“仙子真香。唉!我挺不住哩!要捱到甚麼時候方可和仙子親熱呢?你定要嫁給我!”

    “咄!”

    從端木菱櫻唇吐出的“仙吼”,如冰寒的仙流般從龍鷹頭頂的天靈穴直貫而下,千川百河的灑落全身大小經脈,龍鷹慾火全消,整個人飄飄蕩蕩的,說不出的受用。

    龍鷹雙目猛睜,駭然道:“是甚麼功法?”

    端木菱含笑道:“是破你魔種的降魔印法。”

    龍鷹一呆道:“那天如果你向我驟施此法,我肯定應付不來。”

    端木菱淡淡道:“現在你該清楚當時我並沒有破你魔種之意,不過如你能保持在魔極之態,印法對你雖有影響,卻絶不像如今般有效。龍鷹呵!怎可以對人家如此充滿男女肉慾之念呢?人家的仙胎尚處於穩固的初步階段,你會害苦端木菱呵!”

    龍鷹不懷好意的道:“仙子對魔種的認識,定是來自《無上智經》,丹清子曾說過你到她處借閲,由頭到尾看了十多遍,所以清楚大家何時可以歡好!對嗎?”

    端木菱的仙心終告失守,霞生玉頰道:“你在胡謅,人家只看過兩遍嘛!”

    龍鷹樂不可支的道:“以仙子的智慧,看兩遍等於別人看十多遍,所以絶非胡謅。他奶奶的,我怎都要將智經搶到手,看它一百遍,教仙子無法拒絶老子對你仙體的要求。十個法明都阻止不了我。哈!真爽!終於找到與仙子定情的異寶。我最愛看仙子臉紅的可愛模樣。真的連親個嘴都不成?”

    端木菱回覆仙態,羞容被訝色替代,道:“最近在你身上發生過甚麼事?你的魔功精進不少,降魔印法只能對你起剎那的作用,又變得魔性大發。”

    龍鷹笑嘻嘻道:“我只是魔性小發。看!我是多麼的克制,再往仙子移一寸,便可碰觸我心愛的仙子,但我卻沒有那麼做,因曉得……哈!時辰未到。哈!不過時辰若到,我定要和仙子合體交歡,讓仙胎魔種渾融如一,完成此史無先例的結合。”

    端木菱沒好氣道:“你的無賴病又發作了。不和你胡言亂語,可以談正事了嗎?”

    龍鷹欣然點頭道:“對!對!怎樣才可以從法明這大混蛋手中將《無上智經》攜手合力的搶回來呢?只要想到能和仙子並肩作戰,便有仙子已成了我嬌妻的滋味。”

    端木菱苦笑道:“不知是不是給你調戲慣了,對你的狂言妄語再沒有感覺,可否省回點呢?”

    輪到龍鷹苦笑道:“若仙子再以這種聲調語氣神態引誘我,莫怪我侵犯你。”

    端木菱駭然道:“不可以呵!”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26 11:12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30 PM 編輯

第十三章 仙情仙趣(下)

    龍鷹聽得呆了起來,怔怔的盯著她迷人的美態,大奇道:“仙子予我一種奇怪的感覺,便是如若我侵犯你,仙子將無力拒絶我,這是否一種錯覺呢?或是實際情況確是如此?”

    端木菱回覆常態,眼神變得更澄明清澈,淡然自若的道:“我只可以告訴你,當那情況發生時,連我自己也預估不到事情會朝哪一個方向發展。龍鷹呵!人家已向你坦白了,你可以收斂對人家的侵略性嗎?”

    龍鷹深吸一口氣,大喜道:“我定會依仙子的指示辦事。嘿!我們何時到淨念禪院去搶東西?”

    端木菱道:“我還要在揚州留上二、三天,回神都後我在西北的小清庵落腳,只要你報出『佛法無邊』四字,就可以找到我。屆時再商量行事的細節好嗎?”

    說畢玉立而起。

    龍鷹嚇得跳了起來,忙道:“我還未說夠呵!”

    端木菱破天荒的對他嫣然甜笑,道:“一念萬年,千古在目,龍兄何用介懷短暫的小別呢?”

    留下發呆的龍鷹,飄然而去。

    戰船沿大運河北上。丘神績不敢掉以輕心,以另四艘戰船前後護航,不予敵人可乘之機。

    此時天尚未明,三人在艙廳吃早點。風過庭和萬仞雨經一夜用功,元氣盡復,精神煥發。前者的神鷹在高空隨船飛行,等若籠罩遠近的天眼,有時降在船桅歇息。此鷹體型龐大,兩爪利如刀刃。鷹喙更是厲害武器,不懼其他凶禽,是天上的無敵霸王。

    龍鷹道:“風公子須好好保護愛鷹,若我是突厥人,只要想到此鷹在戰場上能起的作用,必千方百計來殺害牠。只要想想那突厥高手天龐被神鷹迫得避往巴陵,便清楚突厥人對牠的忌憚。”

    風過庭說道:“龍兄因何忽然想到對陣沙場。難道竟有出征之意?”

    龍鷹欣然道:“要徹底清除中土的大患,必須將突厥人連根拔起,否則將永無寧日。”

    萬仞雨道:“異日龍兄領軍出征。算上我的一份。”

    風過庭探出手來,長笑道:“我的命是撿回來的,就讓我們轉戰中土塞外。殺敵人一個片甲不留。”

    兩人忙將手掌覆疊其上,齊聲立誓,氣氛轟烈感人。

    萬仞雨收回手掌,向龍鷹道:“聽說你起航前的一刻鐘才回來,是不是逛街逛到青樓去了?”

    風過庭笑道:“我一向自命風流,但這小子比在下猶有過之,那邊辛苦完,這邊又去找辛苦,過庭望塵莫及。”

    龍鷹想到昨夜,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端木菱今次會他。宛若變作另一個人,不但任他在言語上輕薄她,還似加鹽添醋的鼓勵自己,動手只是鬧玩兒,其中的情趣和郎情妾意的甜蜜滋味。怎麼都難以盡述,只可以勝境無窮來形容。最動人處是她雖不住勉力保持仙態,又不住的仙心失守,個中情趣,只有他們間清楚。這種仙子式的欲拒還迎,教人回味不已。

    笑道:“我的確差點受不住誘惑。踏進青樓去,幸好道心夠堅定,過門不入,直抵城西北的湖景區,原來那竟是仙界,遇上了暫駐於仙界的仙子,與仙子共度一夜。哈!”

    風過庭和萬仞雨還以為他胡言亂語,事實上是到了青樓去,沒再追問。

    風過庭道:“不和你這小子胡纏。大家是曾出生入死的兄弟,兄弟自該有兄弟之義,過庭為鷹爺設身處地著想,你走得容易,回神都則是另一回事,但怎麼費盡思量,仍想不到為你解決的辦法。”

    龍鷹一頭霧水的道:“回神都有甚麼問題?有甚麼是解決不了的?有人伏擊我嗎?”

    萬仞雨忍著笑道:“動刀動槍誰奈何得了我們的風流邪帝?最怕的是沒法算清楚的風流賬,左右前後都做人難。哈哈哈!”

    最終忍不住放聲大笑。

    龍鷹摸不著頭腦道:“你們兩個小子你來一言我來一語,說的究竟是甚麼大不了的事?”

    風過庭以一副隔岸觀火的神情道:“回到神都,當然是先去謁見聖上,誰都不能就此說你半句話。然後呢?”

    萬仞雨接口道:“究竟是先回上陽宮的甘湯院會三位嬌妾,還是到陶光園向公主請安,抑或往國老府找刁蠻的小魔女說好話?這個先後次序大有學問,更考校你的風流伎倆。任擇其一,也會開罪其他兩方。哈!確是精采絶倫。”

    龍鷹明白過來,登時變得頭大如鬥。

    風過庭道:“小弟不是想增添龍兄煩惱,那天我和閔玄清在董家酒樓苦候龍兄,閔玄清表面須仍保持風流灑蕩的俏模樣,但肯定對龍兄的印象變得很差,故此你必須儘快向她做出解釋,方能挽回她的芳心。哈!”

    龍鷹苦笑道:“大家一場兄弟,快為我想出妥善解決的方法。”

    萬仞雨一副把他作弄得夠了的神態,笑道:“我和公子在揚州等你閒著無聊時,早為你想過破此困局的辦法,不過還須胖公公的配合。在宮內,沒人比胖公公更有辦法。”

    風過庭道:“這叫有多久風流,就有多久折磨,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處處留情?”

    龍鷹苦笑道:“你們究竟想出他奶奶的甚麼妙計呢?”

    萬仞雨和風過庭交換個眼色,齊聲笑起來。

    戰船在新潭碼頭泊岸,來接他們的是令羽和十多個手下,自有一番熱鬧高興,三人騎上令羽帶來的駿馬,放蹄馳往皇城。

    抵左掖門前令羽著他們放緩騎速,報告道:“刻下聖上在貞觀殿內,聖上有旨,你們何時抵達,何時去見聖上。”

    龍鷹道:“這個沒有問題,記得我剛才說要辦妥的事。”

    令羽欣然道:“鷹爺放心,早使人飆騎去知會胖公公,又飆報陸大哥,著人找尋小魔女和閔玄清。哈!鷹爺真風流。”

    龍鷹嘆道:“不要再提風流兩個字,與作孽沒有任何分別。”

    身旁的萬仞雨哈哈笑道:“一俟事情解決,保證龍兄回覆風流本色,是天性,沒得改。”

    與令羽併排策騎的風過庭笑道:“過了這一關還有今晚的一關,希望閔玄清不會留你過夜,否則你更頭痛。”

    龍鷹大吃一驚道:“我只是初次拜會她呵!”

    萬仞雨不忍道:“勿要聽公子胡謅,他是在嚇唬你,閔玄清怎會是如此隨便的女冠?”

    龍鷹嘆道:“公子真夠朋友。”

    眾人聽得開懷大笑,充滿朋友兄弟間的無拘無束。

    接著從左掖門進入皇城,門衛致禮。他們再不敢嘻鬧喧嘩,壓低聲音說話。風過庭道:“魏王當了宰相後,朝廷有甚麼變化?”

    令羽低聲道:“有三件最觸目的事。第一件是國老仍然託病不上朝,聖上曾數次帕特使去請他,國老不為所動,令聖上很不高興,雖然沒有怪責他,但鬧得很僵。”

    萬仞雨道:“換過是我也會這麼做。”

    令羽道:“第二件事是有南方第一槍手之稱的『槍君』符君侯,挾大戰橫空牧野的餘威,兩個月前抵達神都,且得聖上接見。”

    龍鷹心中一震,記起橫空牧野和桂有為對他的看法。

    令羽道:“此人確是非常了得,一手槍法使得出神入化,在揚州固是連敗當地十多個響噹當的人物,到神都後仍然沒有敵手,氣焰滔天,幸好現在有三位大哥為我們神都挽回顏面。”

    萬仞雨從龍鷹處聽過有關此人的事,道:“製造個機會由我試探他。”

    風過庭道:“放心!我也想看他是否三頭六臂。”

    轉向令羽問道:“他現在於甚麼地方落腳?”

    令羽答道:“他現在由楊再思大人招呼他。”

    風過庭微一錯愕,現出恍然之色,道:“楊再思是正一品的大官,一向依附張氏兄弟,難怪聖上接見他。”

    龍鷹正縱目觀賞皇城美景,緩騎踏上神道,朝宮城馳去,萬象神宮頂的鳳凰傲立前方,使他頗有正覲見武曌的異樣感覺。往令羽瞥去,見他欲言又止,問道:“統領還有甚麼事未說出來?”

    令羽再把聲音壓低些,道:“這傢伙甫抵神都,於一個宴會上結識公主,立即與公主打得火熱。哼!公主一向是這個作風,我們沒興趣理會。不過他明知小魔女和鷹爺你關係密切,竟敢多次去惹她,我們便看不過眼。”

    萬仞雨不怒反笑道:“他不但是衝著鷹爺來,也是衝著國老來。真是好膽!”

    風過庭道:“他是要搞風搞雨才真。第三件事是甚麼?”

    令羽道:“魏王新近招聘了一個來自北方叫戈宇的高手,劍法厲害,據傳褚元天十招不到甘拜下風。此人最愛到皇城的大校場顯威風,飲恨在他手上的御林軍好手超過百多人,仍然沒有人能奈何他。唉!魏王任宰相後,力主與突厥人修好,聽聞這傢伙曾在突厥人的都城住過一段日子,與突厥皇族有交情。”

    龍鷹、萬仞雨和風過庭交換眼色,均感戈宇大不簡單。

    令羽低聲罵道:“真的白天不要說人,夜晚不要說鬼。一說曹操,曹操便到。”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27 10:12 AM

本帖最後由 r3431323 於 2013-3-28 12:31 PM 編輯

第十四章 回到神都

    三人朝前望去,十多騎沿神道往他們馳來,領頭者正是一身宰相官服的武承嗣,左邊是文人宋之問,另一邊則是個有懾人體型的年輕武士,肩寬膊厚,算不上英俊,卻有種充滿陽剛味的男性魅力,使人感到他將生死置於度外,一無所懼的氣魄。

    此人絶對是個高手。

    武承嗣隔遠長笑道:“本王還道是何人,原來是我大周的國賓龍先生,敢問龍先生何時再到王府來拜會本王呢?”

    龍鷹哈哈回應道:“原來魏王對小弟上次到訪仍是耿耿於懷,不過魏王現在當了宰相,一切當以大局為重,切勿因小失大,弄砸了大好局面。”

    雙方人馬哪想得到兩人一碰頭竟來個唇槍舌劍,而龍鷹的話更是絲毫不留情面,無視他現時的權勢地位。

    其他人都不便插嘴說話。

    武承嗣登時色變,向那年輕高手使個眼色。

    年輕高手正冷冷打量龍鷹、萬仞雨和風過庭三人,雙目神光爍閃,態度沉凝。見武承嗣向他打眼色,從容道:“在下戈宇,現為魏王府首席武士,素聞鷹爺大名,今天終有緣得會。敢問鷹爺何時可撥冗指點在下兩招呢?”

    龍鷹向武承嗣瞧去,見他面有得色,知他對戈宇信心十足。啞然笑道:“老子現在閒得發慌,不如就在神道與戈兄來個單打獨鬥,當作是魏王的隆情厚意。為老子洗塵如何?”

    萬仞雨等心中叫妙,推波助瀾似的轟然叫好。反之武承嗣一方的人卻沒有人說得出話來。

    武承嗣氣得差點吐血,更怪自己又是在不適當的時候做了不應該的事。給龍鷹抓著自己的辮子,肆意踐踏。

    須知現在龍鷹是奉詔去見武曌,如果來個攔路比武,龍鷹贏了反不成問題。但如果龍鷹有閃失,肯定觸怒武曌,對他或許只是痛責了事。但戈宇則會被拿去祭旗。

    戈宇仍是那副從容自若,不亢不卑的樣子,淡淡道:“鷹爺說笑了。聖上正因曉得鷹爺回來,中斷了與魏王的內廷會議。戈宇縱有天大膽子,怎敢阻延?請鷹爺另擇時地,只要不是立即舉行便成。”

    龍鷹等立即對此人的急智刮目相看,幾句說話,立即反占上風,暗責他們明明曉得此非動手時刻,卻盛氣凌人的迫他戈宇動手,非是君子行徑。

    武承嗣得勢不饒人,得意笑道:“出門多日,龍先生仍是作風不改。可見本性難移這句話,大有道理。”

    風過庭微笑道:“這一句話,大概可用於任何人身上,都錯不到哪裡去,魏王確有明見。聽說戈兄來自塞外,過庭一向對塞外武技感到興趣。鷹爺事忙,便由過庭出手領教戈兄的絶藝吧!不過一切要待見過聖上才可決定,戈兄何不每天到大校場去,看過庭何時有空?”

    武承嗣登時色變。他與風過庭一向河水不犯井水,後者地位超然,御前劍手的官職不入朝廷編製,風過庭只聽命於武曌一人,而風過庭亦從不參與朝廷的鬥爭,當然也沒人敢去惹這位朝廷第一劍手。怎想得到他會公然頂撞自己,站在龍鷹的一方?

    戈宇道:“一切依從風公子的指示,只要魏王不用戈某人當值,在下會於每天晨操時,在大校場候駕。”

    武承嗣開始有點怕和他們糾纏下去,喝道:“就這麼決定,不阻諸位哩!”

    一夾馬腹,發洩心中怒火般領眾隨從策馬馳越眾人,轉瞬遠去。

    龍鷹欣然道:“神都愈來愈好玩哩!”

    令羽一聲令下,騎隊馳進皇宮去。

    貞觀殿位於天堂之北,隋時稱大業殿,其規模僅次於萬象神宮,為武曌在皇宮的內寢宮殿之一,當年高宗正是駕崩於貞觀殿內。

    他們在殿前下馬,令羽等只能在殿外等候。三人剛踏上登殿的白玉長階,榮公公從殿門出迎,喜動顏色道:“鷹爺、公子和萬爺終於回來哩!聖上等得心焦了。”

    龍鷹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拍拍他肩頭,由他領路入殿,門衛舉戟致敬。穿過宏偉如觀風殿的主堂,是前後兩重殿宇間的園林,小橋亭台,魚池流水,景色優美。

    榮公公領他們進入內殿,甫入殿門,三人眼前一亮,齊齊止步。

    一位身穿官服的美女,正亭亭玉立在內殿中央,神態閒適自然,含笑瞧他們。

    龍鷹早和她有一面之緣,此女正是殺薛懷義那晚的御者,當時匆匆一瞥,看到的只是她後側面,這美人兒又是坐著,看不真切,但已感到她異乎尋常的美麗,到此刻方得窺全貌。

    他從未見過像她般高的美女,高度可與自己看齊,更為她優美長挑的身形添上了女性不容任意攀摘的高傲嬌態。她不像太平公主般的艷麗,可是精緻得如詩如畫的玉容,卻有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文秀氣質,令人感到她是秀外慧中的非凡女子。一對秀眸神采照人,嬌膚白裡透紅,即使與端木菱、人雅、夢蝶和狄藕仙那級數的美女相比,亦自有其毫不遜色別具一格的絶代風華。

    風過庭顯是和她稔熟,施禮道:“怎當得起上官大家親來接待我們?”

    這就是王昱的表妹上官婉兒,玉倩的主人,王昱之所以能步步高陞,全賴她的照拂。

    上官婉兒回禮道:“婉兒怎受得起大家之稱,風公子客氣哩!拜見鷹爺、萬爺!”她的聲音嬌柔婉約,非常引人。

    龍鷹和萬仞雨交換個眼色,看出對方因上官婉兒扣人心弦的美麗而起的驚異,齊齊還禮。

    上官婉兒向榮公公略一頷首,後者知機告退,然後喜孜孜的道:“三位大哥請隨婉兒來。”

    龍鷹搶前三步,來到她身前,哈哈笑道:“婉兒為何喚我們作大哥呢?這裡是深宮內苑而非刀頭舐血的江湖。”

    萬仞雨和風過庭也不由佩服龍鷹,這美女天生有種令人不敢冒瀆的氣質,兩人都被她的秀氣所懾,自然而然變得規行矩步,不敢踰越,怕冒犯了她。但龍鷹這小子顯然不把她當成是甚麼高不可攀的聖物,甫見面立即“調戲”她。

    上官婉兒白龍鷹一眼,沒有絲毫不悅之色,盈盈轉身,柔聲道:“我們邊走邊談好嗎?”

    龍鷹毫不客氣來到她身旁,與她並肩舉步。

    上官婉兒微笑道:“婉兒喜歡喚三位作大哥行嗎?不是比喚其他更為親切?婉兒還未謝過龍大哥救婉兒表兄王昱全家性命的大恩大德。婉兒親人不多,昱表兄是最親近的。”

    龍鷹笑嘻嘻道:“對!對!婉兒喚小弟作大哥,喚得我的心也甜起來。婉兒勿要怪我,我這人最見不得美女,一見到禁不住胡言亂語,不知給人罵了多少次。”

    上官婉兒“噗哧”笑道:“讓婉兒向龍大哥盡點江湖道義如何?大哥現在說的每一句話,聖上會聽入耳內。”

    龍鷹嚇了一跳,道:“聖上在哪裡?”

    上官婉兒忍著笑,探出纖纖玉指,指點前方一座位於園林中古色古香的院落,道:“聖上吩咐下來,三位大哥只須向她行江湖之禮,讓氣氛可以輕鬆點。”

    風過庭和萬仞雨感到武曌威勢的壓力,不敢答話。

    反是龍鷹仍是那麼灑脫自如,道:“婉兒居於皇宮何處,是不是這裡呢?”

    上官婉兒對龍鷹似是另眼相看,不以為忤的道:“有關婉兒的一切,遲些逐一向龍大哥稟上如何?”

    萬仞雨倒沒甚麼,但風過庭卻是心中奇怪,因上官婉兒一向對男性不假辭色,更不相信她會對龍鷹一見鍾情,偏是對龍鷹的無禮言辭“逆來順受”,個中原因耐人尋味。

    四人腳步不停,踏入院落的正大門。

    武曌端坐小殿堂南端的龍椅,身前有張長幾,桌面堆置宗卷奏章,鳳目生輝的打量三人。

    三人分兩邊坐著,一邊是風過庭和萬仞雨,另一邊是龍鷹,上官婉兒陪坐末位,只從美人兒能參與這個機密會議,可推想她和武曌的親密關係。

    龍鷹首先報上此行的經歷,當然拿捏輕重,將與端木菱、花間女、莫問常與法明的關係等事輕輕帶過,瞞去重要的環節,說到大江聯則是繪影繪聲,刺激生動,縱然風過庭和萬仞雨知之甚詳,仍有百聽不厭的滋味,武曌和上官婉兒更不用說。

    龍鷹一口氣不停的說了個許時辰,方停口收聲,此時日已過午,院落寧靜平和。

    武曌欣然道:“龍先生確是朕的福將,范輕舟此著更是妙不可言。真令朕難以相信,你怎能在十多天光景學曉可瞞過人的突厥話和吐蕃語。”

    龍鷹隨口應道:“這叫勤有功,戲有益。我將學習當作遊戲,所以進步神速。哈!”

    上官婉兒忍不住的嬌笑一聲,慌忙掩嘴。

    武曌啞然失笑,向左方居首位的萬仞雨道:“仞雨今次為朕辦事,朕非常欣賞。仞雨願意到朝廷任職嗎?朕可為仞雨安排一個像過庭般不受拘束的職位。”

    萬仞雨嚇了一跳,道:“謝主隆恩。不過仞雨如能保持江湖人自由自在的身份,更方便為聖上辦事。”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29 10:09 AM

第十五章 久別重聚(上)

    這番話說得很得體,不會開罪武曌。

    武曌果然沒有不悅之色,點龍首道:“仞雨說得有道理。”

    轉向風過庭道:“過庭怎麼看大江聯的事?”

    風過庭恭敬答道:“過庭同意龍兄的看法,這是我大周和突厥人的兩國之爭,而大江聯則是突厥人深進我境的先頭部隊,背後主事者乃深謀遠慮、雄才大略之人。不論那姓万俟的女子,又或國師寬玉,均非易與之輩,要消滅大江聯,絶非純憑武力可以辦到。必須鬥智鬥力,方有成功之望。”

    武曌道:“婉兒你的想法又如何?”

    上官婉兒道:“請聖上賜準他們三位全權處理大江聯的事。”

    武曌淡淡道:“你不是愛喚他們作大哥嗎?”

    上官婉兒俏臉微紅,不敢答她。

    武曌向龍鷹道:“婉兒一向眼高於頂,獨是對你龍鷹見面不到兩個時辰,便敢於全力推薦你擔此大任,可見你超凡的魅力。告訴朕,你是不是已心有定計?”

    龍鷹答道:“最使人頭痛的,不是突厥人,而是突厥化了的漢人。這些假漢人容易魚目混珠,教人難以辨別。”

    萬仞雨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種假漢人該已大量滲透北方諸城,建立勢力據點。”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像剛才我們在途中遇上魏王的武士戈宇,便很難說他是漢化了的突厥人,還是突厥化了的漢人。”

    武曌聽得雙目異芒遽盛。盯著龍鷹,臉露不悅之色。

    萬仞雨、風過庭和上官婉兒都心中叫糟,龍鷹雖是言之成理,卻牽連到現今正被武曌力捧為皇儲的武承嗣,犯了她的禁忌。真不明白龍鷹為何明知故犯,口沒遮攔。

    龍鷹回敬沉著龍臉的武曌,續道:“這個認知非常重要。牽涉到小民的全盤計劃。現時大周的政局表面看是空前繁榮穩定,實則暗湧處處,一觸即發。小民也很想說些好聽的話。卻知有害無益。突厥人對中土的野心是永不會熄滅的。而他們今次是學乖了,只會在兩種情況下全面入侵。”

    接著往上官婉兒瞧去,後者正留心聽他說話。凝神瞧他,與他魔目相觸,猝不及防下尚未有機會避開互相直視,這小子竟向她眨眨右眼,由於角度關係,其他人都看不到,弄得這美女大窘,又不敢有任何表情,怕被武曌察覺到他們間的異樣。只能在心內暗罵這小子色膽包天,竟敢在武曌之前。又是在如此情況下,挑逗自己,而奇怪是完全沒法生他的氣,因這小子是那麼自然而然,沒有機心。

    武曌沉吟片刻。顯在心中咀嚼龍鷹的話,容色稍緩道:“除非有真憑實據,朕不准再討論戈宇身份的問題。現在魏王正竭力斡旋,希望突厥人能派出一個有份量的使節團到神都來見朕,屆時朕會弄清楚突厥人的意向,朕不想在此時刻節外生枝。”

    龍鷹等三人均感錯愕。突厥人侵犯中土之心,還不夠明顯嗎?

    武曌道:“事情的錯綜複雜,超乎你們想像之外,突厥人也不是上下一條心,若能兵不血刃的分化他們,會省去很多氣力。唉!這個大患已是延綿逾百年的事,即使以李唐開國的強大實力,仍沒法將他們徹底剷除,否則朕何來閒情見他們?”

    上官婉兒提醒道:“龍先生剛才提到,突厥人會在兩種情況下入侵,請聖上一聽龍先生的想法。”

    武曌再次現出笑容,那便像一場風暴已成過去,柔聲道:“朕不是不想聽龍先生的看法,而是念在龍先生遽然離京,現在必急於回甘湯院見三位愛妾。朕本有意在貞觀殿設午宴為你們洗塵,因念及此,亦取消洗塵宴。明早龍先生還要到朕的御書房繼續未竟之事,到時可和龍先生詳談。”

    龍鷹心忖,難道武曌的心裡話要到兩人獨處方可說出來,現在說的,只是官腔的龍話?

    武曌又再誇獎三人,然後著上官婉兒送他們離殿。

    離開武曌見他們的內堂,包括上官婉兒在內,四人都感到心情沉重,因為武曌的反應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頗有辛苦歷盡,最後卻是一無所得的沮喪。

    快到正殿門,上官婉兒牽牽龍鷹衣袖,表示有話要私下對他說,龍鷹向兩人打個眼意,兩人還以為上官婉兒被他的狂野打動芳心,知機地先走出殿外。

    上官婉兒又不避嫌的牽著他衣袖,移往一角,輕輕道:“龍大哥說故事真動聽。”

    龍鷹很想調笑兩句,但已因武曌的態度使他失去了興緻,道:“上官大家有甚麼指示呢?”

    上官婉兒白他一眼,會說話的眼睛清楚表示了為甚麼你會變得正經的訊息,道:“梁王想私下和龍大哥見一次面!”

    龍鷹一呆道:“誰是梁王?”

    上官婉兒“噗哧”嬌笑,責怪的道:“梁王是聖上之兄武元慶之子武三思,龍大哥怎可如此胡塗?”

    龍鷹見她笑起來如鮮花盛放,秀氣靈氣迫人而來,色心又起,道:“梁王想見我幹甚麼?唔!這樣吧!上官大家陪我一起去見梁王,這個要求不算太過分吧!”

    上官婉兒笑吟吟道:“以威脅來說,並不算太過分。”

    龍鷹大奇道:“可是看上官大家欣欣笑語,似是很喜歡給我威脅的樣子。”

    上官婉兒苦惱的道:“我並不是那麼愛笑的,不知為何見到龍大哥的神態模樣,總忍不住笑。婉兒從未有過這樣子的,連聖上也笑婉兒。”

    龍鷹開始有玩火的感覺。上官婉兒是武曌信任的心腹,若自己與她關係密切,說不定害了她。忙道:“約定了時間地點,上官大家可使人通知小弟。”

    上官婉兒道:“知道你歸心似箭哩!來!讓婉兒送你出殿。”

    兩人並肩步出殿門,殿外的廣場泊著輛馬車,胖公公和萬仞雨及風過庭等聚在一起說話,李多祚大將軍也來了,一臉憤然神色,不知和胖公公談到甚麼。對這羽林軍的大頭子,龍鷹有很好的印象。

    上官婉兒遙遙向胖公公施禮,然後向龍鷹道:“婉兒很快會去找龍大哥。”再送他一個甜美的笑容,折返殿內。

    龍鷹有點神魂顛倒的步下長階,心忖難怪英雄難過美人關,美女確是男人的剋星,美人計則萬試萬靈。武曌正是魔門最厲害的美人計。

    上官婉兒會否是武三思籠絡自己的美人計呢?

    風過庭向走過去的龍鷹笑道:“鷹爺擔心的事,沒有一件發生,應該是恭喜你還是陪你傷心?”

    龍鷹將上官婉兒的倩影硬擠出腦海之外,抖擻精神,道:“發生甚麼事?”

    李多祚搶前和他握手為禮,欣然道:“曉得鷹爺回來,我特別來打個招呼。”

    龍鷹和他客氣幾句話,目光投往風過庭,問道:“有甚麼事可令我傷心的?”

    萬仞雨代答道:“太平公主和小魔女一起參加了由張氏兄弟發起的夏獵,到了洛水東的山野,明天午後回來。其他不用我們說出來吧!”

    龍鷹笑道:“當然明白。哈!好小子。”

    風過庭訝道:“你沒有任何感覺嗎?”

    龍鷹若無其事道:“感覺就是可立即回甘湯院享受人生。哈!明天午後大家找個地方聚聚如何?大將軍也來吧!”

    李多祚道:“恐怕難以抽身,遲些再找個機會吧!”

    胖公公笑道:“你忘掉閔玄清哩!我們的風流女冠三天前入關面壁,要午夜才出關,向她請罪的事可押後至明天,再由過庭安排。你這小子真風流。”

    風過庭笑道:“我剛見識過他的風流手段,確是名不虛傳,過庭佩服。”

    談笑聲中,胖公公偕龍鷹登上馬車,萬仞雨和風過庭各有去處,神都的生活又回來了。

    馬車在令羽等護送下,向上陽宮駛去。直至抵達甘湯院,龍鷹才說到青城山的情況,確是欲罷不能,兩人轉到大堂說話。

    人雅三女此時始知愛郎無恙歸來,大喜如狂,搶著來伺候兩人,斟茶遞水,喜形於色,令龍鷹感到窩心的溫暖和甜蜜。

    離開她們實在太久了。

    此時龍鷹說到石鼓鎮,三女弄來小食糕點,兩人邊說邊吃,龍鷹見胖公公不時打量人雅。忙支開三女,問道:“公公為何特別注意人雅,有甚麼不對勁的地方?”

    胖公公反問道:“你離開這麼久,今次回來,有沒有感到她與前有異?”

    龍鷹沉吟道:“最直接的,是感到她比以前漂亮了,更是惹人憐愛。”

    胖公公道:“換言之,是她對你的誘惑力大增,看她眉梢眼角的風情,一雙眼睛宛如兩團燃燒著的火焰。薛懷義沒有看錯,此女確是媚骨天生,且被你的魔種引發了。武曌指定要你納她為妾,是有先見之明。”

    龍鷹嚇了一跳,道:“為妻為妾,有甚麼差別?”

    胖公公道:“那是受得起與受不起的問題。自古紅顏命薄,希望憑你的福緣,可化解她的災劫。所以我早提醒過你,須好好保護她。”

    龍鷹聽得心驚膽顫,待要說話,人雅捧著另一盤熱葷出來了。

    龍鷹換上笑容,愛憐的道:“怎吃得下這麼多東西?”
作者: r3431323    時間: 2013-3-30 10:20 AM

第十六章 久別重聚(下)

    人雅興奮得俏臉通紅,道:“這是我們三姊妹新學來的菜式,怎都要試試看,何況胖公公出名吃得嘛!”

    龍鷹細看她美眸,確有種引人至極的灼熱異力,足可把任何男人的魂魄勾出來,令人因她喪失理智,又想起遇上她一見鍾情的情景。胖公公的話深含由經驗而來的智慧。

    人雅像頭雀躍的快樂鳥兒般又飛往堂外去。

    龍鷹繼續敘述,到說畢見武曌的情況,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甘湯院沐浴在夕陽的艷麗色光裡。

    胖公公沉吟道:“武曌很矛盾。”

    龍鷹忙問其故。

    胖公公道:“橫空牧野離神都前,與武曌談了整個時辰,當時我和上官婉兒都在場。橫空牧野說了很多讚美你的話,但最重要的幾句,是指你如到沙場去,會是最令敵人害怕的無敵統帥,如你般的天生將才,是他從未遇上過的。”

    龍鷹開始有點明白,為何上官婉兒對自己另眼相看。

    胖公公道:“你可知這幾句話,由吐蕃能征慣戰的著名統帥說出來是如何石破天驚。近數十年來,已沒有人敢輕言出征塞外,因誰都沒有把握。武曌不想振大周的威勢嗎?以武三思為例,她曾多次任命他為統兵大將,但每次最後都沒有成行,命將而不出征,可見武曌對突厥人的恐懼。即使名帥如黑齒常之,你問他該否出征突厥。他肯定告訴你一動不如一靜。”

    稍頓續道:“現在你已成了武曌手上最厲害的通吃棋子,若她為中土的大局著想。當然該放手讓你南征北討,但若只為私利。卻該將你置於控制之下,至少待你默寫出整部《道心種魔*》,又想通想透,才認真考慮你的問題。你說她是不是很矛盾呢?”

    龍鷹點頭道:“有道理!不過她會發覺愈來愈難控制我。”

    胖公公道:“千萬不要低估她,不論武功才智,她只在你之上而不在你之下。”

    又道:“你和端木菱的關係精采絶倫、撲朔迷離。看來她從開始便不打算抗拒你的魔種。丹清子絶不會看錯的,她既可感應到你的魔種,當然可感應到端木菱的仙胎。”

    龍鷹道:“希望是這樣吧,但我對她總沒有把握。”

    胖公公道:“這叫因過度關心致患得患失。當年碧秀心沒法抗拒石之軒。今天的端木菱更沒法抗拒你這風流邪帝。至於上官婉兒,讓我給你一個忠告,長年生活在宮內有權力的女子都不是正常人,太平公主是個好例子。我雖然不曉得武三思和上官婉兒的關係,但一個好色,一個是風流大才女,怕不是甚麼好路數。萬事小心,不用送我了,返後院和愛妾們好好相聚吧!”

    龍鷹清早醒來,煥然一新。或許只是因精滿神足而來的錯覺,他總有與前不同的感覺,那是整體上的精進,似是又接近了些魔極的境界。不過想起向雨田需要七年時間始登上魔極之境,自己該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雨聲淅瀝,外面正下著雨,分外使人感到家的溫馨可貴。甘湯院已成了他在這充塞紛爭的人世瑞安全的避難所,雖然他深知這種安全是如何虛假。

    人雅仍熟睡在他的懷抱裡,四肢緊纏他。真不清楚這個弱質纖纖的可人兒哪裡來這般持亙的力量。

    麗麗和秀清分睡兩旁,想起昨夜的荒唐,魂為之銷。

    他試圖在不弄醒人雅的情況下從她的脂粉陣中脫身,豈知剛移開伊人玉臂,立即弄醒她。人雅咿唔道:“還早嘛!”

    龍鷹忍不住俯首吻她,人雅熱烈響應,還扭動起來。龍鷹勉力克制自己,湊到她耳旁輕輕道:“我還要去為聖上辦事。”

    “聖上”兩字入耳,人雅睡意全消,乖乖爬起床來,伺候他沐浴更衣,兩人到外堂吃婢女弄好的早點,麗麗和秀清仍睡個不省人事,沒法起來。

    李公公進來道:“榮公公派了兩個人來,他們一個懂說突厥話,另一個懂說吐蕃話,以後會居於甘湯院內,至於有甚麼作用,榮公公說鷹爺已清楚了。”

    龍鷹大感意外,更感武曌的難以測度。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李公公看人雅一眼,欲言又止。

    龍鷹說道:“還有甚麼事?”

    李公公道:“榮公公請鷹爺有空到麗綺閣去,嘿!就是這樣。”

    人雅瞪大美目,驚喜道:“我們也很想見留美她們,只因夫君不在,沒有人敢為我們拿主意。讓我們陪你一道去。”

    龍鷹見她仍是那天真可愛的神態模樣,字音未脫稚嫩嬌甜,愈看愈愛,不忍拂逆她的心意,道:“這個讓我看著辦吧!”心忖帶她們離開上陽宮,不知會否觸犯武曌的禁忌。經昨日貞觀殿之會後,他對武曌再沒有以前的把握,或許是看到她護武承嗣之短的一面。

    李公公告退離開。

    人雅忽然橫他一眼,垂下螓首,神態誘人至極。

    龍鷹心中一熱,問道:“人雅吃飽了嗎?”

    人雅點頭道:“人雅吃飽了!”

    龍鷹道:“人雅剛才是不是想到昨晚的歡樂呢?”

    人雅雖已成為他的嬌妾,仍是臉嫩如昔,耳根紅起來的道:“下次你再忽然離開神都,不用擔心我們,我們三姊妹過慣宮中的生活,懂得照顧自己。”

    龍鷹心中一痛,記起胖公公的話。有他龍鷹在,當然沒有人可傷害她們,除非殺了自己。但他不在時,只得賴武曌去維護。唉!他實沒法脫出武曌的龍爪。

    人雅喜孜孜的道:“現在終於盼到夫君回來哩!夫君可以帶我們到宮外看看嗎?你從揚州買回來的玉墜真棒。看!”就那麼拉開衣襟,讓龍鷹看到她剛掛上的鴛鴦鏈墜,垂於她雪白的酥胸上。

    龍鷹的心甜似蜜糖,這小美人無論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均能撼動他的心弦,從第一眼看到她已是如此,這種醉心的感覺從沒有減退過,且愈來愈強烈。

    龍鷹愛憐地為她拉好衣襟,又忍不住用手多摸了幾把,弄得人雅欲拒還迎的大叫不依,鬧得不可開交時,足音傳來。

    人雅忙整理好衣衫,正襟危坐,不過只要是明眼人,便知兩人間發生過甚麼事。

    被李公公領進來的是胖公公,脅下挾著一個包裹,一眼瞧來,哈哈笑道:“公公似乎來早了點。”

    人雅羞紅著臉逃往後院去。

    胖公公坐下道:“給你從國庫弄了好東西來。哈!這叫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龍鷹心忖除武曌外,胖公公可說是宮內最神通廣大的人,想到這裡,不由心中一動。

    胖公公將包裹放到桌上,沒有立即解開,悠然道:“國庫內的東西,千奇百怪,應有盡有,像杜伏威的袖裡乾坤,便是從國庫取出來。昨天為你找好東西時,看到了一冊由花間女的師父畫的春畫,不論筆法構思,均妙絶古今,真想取出來讓你給端木菱那仙子丫頭過目,看她是否抵受得住,不過想到她大概會請你吃耳光,故打消此意。”

    龍鷹立即雙目放光,道:“吃耳光是小事一樁,但若我給花間女看,她很難怪我,因是她師父的墨寶。”

    胖公公道:“真不是好東西,對旁門左道的東西特別有興趣,幸好我亦是這種人,否則怎會被稱為魔?而你則是邪帝。”

    龍鷹興緻勃勃的盯著包裹,道:“你可隨便到國庫拿東西嗎?”

    胖公公動手解開包裹,故作神秘的只解開少許,然後探手進包裹裡摸索,傲然道:“你曉得國庫是由誰管的嗎?”

    龍鷹道:“難道是由你管的?”

    胖公公道:“正是本公公。”從包裹中取出個直徑不過三寸、厚一寸的圓盒子,附有爪鈎,鋼質特異、烏黑閃亮,極工精巧。

    龍鷹道:“這不是以機栝發動的索鈎嗎?”

    胖公公道:“此爪大有來頭,是仿魯妙子的『飛天神遁』精製,原物已被魯妙子扔到深淵去,因怕妨礙徐子陵和寇仲兩人在身法上的進步,後在魯妙子的繼承人陳老謀要求下,由徐子陵口述出來。最珍貴是連繫的冰蠶韌絲,長達十丈,少點功夫也難控制自如。全賴你說及採花盜的法寶,我方記起這寶貝。”

    龍鷹取到手上把玩,讚歎不已。

    胖公公道:“由今晚開始,你要晚晚練習,當練至出神入化,便是到淨念禪院偷東西的時候。想想《無上智經》等於對付仙子的獨門春藥,你絶不會懶惰。”

    龍鷹道:“那我豈非每晚都要溜到皇宮外去?”

    胖公公兩眼上翻,道:“到宮外去幹啥?放著皇宮這天下最佳的練遁場不用,卻到宮外去,你的腦袋是用甚麼做的?”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公公是否在開玩笑?”

    胖公公道:“我哪有閒情和你開玩笑?今晚你先在上陽宮初試啼聲,但千萬不要進入仙居院。然後是皇城和皇宮,到你能去偷聽武承嗣或張氏兄弟的密話,才算功行圓滿。”

    龍鷹愈來愈明白胖公公為何能助武曌得天下。他比自己更大膽,且識見過人。深吸一口氣道:“好!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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